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风天逸说,“战争中的杀戮或许难以避免,但以杀戮作为取乐的手段,这是罪恶。”
“但是我们的王国麟却凭借着这样罪恶的勾当得到了羽皇的青睐,还差一点混上了爵位,”洛夜行凝视着静默无声的斗兽场,“或许天空城本身就是罪恶的化身吧。”
两人绕过斗兽场,来到斗兽场后方的一排房屋,那是斗兽场里的雇工们的住所。在过去,王国麟在斗兽场旁单独建造了一座不逊色于贵族住所的房屋,极大地彰显出他的暴发户嘴脸。但在他死后,继任的不再是他那样的人类混混,而是一个羽族的小贵族。该贵族吸取教训,凡事收敛低调,虽然接下了这样一个露脸的任务,也再也没有兴建豪宅,老老实实住在自己过去的小房子里。而王国麟的豪宅最终随着他的死亡而被别人低价收购,一生中短暂的荣光烟消云散。
斗兽场里的夸父和野兽都有专门的地方看管,也有重兵把守,而雇工们的住所只是纯粹的休息生活之所,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并无任何看防。两人很轻易地走到了房屋跟前。
一股很明显的的臭味扑鼻而来。洛夜行注意到,这里的地上脏水横流,到处都是垃圾,而那一排房屋都是简单的土房,不少墙体都已经有了裂缝。
“维系羽族脸面的这些人,却活得最没有脸面。”风天逸说。
洛夜行随便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羽族男人过了好半天才出来看门。他看来有些不耐烦,但看着风天逸那显然价格不菲的衣饰,却也不敢轻易发火。这里可是权贵云集的天空城,鬼知道你可能招惹到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两位有什么事吗?”他最后选择了客气的问话。
“虎翼司的。”洛夜行把雪严君死后留下的虎翼司腰牌在男子面前晃了一下。男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我……我犯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们在调查一件旧案子,需要你的协助。”洛夜行冷冰冰地说。
男子明显松了口气:“两位大人想要问什么?”
“两年前,猎风馆前任馆主王国麟被杀时,你在不在这里做事?”洛夜行问。
“在,我以前在中州和宛州的时候,一直跟随着王大哥。”男子回答。
“看你的模样,年纪似乎也并不大啊?”风天逸打量着他。
“是的,我所在的村子的森林被贵族强占了,我十五岁就开始在九州各地流浪,后来遇到了王大哥,跟在他身边学着驯兽。再后来,有人找到王大哥,要他来天空城替羽皇驯兽,我就和他一起来了。”男子说。
“听起来,你对他还挺尊敬的,满口大哥大哥的。”洛夜行说。
男子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在很多人眼里,王大哥都算不得什么好人。事实上我也没有把他当成什么所谓的‘好人’——他克扣我的时候也不少。但我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而且没有他的话,我也许很早以前就饿死了。他给了我一条命,从我身上赚走一些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恩怨分明,倒也有道理,”洛夜行点点头,“那么,关于当初王国麟的死,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什么意思?”男子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警惕。
“我们怀疑他并不是被那个老驯兽师杀害的,”洛夜行说,“你既然和他那么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我也并不觉得他是朱老头杀的,”男子说,“朱老头也就是喝多了酒之后喜欢瞎咋呼,真要他动手杀人,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风天逸问。
“他是个人类,本来就和大家的关系都不怎么好,”男子说,“就算有人觉得他冤枉,也懒得多说,免得自找麻烦。”
“但你现在为什么又说出来了呢?”洛夜行问。
“因为你拿着的腰牌是过时的样式,说明你们根本不是虎翼司的人,”男子说,“但你们一定是有钱人。”
风天逸哈哈大笑:“真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聪明人。”
说着,他真的掏出一枚金铢放在男子手里:“那在你心目中,谁杀了王国麟的可能性比较大呢?”
“这个我真不知道,王大哥为人阴险小气,得罪的人很多,而我平时对他的生活又并不熟悉,”男子说,“不过嘛,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人,你们去找她。”
“什么人?”
“外人可能不知道,王大哥倒也并不是完全彻底的孤家寡人。他当年在天空城里的时候,其实养了一个秘密情人。”男人说,“现在她还在天空城住着呢。”风家的白衣女鬼案实在让人有些无从查起,不是因为线索太少,而是因为线索太多。这件案子当年曾经轰动一时,在天空城无人不知人不晓,几乎每个人都曾经对它有过自己的猜测甚至于是煞有介事的分析。
萧轻盈和汤崧问了一路,得到了各种各样毫无根据相互矛盾的说法。不过,他们倒是通过这些人的说法,把案件的具体经过大致拼凑出来了。
“也就是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萧轻盈握着筷子在桌上敲打着,“风家进驻天空城之后,可能是憋着气和其他贵族之家比赛谁的宅院先建成,结果只顾了速度,忽视了质量,花园里一根石柱子倒了,正好压住了一个女仆。然后风家人看她伤势沉重,决定不施救,因为救活了也是负担。所以其他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么死去了——还真是一帮草菅人命的王八蛋。”
“这话从一位手上沾满鲜血的女杀手嘴里说出来,似乎欠缺一些说服力。”汤崧说。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我……我……”萧轻盈“我”了半天,发现无法找到合适的词句去反驳汤崧,气闷地挥挥手,“别他妈提我了!接着说风家!”
汤崧微微一笑:“于是女仆死了,尸身被收敛了。两年之后,女鬼现身杀死了第一个人,那是一个前来参加天空城两周年庆典的风家旁系子弟。再往后,又陆续杀死了风天照的外孙和风家的总教头。再往后……就没动静了。这个女鬼的行事还真是有意思啊。”
“有意思?有意思在哪里?”萧轻盈问。
“首先,为什么她死后两年才化为厉鬼,而不是当时就闹鬼杀人?”汤崧说。
“兴许是……鬼也需要修炼?”萧轻盈开始例行的胡言乱语,“就好比我们血羽会,刚入会的人一般也没法去执行任务,都太菜了,得交给师父好好打磨之后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