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漪怔了几许,慢慢笑了:“那你来这找爸爸吗?”

  “找妈妈。”小豌豆对她天生就很有亲近感,踮起脚尖,悄悄说了个秘密:“我妈妈怀小弟弟了。“

  林沅漪不俗的美丽脸上有些恍神,却笑着说:“挺好的。”

  小豌豆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学大人叹了一口气:“等弟弟出生,爸爸连一次钱都不会为我花了。”

  聊天的过程中,有其他旅客也进来,电梯便不能久停着。

  林沅漪替他按了要去的楼层,视线默默地望着这张小脸。

  叮一声到了,小豌豆很有礼貌的跟林沅漪说谢谢,继而,从裤袋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小手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谢礼,阿姨再见喔。”

  林沅漪收下,优雅地拎珍珠手袋,目送小家伙活蹦乱跳的背影,轻声说:“再见。”

  ……

  姜浓从餐厅用了饭回房,一开门,就看到小豌豆已经在里面玩了。

  她感到惊喜,先露齿笑:“你怎么来了呀?”

  小豌豆喊着妈妈跑过去,小手一把将姜浓的膝盖抱住,想学电视上那种抱起转圈圈,奈何力气还太小,只能自己身子转了一圈,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叫阎叔叔送我来的,给妈妈解闷。”

  姜浓去亲亲他这张神似傅青淮的小脸蛋,清丽的眉眼尽是温柔:“谢谢宝贝。”

  小豌豆这个年龄,正是分享欲很足的时候。

  他窝在姜浓的怀里,将这一路的事,包括电梯里遇到好心阿姨都跟妈妈说了个遍。

  姜浓耐心听到他形容,特别是小豌豆还说:

  “妈妈,她拎着的珍珠手袋真好看,以后我长大了,也要给你买。”

  姜浓想到什么,唇边弯起一丝笑,又去亲他:“你们父子俩,倒是都喜欢送……”她顿住,没有把话说完,眼神略复杂地看向落地窗外繁华的景色。

  她没想到简单的来看一

  场时装秀,会在这里遇见傅青淮的亲生母亲。

  林沅漪那张脸,和藏在傅家书房相册上出现的女人一样,只是不似当年素雅了,满身的珠光宝气,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看起来是完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

  姜浓没有去替傅青淮相认,或许,这样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小豌豆在她怀里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找爸爸呀?”

  姜浓白皙的指尖拂去孩子微卷的乌黑发丝,露出小额头,她低头,亲了一下。

  半响后。

  声音轻轻柔柔的,溢出唇:“今晚吧,妈妈也想爸爸了。”

第81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刺绣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淡淡的暖意也沿着床边爬上了姜浓的背部,她近日瞌睡,觉得晒,就下意识地往里缩一些,来避开日光。

  直到时钟指向七点整。

  傅青淮已经备好孕妇的营养早餐,走到床边上,先掀开些被角,隐约女人柔软的蕾丝裙摆露了出来,一点嫩色的精致小脚蜷缩了下,似还不想醒的样子。

  他沾过水痕的长指微凉,覆上那脚踝,丝丝凉意就沿着肌肤缠绕了上去。

  姜浓被蓦然惊醒,纤长眼睫的尾端轻轻颤抖着,睁开朦胧模糊的视线。

  傅青淮俯低首,去亲了她额头一口,如今怀孕三个月,全身哪儿都是透着淡淡的奶香,他高挺的鼻梁顺着她脸颊滑腻的轮廓滑下来,停留在唇间:“今天你孕检,别迟到了。”

