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要老命了,陈七星抓耳挠腮,灵机一动,道:“师姐啊,你看过戏没有?那些戏文里,就算死罪,不也要验明正身、秋后问斩吗?可没见过这么当街打死的。”

“好像是。”天爷,还好这话能听得进,不过她一想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我听戏文,好像也有推出去当场问斩的。”

“啊?”陈七星差点儿要骂娘了,哪头猪编的戏啊,这不捣蛋吗?灵机一动,又想到个借口,“那得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的,我可没有啊。”

“是了,是了。”关莹莹大大点头,还夸陈七星一句,“你看戏还看得挺认真的。”弄得陈七星哭笑不得。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她玩不转,推陈七星身上来了。

陈七星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低声道:“要不,打一顿,给他个教训,就这么算了。”

关莹莹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死罪就这么算了,你是不是收了那小猴子的贿赂?”

什么跟什么啊,陈七星给她气乐了:“哪有什么贿赂?我不一直站在这里吗?”

“倒也是。”关莹莹点头,狠狠瞪着他,“我跟你说,当官就要当清官,要为民做主,绝不能做贪官。没钱,跟师姐说,师姐给你钱零花儿。”

松涛城的关莹莹,虽然不通世事,看上去还是蛮聪明的,外面跑这一趟,给纪元宠着,简直就成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姐儿了,陈七星暗暗摇头,也懒得理她,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们把他送到通察司去吧。通察司专管京中民事,先把他关起来,秋后问斩。”

“这个主意好。”关莹莹大赞,“把他们押到通察司去关起来,秋后问斩。”

这么一闹,围着看的人挤满了两边街头,听了关莹莹的话,便有人大声喝彩,更有人喊:“青天大老爷啊。”

陈七星哭笑不得,关莹莹半懂不懂,这些老百姓也是半明白不明白,别说按察御史没有审判权,即便有,可也不是这么胡闹的,说死罪就死罪,说秋后问斩就秋后问斩,当你是皇帝呀?

搞笑的是,关莹莹和一群百姓不太明白,那纨绔公子明显是官家子弟,居然也好像不明白,一听说秋后处斩,身子一软,居然吓晕了过去。

“师姐,要不我们就不去了,让几个家丁送去通察司就行,咱们早餐还没吃完呢。”陈七星试着和关莹莹商议。他虽然不太懂,但比关莹莹还是明白得多,送去通察司,然后案子得由通察司审,他最多就是写个条陈递到按察台去,然后就没什么事了,但关莹莹若跟着去,真要命令通察司把那纨绔公子关起来秋后问斩,那就太搞笑了。

“我们不去怎么行?没听这家伙是只什么小猴子吗?他们官官相护怎么办?”关莹莹还来劲了,陈七星也只有叹气了,阻止不了关莹莹,想着待会儿关莹莹出丑发飙,不免一阵头痛。

还好,关莹莹终还是有几分明白,到了通察司,她却不出头了,对陈七星道:“你和那肖通判去打交道,把这些家伙关起来。”真的官对官,她也知道自己不好出头了,陈七星暗呼一声侥幸。

通察司通判还是先前那个旧人,姓肖,上次虽然走了牢中犯人,但稳住了劫法场的民众,以功抵过,乌纱帽居然戴稳了,因此对陈七星是又爱又恨,而陈七星新任按察御史他也是知道的。按察御史虽无实权,但对百官有监察之权,当然,实际上没哪个傻瓜当了按察御史会去监察百官的。但不做是一回事,有这个权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得报陈七星亲自押了案犯来,急忙升堂,请陈七星上堂来,见了礼。陈七星大致说了案情,然后把案犯双方带上来,那纨绔公子给吓住了,倒也供认不讳,只不过当街调戏民女,也不是什么重罪,判了二十大板,以示惩戒,那还是看了陈七星的面子,可关莹莹一听却不干了,叫道:“当街强抢民女,怎么只打二十大板,你是不是收……”

还好陈七星手伸得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肖通判尴尬一笑:“舍弟不懂事,肖大人见谅。”推了关莹莹出来,道,“师姐,这民事案子归通察司管的,肖通判怎么判是他的事,我们不好插嘴的。”

“我们为什么不好插嘴?你这个按察御史不是什么都能管吗?”关莹莹还不服气。

陈七星搔头,不过灵机一动,想到个例子,道:“例如我们松涛宗三房,尚师伯的弟子若犯了事,师父看见了,只会把他交给尚师伯,而不会自己出手惩戒,这是个面子问题。”

关莹莹不是傻,而是不懂,不过听陈七星这一说,倒是能理解了,但对肖通判只打那纨绔公子二十大板还是想不通,道:“就算我们不管,可他只打二十大板,那也太轻了,明显是看那纨绔公子是官家子弟,官官相护吧。”

“是,是。”陈七星只得安抚她,“这样好了,我回去就写条陈,递到按察台去,向皇上启奏肖通判官官相护的事,让皇上撤了肖通判的职。”

“那也行。”这么一说,关莹莹勉强熄了火。陈七星暗暗叹了口气,心底大骂:“师姐以前虽然也不讲理,但还没有这么不讲理,死纪元。”

和肖通判招呼一声,陈七星等人又回来吃早餐。其实这么一闹,差不多是午餐了。吃着东西,关莹莹倒是高兴了,还说要每天出来巡街,有冤案,通通要管,把陈七星愁得啊,头发都揪掉一把。

陈七星发愁,有一个人更愁。吉庆公主府内,吉庆公主秀眉紧紧皱着,两边侍立的丫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这几天,打死了两个丫环,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触霉头。

吉庆公主愁,是因为纪元的病,小半年过去,请遍天下名医,纪元脸上的巴掌印不但不见半点儿消退,反而越发红肿,而纪元也差不多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这些日子的脾气越发暴躁。吉庆公主年近四旬,只这么一个独生子,纪元这个样子,她怎么能不愁!

