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没回头,抬起手挥了挥。罗马斯无奈地摇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又看了一眼监察室里的人。看来这阵子有他忙的了。
回到WFP总部大楼,狄克的办公桌上已经有了受伤护卫详细的资料。WFP元老的护卫,不隶属于WFP任何一个部门,直属远远管理,鲜少有人见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卡尔调查了一下。
“都在这了?”
卡尔回答,“都在这了,年龄、长相、血型都吻合,DNA的话还需要时间比对,不过应该错不了。”
WFP元老的护卫,自被选定起身份就成了机密,他会像影子一样跟着元老,不能随便暴露自己,连长什么样也只有元老知道。即是说,这个护卫是不是真的就是八老的护卫还有待商榷。为了以防万一,他去调查了这个护卫。另外,就是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八老失踪,他也消失不见,现在又突然出现,而且是在他们查到白乌鸦后才出现的,不得不让他们起了疑心。
“卡尔,你怎么看?”狄克边翻看资料,边问道。
资料上写得很清楚,此人名叫翠。乌德斯,现年二十六岁,英国人,孤儿,1984年加入WFP,十八岁被选为八老的直属护卫。
十八岁…狄克琢磨着这个年纪,再看看他加入WFP的时间,也就是说他进入WFP不到一年就被八老看中,选作了贴身护卫。狄克又睇了一眼资料最上方的照片,这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瘦弱男人,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却是唇红齿白,比女人还漂亮,即使是通过照片看都能感觉到一种温和的气质。这样的男人是护卫?!
看到第二页关于他战绩的内容时,他就打消了看照片时出现的疑虑,并给出了一个评价——高手。死在他手里的歹人,几乎都是一击毙命,身手、计谋、行动力、警觉都属一流,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吧。
“你问我怎么看…”卡尔沉吟道,“说他可疑,的确如此,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像是故意出现似的,可他现在连命都可能保不住,不是很矛盾吗?若说是苦肉计,想让我们放下戒心,我想有点过了。”
狄克点头,从罗马斯那里了解到他的伤势后,他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凡事总有两面,尤其是这件案子,有太多的谜团没解开。
“他和八老是一伙的,抑或…不是。”这也是谜团之一。
“你是说,若是一伙的,八老的失踪就是他人所为,而他极有可能是逃了出来,若不是,那就是八老下手伤了他。”
狄克回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卡尔点头,“从目前的情况看,的确没有。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不管八老是不是自己失踪,他都会成为第一被杀目标。”
“我听罗马斯说,他的伤是在七八天前造成的,而且有从高处摔落的可能。”狄克合上资料,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然后睁开眼,蓝色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无论是谁动手,他都的确遭到了对方的毒手,只是未死。可能是受伤极重,气息微弱,让人以为已死,于是找了个山坳之类的地言将他丢下去,打算毁尸灭迹,却没想到他还活着,撑着最后一口气,死里逃生。”
卡尔听闻,觉得这个说法很合理,可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那八老到底是被人绑架的,还是自己失踪?”