  姜浓的每次孕检,自己都会忘记时间,但是傅青淮不会,他早就跟医院妇产科的大夫预约好了时间,就等把小孕妇送过去。

  简单洗漱完后。

  姜浓套上宽松的毛衣半身裙,干干净净的坐在餐厅桌吃早餐,半碗营养燕窝粥要吃好久,一小勺一小勺的吞着。

  而傅青淮就坐在她对面,那这份财经报纸,漫不经心看着。

  偶尔,会看眼腕表的时间,清晰分明的骨节敲了敲桌面。

  姜浓如水的眼眸淡淡扫了他下,捧着瓷碗,又吃了口。

  八点过半。

  孕检的时间她得卡着点出门,还不忘带个苹果走。

  傅青淮全程从神情到行为上,寻不出一丝不耐烦的现象,将西装外套轻搭在她肩头,亲自开车到医院,又护送进电梯,而上午问诊的孕妇也很多,都排着队。

  两人赶在最后一刻来的,他预约的是个女医生,还带了实习的护士在旁。

  姜浓这张脸,国民度很高,看新闻联播的都知道她。

  护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又是倒水,又是轻声问候:“您是新闻联播的姜浓主持人吧?我全家、包括姥姥和姥爷都很喜欢看你播新闻……”

  姜浓捧着纸杯喝水,淡淡的笑:“谢谢。”

  护士看了下办公室外面排队的人,跟说悄悄话似的,又说:“你肚子里的男宝宝很健康哦。”

  姜浓纸杯刚沾唇就顿了下来,如水的眼讶异看她。

  护士调皮的眨眨眼,似乎在分享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

  等做完检查,很长一段时间姜浓和傅青淮都没有说话,上了车,墨色的玻璃升降上去,挡住了璀璨的日光直射,过了会,他才启动车子回公寓。

  姜浓卷翘的眼睫垂落,先是发呆似的看外面热闹街景,慢慢地,到了住处,她转头忽而问傅青淮:“这个孩子,你是不是想……不要他?”

  她避讳流产两个字,想到护士提前透露完胎儿性别后,傅青淮的脸色破天荒的极难看,就跟谁拖欠了他上百亿的项目资金一样,可能真欠这些钱,他都不会喜怒形于色。

  憋了一路问出这话,姜浓原以为他会否认。

  谁知傅青淮沉默了许久,低淡的视线落在她腹部,像是认真考虑这个去留的问题。

  姜浓指尖微微失了颜色,揪紧裙摆不动。

  傅青淮语调极冷静说:“我们已经有小豌豆了。”

  他不喜儿子,对女儿有执念是众所周知的事。

  只是姜浓表情空白了数秒,没想到傅青淮还真动摇了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心底的火气瞬间就滋生了起来,她扶住冰冷车门,回头看男人沉静的侧颜,尽量克制着脾气:

  “这不是小事,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

  -

  姜浓知道傅青淮生女期盼就这么落空,要靠时间来缓缓。

  也愿意给他时间去接受第二个儿子的到来,所以回公寓后,闷闷地在屋内坐了一会,拿起手机就出门去透会气,她在泗城没有朋友,沿街都没走两分钟,就接到了谢音楼的主动来电。

  谢音楼所嫁之人,是傅青淮的远房侄儿。

  姜浓跟她谈不上很熟,不过见面时,对彼此的印象都很有好感。

  电话里,谢音楼也没拐弯抹角:“是小叔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接你到谢家坐坐客的。”

  姜浓前脚出门,傅青淮显然是怕她没地方去,就找到了谢家。

  四十五分钟后。

  谢家有个藏宝阁楼,是专门存放着谢音楼的各种宝贝,她自幼师承著名的文坛大师,除了开一家刺绣旗袍店外,平时就喜欢研究神秘难解的古老文字。

  所以姜浓来的时候,谢音楼请她上阁楼看梵文古籍。

  “听说傅容与婚前追你的时候,匿名给你送了整整十年的古籍,是这些吗?”姜浓听过两人的故事,略有一丝好奇。

  谢音楼着了身淡绿色的旗袍站在古董架前,手腕轻抬,玉镯坠着一对铃铛发出细碎清音,她拿下古籍递给姜浓,弯唇浅笑道:“对,当初还是小叔登门拜访,替傅容与给我家送了一尊玉观音聘礼。”

  她自幼喜带各种玉器的手镯,腕间的镯子,都是傅容与独家提供的。

  要说专情,姓傅的男人都是痴情种。

  谢音楼婚后也经常住在家里,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与两个弟弟都是极宠爱着她。姜浓心想,若是傅青淮将来有女儿,多半也是这样捧在手掌心里宠。

  可惜傅家多生子,极少有女儿命。

  她见谢音楼有一对双生子弟弟,抿了抿唇问:“你弟弟们会吵架吗?”

