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好猜了,”洛夜行说,“远的就不提了,雁都风氏近百年结下的仇家都够摆一桌子大餐了。”
“甭管具体是什么仇,知道是风家招惹了他,也总算是个收获,”萧轻盈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还是先讲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吧。”
“那件事,挺奇怪的,”白茯苓说,“距离老板和洛先生找到我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当时马旗又趁着夜晚来给我送吃的,看得出来还是很暴躁。我不敢招惹他,默默吃完了东西,这时候,突然一下子从门外跑出来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洛夜行问。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脸上还带着银色的面具,所以全身都遮住了,看不清任何特征,”白茯苓说,“只能看出身材异常高大。”
“他是不是用剑?”洛夜行又问。“长剑?”
白茯苓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确是用剑的。他一进来就偷袭马旗,不过马旗功夫也很好,和他缠斗起来。两个人打了几十个回合,一直不分胜负,直到马旗打飞了对方的剑。”
“马旗多半上当了,”风天逸说,“如果两人一直不分胜负,一下子把对方兵器打掉的事情肯定有诈。”
白茯苓点点头:“是的,马旗乘胜追击,一脚踢到对方的腰间,那个蒙面人做出受伤倒地的假象,等马旗靠近时,突然双掌齐出,重重打在马旗的胸口。我当场就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也就是说,他能挨马旗一脚,却没有受到严重伤害?”风天逸想了想,“那他身上应该有护甲之类的东西。”
洛夜行又是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但没有开口说话。
“马旗被那一掌打得横飞出去,把我连同捆绑我的椅子一起打倒在地,但正好摔在了那把长剑的旁边。我装作被撞晕的样子,悄悄在剑刃上割断了绳子,然后趁那个人过来检查马旗尸体的时候,刺了他一剑。可我没想到他身上的护甲那么硬,我已经用上全力了,原本打算一剑把他刺穿,但他身上有一股很大的阻力,最后也只是划伤了他的腰。当然,那把剑十分锋利,虽然并没有命中要害,他也伤得不轻,所以并没有继续和我缠斗,而是逃走了。”
“地上那一滩血迹原来是这么来的,”洛夜行点点头,“当时着实把风老板紧张坏了。”
风天逸面无表情,白茯苓的脸稍微有点红,有些磕磕巴巴地继续说下去:“然、然后,我坐在地上喘了会儿气,检查了马旗的尸体,确认他已经死了。我正准备离开,却在一个墙洞上注意到有两个人影在靠近。我不知是敌是友,就先藏起来了。”
萧轻盈长出了一口气:“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火并,要你单挑的话,任何一个可能都打不过。”
白茯苓一笑:“笨人有笨福。对了,我还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想要告诉你,但具体是什么事却又想不起来了。”
“没有什么比你这条小命还活着更重要的了,”萧轻盈拍拍她的肩膀,“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白茯苓“哦”了一声,仍然在冥思苦想。萧轻盈拉住她的胳膊:“走吧,今晚和我将就挤一挤。我这位死去的亲爹留下的房子不够大,没那么多床。”
“我想起来了!”白茯苓蹦了起来,把萧轻盈吓了一跳。
“你一提到你父亲,总算是提醒了我!”白茯苓一拍脑袋,“轻盈姐,你父亲的死,其实和现在天空城发生的这一切关系紧密!”
“你说什么?”萧轻盈一愣,“我父亲的死,和现在的这些破事?”
“是的,事情是由那个叫王国麟的斗兽场老板引起的。王国麟的死,天空城的妖虫案,老板的被陷害,这些事全都有联系!”休息了一夜之后,大家的精神好了许多。考虑到雪严君的这座宅院或许会引起虎翼司的注意,众人躲到了风天逸的临时避难居所。一阵大风吹散了昨夜遮蔽在夜空中的浓云,此刻的天空城万里无云,一派秋高气爽。
“是不是因为这里离天更近?”萧轻盈说,“总觉得这里天更蓝更亮,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不是离天更近,而是我们就在天上,”汤崧说,“其实刚刚搬到天空城来居住的时候,我总是很不适应。虽然脚下的地面是坚实平稳的,和在宁州的地面上行走并无任何分别,但我还是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脚下是虚浮的、没有根基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一脚踏空,从云端里跌下去,一直落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到现在也都还有这样的错觉,”风天逸说,“所以我不喜欢在这里常住。在地面上踩着,心里踏实一些。”
“这里的确不适合你,你这样的大老板,居然也会享受到杀人嫌疑犯的待遇,”洛夜行说,“你想明白了吗?你拿的那几块地,到底哪一块会让翼嘉桐做出那样的反应?”
“其他几块地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风天逸回答说,“如果一定要说有哪块地有些不对劲,也许还是得着落在风家那块地,再说确切一点,闹鬼的那栋楼。那栋楼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绝不仅仅是闹鬼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要查清楚最近这几个月天空城发生的事情,我们需要先去调查两件陈年旧事。”洛夜行说,“一件是三年前的女鬼杀人案,一件是两年前的王国麟被杀案。真是没想到,这些线头会绕得那么远那么长。”
“分一下工吧,”风天逸说,“萧小姐和汤老弟去调查风家的女鬼,我和洛兄去调查王国麟。”
“为什么不让我去查王国麟,那可关系到……”
“正因为关系到你的生父,所以才不能让你去,”风天逸打断她说,“你很容易掺杂进个人感情,然后冲动误事。”
萧轻盈不吭声了。汤崧拍拍她的肩膀:“听风老板的吧,当大老板的都懂得知人善任。”
“那我呢?我干什么?”白茯苓问。
“你那么笨,出去也难免碍手碍脚,”风天逸说,“这座宅子反正也很久没有人住了,交给你慢慢收拾。”
白茯苓没有反对,斜眼看看墙角的笤帚,居然显得有些高兴。
在发生了夸父暴动之后,斗兽场终于暂时停止了斗兽表演。巨大的场地周围一片寂静,往昔那些欢呼声、惊叹声、加油声、鼓动声、怒吼咆哮声、垂死的惨叫声,此刻都消失无踪。这样的死寂仿佛是从一只怪兽身上抽走了它的生命力,把它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没有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感觉斗兽场……就像死尸一样。”洛夜行说。
乔装改扮后的洛夜行和风天逸此刻就站在斗兽场外。因为没有斗兽表演,虎翼司的人也都撤了,更显得这里冷冷清清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