狄克起身,看向窗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那只有问他了,我们现在只有等…”
等这护卫醒过来,告诉他们事情的始末。
这里不是芬兰,却和芬兰安德鲁所居住的古堡很像,黑色的基调,即使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古堡披上蝉翼般的金纱,也无法掩去它散发的阴暗之气。一到夜晚,即使里头万盏灯火大放光明,它也无法给人温暖的感觉。巍峨耸立在天与地之间,如魔王的骨架一般,让人不敢靠近。这里是安德鲁在纽约郊外的居所,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的,不管看起来有多可怕,只要他喜欢,它就有存在的理由。
坐在书房的皮沙发上,面对美酒佳肴,他却无心吃喝,只是呆坐着不动,可眼神却是愈发凌厉,看着那些酒菜,像看着仇人一样。
“Boss,如果不合口味,我马上让人重新做。”立在一帝的管家擦着冷汗,这句话今晚已经说了第五遍了。菜色也换了五遍,可他还是没动嘴。看到第二页关于他战绩的内容时,他就打消了看照片时出现的疑虑,并给出了一个评价——高手。死在他手里的歹人,几乎都是一击毙命,身手、计谋、行动力、警觉性都属一流,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吧。
“你问我怎么看…”卡尔沉吟道,“说他可疑,的确如此,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像是故意出现似的,可他现在连命都可能保不住,不是很矛盾吗?若说是苦肉计,想让我们放下戒心,我想有点过了。”
狄克点头,从罗马斯哪里了解到他的伤势后,他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凡事总有两面,尤其是这件案子,有太多的谜团没解开。
“他和八老是一伙的,抑或…不是。”这也是谜团之一。
“你是说,若是一伙的,八老的失踪就是他人所为,而他极有可能是逃了出来,若不是,那就是八老下手伤了他。”
狄克回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卡尔点头,“从目前的情况看,的确没有。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不管八老是不是自己失踪的,他都会成为第一被杀目标。”
“我听罗马斯说,他的伤势在七八天前造成的,而且有从高处摔落的可能。”狄克合上资料,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然后睁开眼,蓝色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无论是谁动手,他都的确遭到了对方的毒手,只是未死,可能是手上极重,气息微弱,让人以为已死,于是找了个山坳之类的地方将他丢下去,打算毁尸灭迹,却没想到他还活着,撑到最后一口气,死里逃生。”
卡尔听闻,觉得这个说法很合理,可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那八老到底是被人绑架的,还是自己失踪?”
狄克起身,看向窗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那只有问他了,我们现在只有等…”
等护卫醒过来,告诉他们事情的始末。
这里不是芬兰,却和芬兰安德鲁所居住的古堡很像,黑色的基调,即使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古堡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也无法掩去它散发的阴暗之气,一到夜晚,即使里头万盏灯火大放光明,它也无法给人温暖的感觉,巍峨耸立在天与地之间,如魔王的骨架一般,让人不敢靠近。这里是安德鲁在纽约郊外的居所,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的,不管看起来有多可怕,只要他喜欢,它就有存在的理由。
坐在书房的皮沙发上,面对美酒佳肴,他却无心吃喝,只是呆坐着不动,可眼神却是越发凌厉,看着那些酒菜,像看着仇人一样。
“BOSS,如果不合口味,我马上让人重新做,”立在一旁的管家擦着冷汗,这句话今晚已经说了第五遍了。菜色也换了五遍,可他还是没动嘴。
“没胃口,不吃了。”安德鲁冷冷地发话。
管家脑门更凉,这是不是说明他这个管家也做到头了?安德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可似乎犹豫了,又坐了下去。
管家见状眼睛一亮,“BOSS,要不要去‘艳后’?”
他这管家不是白做的,他明白主人这是在闹别扭。闹别扭这个词语用在安德鲁身上,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在闹别扭。自从那天在“艳后”不欢而散后,他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去见她。他不该去,不该再去见一个对自己不上心的女人。他痛过,比谁都了解“得不到”三个字有多伤人,他更有罪恶感,他发现自己思念另一个女人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的冷傲、他的耐心、他的脾气都在自我挣扎中日渐散去,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香吗?他越来越不敢肯定,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他所爱的,从来都只会是一个女人。
他开始变得急躁,变得容易发火,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去见她,却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起身,来回踱步,就像一只饥饿的狮子在草原上寻找猎物。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显得有些兴奋,不等管家接听再递给他,他已经自己上前拿起了它,可一看来电显示,什么兴奋劲都没了,一把将它扔到地上,气急败坏地又坐回了沙发。
管家见状,赶忙将手机捡了回来,按了通话键,“这里是雷蒙特公馆。”
另一头的声音管家认得,是安德鲁的手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管家一直在点头。末了,管家对着安德鲁恭敬地道:“BOSS,是有关法米拉博士的,要不要接听?”
