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这把年纪了,早就对生死看淡,抬手制止她说,那双细长的眼从始至终盯着姜浓一人:“但是你要跟别的男人不清白,让傅家没了体面,就算是青淮来了也护不住你。”
姜浓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捏紧,气氛僵持许久,她面对老太太犀利的质问,只是冷静的解释和季如琢的关系,未了,眼尾的余光浅浅掠过一旁的林不语,启唇又说:“这几张照片上,傅青淮都在场,老太太要是不信,可以让管家去这家私人医院调监控,我想不会那么巧,监控也没了呢。”
林不语脸微僵,低头喝茶不说话。
姜浓是丝毫不惧老太太几分审视的眼神,笑了笑:“奶奶训斥的不该是我。”
放眼望去傅家三子,都是以老太太或老祖宗来尊称她,第一次听到奶奶这个陌生称呼,老太太怔神了下,很快皱起眉头表示不喜:“我还错了?”
姜浓音色清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连喝茶都要微微上翘着小拇指,完美弧度把控的就跟拿尺子测量出来的,极讲究规矩的老太太:“您该训斥的是搬弄是非之人,深宅大院最忌讳的便是这种小人做派,她来告状,却只想凭这区区几张照片……”
“姜小姐不愧是做新闻的,这口才我佩服!”
林不语打断了姜浓的话,声音幽幽地:“你行为不端正,被拍到和季如琢不清不楚,却反倒要求老太太去罚揭发你的人,我看这傅家祖宗定下的规矩早晚要改姓姜了。”
老太太被这一句不端正给打回神,差点被姜浓给绕了进去,脸色不太好看。
林不语侧头看她,声音轻却充满了狠毒:“老祖宗,您就发善心先别为了这事大动干戈,我看不如让姜浓跟那季如琢断了来往,不就杜绝了后患么……”
话声落地。
老太太重新看向后背挺直了站在原地的姜浓,语气冷淡生疏:“就这么定吧,日后你不要跟季如琢见面了。”
姜浓脸颊被乌锦的发丝衬得有些苍白,却倔强地抬起头:“我做不到。”
老太太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翡翠玉珠,缠绕着皱纹的拇指说:“做不到就去外头跪着,什么时候跪明白了再来跟我说。”
室内所有人,包括一旁穿着黑色长袍的老管家都沉默着,无人敢出声。
傅家上下皆知,老祖宗最不喜忤逆自己的晚辈,若是要倔犟,就把你这一身倔骨头连根带拔的抽出来,扔出去喂狗。
姜浓膝盖才初愈不久,这要跪,伤势加重不说,连主母的颜面都尽失了。
林不语笑看着,姿态也越发高高在上。
静了许久,姜浓指尖压在身侧的衣料上泛起浅浅嫣色,面上却不显情绪,就当她要开口时,室外传来了另一声,听着音色犹如在青玉盘撒下一把珍珠般清澈,又掺和些温软,轻轻撞入在场的人耳朵里:“檀香味也太腻了,快开窗通通风吧。”
“谁来了?”老太太先问。
不等老管家回答,众人只见屏风那边,有个握着折扇的女孩儿步子很慢走进来,她穿着胭脂色的红裙,像是藏宝阁里古画走出来的,本就不俗的脸在偏暗的光线里像染上一抹艳色似的,即便年纪还小,却依稀能看出将来必定是个惊艳全城的大美人儿。
老管家回过神,立刻低语:“是泗城贺家族长的爱女。”
老太太一听是贺家族长的金枝玉叶,也没空管姜浓了,立刻朝这个小贵人儿招招手:“瞧着真讨人喜欢,快过来,告诉老祖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贺南枝。”
女孩儿说着,却不往老太太身边走,自然地停在了姜浓的身边,对她一笑。
姜浓不识这位人儿,却知道泗城贺家的族长地位尊贵,与爱妻多年只养育一女,是比自称是家中掌上明珠的林不语还要真正备受千娇万宠的存在。
也难怪老太太看到她,两眼都亮了。
贺南枝的到来,让原本僵持住的气氛瞬间化解,无人再提先前的事。
而她也轻轻环住了姜浓微凉却柔滑的手,没有继续站着,朝旁边的沙发大胆入坐。
这看的林不语眼底泛起警觉敌意来,却无法插话进去。
因为老太太专注都在了贺南枝身上,问起她:“你父亲来了?”