  谢音楼坐在窗台前的软塌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婶婶指的是争家产吗?会吧,自幼谢忱时就有个当父亲独生子的愿望,平时做了缺德事就找谢忱岸背黑锅,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一直不断,还在我父亲是用铁腕治理儿子,也就没闯出什么大祸。”

  前些年豪门圈内都流传着一段话,说谢家主养了一群小仇家。

  她骨子里叛逆,两个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日常违背祖训中。

  姜浓若有所思,素净的脸蛋表情又有些茫然。

  谢音楼开解她:“也不是所有亲兄弟都会反目成仇的,傅容与有个亲弟弟,感情就很好呀,而且小豌豆自幼性格就温暖懂事,日后,一定也会爱护弟弟的。”

  提前是想要兄友弟恭,做弟弟的别是个性格暴躁的小疯批就行。

  姜浓微微笑:“谢谢。”

  谢音楼不提她烦心事,自软塌缓缓下来,又说:“我送你件旗袍吧……”

  女孩子家的相处模式,几乎都是从首饰品聊到衣服,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谢音楼很大方,将自己孤品旗袍拿出来送给姜浓,又留她在谢家吃晚餐,偌大的地方,谢家的家主和主母都不在,倒是她的第二个弟弟谢忱时回来了。

  谢忱时前些日子又飙车到繁华市区去,光荣的上了新闻晚报。

  他被禁车一段时间,手痒去抢劫了傅容与的车库,撞坏了辆限量版的跑车,结果非说是谢忱岸做的,仗着生了同款脸,撒谎都不打草稿。

  姜浓安静坐在餐厅前,看着谢音楼轻训他:“忱时,你同时挑衅了爸爸和你姐夫,以及忱岸的智商,你觉得这三人,哪个会信你?”

  谢忱时微微上翘的眼尾很锋利,是那种真正贵公子才有的自负:“姐夫会保我平安的。”

  下一句。

  他就顺势搂过谢音楼的纤柔肩膀,手臂肌肉紧实的线条打眼,薄唇尽是嚣张至极的笑:“他不保我,回头我就一把火烧了他车库。”

  “……”

  姜浓旁观,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压压惊,又摸了下肚子。

  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分,她也不便继续久留在谢家,借着街边路灯摇晃一地柔光,回到了公寓。

  进门时,宽敞华美的客厅是亮着灯的,姜浓看到傅青淮就坐在丝绒的白色沙发上,衣服还是白天去的那套,只是墨蓝色的领带解了,在骨节分明的长指间一圈圈的缠绕着。

  听见细微的步声,便侧过俊美的脸,直直地凝望了过来。

  姜浓仿佛没瞧见他的存在,放下拎着的旗袍衣服袋,脱了鞋,朝主卧走去。

  期间傅青淮也来敲门,低声问她要不要吃水果。

  姜浓态度始终是不冷不淡的,没有彻底无视,却热情不起来,给她吃的就吃,夜晚躺在床上睡觉,也没有说要抱之类的,很平静枕着软枕,就闭眼,任由混乱思绪飘远。

  她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二胎就像是谢家的谢忱时一样,生下来,是反骨长大的,专欺身边的人,还狂妄地对她宣布,要烧了傅青淮的车库。

  热。

  一滴剔透的滚烫水珠从额头垂落下来,打湿了黏在侧脸的乌黑发丝。

  姜浓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是室内温度密不透风的,想掀开被子散热,没过会儿,又被傅青淮给盖了回去

  ,还专门往她肚子盖。

  在黑暗中,姜浓看着月光散落在床边的残影,眉尖轻蹙着说:“三哥,你是不是求佛祖的时候走了神,不然怎么又是儿子呢?”