“法米拉?”听到这个名字,安德鲁两眼放出寒光。
管家一阵哆嗦,可该传的话他还是得传,“法米拉博士现在正在芬兰,米修先生和夫人都不在,保镖们发现他偷入古堡,当场将他擒住,但是他大吵大嚷,说有重大的事情要告诉您。”
安德鲁冷哼,“他除了问我要钱还会干什么?我不认为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是值得我去听的。”
若不是他赋予了卡奥利生命,他根本懒得去理会这个人渣。在卡奥利诞生后,他曾为了报答法米拉,不间断地资助他,让他可以继续进行所谓的新人类研究,数额之大,恐怕都能盖十几栋楼了。可是除了卡奥利,他却未再成功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得他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卡奥利身上,认为卡奥利身上的基因一定与常人有所不同,企图绑架当时只有四岁的卡奥利做研究材料。他知晓后大发雷霆,若不是米修阻止,他早把这个老东西给宰了。
念在卡奥利的份上,他给了法米拉活命的机会,但是不再给老家伙资助经费,并将他扫地出门,之后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都不关心。偶尔会听到一些学术界的传言,说他被研究所开除,穷困潦倒的,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后来又失去了踪迹,都过去十几年了,现在,他又来找自己干什么?
“不见!让他又多远滚多远!”他认为现在的法米拉不过是一只乞食的狗。
管家听到后,立刻通过电话转述给对方,一边转述,一边还听到安德鲁阴狠地说到:“告诉他们,一个字都不要听他的,给我把他扔出去!告诉他,别再让我看到他,否则不管是谁阻止,我都会宰了他。”
管家点头,立即一个字不漏地转述,然后才挂了电话。
而在芬兰,蓬头垢面的法拉米被赶出了古堡,无论如何叫喧挣扎都没用,他一被架出去,铁门就被关上,将他隔绝在外。他已经很多天都没吃东西了,衣不蔽体,冷风吹来直打哆嗦,人也显得萎靡不振,但是他卯足了劲敲打铁门。
“让我见雷蒙特,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他,否则他会后悔,他会后悔的!”
可是里面谁也不去听他的,嫌他烦人,连主屋的门也给关了,将一切声音隔绝,法米拉气馁地坐在冰冷的雪地上,似乎是太饿了,只能吃雪充饥。又或许是太冷了,他蹒跚地走到一棵树下,蜷缩着身子,想避避寒风,他铁了心要见安德鲁,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他正迷迷糊糊的,又不敢睡,怕错过安德鲁回来的时机,实在有些挨不住了,便想打个盹,突然有个黑影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后,惨白了脸。
“不,不,不要杀我!”他尖叫着往后退,惊恐不已,好似对方是地狱来的魔鬼。
月光下,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听到他在笑,笑声阴冷彻骨。
“你知道得太多了,你的失败注定了你必须死。”
法米拉哀求道:“不,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不用多说,你浪费了太多的材料,你已经没用了!”
寒冷的刀光立即闪现。
法米拉求生心切,使出所有力气,撒腿就跑,直奔不远处的古堡,嘴里大声呼喊着:“救我,快救我!”
他跑到大铁门前,发疯似的敲打,里面却无动静。
“你去死吧!”身后传来催命的魔音。
法米拉转身,惊恐地看着那把刀在他喉咙上划出一道血光。
他无力再逃,喷出的鲜血洒了一地,他却不甘心,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身子颤抖着,对着古堡发出微弱的呼喊,“雷蒙特,她…她还活着…”
噗的一声,早已被血染红的刀刺进了他的心脏。法米拉气绝,却是死不瞑目。月光被厚云所笼罩,黑暗之中,他的尸体被人拖走,鲜血染过的地方被迅速清理干净。等月亮再露出脸的时候,一切好似都没发生过。这一夜,不仅是安德鲁错过了,所有的人都错过了,错过了“她还活着…”这句足以将所有阴谋揭破的话。
暴风雨还没开始,是因为它还没有真正酝酿完成…千色又一次被BOSS单独约见。如同以前一样,她面对的只有一台电脑,屏幕上没有任何图像,只有弯弯曲曲的声波曲线。
“千色,我说过,要你想方设法让狄克。雷。霍尔德爱上你,为何你迟迟不行动?”