“爸爸不爱出门。”贺南枝似嫌室内的檀香太浓,用折扇轻轻遮着唇鼻说:“我是跟谢忱岸来沥城找小观音姐姐的,顺便来这儿拜访一下。”
她压根不用找话题聊,老太太点点头:“贺族长隐居惯了,上次来傅家给我贺寿,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之前好像听了一耳,你是学戏曲的?”
贺南枝的母亲是娱乐圈著名影后,忙着拍戏,而她自幼是跟着父亲身旁长大的,孩童时,就整天成日的在贺宅跟族中一些老辈的听着戏曲,后来逐渐起了兴趣,就被送去请名师教学了。
老太太这一问,林不语总算能插上话说:“贺小小姐不如唱一段?”
贺南枝细嫩的手指攥着折扇轻晃,虽有扇子挡着,但是姜浓离得近,还是看到她给了个冷眼过去,淡淡嫣色的唇抿着说:“今天没开嗓,不唱。”
“……”
这是贺家的金枝玉叶,她父亲年纪极轻时就位列族长之位了,且贺氏家主也就是亲伯父只有一名私生子,给她撑腰的几个男人都不好惹,是有嚣张资本的。
林不语即便不服气,也要忍着微笑。
贺南枝才不管林不语怎么想,身子软绵绵的朝姜浓的肩头靠着,一边回老太太不停地问话,一边又悄悄地对她说:“我是按分钟计费的。”
姜浓纤长垂落的眼睫茫然轻眨几许,似乎被暗示到了。
……
待了近乎半个小时,老太太年纪大了有点疲倦,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贺南枝是第一个起身的,牵着姜浓的手就往外走。
林不语只能跟在后头。
等没了外人,老太太被扶着进里屋,略有点可惜:“贺家那小人儿我瞧着喜欢,就是年纪小了,先前不适合订下,不然这身份配青淮,也是配得起的。”
老管家弯着腰低语:“老祖宗糊涂啊,这金枝玉叶早就被谢家给订下了。”
“谢家?”
“她与谢家未来继承人谢忱岸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的,谢家主早就选了她做儿媳,聘礼都备了十来年了,就等着长大了进家门呢。”
*
出了院子。
姜浓让贺南枝到前面等自己,她停下,微微侧眸看向林不语。
这里没了旁人,谁都没有继续装下去。
林不语更是眼神恨她到了入骨髓程度,只是做梦都没想到,上次两人在新闻台初见,身份地位还悬殊着,如今倒是姜浓生生压她一头。
姜浓站在庭园的凤尾竹下,眉目被细碎的碧色光影衬得极为清冷:“林小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虽等得起,却也不愿意等这一时半刻了。”
林不语冷笑:“你什么意思。”
“你想借去英国留学来避开与傅锦明三月春结婚的事,又不甘看我在傅家过的称心如意,便想借老太太的权威来教训我。”姜浓心思清透又聪明,一眼就看破了林不语费尽心思布的局。
旁的她可以忍,但是林不语千不该万不该拿季如琢做文章。
静几秒,她点破,启唇继续说:“多谢林小姐让我亲身体会到原来傅家……规矩是能掌控一个人的自由。”
林不语越发听的不对劲,连带后背都发凉。
“你想做什么?”
姜浓微侧过脸,被淡淡的碧色阳光笼罩着,表情淡笑却没有温度:“你这么爱管傅家的事,英国留学就不要去了,三月春嫁进来再说吧。”
“姜浓。你以为能做主?”
林不语气笑,去英国留学只是避婚的借口,是林家和傅锦明想出来的对策,她先去进修学业个四五年在回来,到时婚约的时被淡忘,再去求老祖宗解了。
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去避风头的。
姜浓何尝不知,才会用这个还击,清柔的音色不变:“你在老太太面前有一句话提醒道我,傅家的规矩改姓姜也未尝不可,日后这个家,下一任乃至下下一任家主,都是与我血脉相连的,规矩没改之前,我的话也是规矩。”
她看着林不语姿态再也高高在上不起来,结束谈话之前,轻描淡写般落下一句:
“婚约如期举行,今后林家也不会给你提供一分钱的生活来源,林小姐,傅家老宅还是养得起你的,就安心待在里……”
待在这里看姜浓脸色度日?