  傅青淮钻进被窝抱住她身子,手掌沿着腰线,摸索到了还没显怀的肚子:“是怪我。”

  姜浓闭了闭眼,没把心底话说出来。

  她还是想留下孩子。

  ……

  孩子的去留还没个决策,姜浓怀孕超过三个月后,这消息也小范围的传播了出去。

  汪婉芙得知后,还千里迢迢给她打了个通电话。

  姜浓虽跟养母感情不似真正母女亲近,但是有些话,是能问的。

  许是从她语气里听出犹豫,汪婉芙说:“孩子来找你做父母,那是跟你注定有母子缘,是来报恩的,浓浓,也是你命里该有的。”

  除此之外,姜浓就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傅青淮不想要再要一个儿子的事情。

  而小豌豆的性格天生敏感,父母之间微妙的变化,被他瞧了出来。

  特别是私下,他悄悄的问粱澈:“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吗?”

  粱澈差点被吓破胆:“小少爷哦,你哪听来的?”

  小豌豆就跟个小鹦鹉似的,学着大人说话,记性极好:“妈妈又要去产检了,爸爸要陪……妈妈说不要陪,免得他去医院随便给她约个流产手术。”

  这话,纯粹是姜浓那会心情不好,来怼傅青淮的。

  小豌豆偷听墙角当真了,还到处问,不知不觉就把要离婚的谣言给散布了出去。

  京圈内逐渐地,就变成了傅青淮和姜浓的感情破裂,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闹到连肚子里这个小的,都要另寻个时间拿去打掉,看来签字离婚就是假以时日的事了。

  这个谣言,传到傅青淮面前时,还是楚绥打来电话问:“三哥,我现在一天接上百个电话,一开口就是问你是不是婚变了,还有问你下一任主母选谁家的。”

  傅青淮沉默许久,等挂了电话,就叫阎宁去查是谁在外面乱说。

  这一查,源头查到了小豌豆身上。

  亲爹离婚的谣言,儿子来造,又不能抓起来训斥一番。

  而这波还未平息,姜浓跟某位当红男艺人又上了一次绯闻头条,起因是有记者拍到两人同进小区,恰好都宿夜未出,次日早间新闻报纸上,就变成了:#新闻界神颜女神姜浓疑是婚变,与当红流量小生佟叙的地下恋情被曝光。#

  这个绯闻还冲上了热搜第一,粉丝们战斗力都是不容小视,很快就扒出了佟叙曾经春节期间,接受新闻台采访时,他不看镜头,全程都痴迷地盯着身为主持人的姜浓看。

  微博下,热评都是自称破案军团:

  “佟叙采访半小时,近距离盯了姜浓二十五分钟,妈呀,他那深情眼望人谁受得住啊!”

  “哈哈哈哈他表情好像在说,主持人好美,长得跟天仙一样。”

  “姜浓美的像山茶花仙子是白喊的么?她脸在,江山就在啊!”

  “是真出轨了么?有一说一,傅氏那位神秘大佬的颜也很绝啊,姜浓不会是看腻了,开始移情别恋到了佟叙身上,不要啊。”

  “进同一个小区而已,又不是被拍到睡同一张床,狗仔为了流量不做人了。”

  “但是姜浓不住这个小区,来这过夜做什么?”