从电脑中传出的声音依然是经过处理的,没有性别之分,更没有温度。
千色白着脸回答道:“我没有机会!”不单单是没有机会,更重要的是她胆怯了,甚至想要拒绝。
“机会?!你分明有太多的机会,只是你没的抓住。”即使电脑里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但屏幕上的声波曲线的剧烈起伏,足以表明说话之人此刻的愤怒。
千色急忙道:“BOSS,我…”她绞着双手,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停顿了许久才颤抖着说道,“或许我并不适合。”
“你想不听命令?!”
“不,我只是…觉得不能胜任。”
她这样的人不该有爱情,即使是为了任务也不该,何况那样的一个痴情的男人,她不想去骗他。
“你想背叛我?!”
千色摇头,她知道BOSS能看见,这间屋子里到处都藏有摄像头。
“你既然拒绝执行任务,不是背叛是什么?”
“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您,我的命是您救的,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
屏幕上的曲线趋于平稳,BOSS沉默了。这样的沉默让千色感到惊惧,她不是第一次接触BOSS,很清楚BOSS的手段。
屏幕上的曲线再次起伏,“既然不行,我又要你何用?!”
电脑传出的声音那么机械,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阴狠。千色猝然觉得脑中剧痛,疼得她无法忍受,她摔倒在地,知道这是BOSS在惩罚她。
每一个组织成员的大脑里都被装上了一个芯片,这个芯片在BOSS的操控下会发出一种人耳听不到的声波,大脑神经组织在接收到这种电波后,会使得整个大脑像是灼烧般的痛,又好似千万支针同时在扎刺,这种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曾经有个想反叛组织的成员,就被这种痛折磨了一天一夜,痛得即使想咬舌自尽都无法做到。整个人像是被控制了,只能忍受痛苦,什么也做不了,此刻千色觉得好像有人狠狠劈开她的头骨,往里面浇灌热油,她却喊不出来,只能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BOSS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晌起,“若是你不想做,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不只你,唐、黑羽、火焰、翠,只要是这次和你搭档行动的人,我都会杀,这就是你不听命令的代价!”
千色听到了,惨白着一张脸,颤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怎么?你肯做了!”
她无法点头,却也不能摇头,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可她偏偏有。这个芯片是一颗微型的定时炸弹,BOSS任何时候都可以引爆,对他而言,杀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对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文!)“你只要说是或不!其他的我不想听!”
(人!)这分明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她说不,她的脑袋就会被炸得稀巴烂,其他人也一样。
(书!)或许她就该说不,其他人又与她何干?可是,她下不了狠心,尤其是对唐更下不了狠心。
(屋!)那是她的搭档,更是唯一的一个朋友,他总是保护着她,即使他总是冷冰冰的,她也感觉到他关心她。痛让她颤抖,也让心异常脆弱,最后只能放弃挣扎。
“是…”这个字吐出的时候,她几乎把牙齿咬碎。
笑声陡然响起,冷冽刺人,更带着变态似的猖狂,下一秒,剧痛从脑中清失。千色喘息着,剧痛已烃消耗了她所有的体力。她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才得以从地上爬起。
可BOSS的下一句话,却又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不只是狄克。雷。霍尔德,还有安德鲁。塔克。雷蒙特。千色,我要你用自己的身体去勾引他们两兄弟,与他们上床,最重要的是…你要怀孕…”
千色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生下他们的孩子,你一怀孕就要告诉我,我自会让人来处理,至于先后…无所谓!但是要快,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这声音让千色全身发冷,甚至魂魄都被冻结了,BOSS把她当成了什么?妓女吗?或许连妓女都不如。甚至不是一个人,她是个工具,一个替他完成任务的工具。
“千色,记住,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否则有太多的人会给你格葬!”
千色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只有一抹凄凉,“为了什么?”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却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需要知道!”