急促的脚步声起,一个丫环跑进来:“公主,公主,不好了……”

“什么事?”吉庆公主眼光犀利地望过去。那、r环与她眼光一对,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该死,是公子,公子的病突然发……发作了,要打死……打死孙郎中。”

“怎么回事?”听到纪元的病发作,吉庆公主已经站了起来,边问边跑了出去。

那丫环急忙跟上:“公子说,所有的郎中……郎中都是骗子,治不好他的病,反而越治越糟糕,所以……”说话间,到了隔壁,早听到纪元怒叫如雷:“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庸医,废物!”还有孙郎中的惨叫声和丫环的尖叫声。

“住手!”吉庆公主飞步进去,只见孙郎中趴在地下,双手抱头,纪元披头散发,手中拿着一个盘,子,正猛地砸向孙郎中后背。“啪”的一声,盘子砸在孙郎中背后,碎成几块,孙郎中一声惨叫,趴倒在地。纪元还不甘心,东张西望地找东西,一眼看到旁边的花瓶,又抓在了手里。

“住手!—吉庆公主又惊又怒,厉声呵斥。这一声喝,起了点儿作用,纪元转脸望过来,两眼通红,散发着一种疯狂的光芒。他定睛看着吉庆公主,眼光突地亮了起来:“莹莹!”花瓶一丢,急匆过来,竟是一下子抱住吉庆公主,张嘴就向她唇上吻去。

“孽畜!”吉庆公主又惊又羞,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纪元一愣神。不想纪元眼光越发疯狂,口中嘶叫:“莹莹,我想你想得好苦!你看,我的病好了,你嫁给我吧!”竟一下子将吉庆公主抱了起来,往床上奔去。

吉庆公主没想到他突然发疯,撑又撑不开,伸手又打了两掌,但无论如何,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打两掌打不开,倒不舍得再打,而犹豫间,身子却给纪元压在了床上。她双手撑着,纪元吻不到,就在她身上乱摸乱扯。热天衣服本薄,抹胸居然给扯掉了,一双雪乳跳了出来。

吉庆公主惊羞交加,双手抱着乳房往床里一滚,口中急叫:“你们是死人啊,快把他扯开!”

一屋子的丫环仆役先前都惊呆了,听得吉庆公主叫声,这才蜂拥而上。纪元拼命挣扎:“滚开!都给我滚开!”

虽然他是男子,但奈何丫环仆役人多,还是把他扯下床来,几个丫环抱脚搂腰,死死箍住。那孙郎中先前也是惊呆了,这会儿清醒过来,疾步上去,屈起食指,在纪元脑后玉枕穴上重重一击,纪元脑袋一晕,慢慢软倒。孙郎中道:“快,扶公子到床上睡下。”

几个丫环把纪元秀到床上,孙郎中一抬眼,却就看到了闪到一边的吉庆公主。吉庆公主抹胸给扯掉了,这时见纪元晕过去,有些担心,双手帮忙扶纪元脑袋,胸乳便袒露出来。她虽年近四旬,但保养得当,生纪元时又不是亲自哺乳,因此双乳只是微微下垂,仍然相当饱满挺拔,直把孙郎中看得目瞪口呆。

吉庆公主注意到孙郎中的眼光,两眼扫过来。孙郎中身子一颤,急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下,头趴在地下,再不敢抬头,但即便闭上眼睛,吉庆公主一双雪乳却似乎仍在眼前晃动。他已年近六十,多年不近女色,而作为名医,玩过的女人也多,如果只是平常的女子,别说只是露出双乳,便全身脱光,他也未必有多大的反应,没办法,年龄到了,气血已衰。但吉庆公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是公主之尊,天之骄女,身份尊贵。以前他也常来吉庆公主府出诊,见了吉庆公主,几乎头都不敢抬,不想今天居然见到了吉庆公主双乳,一时间,身体反应强烈,让他又惊又喜又怕。

吉庆公主也是羞愤无比,但她为人深沉,而且这会儿最挂心的还是儿子的病,先不吱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定了定神,出来,脸上已是一脸威严,道:“孙郎中,我儿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心神迷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孙郎中一吓,身体的异样顿时恢复正常,也不敢抬头,道:“公子是久病烦躁,心神激荡,突然痰迷,睡一觉,我再开一剂宁心安神的药,当不会有大碍,不过以后最好莫受刺激。”

“莫受刺激。”吉庆公主一时没弄明白,“你的意思是……”

孙郎中略一犹豫,道:“公子先前痰迷时,口中好像在叫什么莹莹。那个莹莹……”

“哦。”吉庆公主明白了,点点头,道,“辛苦了,你到外间开药方吧。”

孙郎中叩头出去,再不敢抬头。看着他背影消失,吉庆公主对边上的丫环瞟了一眼,道:“杀了。”那丫环飞步跟了出去,自去叫人。

吉庆公主的胸乳,又岂是那么好看得的,更何况还有纪元魔怔的事,吉庆公主自然不能容许丁点儿风声传出去。

吉庆公主看了眼床上昏睡的纪元,道:“好生服侍,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命。”一群丫环战战兢兢应声。吉庆公主出去不多会儿,一群健妇冲了进来,将所有丫环拖了出去。这天,所有见到纪元发疯的,包括孙郎中在内,全都无声无息地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