这比活剐了林不语还痛苦,妆容精致的脸孔也变了色:“我林家才不会听你的。”
姜浓细细的高跟鞋略停一秒,却没回过头:“林家会听的。”
林不语即便在家中是掌上明珠,却有个不争的事实,提前是能给家族带来利益。
姜浓往前走,面对一抹胭脂裙站在走廊上的贺南枝时,眉眼的冷意才褪去,覆上了淡淡清柔的笑:“方才谢谢你来救场。”
贺南枝要不来的话,她坚持不愿跟季如琢划清界限,必定是要惹怒傅家老祖宗,被罚去外面跪上一跪的。
不过贺南枝没有邀功,摇晃着手中折扇说:“是青淮哥哥请我来的,他说老祖宗好面子,他要来的话,指不定得火上浇油,叫我来,最合适不过了。”
自古“婆媳”问题就很难处理,哪怕老祖宗不是正儿八经的婆婆。
傅青淮用意很深,也不想姜浓日后在这傅家,彻底得罪狠了老太太,但是贺南枝就没这方面顾忌,她重新去挽起姜浓的手,皱了皱秀气的鼻:“傅家祖宗规矩真大,我不喜欢。”
姜浓笑了笑,倒是好奇问:“你为何叫傅青淮是哥哥?”
按理说,傅青淮的辈分极高,同龄人都得用尊称唤他,何况贺南枝年龄还小一点。
贺南枝眨眨眼:“因为我父亲是家中最年轻的小族长呀,我人小,辈分却很大的。”
原来如此。
姜浓莹白的指尖轻点她眉心:“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谢你。”
“青淮哥哥会付费的。”
……
贺南枝这话不假,等到了庭院里,有数名西装笔挺的秘书早就端着一些古董盒静候里面了,这是要送给贺家这位金枝玉叶的人儿的。
傅青淮则是悠闲坐在摇椅上,绸缎质地的衬衫带银线,在日光下微微发光,也衬着他面容俊美异常,坐在对面是,是一位身影墨色清隽的年轻男子。
贺南枝很自然地走过去,顺着众人的视线落过来。
她完全忽略了谢忱岸,对傅青淮扬起清甜的笑:“麻烦结一下出场费用吧。”
谢忱岸不紧不慢地泡茶,如碧玉沉江般赏心悦目,闻言微微侧眸,清冽的话音落地提醒道:“小鲤儿。”
贺南枝财迷本性,最讨厌谢忱岸爱管束自己,这句小鲤儿只当没听见。
傅青淮倒是笑了,先朝姜浓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拉到身旁来,随即吩咐粱澈将古董玉器首饰端上来,任由她挑选个满意。
这些东西家中都有,贺南枝是要钱的,白嫩透粉的指尖默默地给傅青淮递了一张空头支票:“哥哥往里填个数字就行。”
傅青淮淡笑:“让你嫂子填。”
贺南枝手一转,规规矩矩地递给了姜浓。
姜浓接过,虽不知多少能让这位金枝玉叶满意,不过垂眸看傅青淮时,见他眼神淡笑,想了几秒,便接过秘书递来的笔,在支票上写了一个数字。
贺南枝不贪心,年幼时就爱拿着家中父亲收藏的珍贵茶叶泡水卖给一些位高权重的叔叔伯伯们,收费还很合情合理,就一个硬币。
她都不带看支票上的巨款,便收回了口袋里。
随即,很虚情假意地问谢忱岸:“小戒尺,我要给你倒杯茶么?”
