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为这个,陈七星心下冷笑,面上点头:“徒孙尽力就是。”

陈七星走进里间,见纪元躺在榻上,脸上蒙着轻纱,疼得啊呀乱叫。看到陈七星进来,纪元如见救星一般,猛地坐了起来,带着哭腔叫道:“小陈郎中,救命啊。”陈七星心下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不敢当,我看看。”说着,掀起他脸上的轻纱,但见纪元左边脸高高肿起,一个非常清楚的手掌印,全印在脸上。而且当他嘴巴一动,手掌印便也动起来,极其可笑。

陈七星差点儿就要大笑起来,自己忍住了,却想:“要是莹莹看见了,只怕会笑弯了腰吧,不错,你小子有本事,再到莹莹面前笑去。”

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动手,祝五福先忍不住了,道:“七星,到底是什么病?是不是什么毒虫咬了?能治吗?”

“是毒。”陈七星先点头,眼见纪元、祝五福眼光都是一亮,便又缓缓摇头,“我只希望我看错了,如果没错的话,这是一种名为鬼打脸的奇毒。这种毒于性命无碍,过几天也不会痛了,但脸上会留下一个巴掌印,难以消除。”

“你说一直会留下一个巴掌印?”纪元惊叫出声,腾地坐起,“拿镜子来,拿镜子来!”他先前看了一下,巴掌印还没成形,后来痛起来了,也就没再看。这时侍女拿过镜子来一看,脸上红亮亮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他平日自负俊美,这下子怎么见人?他“啊”的一声叫,扔了镜子,急拿轻纱蒙住了脸,口中顿时就不管不顾地嚎了起来。

祝五福也急了:“你确信是毒?鬼打脸,我好像听说过。你看清楚了没有?”

“我也不敢肯定。”陈七星摇头,“要不,纪大人另请高明吧,这个我实在是治不了。”多几个人看看好了,笑话要多几个人笑才有味道不是。

“再去请郎中,把泽州所有有名的郎中都给我找来,治得好这病,本人不惜千金之赏。”纪元嚎叫。

“还赏呢,你对着镜子慢慢赏吧。”陈七星心下暗笑,脸上却一脸惭愧的样子,退了出来。他到外面无人处,忍不住“扑哧”一笑,忙又收住,抬头凝神半晌,总算岔开了心绪,却想:“幻日血帝果然了不起,只这门装模作样的本事,就够我学的了。”

谢三等狗腿子四下奔走,寻找郎中。陈七星冷眼旁观,只是暗笑,跟关山越说了一声,先回这面来看关莹莹。关莹莹自然也得了消息,正和荷叶两个笑呢。荷叶道:“那个巴掌印啊,清清楚楚的,生似给人劈脸重重打了一巴掌。”

关莹莹“哼”了一声,道:“只怕不是什么毒,就是给人打的吧?”

“我猜也是,都在传,就是个女孩子的手掌印。哼哼,听说那些狗官给他送了不少女子呢,有两个还是县令的千金,还有一个是马太守的小妾,真够不要脸的。”

“呸!”关莹莹“呸”了一声,“男人都一个样。打得好,该!那巴掌印永世不消才好。”

“要真是消不了,脸上一直印着那么大个巴掌印,那就好笑了。”荷叶说着笑了起来,关莹莹也跟着笑。

陈七星进去,装作没听见,道:“师姐,什么事这么好笑呢?”

“七星你回来了。哦,对了,你去纪元那儿看过了吧,他脸上到底怎么回事,是病还是毒?”私下笑是一回事,关莹莹其实还是有些关心的。这段时间,纪元对她着实不错,留下的印象也挺好。虽然恨着他乱玩女人,但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色,还真不好切责纪元一个。陈七星自然看得出来,心下拈酸,面上不动声色,道:“看过了,不太好,是一种名为鬼打脸的毒。”

“鬼打脸?”关莹莹叫起来,“是不是又叫美人嗔,也叫红酥手的,就是一个巴掌印,永远也消不了的那个?”

“很可能是。原来还叫红酥手啊,我倒是不知道。师姐不愧是师姐,果然博学。”

“啊呀,这个就麻烦了。”关莹莹知道是鬼打脸,倒是真个替纪元担心起来,“你确诊了吗?”

“我也不敢保证。”陈七星摇头,“师姐你也知道,我的医术就是从师娘医书上学来的,也就半桶水。”

“怎么说话的?”关莹莹顿时就恼了,纤指差点儿戳到陈七星脑门子上,“什么叫跟我娘学的就是半桶水,有本事你跟别人学去啊。”

陈七星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说清楚。不过,他这会儿也解释不了,跟关莹莹就没办法解释,忙抽自己脸:“看我这嘴,是我的错,请师姐责罚,要不你也赏我一巴掌?”

“我才懒得打你哩。”关莹莹“哼”了一声,忽地厉声叫,“陈七星!”这一下急,声音又大,陈七星吓了一大跳:“在!怎么了师姐?别这么吓人好不好,我胆子好小的。”

“不许跟我油嘴。”关莹莹伸手就揪住了他耳朵,脑袋摆正,“看着我,我且问你,你以后娶不娶亲?”

“当然要娶的啊。”这问题莫名其妙,问得陈七星心还有些发跳,只不过耳朵痛,“师姐,轻着些,我这是耳朵不是花瓣呢。”

“那我问你,你以后准备娶几房夫人?”