  姜浓是不住被拍到的这个稍微低档些的小区,但是沈珈禾住这里,她会深夜过来留宿,是被一通电话叫了过来。

  自从在时装秀被拍到绯闻后,风乐传媒那边是想让沈珈禾和燕杭断了。

  一边是蒸蒸日上的事业,一边是玩得正起劲的男人。

  沈珈禾无论是舍弃哪个,都跟如刀割心头肉似的,以至于她把姜浓叫到了家里倾诉,而明星住的小区,自然楼里楼外的邻居都是一些明星。

  绯闻发酵了一上午,沈珈禾酒醉睡醒后,就赶紧发微博替姜浓澄清。

  有些黑粉不信,随即拿燕杭来怼她:“沈大美人,你还是把自己绯闻先澄清了再说吧。”

  沈珈禾险些被气个半死,直接上大号公开撕了起来。

  微博一片热闹,大多路人都是来看戏的。

  姜浓完全不记得佟叙是哪号人物,回忆许久,才堪堪想起等电梯时,似乎是遇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还热情给她递了私人名片,说也住这楼里。

  她拿手机翻出佟叙在网上的通稿照片,再三确认下,最终肯定了一件事实。

  沈珈禾问:“什么?”

  姜浓平静喝了口水,说:“佟叙平时给粉丝的照片绝对精修了,跟我见的,完全是两幅面孔。”

  热搜最后是下午才被压下的,佟叙那边热度蹭够了,工作室才装模作样的发了澄清声明。

  他原是想装死。

  但是再不澄清的话,傅氏集团就要找上门了。

  很快,有个医院的护士也在微博说:“姜浓不可能出轨……她都怀孕小四月了,谁见过哪个孕妇养胎期间,还有闲情去找男明星啊?”

  这一曝出怀孕,比那张薄弱的澄清声明要有信服力些。

  姜浓的官博后台也都是粉丝们的祝福私信,她没再理子虚乌有的绯闻,在沈珈禾家里待了一天一夜,瞧着窗外夜色渐沉,也是时候该走。

  沈珈禾还想留她:“再陪我一夜吧。”

  姜浓差点儿就应了,奈何此刻门铃响起,走过去一看,站在清冷走廊上的是傅青淮。

  他说:“开门,我们谈谈。”

  ……

  老公都亲自找上门了,再不回家就闹大了。

  十分钟后。

  姜浓拿了外套和包,无法再管沈珈禾的死活,规规矩矩地跟着傅青淮离开。

  一路上她低垂着眼睫,都在思绪着怎么解释跟男明星传绯闻的事,毕竟是假的,也没什么好心虚,只是这压抑气氛过于的寂静,几次都寻不到开口的机会。

  傅青淮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这个点,偶尔会有车行驶进来。

  淡薄的光透过车窗照在两人身上,也在脸侧留下一片暗影。

  半响,姜浓微微转头,清透的眼眸看人时,带着如水的柔软无辜感,一下子就能让人消了气。

  傅青淮问她:“可以不冷战了吗?”

  这期间都是姜浓单方面不理睬他,昨晚说不回家,只是打一通电话通知,就懒得再跟他多说几个字,脾气是大的不行,傅青淮倒没有责怪她意思,

  此刻姿态一再放低,来求和的,伸出修长冷白的手去握她:“这个孩子你想生就生,我们家大业大,养得起。”

  姜浓指尖颤了一下,心底疙瘩的是:“但是你不欢迎他。”

  傅青淮俊美的脸庞神色微僵,握着她不放,很快又说:“三哥会尝试接受他。”

  封闭的车内安静许久,一直有车灯从前方照来,姜浓侧脸避开,将纤白的手从男人手掌心收回,轻柔的音色淡淡道:“我们回家谈吧,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

第82章

  姜浓推开车门下去,她如今怀孕以来,就将高跟鞋都换成了平底鞋了,落地不到一秒,不知怎么就走不动,被傅青淮自身后抱了起来,鼻尖闻到衬衫面料上的熟悉梵香气息,惹得她想哭。

  她急忙掩下卷翘睫毛的泪意,将脸无声地贴着他肩头。

  从电梯一路到公寓的家里,许是傅青淮也不愿开灯暴露情绪,两人都默契的没去摸索开关,唯有没有紧闭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也映进了一地靡丽的暗黄。