谢忱岸谢绝她的献殷勤,已经将茶泡好:“不需要。“
喝完这盏茶,谢忱岸没有在傅家久留,他称还要去家姐的旗袍店里光顾一二,便趁着夕阳未落,带着贺南枝先行离开。
没了客人,姜浓就被傅青淮抱到了腿上,一起躺在宽敞舒适的摇椅里。
起初谁都没有说话,他就跟抱小孩似的抱着人,直到院外的暖橘色光淡了,照在薄薄眼皮上,姜浓稍微侧脸避开些光,抬起眼睫注视着男人完美的下颚线说:“我今天又借着三哥仗势欺人了。”
傅家的事都逃不过傅青淮掌控之中,一开始他就知道林不语拿着偷拍的照片寻事来了,没有出手拦阻姜浓去见,是知道这事捅破了还把她藏着,落在傅家祖宗眼里或真或假都是坐实了。
他精致的指骨轻抚着姜浓垂落在肩头的几缕秀发,淡色的眼瞳视线往下移:“老祖宗活久了脾气难免古怪,浓浓受了气,给三哥点时间想想,该怎么哄你。”
姜浓脸蛋表情还好,就是被林不语拿季如琢做文章给气了一时,在出院子门的时候,用傅青淮的权势,去威胁了人一番。
这事瞒不过傅青淮,她也坦白了说:“先前林不语就拿支票来新闻台寻过我,还自称是为了给三哥积福才做的慈善事业……”
清柔的声音微停片刻,姜浓承认话里是有几分醋意的,最后怎么也说不下去,情绪低落了起来:“我不喜欢林不语惦记着你,也不喜欢这傅家的规矩。”
老太太一句到外头跪着吧,就能让她跪到天昏地暗,也不能有怨言。
姜浓跟傅青淮久了,很久没感到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了,实在不好受。
眼尾处有些微微红,傅青淮指腹落了过去,低声哄:“那便不待在傅家了。”
姜浓看着他,还坐在腿上。
傅青淮长指顺着脸颊轮廓滑下,扣在那白嫩的后脖,稍微往下一压,脸贴着脸,极近的距离下,他吻的温柔:“三哥陪你住在山顶别墅,日后换三哥借你地方一住。”
“借我?”
姜浓听了茫然,清冷着的表情难得一见的可爱。
傅青淮亲了亲她的唇角,随即将守在院外的粱澈喊进来,又大费周章的找了位傅氏御用的老牌律师,他将山顶别墅的产权过到了姜浓一人名下,办事效率极快,也就签个字的功夫。
姜浓半天才回神,下意识握紧傅青淮修长冷白的腕骨:“我不是要别墅。”
傅青淮扔了墨色的钢笔,又去抱她:“以后三哥住你家,浓浓要气了,三哥随你处置。”
姜浓看着男人淡笑的眼,莫名的生出被捧在掌心的错觉,仿佛要不是这傅家老宅是用地契,傅青淮都能直接也给到她名下,但是她也知道凡事最好点到为止,抿了抿淡红的唇,那点气跟着消失了:“要传出去,外面会笑三哥色令智昏的。”
傅青淮亲着她白皙的手指尖,带着丝丝温热的触感直达心脏。
而那俊美的面容的笑是会蛊惑人心,顷刻间,姜浓又觉得话说错了,她才是色令智昏的那个。
……
傅青淮当晚就带她离开傅家,回到山顶别墅住。
但是这事没彻底翻篇,他比姜浓软刀子割肉要来的霸道利落,直接中断了与林家企业的一场项目合作,免费给了泗城的谢家,也就是今日见到的谢忱岸手上。
夜晚窗外幽静,华美明亮的客厅亮着璀璨水晶灯。
姜浓洗完澡,披着一身霜色的睡袍裙坐在地毯上,手边都是文件,她握着笔,侧耳在听一旁林家给傅青淮打电话赔礼道歉。
好话说尽都没用,傅青淮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话极少,是执意要敲打下林不语的家族。
等彻底没了声,薄薄的手机被随意扔在茶几上。
上亿的项目就这么给了人,姜浓这膝盖又值钱了几分,都跟被强制上了巨额保险似的,她默默地换了个坐姿,宝贝着,没让继续抵在地毯上。
傅青淮见了倒是笑,把她拉到了沙发:“今晚给三哥跪一个?”
他的跪,暗示性极强。
姜浓脸微微红,墙壁上的古董钟走到了十点,夜逐渐深了,她被傅青淮的眼神弄得心乱,想拒绝的话都被毫无预兆地吻在了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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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淮不爱戴那个做,每次都搞得姜浓神经兮兮的,但是他懂得许些避孕的法子,在最亲密的时候,她有点恍惚,在男人滚烫的汗珠一颗颗垂落在她雪白腰线时,忍不住问:“要是有孩子,三哥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傅青淮手掌握住她脸,朝向自己:“女孩,将来浓浓要是生个女孩,三哥会溺爱她……把世间的一切最珍贵之物都给她。”
姜浓又想,就像是贺家那位金枝玉叶的人儿一样吗?
