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攥拳:“这么说来,萧祺的的确确就是元凶!”
“对了,”太监听到这里又道:“据方才小侯爷透露,萧祺的确就是楚王后裔!”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听到这么笃定的结果,还是让人瞬间沉默。最不敢相信的事情,它就是事实!
“原来凶手出在他们家!查来查去,原来凶手是在他的庇护下,才得以为所欲为!”
晋王妃声音发颤,右手紧紧地抓住了椅背。
“有什么新消息?”
不到片刻晋王也出来了。
宋湘将方才太监的回话复述了一遍,接着道:“毫无疑问,打伤长公主的人一定就是萧祺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疑问,长公主既然收养了萧祺,那她肯定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不会那么巧,刚好萧祺就进入了他们家,拥有了进入朝堂的便利。
那么按理说,长公主如此庇护着萧祺,就应该与萧祺站在同一阵线,为何在这节骨眼上却起了内讧?
晋王妃对长公主的恨意,宋湘能理解,但她自己不能失了分寸。
这两个人起内讧,一定是因为意见相左,长公主与萧祺之间原本是有几十年母子情分在,可是萧祺这一打,则把他们剩下的情分全部打没了。
如今能证实萧祺身份的人,只有长公主。如果长公主死了,或者就此昏迷不醒,那么即便是杀死了萧祺,也不能还原当年收养的真相!
别说这个真相不重要,这可关系到长公主和楚王府的动机,还有当年参与的人是谁,抓获萧祺,是否就从此安然无忧?
长公主固然有罪,来日承受王法惩处是她罪有应得,死在萧祺手下却只能是顺了敌人的心。
萧祺杀她,难道是出于对当年她抚养自己的惩罚吗?他也不过是为了灭口而已。
所以长公主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而且昏迷都不能有,他必须从速醒过来!
想到这里,她跟晋王:“王爷既是要出去,那么烦请王爷办两件事,一是请把杜泉杜神医带到侯府去,请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救回长公主!再一件事,请王爷顺道让侍卫把家母及舍弟、外公他们带到王府来!”
萧祺一家连夜蹿逃,走到穷途末路时,难保他不会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举动,当日把宁王妃接到府里,便足见皇帝具有先见之明。
晋王迅速把斗蓬系好:“事情我去办,你们在家里等着,没事不要出去!回头把消息也传给曜哥儿昀哥儿,有事交代他们去办。”
因为这句话却是对着晋王妃说的。晋王妃看了他一眼,抿唇没有出声。
宋湘躬身:“王爷小心!”
目送他出去后,晋王妃也发话了:“传安惠王靖安王他们起床,仔细今夜动静。我们去随喜堂!”
写到萧夫人这边,然后外面有动静来了,陆瞻和萧臻山也回来了。
这样飘着大雪的深夜里,千家万户都早早地进入了梦乡。也终有几家警觉性高的被马蹄声扰醒,纷纷点起了灯,透过围墙上的镂花窗向外张望。
萧祺吹响了哨声,朝着北面逃走,没多久前方便有黑衣人前来接应,萧祺在他们掩护下,继续北行,耳听得后方传来兵器交手之声,持续到他离去两三里也未绝于耳。
北城这边未受侯府的骚乱影响,依旧十分寂静。萧祺由一名黑衣人护着进了一条小巷,在其中一座不起眼的两进院子前停了下来,叩开门后门内站着的是神魂未定的萧夫人:“你终于来了!”
萧祺捉着她的手嗯了一声,一直牵着她进屋:“你出来路上怎么样?”
“我很好……你才去荣禧堂我就出来了,我坐的是侯府采办的马车,没有人在意我。”
“我让你们带出来的东西呢?”
“都在!”
说话间已经到了屋里,萧夫人指着墙角堆着的一大堆包袱说道。
萧祺拎起来看了看,突然间一摸身上,目光又寒了寒——
“怎么了?”
萧夫人问道。
他回转头:“方才从荣禧堂离去的急,被长公主夹在奏折里的那份书信,竟忘了拿回来了!”
萧夫人愕然。“他怎么会有咱们的书信?”
“先前在书房潜伏偷听的人就是她的侍卫,也不知道他们潜伏着有多久了,他们拿走的信是我与军营里几个将领的通信!”
萧夫人脸色也泛了点白:“他们若没有我们任何证据,要给我们按罪名也难,但这封信落在了他们手上,最起码就可以给我们安一个拥兵自重的罪名!光是这一个罪名,也足够诏告天下,将我们定为钦犯加以捉拿了!”
萧祺将包袱丢下地,喉头沉咽。
“我们得尽快离开,不然就难以走掉了!——刘颂他们回来了吗?”
屋外立刻有黑衣人进来:“回主上,刘将军他们还没有回来!”
“即刻调几个人去城门口打探情况!一旦有出走机会立刻告诉我!”
黑衣人应声称是。
待走之时,萧祺忽然又把他唤:“再唤几个人去晋王府外头,打听他们有哪些人在府中!”
萧夫人听到这里,忽说道:“先前我出来的时候,曾听刘颂说,晋王府前几日住进来一个女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王府一个字都未对外提起。”
“女僧?”
萧祺疑声。
“没错,还曾有人看到有小尼姑从王府里出来。”
萧祺目光骤凝,与黑衣人道:“即刻带人去晋王府探探此人的底细!”