  姜浓被放在柔软丝绒沙发上,鞋让他给脱了。

  雪白的脚尖踩在地毯上,有点凉,也让他温热的手掌捂着。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傅青淮身为丈夫都是合格的,甚至从他这里,挑不出一丝的缺点。这也让姜浓莫名的越发感到委屈,孕妇的情绪来得快,泪水在眼里闪烁。

  “这段时间我认真想过——”

  她哽咽着,轻轻地说:“三哥不要我和孩子了,我就带孩子自己过。”

  傅青淮眸色锁着她倔强的脸蛋,就跟滴了浓墨似的,隐约有情绪在激烈翻滚:“我怎么会不要你?”

  姜浓抿着唇,很用力。

  傅青淮耐着性子,温声解释:“傅家在我这辈有三子,自幼两个兄长恨我入骨,是因我生来,就是跟他们争夺资源……”他城府极深,平时最忌讳提起过往云烟,用这个来博取姜浓的怜悯之心。

  如今提了,就如同将最阴暗的伤疤亲自揭露出来。

  傅青淮当惯了掌控全局的上位者,性子又清傲,一时间,让他说起这些,承认是不愿让自己孩子也重蹈覆辙,那字字吐露出喉咙,带着沉哑的音调:“在父亲眼里,他只要基因完美的继承人,若我不行,还会有下一个林沅漪,给傅家诞下子嗣,儿子在傅家这,不过是被利益下的产物。”

  他的出生,不是父母因爱结合。

  一落地,若是根骨不行,多半是给扔到国外去养大,被兄长权势压制,做个废物闲人。

  偏傅青淮年幼起,就很有继承人的天赋,智商又高,颇得父亲的宠爱。

  傅秋生恨他要死,身为大哥,表面功夫是会装一下。

  但是傅锦明就不懂得掩饰,时常看他的眼神,生冷到就像是琢磨着什么恶毒计划。

  那时傅青淮还是小小少年的模样,殊不知从出生起就是错的,也企图想跟兄长们修复关系,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送给傅锦明。

  而得到的,是傅锦明将玩具撕成破烂,扔在雪地里,出言讽刺:

  “你这小病痨子一天天的喝药,怎么还不死?”

  “死了多好,就没人跟我抢东西。”

  “傅青淮,你最好保佑我们的父亲长命百岁……他要早点走了,呵,我会将你毕生最在乎的东西,一件件的,就跟这破玩具一样摧毁掉,让你这辈子都后悔投胎到傅家来。”

  傅青淮再大一点后,就不惧傅锦明的警告了。

  他少年的脸清冷削瘦,映在院里的雪光里,一点情面都不留:“二哥盼我死么?可惜我将来是要当家主的,你最好每日烧香拜佛求父亲多活一日,他若早走了,我定会让你像丧家之犬一样,跪在地上求我。”

  后来父亲过完九十大寿走了,傅家上下整整动荡了大半年。

  他打破祖训,越过了两位嫡亲兄长,成为了傅家之主。

  那几年,傅秋生病在榻上,用一口气吊着没走成。

  傅锦明被他连番打击,断生路,只能暂时来求和,甘愿俯首称臣,认下他这个家主。

  傅青淮大权独揽,身居高位,也同样没了一丝的亲情。

  整个傅氏家族的人都惧他的权威,倘若没有姜浓的出现,他依旧是那个游走于世间的孤家寡人,也从未想过按照祖训,去娶个家世完美的名媛进门当摆设。

  那场十年难遇的暴风雨,老天爷替他留下了姜浓。

  是给了他阴暗人生一线生机,傅青淮不贪,与她育有一子就好,将来无论小豌豆是不是掌管家族的那块料子,这极显赫的祖业终究都是他的,败了也无所谓。

  姜浓听到这,胸口的情绪颤得厉害,眼睛红红的:“三哥。”