她羡慕贺南枝像个小公主,自幼没得到过一丝父爱,想象不出那种画面,但是听傅青淮说喜欢女孩,她也笑,正想说什么,骤然咬住自己的唇,忍不住去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太重了——”
累到极致,到后半夜才躺回主卧的大床上。
姜浓裹着黑丝绒的被子,乌锦的长发滴着水,半干不湿的缠绕着雪白手臂,有点凉,但是她也懒得管了,正贴着枕头要陷入梦境。
迷迷糊糊地,感到傅青淮坐在床边,握着她纤瘦的手,拿什么往里戴。
她睁开水雾未散去的眼眸,看到贴着雪白腕间的是碧潭青玉色的古董手镯,细细看来衬得极美,傅青淮低声说:“手镯开过光,侧面有一道佛文,三哥听说这是长寿的意思。”
他难得俗一回,见了此镯就留下了,没送人,也希望姜浓此生能平安顺遂。
淡哑好听的声线落地,犹如落到了姜浓的心尖上,她指尖握着古董手镯了会,将它快焐热,又去近在咫尺的男人,镯子贴着他胸膛前的冷白肌肤,都是热的。
傅青淮抱着她,看到那清透见底的眼中有泪雾,随即薄唇低声一句,尾音续了些意味深长的笑:“嗯,也有多子多福寓意。”
明知道傅青淮是故意拿话调节气氛的,姜浓还是感动个不行,主动仰起头去亲他。
这次她心甘情愿又跪了一回,不过要在上面,乌锦的长发柔柔顺顺的落了满肩背,有一丝也落在了他线条分明的性感胸膛前,似要勾缠进了心里去。
第56章
网上的舆论战反驳未熄,郭诗被骂到手写道歉信,但是他却多写了一封,专门往康岩朔的办公桌上送,继续举报姜浓先前的节目也有请群演作假行为。
身为倾听的总制片人要是行为不端,是会直接影响到后续节目每期的真实性,特别是不少慈善机构都问了过来,怕请上台的嘉宾都是半真半假演的。
周三的上午,姜浓从台长的办公室出来,引起了一小片人的暗地议论。
“我看倾听绝对要被整改了,姜主播自身难保,又被郭诗这个赖皮虫缠上,惨了。”
“这节目主打的是真实旗号,为无名英雄求得福利,结果曝出有假……姜浓这做法也太大胆了些,她先违背新闻人的底线在先,也不怪网友骂骂咧咧了。”
“她不会还贪污吧?”
“那么多做慈善的人往节目送钱,我看她穿的戴的,看着没牌子,其实都是一些国外大牌的私人订制,一个小小耳坠就能抵得过我们十年薪水了。”
“我听说姜浓每个月都会把自己奖金给团队里需要的人,不至于吧?”
“这叫收买人心,换我也不在乎那点奖金。”
“你们这话不靠谱。”有道声音插进来,众人齐齐看过去,见是文娱部的同事说:“她手上戴的那个玉镯,瞧见没,我上网查过是古董,就算把倾听每期慈善费都贪了,也买不起啊。”
间接性证明姜浓能戴得起这么贵重的首饰品,那她撑腰的神秘大佬绝对是财力雄厚的,又何苦冒险去搞贪污这种自毁前程的小动作呢。
文娱部的同事又说:“你们要说她是被圈养的小情人,我倒是信。”
“大家快看网上,有明星出来公开支持郭诗了。”
角落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引得吃瓜群众们都纷纷掏出手机,点开热搜。
支持郭诗的正是流量小花旦蔺雅,近日来她没什么通告,连戏也停了,微博长时间不营业,粉丝们还以为蔺雅是被公司雪藏了,都在求她发一条微博。
没想到如今发了,却是不顾明星身份,公然内涵姜浓品行不端,身为台里的主持人却为了名利,沦为被资本大佬包养的掌心玩物。
这一出点名道姓,差点没把看戏的网友给刺激死。
更刺激的是,蔺雅最新微博是宣布退圈的事。
都退圈了自然是不存在蹭热度,随着关注而来的人越多,热搜榜上的前十几乎都是蔺雅和姜浓两人的话题,粉丝们更是气愤地谩骂着倾听的节目:
“求姜浓一个引咎辞职,没有新闻道德底线的人,不配站在倾听的台上。”
“凭什么她做错事,要雅雅退圈啊?”
