“朱瓒。”她喊道。
朱瓒哈哈笑了,搭上同伴的肩头。
“…得月楼的饭菜有什么可吃的…我们去城外啃羊腿去。”他朗声说道。
那同伴也哈哈笑了伸手拉下他的胳膊。
“羊腿待会再说,现在说说,后边的小娘子是谁吧。”他说道,一面转过身来。
他长得胖乎乎的,眼几乎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缝,视线落在君小姐身上。
君小姐也看到了他,神情微微一怔。
十二叔。
皇祖父最小的儿子,被封为贤王特恩准留在京城不外放的十二叔。
也就是当初那个跟朱瓒打过架的十二皇子。
还以为打过架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跟朱瓒这般勾肩搭背的说笑。
贤王看着君小姐也微微怔了下,大概是因为她背着的药箱。
“这位小姐贵姓啊?”他拍着肚子笑眯眯问道,“认识朱世子啊?”
君小姐看着他心中滋味复杂。
虽然年龄只差几岁,但到底是辈分有别,从小也没有跟十二叔多来往,后来她不在家,每年也就过年那几天见一见,说的话屈指可数。
那些以为不说话也会熟悉一辈子的亲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陌生人,含笑问着姓名来历。
“我…”她张口要说话,朱瓒已经长腿三步跨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推着向后。
她的话便被打断。
朱瓒将她带后几步停下脚,伸手点着她的鼻尖。
“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他咬牙低声说道,“你还找我家来了,你行啊。”
“我真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君小姐说道,“这是巧了。”
朱瓒呸了声,回头看了眼,那边的贤王探头完他们这边看。
“说什么悄悄话呢?”他还笑眯眯说道。
朱瓒瞪了他一眼,再看向君小姐。
“姓君的,你也不是傻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巧,都是人为。”他说道。
“你要这样说也是,我的确是有事才走到这里来。”君小姐说道,话说到这里便再想起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走到这里。
原本压制下去的情绪顿时再次涌出,翻江倒海的直冲上来。
她弯下身张口就剧烈的干呕,眼泪也随之涌出。
朱瓒吓了的一跳。
“你干什么?”他喊道。
君小姐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呕吐,把那恶心的情绪全部呕出来。
她伸手按着胸口不停的干呕,眼泪也不停的流出来。
这么狼狈的样子她原本不像让人看到,但又觉得看到了也没什么。
本就是这样的狼狈,不让人看到就不狼狈了吗?
看着她这样子,朱瓒站在一旁皱眉。
“喂,你没事吧?”他说道,又带着几分嫌弃,“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赖上我啊。”
“赖上?”贤王走过来了听到这句话,又看着哭着干呕的君小姐,神情惊讶,“你把她搞大肚子了?”
“我日。”朱瓒闻言瞪眼,“你胡咧咧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伤心自来是小事
贤王的话君小姐也听到了,大概是因为是十二叔说的,她并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很好笑,于是她就大笑起来。
又是干呕又是流泪还大笑。
这真是疯了一般。
贤王啧啧两声。
“看看你把人家害惨了。”他笑眯眯的说道。
“真有病!”朱瓒喊道,转身甩手似是要走。
但没迈步又转回身来站到君小姐面前,将蹲在地上的她拉起来,拿出汗巾就捂在她脸上胡乱的一顿乱擦。
“你清醒清醒,要吃什么药你快吃。”他说道。
君小姐被他擦的差点窒息,不过这也管用,她的干呕停下来,眼泪和大笑也被揉散。
朱瓒一脸嫌弃的将手帕扔她身上。
“你装疯卖傻也没用。”他说道,“离我远点。”
贤王也点点头,带着几分同情。
“是啊,小姑娘,别说你有孩子了,就是为他死他也不会理会的。”他说道,“你不知道要为他死的女孩子在北地可是前仆后继啊,他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朱瓒瞪眼呸了一声,君小姐再次笑了。
原来十二叔和朱瓒后来并非老死不相往来啊,关系还不错。
“王爷说笑了。”她说道,一面打开药箱,从药箱的一个夹层里竟然拿出小镜子,湿巾,篦子,甚至还有脂粉,侧身利索的擦拭起来。
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整理了仪容,再次转过身略一施礼。
“失礼了。”她说道。
朱瓒和贤王被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动作震的惊讶,还没说话,君小姐已经背起药箱走开了。
“这女孩子倒像是个老江湖。”贤王这才回过神说道。
“当然是个老江湖。”朱瓒哼声说道。
“不过一个老江湖这样的失态,看起来是真的伤心的很啊。”贤王啧啧说道,看着朱瓒,“你真是红颜祸水啊。”
“管我什么事。”朱瓒嗤声说道,看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她一天到晚都是这幅伤心样子。”
贤王咿了声。
“果然很熟啊。”他说道,挤了挤几乎没了的小眼,“她为什么这么伤心?”