  她想跟傅青淮道歉,想着这段时间的任性冷战,为了赌一口气,却完全忽略了夫妻间不该这样僵持着,如今坦诚把事情说开,姜浓借着月光映照进来,慢慢地抬手覆上他俊美的脸,很认真地说:“你看,小豌豆自幼就乖巧懂事,肚子里这个孩子一定也很懂事的。”

  傅青淮确实有刹那间的念头,不要这个孩子。

  但是他从未想过让姜浓自伤身体去流产,也舍不得看她哭,低声说:“投胎生到我们家,三哥自会好好养他,浓浓放心。”

  “小豌豆都是你亲自喂养大的,我当然放心。”姜浓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吻了上去,带着一丝温软的香气,未了,卷翘睫毛下瞳仁透着坚定说:“以后他们都会孝顺你的。”

  *

  经过这晚,两人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姜浓到怀孕五个月时,暴躁的孕妇脾气一下子就收敛了,仿佛压在了这身温柔似水的美人皮囊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除了按时到新闻台播新闻,就是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被当成祖宗似的供养着。

  小豌豆也经常会问她:“妈妈,能不能让小弟弟明天就出来陪我玩呀?”

  姜浓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对于孩子的天真问题,她想了想说:“明天可能不行。”

  小豌豆小手抱着玩具熊,小脸写满失落:“啊——”

  “你弟弟明天要出来,可能就不能活了……”姜浓安抚他想

  有个玩伴的心情,轻声说:“再等几个月,乖。”

  小豌豆在柔软的地毯上慢慢爬过来,抱住她肚子,小声地说:“我想弟弟陪我一起看新闻联播,看妈妈。”

  姜浓亲了亲那张精致又可爱的脸蛋儿,眼睫下有浅笑:“好啦别难过了,不然病了,你爸爸还得带你去看儿科。”

  小豌豆要不到弟弟,只能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数着日子。

  而在孕期,还发生了件事。

  沈珈禾向来就是个人间清醒的冷艳美女蛇,偏偏燕杭要把她当金丝雀养,在绯闻风波后,她就被公司安排进剧组封闭式拍戏了三个月。

  等戏拍完,她也自觉选择了演艺事业,从而跟燕杭断了关系。

  只是说断也不是轻易就能断干净的,燕杭直接找上了风乐传媒。

  从经纪人口中,又得知是楚绥坚持要沈珈禾分的手。

  那第九区纨绔子弟的少爷脾性是怎么都忍不下,直接跟楚绥大打出手,也闹到了傅青淮这边来。

  燕杭极好看的脸挂了伤,大言不惭地说:“姓楚的三年活寡守完,就来跟我抢女人算怎么回事,他不就是爱路央那张脸吗,装什么大情圣骗人小姑娘啊。”

  要不是傅青淮拦着,燕杭还得挨楚绥一回揍。

  燕杭平生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如今沈珈禾不选他,整个人就跟败落的落汤鸡似的,他难受的要死,连药都懒得上,就骂楚绥是个小人做派。

  姜浓是受沈珈禾所托,安抚一下燕杭受伤的心。

  只是话没说出口,燕杭就问她:“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不学无术的废物,就知道在家翘着二郎腿,等着我爹上西天,我好继承遗产挥霍人生……”

  姜浓想了想,略委婉的提醒道:“风乐传媒对珈禾有知遇之恩,她倘若甘愿辛苦拼搏的事业毁于一旦,不顾恩人情分,执意要跟你,燕杭,你能给她什么?”

