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崧微微一笑:“好吧,就算是女鬼修炼了两年才出山,那为什么她杀了三个人之后又没有任何动静了?”

“这个么……也有可能是因为……杀了三个人,气儿消了?”萧轻盈搔搔头皮,“好吧,连我都觉得这么想挺牵强的。”

“所以我们暂时放下你的奇思妙想,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想,”汤崧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女鬼之所在两年后才出现,是因为那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想要办;而之所以在杀了三个人之后就再也消失不见,是因为……那件事已经办完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鬼是假的,其实是有人在假扮女鬼完成某些目的?”萧轻盈瞪大了眼睛。

“你……你不会以为鬼真的存在吧?”汤崧的眼睛瞪得比萧轻盈还大,“你真的是个杀人无算的杀手吗?”

萧轻盈没精打采地嘟着嘴:“我当然希望有鬼神存在了。没有想象空间的世界多无聊。那如果是你推断的这样,女鬼所想要完成的那件事,会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能从三年前风家的动向来推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在风家的朋友。”

这个名叫风穆的男人简直就像是汤崧的双胞胎兄弟,萧轻盈想。倒并不是两人的脸型身材长得有多么像,事实上风穆那张大饼脸实在比汤崧难看多了,主要还在于那种神似的呆气。而且风穆的房间里也填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甚至于连床上都有一半的地盘放着书。而他也和汤崧一样,乍一见到漂亮女孩子就十分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物以类聚,萧轻盈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就是天空城两周年庆典的时候?”风穆坐在床边,双手无意识地拧着衣角,“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大事。等我翻一下我的日志。”

他撅起屁股,从床下拖出一口箱子,然后从箱子里抱出一摞纸张,在里面慢慢翻检。这个动作让萧轻盈莫名想起了自己翻看雪严君的笔记时的情景,心里微微一酸。

“找到了,这些就是第一次闹鬼前后那几个月我的日记。”风穆直接坐在地上翻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每天读书,读书,读书……”

“喂,我关心的不是你干了什么,而是你们风家发生了什么事。”萧轻盈忍不住打断他,“你读一万年的书也对我没什么帮助啊。”

“未必全是读书,只要有其他任何异常的事,我都会记下来的,你看,五月十二日这一天我就记录了我四哥和嫂子吵架,然后被嫂子把头都打破了。”风穆很认真地说。

萧轻盈翻翻白眼,闭上了嘴,眼瞅着风穆一张一张地翻阅。看来这个人的书呆子气更胜汤崧,估计实在是一个人寂寞无聊了,每天的日记都写得很细致,包括读书后的感悟都在其中。真是不知道他要找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出些有用的东西,又或者完全找不出来。

“你四哥和嫂子吵架,是为了什么呢?”汤崧冷不丁地发问。

“我看看啊……”风穆依旧不紧不慢地看着他的日志,“哦,当时嫂子骂我四哥:‘这一切都是你当初惹出的事情,现在变成大祸了!’四哥只是小声嘟囔几句,不敢大声回应,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大祸?”汤崧眉头微皱,“什么大祸?那段时间除了闹鬼之外,风家还有什么事情吗?”

风穆又翻了好一阵子,然后回答道:“应该没有了,那会儿正好是城庆大典嘛,各方面的事情都安排的很谨慎。要说大祸,只可能是女鬼杀人了。”

“那也许我们就可以假定,女鬼杀人的事件或许和你四哥有关,”汤崧琢磨着,“那个死去的女仆年纪有多大?长得漂亮吗?”

“不是很大,死的时候可能还不到三十岁。长得……不错,不过不如萧小姐您好看。”风穆说着,脸又红了。

萧轻盈哈哈大笑:“不错,算你有眼光。不过,这么说来,你四哥会不会和那个死去的女仆……有点儿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风穆老老实实地说,“这种事我不关心,而且就算关心,以我的经验,也看不出来。”

“你四哥现在在做什么?”汤崧问。

“从女鬼事件之后,四哥越来越受到冷落,原本他在金钱方面的头脑不错,负责着家族里不少的生意,后来所有的权力都被大伯父——就是我们的族长风天照——剥夺了。嫂子和他也越闹越僵,最后一气离开,已经有半年多没回来了。所以现在四哥成天喝酒,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四哥”确实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他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已经像六十岁的老人,头发稀疏,弓腰驼背。人们见到他,只知道他是风家的废人风立宏,而很难想象,就在三四年前,他还是风家炙手可热的重要人物。

他的屋子并不小,那是因为风天照虽然剥夺了他的家族职务,倒也手下留情,没有逼迫他搬家。但这原本的豪宅已经被他填满了空酒瓶,屋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去换了酒。即便是见惯了各种恶劣环境的萧轻盈,进屋后也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酒味儿真重。”她抱怨着。

“四哥,我带了两位朋友来看你。”风穆说。

风立宏正蜷缩在仿佛一万年没洗过的床铺上,手里握着一只酒瓶,双目半闭半合。听到风穆的话,他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把手里的酒瓶伸出来。

这只酒瓶是空的。

风穆十分熟练地取走这只空瓶,换了一瓶刚刚打开的新酒。风立宏立刻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瓶,然后舒畅地出了一口气:“酒差了点,不过老子也不挑了……说吧,想要问什么?”

“我想问你,当年的那个化身厉鬼的女仆是怎么死的?”萧轻盈说。她一面说,一面暗中运劲,提防着风立宏随时可能暴起伤人,毕竟这个话题即便是对一个终日买醉的酒鬼而言,也是过于刺激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风立宏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波动,就像萧轻盈问起的并不是导致他颓废如斯的痛苦记忆,而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还能怎么死?就是那么死的呗。”风立宏漫不经心地说,“石柱子倒下来,活活压死,许多人都看见了。这还需要问我吗?”

“但我听说,她原本是可以被救活的,是你们风家人故意不救的,是么?”萧轻盈又问。

风立宏耸耸肩:“我当时不在场,不知道详情。照理说来,有这种可能性,在贵族的眼里,大概残废的贱民还不如死掉的贱民吧。”

他把“贵族”“贱民”两个词说得很顺溜,萧轻盈听在耳里十分不舒服,不觉微微有火。她正打算出言讥刺,汤崧扯了扯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萧轻盈哼了一声,勉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