朱瓒笑了。
“生为人,谁还没个伤心事。”他说道,大手一甩背在身后向家门而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贤王笑了笑,看了眼那女孩子远去的背影,跟上了朱瓒。
“…别以为你感慨两句人生真理,这事就揭过了。”
“…这小姐就是四凤说的君小姐吧?”
“…你在她手里吃过什么亏?”
“…长的还不错…”
…
君小姐回到九龄堂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情绪,看不出任何异样,看到她回来陈七方锦绣以及赶过来的柳掌柜都松口气。
“是哪个大人的门庭?”柳掌柜关切的问道。
“有没有受难为?”陈七问道。
方锦绣没说话,看着她的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就是一个小吏,家里人的病也不重,不过是嗓子痛。”君小姐说道,“一副药就好了,因为没多远,我就自己走着回来了。”
柳掌柜点点头。
“走着回来也好。”他说道。
锦衣卫的车马还是少坐,不吉利。
君小姐笑了笑。
“家里的中秋贺礼,我给君小姐你送来了。”柳掌柜笑道,决定不再继续这个不算太愉悦的话题。
中秋啊。
后天就十五了。
真快啊,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死呢。
君小姐含笑点点头。
“看看外祖母给我送来了什么。”她笑道。
“好大一车呢。”陈七也跟着凑趣说道,“刚送进后院,柳儿正收拾呢。”
君小姐含笑进去了,阳城果然是送来一大车的中秋节礼,热热闹闹的收拾完已经到了傍晚,暮色降临。
因为如今有陈七和方锦绣来了,伙计们就不在这里留宿,关上门离开了,四人吃过饭又坐在院子里商量后天的中秋节怎么过。
最后决定先去柳掌柜家的吃饭,然后再去街上赏花灯。
“京城的花灯肯定比阳城的热闹。”陈七高兴的说道。
“我们自己也做一些吗?”柳儿问道。
“当然要自己做一些,这才是应景。”陈七说道。
看着陈七哄逗柳儿,方锦绣坐在了君小姐身边。
“那个。”她说道,声音有些拘束,“没事吧?”
君小姐看着她一眼。
“什么?”她问道。
她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方锦绣也不爱说话,自来了之后二人还没怎么说过话,陡然听她这么一问,君小姐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里不比阳城,锦衣卫也不是林家能比的,是受了委屈了吧?”方锦绣握着手指盯着院子里的大树说道。
君小姐明白了,伸手抚了抚眼角,虽然脂粉盖了下,对于细心的女孩子来说还是能发现不对。
“没有。”她笑道,“我是大夫,患者给钱大方就可以了,至于言语客气并不要求,所以也没有委屈这一说。”
方锦绣哦了声。
那的确是,就比如自己卖糖人,买糖人的给钱就是公道,至于态度如何都是无所谓的。
“我的委屈,是别的事。”君小姐接着说道。
方锦绣有些意外,没想到君小姐会跟她继续说,她哦了声绞着手指没有说话。
“至于什么事呢,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就是明明什么都没错,反而就遭了厄运。”
“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又没地方可说理,所以觉得委屈。”
听到君小姐说道这里,方锦绣松开了手指看着大树也笑了笑。
是啊,好好的当着方家的小姐,一心一意的同仇敌忾,却不想最后老天爷给她这么个下场。
还真是又气愤又无奈也没地方说理,很多时候夜半惊醒想起来,真是委屈呢。
而君蓁蓁了,好好的官家小姐,突然父亲死了,不得不投奔外祖家,本以为是过好日子,结果还要心惊胆战的应对明的暗的各种阴谋。
好容易外祖母家的事解决了,还要操劳家业传承,周旋各色人等之中。
想起来这身世,也是怪无奈委屈的吧。
“其实也没什么啊,至少还活的好好的。”方锦绣说道,“人活着有点事做也不错啊。”
那倒是,这样一想,倒也不委屈,至少老天爷还让她活着,让她可以去解决这委屈。
“我写信叫你来,你看到的时候怕不怕?”君小姐看着方锦绣笑道,“你看,在这里做事还真是挺吓人的。”
方锦绣对她翻个白眼。
“我怕不怕你心里不清楚吗?”她说道。
君小姐看着她笑了。
“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要帮我的。”她说道。
这个不要脸的。
方锦绣瞪眼看着她。
“你,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了。”她没好气的说道。
君小姐正要说话,外边传来敲门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方锦绣已经跳起来。
“我去看看是谁。”她扔下一句跑开了。
陈七摇摇头笑着继续跟柳儿说话。
方锦绣走进前堂,一面点亮了灯,一面吐口气应声来了打开了门板。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随着她打开门上前一步。
两厢一照面,都神情一怔。
“方三小姐。”宁云钊说道,面上浮现笑意,“你来了啊。”
方锦绣看着他神情还处于震惊。
“宁十公子。”她说道,“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
“我找她。”宁云钊含笑说道。
又来!