“我已经往新闻台订了一个月的花圈,姜浓不走,我就每天都送,不用谢。”
“郭老师也被资本封口了么,谁能一起联名告到台长那边啊,姜浓虽然长得是美了点,声音是好听了点,又会讲故事,比那个柳思悠要稳台风了点,但是她是被资本捧出来的啊,不染世事的人间仙子这个称号也太翻车了。”
“姜浓小小年纪,怎么会涉世这么深啊。”
“你们骂她吧,我还是好爱她的美人音……姜浓节目作假还能继续主持吗,以后是不是就再也听到那句观众们了啊。”
“从郭诗到蔺雅公开撕,姜浓都没出来辟谣,坐等她声明。”
“好像是新闻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主持人被造谣也不能出来发声,除了傅氏集团的官博力挺她外,那些上过她节目的都被骂了,太狠了吧。”
“姜浓会回应蔺雅吗?”
这一句话在短短十来分钟内就变成了热搜话题,吃瓜群众们等了许久,倾听这档节目的官博没发声,倒是另一位娱乐圈的女明星出来发声了。
点击一看,是近段时间艳压通稿不断的沈珈禾,她咖位还没升,但是在全网已经混了个眼熟,亲自转发了蔺雅,就三个字:
“你放屁。”
——
沈珈禾自从改签了风乐传媒开始,经纪人还是戴霖,就继承了一批对路央念念不忘的粉丝,而她无论是做出什么破格的事,粉丝们只要想到路央都会无条件包容她。
所以蔺雅的粉丝压根骂不过路央粉,沈珈禾的微博下一片祥和。
而此刻本尊正坐在华丽的吊灯上拍广告,那身黑色如绚烂的玫瑰礼服衬得她身材美艳又勾人,先让摄影师暂停了会,手指摁着手机发完微博,一抬头,看到戴霖来了。
沈珈禾下意识颤了颤眼睫毛,露出无辜微笑:“姐,我就是看不顺眼那个蔺雅造谣生事。”
何况她能摆脱为父还债的困境,都托了姜浓的福。
谁是真正的大恩人,她分得清。
戴霖面色虽不善,却没怪罪沈珈禾鲁莽行事:“你微博一句话,把全网关注力都扯到自己身上,蔺雅那边有你黑料么,要有的话,公司也好做准备。”
“把我送给燕杭当金丝雀算吗?”
这段时间燕杭忙着搞定傅氏一个项目,都没来找她了,沈珈禾觉得两人关系不太像金主爸爸和金丝雀,但是呢,私下偶尔又会见个面什么的。
除此之外,沈珈禾连头发丝都没让燕杭碰过,她想了想,好像就占了个名分?
戴霖却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也怪那张脸太冷艳,叫人不轻易能看穿。
闻言,皱着眉头说:“我去跟蔺玟玉商量下。”
蔺玟玉那边是已经决定放弃蔺雅,所以那条微博还没撕起来,她就强制性没收了微博账号,迅速地发了道歉声明,一口咬定是被盗号。
但是蔺雅退圈的那条微博,却迟迟没删。
新闻台的办公室内,日光透过百叶窗漂浮在空气中。
姜浓坐在黑色办公椅上,莹润指尖漫不经心般转动着腕间的玉镯,她沿着往内侧,触及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佛纹,似能定心般,面上也是平静的。
她不去听外面的人是怎么暗暗揣测的,一整日只让冬至泡了杯咖啡进来。
其余的时间仿佛在等,直到天黑了。
梅时雨的电话打进来。
姜浓拿起手机接通,滑向免提后,又扔回了桌上。
“录音拿到了,那个小网红承认是被收买的,不过她帮节目澄清可以,得要你给五千万,还得在台里给她找一份非编制的工作。”
提的要求很大胆,连梅时雨都笑了:“这算敲诈勒索了吧。”
姜浓邮箱随后收到了一段录音,她先点开听了数秒又停,又问:“怎么不像正经录的?”
“都是录音,你还分个高低贵贱不成。”梅时雨说到一半,索性也承认,低咳着说:“我港圈背景是白混的么,这小网红没被教训几下都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梅时雨是直接把录音笔搁在桌上,逼得人家从头到尾说一遍事情来龙去脉,还姜浓个清白。
过程忽略不谈,效果是级好的。
梅时雨对此洋洋得意,未了,想到件事儿:“小网红敢狮子大张口开五千万,是因为有个神秘大佬开了一千万给她,只是她觉得你这边还没动静,想再等等。”
“神秘大佬?”