  “楚绥就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楚绥将她救于水火,这些年有目共睹的,将公司的所有顶级资源都倾向给了她。”姜浓抬起纤柔的手,轻轻拍了拍燕杭逐渐垮下去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怪珈禾,她只是本能求生欲,选择了令她感到最安全的一条路。”

  燕杭闹了一场,最后无人知晓姜浓是怎么劝的,总之就没再找过楚绥的麻烦,乖乖的回到了燕家。

  转眼过得很快。

  姜浓这胎选择剖腹产,在预产期来的时候,就提前住进了医院。

  她怕到时候顾不得小豌豆,在沈洐千里迢迢从江城赶来陪护时,就将孩子交给了父亲,其余的事,傅青淮都安排的极妥当,亲自选了个黄道吉日,来迎接傅家的二公子。

  这胎,姜浓感觉顺利到就像是睡了一场觉,醒来时,人已经离开了手术台。

  只是麻药还未全退,意识有些模糊不清,躺在舒适的病床上,听见沈洐在说:“这孩子有点懒,出生护士打了他三巴掌,连哭都懒得啼哭一下。”

  紧接着,就是傅青淮低沉淡哑的嗓音弥漫而来:“不哭也没事,医生给招妹检查身体了,很健康。”

  姜浓整个人都被这一句招妹给激清醒了,睁开疲倦且微微湿润的眼睫,恰好看到傅青淮手臂抱着个小婴儿到床边来。

  看她睡醒,傅青淮俊美的脸庞神情难得柔和下来,声线也越发低柔:“要亲亲招妹么?”

  怕她嫌弃,又体贴补充了一句:

  “洗的很干净了。”

  姜浓这会儿嗓子没力气说话,只能任由傅青淮将二儿子的乳名就这么随意给定下,随即,又抬起眼去看襁褓中的小婴儿。

  才刚出生,就跟小豌豆一样讨人喜欢,头发卷卷的,漂亮的像个女孩子。

  半响后,她麻药褪去了些,声音虚弱地说:“他像你,也像小豌豆,很安静。”

  全程都在傅青淮手臂上睡,也不哭不闹的,直到现在连一声都没有哭过。

  傅青淮看着这个活生生是小翻版的自己,这胎连眼睛都像他了,笑了笑:“嗯,看着是很好养活的。”

  不过这话有点为时过早。

  姜浓剖腹产的缘故,得在医院住久一点。

  到了第二天夜晚,整栋楼都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先前刚出生那会,被护士打屁股也懒得哭,许是终于意识到如今不在妈妈肚子里了,招妹一开嗓门,就是惊天动地的哭。

  连小豌豆听了,夜里都缩着小肩膀,依偎在妈妈怀里,看着爸爸哄弟弟。

  “为什么要哭呦,是对我们家的条件不满意吗?”

  他有点儿困惑,可惜弟弟现在太小,还不能回答。

  傅青淮哄到了后半夜,才终于把招妹给哄住了哭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映进来,姜浓醒来时,就看到傅青淮喜洁,如今却一身衬衫的皱痕明显,顾不得形象就抱着襁褓中的小儿子懒散靠在椅子上浅眠。

  恰好淡金色的光线照在他侧颜轮廓,皮肤冷白,连黑如鸦羽的眼睫下一点儿灰青都看得清楚。

  她无声望了很久,慢慢的落了一抹笑在眼中,也将依偎在身侧熟睡的小豌豆搂紧。

第83章

  姜浓在坐月子期间,就催着傅青淮将小儿子的名字取了。

  原因很简单,旁人问起时,招妹一字,实在是太令她难以启齿,也搞得整个豪门圈人人皆知,傅家缺女儿似的。

  傅青淮在书房琢磨了一宿,毛笔点墨在纸上停着,最终墨也干了。

  姜浓睡醒下床去看,趿拉着棉鞋踩在厚得发软的地毯上,收尽了声,闻着那股淡墨香味,凑近些,卷翘的眼睫下视线好奇地看到,宣纸上写着:锦鸳。

  “傅锦鸳?”她轻声念,喜欢这名。

  傅青淮回头去泡了盏清茶来,见她拿着宣纸反复看,于是就说:“定这个了?”

  姜浓莹润指尖将纸慢慢折好,望向背对着窗而站的俊美男人:“嗯,比招妹正经多了。”

  小儿子正式有了名字,而小豌豆也到了启蒙写字的年纪。

  傅青淮这段时间除了看护婴儿,就是先耐着性子,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傅楚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