冰冷的话语,只是告诉她,她要做的只有服从。电脑自动关闭,显然BOSS已切断了与她的联系。
她呆坐在地上,久久不起。曾经以为早已干涸的泪,不断地滚落,她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从来都是…她并不害怕死,可不能害别人死。这或许就是她的命,从醒来那一刻起,她早已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必须服从命令的工具。
闭上眼,她在衡量,答案却很明显,她不能负了唐无关爱情,只是不想他死,其他的人,不管是狄克。雷。霍尔德,还是安德鲁。塔克。雷蒙特,她管不了了!她站起身,抹去泪水,抹去的不只是泪水,还有她的痛苦,她的无奈,她的廉耻,以及歉意。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挪向房门。等待她的只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千色漫无目的地游走,她现在还不能回到与唐共住的居所,此刻的她惨白着脸,眼神空洞,像行尸走肉,实在不适合见他。否则,他必定会追问。她不能告诉他,BOSS给她下达的是何种命令。这次任务,虽然与唐、火焰他们合作,但正式执行任务前,BOSS就告诉过她,她会有单独的任务,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这单独的任务是什么,如今知道了,也只有独自承受。
她走过街道旁的橱窗,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映在玻璃上的自己。镜中的她惨不忍睹,两颊还有明显的泪痕,嘴唇都是紫色的。她对着镜子抹去泪痕,梳理着先前因挣扎而散乱的头发。或许,她该抹点口红,可是她没有这种东西,也不喜欢这种东西,她摸了摸身上,希望能找出个钱包,买一支口红总可以吧,可是没有,她一分钱都没有,她苦笑,那就走一走,跑一跑,最起码让脸色红润起来,绝不能让唐看出异常。
她转开视线,望向人来人往的大街,到处是普通人,她不止一次渴望成为普通人,他们有着为生活奔波的忙碌,有着为家庭操持的辛劳,也有着被现实磨出的虚伪,或许渺小,或许碌碌无为,却都比她强,因为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活,她却没有这样的权利。她想离开人群,离开这些与自己不同的人,可双腿僵硬,怎么也无法抬起。
来往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她,她站在那里,就像迷路了,找不到一条该走的路。她无助地站着,却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男人的注意,即使看上去很落魄也是一样,傍晚的纽约,到处都是出来猎艳的男人,他们有的有钱,有的没钱,但都有一个目标,找一个美人,共度良宵,而她,一个黑头发黑眼睛、容貌艳丽、穿着黑色紧身衣、展现着惊人好身材的东方女人,更会让西方男人趋之若鹜,见她一直站着不动,只是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对她有心的男人,开始按捺不住,搭讪是第一步。
“嗨,小姐,迷路了吗?”
一个声音从耳畔传来,千色看向来人,眼前的男人很年轻,金发碧眼,像大多数美国人一样,,肌肉发达,人高马大,身高起码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她懒得搭理他。他以为她是不会说英语,便做起手势。她更是不耐,转身就想走。
“嗨,我在和你说话。”
很多美国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自以为是,当有人不理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放手!”千色说的自然是英语。
“原来你会说英语。”
千色不理他,打算直接离开,奈何她腿脚僵硬,动起来很缓慢,跟残了似的。她只好扶住橱窗的玻璃。搭讪男见她如此冷漠,有些气急败坏,就想伸手扯住她,分明打算来硬的。千色察觉到了,正当她打算攻击时,有人却从搭讪男身后出现,并且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将他往后扯。力道之大,搭讪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她明显对你不感兴趣!”