姜浓第一反应就是排除了傅青淮,毕竟以她的了解:
傅青淮的清傲脾性是不会受旁人的要挟,若是识趣听他的,还能免去一些惩罚,要是不听,他绝对是强势着来的。
梅时雨说:“江城那边来的,说家主姓美人沈。”
姜浓的人生中就没有跟姓沈的人打过交道,很快还是江城那边,她也从未踏足过,眼睫微微垂下,沉思几许道:“沈家想做什么?”
奇就奇怪在这里,梅时雨都快看不透姜浓真就是个无身份背景的主持人?
“沈家要这个小网红澄清对你的诬陷,先前说一千万还可以提价,出手阔绰的很,我还以为又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呢。”
毕竟姜浓都把京圈最尊贵的大佬给拿到石榴裙下了,也不怪梅时雨往这方面想。
姜浓电话这边沉默许久,轻轻摇头:“我不认识沈家的人。”
……
天色渐晚,跟梅时雨谈完正事后,她挂完电话,就把这份被敲诈勒索的录音内容如数发到了台长的邮箱,又写了一份澄清信。
至于之后的事,只要安静接受台里的专业人员调查就好。
姜浓锁了抽屉,将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搁回桌上便走人。
这个时间段乘坐电梯的同事不多,她往这边走,刚拐弯就看到了柳思悠一袭浓艳的蓝色西装裙身影也站在走廊等电梯。
姜浓倒是没有心生怨过柳思悠取代了自己主持位置,她接受调查被罚下来,台里人才济济,终究是有人要分这杯羹的。
所以踩着细高跟走进时,秋水的眼看她,跟看任何人是没区别的。
反倒是柳思悠突然转过头来,借着头顶清冷的光,看着姜浓露出的半张白皙侧颜,犹豫几秒说:“网上曝出你在台里那些包养传闻,可不是我说的。”
台里传过她的身世之谜,传过她被神秘大佬给养了……无论是哪种版本,姜浓私下,都是视若无睹的,她甚至连内部论坛都很少点进去。
所以柳思悠毫无铺垫这么一说,姜浓抬眼看过去,点了点头。
就这么信了?
柳思悠满腹草稿一时毫无发挥作用,艳丽的唇瓣抿住,过片刻有些沉不住气说:“我是很讨厌你,但是倾听那期节目你曝光的没错。”
她是台里公认的长得漂亮却主持天赋能力一般,太共情那些普通却想变得优秀的女孩了,凭什么先天条件不足,就要夭折在半山腰上,连竞争的资格都不配?
柳思悠承认这次有点钦佩姜浓的勇气,明明她已经是倾听火极一时的主持了,却还要冒这个风险,哪怕被全网黑,被做法极端的人送一个个花圈摆在新闻台楼下,也要曝光,为这些求助无门的受害者讨个公道。
姜浓扫到柳思悠很复杂的眼神,唇边笑容不深也不浅:“谢谢。”
这一句谢谢,倒是让柳思悠松了口气似的,又觉得怪没面子,在电梯没来之前,语气恢复之前的尖酸刻薄:“你到底是攀上了哪位大佬,上次你养父问我表哥温礼则为何不娶你,他嘴严,说是这缘分强求不得,我现在回味一下,觉得大有文章。”
能让温礼则轻言放弃,怕是被给姜浓撑腰的人警告过了。
柳思悠问这话,姜浓自然是不可能回答。
她这张红艳的嘴巴只能不屑的扯了扯,随即又仔细打量了下,发现姜浓以前像是雪泥地里,被寒冬霜雪无情吹打得颤颤巍巍的纯白山茶。
如今到了春日,又开始慢慢抽条出柔软的嫩芽,且不沾半点儿俗世污泥。
柳思悠以美貌自称,却嫉妒起了姜浓这身仙气,只是还未说点什么。
左侧方向,林笑晏慢步走了过来,刚播完新闻,一手捏着略紧的领带结,看到两人的身影,语调自然不过地点了姜浓的名:“你还在台里正好,节目的事我跟你私下谈一下。”
毕竟是正事,姜浓轻轻点头:“好的老师。”
随即电梯终于到了,林笑晏让姜浓进去,却淡淡出手拦住了要跟来的柳思悠:“你下一趟。”
台里的新人主持基本上都要尊称林笑晏一声老师,也都听过他讲的课,柳思悠在他面前,只能收敛着脾气,微笑看着冰冷的门缓缓合上。
她想,果然还是很讨厌姜浓的。
——
不到三分钟。