“这个……那个……”陈七星心怦怦地跳,道,“如果是师姐你这样的,当然只娶一个。”他以前只当关莹莹是妹子,而关莹莹更甚,恐怕就没把他当男子。但这层纸总得要捅开,试一下,看看反应。

正文第二十八章进京

反应就是耳朵剧痛,这、r头,绞花呢?恶狠狠的声音同时钻进他耳中:“什么叫我这样的只娶一个,换别人就要娶很多了是不是?好啊,天下男人果然都一样,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原来花头更多。”

“冤枉啊,师姐!耳朵啊!我发誓只娶一个,只娶一个。”

“说话算数?”

“算数。”

“耳朵作证。”

“啊?”陈七星莫名其妙,“什么耳朵作证,耳朵能作证吗?啊、啊、啊!能作证,能作证!痛啊,师姐放手……啊!”便在陈七星的鬼叫声中,忽然远远地传来巨大的喧闹声,陈七星听得远,隐隐地听到:“反了,反了!”便知道是聂白涛等人乔装官兵杀进来了。看来对付另一路官兵的计划也很顺利,否则不可能来得这么早。

关莹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侧耳细听,道:“是怎么回事?暴民进城了?”她被纪元哄得真信了百姓是暴民了。陈七星也懒得跟她解释,耳朵还给揪着呢,叫道:“好师姐,放手啊!”

“哼,这次饶你了。”关莹莹放手,手指搓了搓,“一手的油,恶心死人。”叫荷叶打了水来洗,道,“我们出去看看,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荷叶却劝:“小姐别出去看了,有什么看的,老爷先前可是嘱咐我们不要出去的。”她这么一说,又提了关山越的名头,关莹莹便不再坚持。她本性或许善良,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真没有多少忧国忧民之心。她事还多,转眼就想起一事,拍掌叫道:“啊呀,一早就说纪元的事,都忘了喂鸟儿。”服侍她的宝贝鸟儿去r。

陈七星也懒得出去,计划是定好的,纪元脸上的鬼打脸也见了效,一切都无需他操心,他便跟在关莹莹屁股后头,捧水捧食,且做一鸟奴。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进城的就是聂白涛、唐之响所率的两千精锐扮成的官兵。断桥城急赶回来的那一路官兵也给他们包了饺子,杀得一个不剩。他们一骗开城门,便一面高喊造反,一面举刀乱杀,把剩下的五六百官兵又杀了个干净。这种江湖悍勇之徒,杀起人来,还真是眼都不眨一下,连总兵高明也给唐之响一刀劈为两段,桥郡再无一兵可用。

杀尽官兵,聂白涛等人高喊着杀进京城去,便穿城去了,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朝廷调查,这一镇官兵造反之事就成了无头死案,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铁旗门和盐帮身上。

两帮另有帮众隐伏在百姓之中,鼓动百姓跟着进城,围了纪元的宅子和太守府,逼着纪元惩处马太守和郡县官员。

纪元苦啊,脸上毁了容,一群刁民还喊打喊杀的,可是没办法,手头一个兵也没有了。虽然有祝五福保着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祝五福就算有擎天之力也没办法驱散数十万百姓啊。他不得已,只有丢卒保车,把马太守扔了出去。同时贴出文告,桥郡官员利用奇石贡搜刮民财,民怨极大,着令停止进贡。

他这个文告巧,只说桥郡奇石贡有问题,不涉及其余郡县,但一般百姓哪能想到这些。而且来这里闹的,基本上都是桥郡几个县的百姓,停了桥郡的奇石贡就行,至于其他的,不管。

马学礼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了,家财也被抢了个精光,欢欢喜喜的百姓随后散去。陈七星听得消息,也松了口气。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照着幻日血帝当年的一些相似例子策划的,死招套活棋,居然也有模有样的。他细细想来,不是自己聪明,还是幻日血帝了不起,心中更加服气。

“纪元扛着一个红亮亮的巴掌印,该不敢来见莹莹了吧?估计他也不死心,该会滚回京城求医去?嘿嘿,师娘医书上说得清楚,这鬼打脸当年就是一个奇女子为对付负心郎所配,没有解药的。他就扛着吧。”陈七星心下暗笑,又想,“回去后,找个机会,跟师父提亲,师父应该会答应吧?”想着白天在城外关山越夸赞他时的表情,心中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若能娶了莹莹,就天天给她揪耳朵也罢。”他心里喜,脸上笑,抬眼望天,心中默祷,“老天爷,求求你!十八年来,你折腾得我也够了,我一个人走过来,苦啊!看我可怜,就成全了我这一点儿小小心愿吧。杀人我不想的,我发誓,终我一生,救人到死,再不妄杀一人。”

到晚间,关山越先回来了,却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纪元邀请祝五福一起进京,面见吉庆公主,商议国师之事。有吉庆公主在天魄大帝面前极力推荐,祝五福晋位国师,手到拿来,松涛宗便可就势在京师打响名头。这种好事,祝五福哪有不允之理,当场就答应了。

“这家伙色心不死啊,可能想着在京城可以找到名医消了脸上的巴掌印吧?嘿嘿,你想玩,我就陪你玩。”陈七星冷笑,先前对天默祷回归的赤子之心,在这一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