到京城也这样吗?
这还有完没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问问你想不想
方锦绣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跑到京城还会见到宁云钊?
这个人不是已经应该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了吗?
“因为我本来就在京城啊。”宁云钊笑道。
他也没想到会看到方锦绣。
看到方锦绣他就也想到了从前,那夜晚的疾行,踌躇再三的夜半私会。
当时是因为缙云楼的事无心它意,现在想来这行为也的确是吓人。
怪不得这个方三小姐受惊。
但君小姐却始终没有害怕过。
她自然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又有些紧张。
方锦绣惊讶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不悦。
她当然知道宁云钊在京城。
“你在京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说道,“难道你又有事要跟她说?”
缙云楼的事可是已经过去八百年了。
宁云钊点点头。
“是,我有事与她说。”他神情几分认真。
方锦绣几分恼怒。
“你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她说道,看着昏昏的街道,摇曳的红灯,“这大晚上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吗?
是说男女不便吗?
宁云钊笑了笑。
“这有什么不便的?我家公子常来探望君小姐,还一起喝酒…”小丁忍不住说道。
宁云钊制止了他没让他说完,但方锦绣已经一脸震惊了。
什么?常来?
还喝酒?
“谁啊?”君小姐的声音从后传来,“什么事?”
她说着话也走过来,原本以为是求诊抓药的人,但在后面好一会儿不见方锦绣回来,她不放心出来看看。
听到她的声音,小丁忙摆手喊了声君小姐。
君小姐走过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宁云钊。
“宁公子是你啊。”她说道。
宁云钊对她笑了笑。
“原来方三小姐也进京了,我这段日子闭门读书,竟然不知道。”他说道。
这话听得真奇怪,我进京干吗要你知道。
跟你很熟吗?
方锦绣瞪眼看着他,又看了看君小姐。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很熟啊。
方锦绣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宁公子找我有事?”君小姐问道。
她问出这句话,看到宁云钊的神情似乎有一丝窘迫,视线扫过方锦绣,以及在后堂探头的看不清的男人。
他这些日子要想明白一些事,所以没有再出门,更没有刻意的打听九龄堂的消息,没想到想明白后再过来九龄堂里多了些人。
当然多了些人是很好,热闹,她也不会那么的孤独。
只是有些话说就不太方便。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也完全可以坦然的说出来。
既然想明白了,就没有什么担心别人会多想的。
宁云钊笑了笑要开口,君小姐却先一步开口了。
“进来说吧。”她说道,一面伸手相请。
也是,他现在还站在门外。
“哎?宁公子,你来了?”柳儿从内走出来,看到他说道,“你是从你叔父家回来恰好路过吗?”
恰好,真巧,从在京城的大街上突然遇到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相见都是这般的偶然。
偶然的路过,就看到客栈里的她。
恰好的路过,就请她一起吃饭。
真巧的经过,关切的询问一声。
都是天意,不是人为,与他无关。
宁云钊看着柳儿笑了笑。
“不是。”他认真说道,“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柳儿哦了声,她也就随口一问,如今对于宁云钊的出现已经麻木习惯了,管它是巧了还是特意来的,又有什么区别。
方锦绣转身进去了,一面喊柳儿。
“我的那份节礼给我放好了没?没有少了吧?”她问道。
柳儿撇撇嘴。
“谁稀罕啊。”她说道,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陈七还站在门帘后探头,被方锦绣一把揪住拉了进去。
“…那是宁十公子啊…不是说他可讨厌君小姐…”
余下的话瞬时消失,可想而知是被堵住了嘴。
九龄堂里恢复了安静。
这安静并没有让人觉得拘束和尴尬。
“坐。”君小姐含笑说道,伸手做请,还要转身去斟茶。
宁云钊却没有坐,也不想去斟茶。
“不用了,我就是来说句话,就走了。”他说道,表达了不会长谈的意思。
君小姐依言停下看着他静待。
她的神情安静,双眼更加明亮,在这夜色里的九龄堂里如同明星。
宁云钊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垂在身侧的手稍微的攥起。
这种事他还真是第一次做。
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好不好。
虽然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将近一个月。
那一天他站在国子监的竹林外探问自己的心意,第一次失约了先生的讲课。
他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到探问到心底最深处心受惊的悸动。
就好像现在。
他研读最难的经义用的最长的时间是三日,而为了研读这心悸他用了七天。
这是世上最难的,又是世上最容易的。
但好在他是个聪慧的人,也是个干脆的人,在研读之后他确认自己是动心了。
每个少年人都有动心的时候,以及憧憬过动心的女子。
宁云钊先前没有动心的时候,也没有憧憬过让自己动心的女子,但当他正视去想这个问题时,很明确让他动心的女子就是她。
让人有些烦恼的事是,这个女子与他有些复杂。
先是她动心,他不识。
如今他动心,她会怎么想?