这一声,听得千色心里直发颤,她认得这个声音,猛地抬头,狄克正站在她身旁,蓝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起身打算攻击他的搭讪男。显然,两人的实力差的太远,狄克只出了一拳就搞定了。千色的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很清楚要见安德鲁很容易,可要见狄克却很难,除非他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根本接近不了他。
BOSS说无论先后,也就是说,无论谁先与她发生关系都一样。那么,她有限选择安德鲁,一个陪酒女郎和恩客上床,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有疑点,一旦达成目的,他就会从安德鲁面前消失,唯一的麻烦就算如何让安德鲁别在时候到处寻找她。以他的能力,想要查到他的底细并非不可能,但可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到时,任务可能早已结束,他早已隐遁,即使查到了也无用。可查到Memory这个圣米德兰的女教师,对他而言却太过简单,她不得不防。对此,她自然会想办法,甚至已经开始在想了。
可是现在,在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一个平时不可能遇到,也是暂时被她排在计划外的人。这也太过突然,突然到让她无法思考。搭讪男连滚带爬地逃了,千色却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干什么。
狄克从来没想过会再次遇到她,遇到这个与悠一模一样的女人,这份相似,让它仍然愤怒。他的悠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无论长相、气质、风韵,都应该是。可独一无二还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了一个,另外一个就不必出现,她却出现了。他甚至疯狂的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上天才会让悠离开,好让她成为另一个独一无二?
当然,不过是他的臆想,他是在发泄,既然心中的那个独一无二已经离开他,为何还要出现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难道上天不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复制品,而是原来的那一个?如果可以选择,他今天绝对不会走这条路,却偏偏走了,还让他遇到了她。她那样可怜兮兮地站在橱窗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会儿苦笑,一会儿怔忡,就像只迷路的小猫。什么叫天生尤物?她就是,连这点她也和悠很像,很容易就勾起了男人的邪念。
于是,他就看到了一个男人想调戏她,同样身为男人,他很清楚,对方不只是想调戏她那么简单,更想把她带上床。他不应该去理会,可是鬼知道,当他看到这一幕时,就不禁想起过去。悠也是这样站在某个橱窗旁被陌生的男人调戏。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重叠了,他忍不住就出手了。现在呢,他不想再留下。他想扭头离开,却瞥见她一脸呆愣,傻乎乎的还站着不走,穿得又是那么性感,她难道不知道,紧身衣是不能乱穿的吗?
他是不该管这些的,可是他犹豫了,然后气急败坏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身上的外套还带着他的味道,让正在怔愣的浅色恢复了清醒。她感觉到他要走了,要离开她了,她突然想到,若他走了,身上的温暖也会被带走。于是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袖。
“别走…求你别走…”伴随着这一声请求,她的眼泪也悄然滑落。她不明白为何要哭,却是无法克制。
听到她的声音,狄克先是一震,而后想甩开她的手,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实在无法拒绝她。看着这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他只想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她,求她不要哭泣。原来就算是不同的人,依然可以让他心如刀绞。他的手微微地颤抖,心脏也异常剧烈地跳动起来。相似的脸颊上那晶莹的眼泪,让他想起了最痛苦的往事。悠也曾如此哭泣,滚落着一颗颗能割痛他所有神经的眼泪。那时的悠美丽中透着一丝衰败,如同即将凋零的鲜花,而此刻的她也是。
如果他能再拥抱一次悠,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如果”真是世上最伤感的词,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只有现实…他无法甩开那只牢牢扯住他衣袖的手,他甚至已经动弹不得,被她的眼泪给困住了。心里混着苦涩、悲哀、伤痛和怨恨,尤其是怨恨她现在这副悲伤的摸样,因为这让他无法潇洒离开。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她说道:“你到底想怎样?”第十六幕雨夜雨突然就下了。淅淅沥沥的雨驱散了大都市的嘈杂,也洗尽了街上的浊尘,让周边的万物渐渐显出明亮纯净的光泽。霏霏的烟雨中,很远的地方却是朦胧一片,雾化了来往奔跑避雨的人,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他,能听到也只有他的呼吸。
千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那么无助,无助到可以大胆地请求他别离开。她听到了他无奈的叹息,“你到底想怎样?”