电梯直达了地下停车场,姜浓以为林笑晏就在下班的路上把事说了,谁知等了片刻,却见他嗓子在播新闻时用过度,握拳抵着薄唇克制地咳了会,嗓音也低哑三分:“陪老师先去个地方。”
林笑晏的车子就停在前方,他平时珍惜极了自己嗓子,戒烟酒和一切辛辣食物,连味都闻不得,车内也常备着润喉的药物。
姜浓来开车,看他坐在副驾,习惯去拿药盒子里润喉雪梨糖。
等嗓子舒服些了,车子也逐渐开出新闻台的停车场,跟着导航走。
林笑晏说:“台里调查你,只是走个流程——郭诗那人,小心眼又在圈内拉帮结派不少人,联合一起举报你假公济私,台长不管怎么样都得罚你下来表个态。”
姜浓根根白皙的指尖握紧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半响才轻轻点头。
四十分钟后。
照着导航开,来到一处古香古色的茶馆会所。
林笑晏领着她往里进,随即来到三楼的雅间,这儿静,桌子上就摆着几道糕点和茶,前面一道雕木的精致扇形屏风隔绝开了室内两个空间,还点了香炉。
林笑晏来此地,没有说是见谁,单手拉开眼前绵软的椅子:“坐,吃点垫肚子。”
姜浓坐过去,垂眼看着精致彩色陶瓷盘里都是一些口味纯甜的宫廷酥饼,倒也常见,只是上面都洒满了桂花干,让她迟迟下不去手。
旁边杯中有茶,倒出来又是桂花甜水。
姜浓心想这家茶馆真对桂花情有独钟,葱白纤细的手握着茶杯,始终没喝。
……
久坐之下,林笑晏也没有出门要去迎谁。
随着窗外月色弥漫进窗台,屋内的檀香味似淡了些,看着也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姜浓哪怕性格是沉得住气的,都稍有讶异,启唇问:“老师是等谁?”
林笑晏像是思绪着什么,直到越过她纤柔肩线,看向身旁模糊着暗影的屏风。
姜浓循着他的视线侧过清丽的脸,才发现那儿一直有人,指尖忽然紧了下,更是不知这是玩哪出?
她听到屏风那边隐隐约约有人低语像极了,随后,坐旁边的林笑晏显然是知道是何人,面色不惊,倒是与姜浓态度温和的说:“江城沈家的人,想见你。”
听到沈家两个字。
姜浓放下杯,白皙的手轻轻垂在腿上。
林笑晏看着她安静白净的表情了会,才往下说,明显是受人委托的:“只要你肯上沈家一趟,条件随便你开,尽管提。”
沈家的势力虽伸不到沥城豪门这边,却也是家族世代经商,说得通俗易懂就是最不缺钱了。
即便姜浓狮子大张口,只要愿意去沈家,想要什么都可以。
不过最善于看透人心的林笑晏这次失策了,姜浓对这些不感兴趣,起身便要离开,裙下的高跟鞋还未踏出半步,屏风那边终于传来一声:“姜小姐留步。”
藏身在暗处的神秘人现身,自屏风缓缓走出来,在暖黄的灯光照映下。
姜浓看到,是一个面容俊漠的高大男人,穿着熨烫平整的定制西装,挽起的袖口处绣着银线沈字,但是他却不是沈家的正经主子,而是管家唐狮。
唐狮眉目藏锋,对姜浓虽客气,却止不住内里的强势霸道:“姜小姐,沈家只是想请你去小住几日,报酬丰厚,别无恶意。”
姜浓白皙的指节轻抵在桌沿的雪白布上,有点好笑:“我要拒绝呢?”
唐狮视线扫过那些未被动过的桂花糕点,语调低了些:“楼下的保镖已经备好车。”
言外之意是容不得她不去住几日了?
见姜浓还执意要走出去,唐狮好心提醒:“今日的茶馆已经被包场,楼上楼下都是沈家的人,报酬已经备好,姜小姐赏脸点个头,真金白银立刻就有人端到您眼前。”
气氛瞬间窒息到了极致,旁边林笑晏忙着打圆场:“姜浓,沈家没有恶意的。”
“老师是想说,沈家只是想拿钱买我几日吗?”姜浓语气凉凉的,她对林笑晏的师生信任崩塌个彻底,台里的同事们哪怕对她再怎么恶意揣测,都不会在乎,只是没想到连老师都是这么看她的?
位高权重的人看上她了,花钱就可以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