他能想清楚自己的决定,却不能想她的决定。
他是个干脆的人,既然想不清,那就来问一问吧,于是他斟酌了一个合适的时候来做出一个合适的邀请。
他平静的看着她的眼。
“后日的十五,你愿意与我去观灯吗?”他问道。
观灯吗?
君小姐想到,当然可以啊,她本也是要去观灯的。
“好啊。”她说道,带着几分轻松,“我们先去柳掌柜家吃饭,然后就去观灯。”
又想到他也是身在异乡没在父母跟前。
“你是去你叔父家吃饭吧?到时候我们在哪里会合?”
她干脆利索的回答了好,她声音轻柔的问着相约在哪里,但宁云钊并没有为之欢悦。
她的回答太干脆了,她完全是没有想到他问的这话的意思。
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种时候装作糊涂含糊过去也可以,等待日后慢慢来。
但他是个凡事都要求精确答案的人,就如同经义一般来不得半点含糊,所以这个问题他决定要问清楚。
“你真的,愿意与我一起观灯吗?”他看着她,再次问道。
他的声音清朗,又带着几分微颤抖,这微颤让声音又有些低哑,安静的夜色里听来添了几分悸动。
观灯而已,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君小姐愣了下。
需要这样再次的重申和询问?
需要重申的话自然不仅仅是话,而是话里的含义。
含义啊。
君小姐看着眼前年轻人的眼睛,这双眼明亮如火,满含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君小姐恍然顿悟。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道题解易
这件事太突然了。
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他突然就跑来表达这个意思了?
君小姐有些微窘。
但要认真想来,也不能算是突然,仔细想一想,自从进京以来,他的确是对她挺好的。
只不过她习惯了别人对她好,并没有多想。
此时再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而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就比如此时这个年轻人明亮的双眼。
君小姐心中滋味有些复杂。
“我不太明白。”她说道,抬起头迎着这年轻人的双眼。
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宁云钊只觉得心跳加快,身子也微微发热。
至于她说的不太明白,他却是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尤其更不明白的是,这个人是她。
曾经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女孩子还疯狂的追寻着他,期待着与他在花灯节上偶遇,据说还为他写了一首诗。
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个君小姐只是个陌生人,如同那些在身后追随着他的女子们一样,无须理会也无须计较。
后来他离开家继续自己的求学,心无旁骛追求大道。
那君小姐在家怎么闹,闹了什么,远在京城的他自然不会知道,而也没有人会把这么无聊的事告诉他。
他的眼里只有前方大道,无暇理会身后身旁。
后来她退亲了,后来两家起了冲突,结了仇。
曾经无视的避之不及的人,应该敬而远之的人,为什么却又成了倾慕而渴求的?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
婚约已经取消,前尘往事已散,偏偏他又奔回来。
这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明白的事。
宁云钊沉默片刻,笑了笑。
“我也不明白。”他说道,“肯定不是一见钟情。”
不是一见钟情,那自然就是日久生情。
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他就这样坦然的说出来,就好像在说对一道经义的理解。
这种坦然显然很适合君小姐,些许的窘迫散去,她也笑了笑,想到了前不久他们有关一见钟情的闲谈。
一见钟情肯定不是,如果是的话君蓁蓁也不会死,也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想到君蓁蓁,君小姐沉默片刻。
“这件事有些不好说。”她说道。
她的神情认真,也似乎是在研读一道经义。
这的确是一道经义。
如果此时此刻是君蓁蓁,听到宁云钊这句邀请,一定会欢喜不已。
但如果此时此刻是君蓁蓁,宁云钊并不会说出这句话。
一见的君蓁蓁并没有让他钟情,相处来往让他如今做出如此决定的是楚九龄。
但如果没有君蓁蓁,他也没机会与楚九龄相识来往。
不知道别的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但宁云钊觉得君小姐这样是特别的好。
没有娇羞失措没有惊慌退避。
就像前几日对坐研讨一见钟情那般,饮食男女坦坦然然,心有欲念却并不亵渎。
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好说。
先前的种种可以不说,但今后的种种事还有很多。
不过既然他已经认清了道心,做了这个决定,那么必将一心为之而努力。
“你不用现在就说。”宁云钊说道,“你可以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