她却无法回答,手依然不肯放开。他多待一秒,她似乎就能多感受到一秒的温暖,可雨打在脸上,有种冰凉的感觉,这种凉意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就好像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即使是他的停留,也已经无法温暖她了。好冷,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察觉到她在哆嗦,狄克的眉头自然而然地蹙了起来,她很冷吗?他摊开手掌接雨,落在他手里的雨竟是冰得有些刺骨。他脸色一沉,残留着无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雨中的她,孱弱得像朵正被风雨欺凌的小白花,让他无法抛下。
“跟我来!”他拉着她的手,一同奔入雨中。
在这雨中,千色仿佛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只能跟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雨声盖过。终究只是沉默。最缠绵莫过春雨,时而朦胧,时而温情,在细细的雨中结伴而跑,让看到他们的人很容易跌入浪漫的氛围,是情侣吧?若不是,谁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手牵手奔跑?这雨,别有一种情韵啊…WFP纽约总部基地后方是一片美丽的白桦林,穿过林子,就能到达WFP的宿舍大楼,传统的欧洲建筑风格,因为被使用了几十年,已显得老旧。几年前WFP就建好了新的宿舍大楼,很多人都搬去了新的地方,有些人因为怀念,还是留了下来,所以水电都没断,依然正常供应,只是显得颇为萧条,入夜后,有灯光的窗户也只是零星几个。
F栋2单元的706室曾是狄克的宿舍,他和悠结婚后,便搬了出去,因为建成了新的宿舍大楼,这里没有再被其他人使用,便成了他工作忙碌无暇回家时的休憩场所。这里的格局和其他宿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卧室的西墙多了一扇窗,透过窗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女生宿舍706的窗户。两者之间仅一步半之遥,如果同时打开的话,从这里过去十分便利,而且绝对不会让人发现。这间女生宿舍以前的主人正是慕容悠。曾经,他和她经常打开各自的窗户,边喝咖啡边聊天,说着属于情人间的亲昵话题,他也常常把窗户当成门,半夜偷爬进她的香闺一亲芳泽。只是现在再也不可能了,剩下的只有回忆。
此刻,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由小到大,拍打在窗上就像滚落了一地的珠子,啪啪作响。狄克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窗下班看向对面,曾有的回忆静静浮现,有甜蜜的,有酸涩的,也有痛苦的。窗户那头的黑暗,再不会被女主人点亮。
浴室的门被打开,千色穿着他放在这里备用的白色衬衣,宽宽大大的,即便扣子已经全部扣上,半个肩头还是都露在外面,内里什么也没穿,坚挺丰满的胸部若隐若现。她扶着门缓慢地走出来,睁着水光潋滟的美丽眼睛,看着站在窗前的身影。他站在那,像是一座雕塑,寂静中有着浓浓的哀伤。
在雨中奔跑,衣服湿透了,她整个人都冻僵了,然后被他带到这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扔了一件衬衣,让她去洗澡。她真的洗了,却不知道洗完了该干什么。身体暖了,她的思考能力也恢复了。她是不是该就此引诱他?在被热水冲刷的时候,她想了不止一次,为了任务她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组织的可怕,除了成员,外人是无法了解的。黑暗是它的外丰,肮脏是它的内里,恐怖是它的灵魂。身在组织多看,连她都不知道BOSS空间要干什么,却必须遵从命令。她只是工具,她必须牢记这点。可是,她还是做不到,连走出浴室,都是鼓足了勇气。
狄克听到动静,从苦意绵绵的思绪中醒转,然后回头。他以为可以很镇定地看着这张与悠相似的脸,可是到头来却发现看着这张脸他根本无法保持镇定。刚刚洗过澡的她,肌肤细腻如瓷,精致的脸上被染上了淡粉色,漆黑的双眸因为沾染了水气更回清澈。她的美是如此支人,更是如此熟悉。悠也曾如此出现在他眼前,带着沐浴后的娇媚,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眼前猝然浮现过去的一幕幕,耳边也响起了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
“雷,我警告你,不要半夜爬窗进来,否则你早晚都会死在我的棒球棍下。”
他则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在检查你有没有关好窗户,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洗澡的时候要记得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