黑衣人这才去了。
第422章 一封信
陆瞻带着人沿着苏慕他们留下的路线前行,往北走出两里路就赶上了他们。雪地里一片狼藉,火把光照耀之下还浸润着鲜血。
“怎么回事?萧祺人呢?”
“世子,小的们追踪萧祺至此,不曾想他也吹哨召来了接应之人,方才与我们一番激战,还是让他给逃走了!”
陆瞻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萧祺布署了那么多年,他的势力每一年都在增长,既然眼下京中潜藏着他的人在,他们自然会来接应的。
他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衣衫凌乱,手捂着伤口的侍卫们:“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萧祺是往北方走的,但是黑灯瞎火的,近处还能看清楚,远处就没办法了。几个黑衣人也是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的,无法分辨他们窝藏在什么方向。”
“少寰!”
萧臻山追上来,“怎么样?”
陆瞻把情况说了:“他是有几十年从戎经验的大将军,布署这些阵法不是轻而易举?”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只有派出比他更厉害的将军才能将他制伏?”
“若仅是行兵打仗,自然请朝中大将出马更合适。但他不但会掌兵,而且还善于真刀真枪之下的阴谋算计,或者说他的阴谋诡计更甚于行兵打仗上的发挥,又怎能指望某一个人?”
萧臻山道:“那接下来我们上哪里去找人?”
陆瞻看了眼黑朦朦的雪夜,说道:“雪下的这么大,就是有痕迹也埋没了。京城里住着千家万户,相对于萧祺这样的人,挨家挨户搜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最终结果极可能是徒劳无功。先回去吧。”
萧臻山点点头,离去时却又不甘地朝着雪地里看了一眼。
晋王出了王府后先到宋家。
宋家这边呈现出截然不同于几家权贵府上的骚乱,而透着无比的平静祥和。
晋王踏进院门,即感到内心无比安宁。
来迎门的是郑百群和郑容。听晋王把来意说完之后,父女俩都惊呆了!然后便立刻请来杜泉,简单跟他说过情况之后,先打发他和晋王去永安侯府。
再之后赶紧唤醒梅姨,又立刻回房把宋濂从被窝里挖出来,扛着他扔进马车,又收拾了几件行李动身。
晋王这里一点都没耽搁地带着杜泉到了永安侯府,太医已经走了,长公主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永安侯及弟弟都已经被大理寺卢崇方他们带到旁边问话,荣禧堂这边一派肃穆。宫里皇帝也派人来了,王池面沉如水,抱着拂尘静静的听着侯府的人禀报经过。
看到晋王进来,王池立刻躬身:“王爷!”
“皇上有何旨意?”
王池往旁边避了避:“皇上震怒,要治长公主和萧家的罪。但治罪之前,要求必须把长公主救醒。”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长公主伤在后脑,目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淤血堵塞,加之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能醒来实在没准准。”
晋王沉吟,旋即看向杜泉:“我带来个神医,请他给公主看看。”
王池疑惑看向杜泉。
晋王道:“他是世子妃外祖父的好友,已经治好了很多重症病患。”
王池听得是宋湘的人,立刻换着神色,引着往榻前去。
侯府的人见状走过来,然后又在王池的凛然瞪视下退却了。有皇帝的人在此,即便他们是长公主的家人,也要靠后了。
晋王站在榻前,看着双眼紧闭的长公主,禁不住咬紧了牙关。
这是他的姑母,从小他就受到她的亲厚对待,但是他被王妃误会了二十多年,是因为萧祺,他的嫡长子蹊跷死掉,也是因为萧祺。而萧祺,却又是被他的亲姑母保护庇佑着,在他们眼皮底下作恶直到如今!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杜泉施针,离开了榻边。
门外几个人边说话边匆匆地进来了,当先一人忒地眼熟,到了门下一顿,嘴唇一张,唤了声“父亲”。
是陆瞻,当着外人,给他这二伯留了面子。
晋王点点头,道:“人追到了吗?”
“萧祺应付追踪十分老练,且他对京城地形,还有朝堂也十分熟悉,他时刻都有准备,抓他没有那么容易。”
晋王皱眉:“那如今怎么办?”
陆瞻沉气:“我先进宫见见皇上。”说完越过晋王看向他后方,认清是杜泉在施医之后,不由走了进去:“杜神医怎么来了?”
“是你媳妇儿让我带他来的,交代我一定要让杜神医救回长公主。”
晋王跟上来说。
陆瞻微怔,心下骤然泛暖。
事情突发到现在,他根本来不及细想长公主的后果,但是庇佑本该圈禁的罪人之后,她知法犯法,这是抹不过去的。而她这番作为又造成了如此之严重的后果,更是不可能像萧臻山那番自我安慰般的话一样,能以一句“不知者不罪”揭过去了。
宋湘交代杜泉,务必把长公主救醒,这是正好想到了他心坎里。长公主对萧祺的了解,一定有他们这些人不知之处,若把她救醒,会比在雪夜里像无头苍蝇一样挨家挨户地去搜寻,要好得多,这也是他喊着萧臻山回到侯府来的原因。
“你不是要进宫吗?赶紧去吧。王府里也需要人,皇上要是没什么别的交代,你就先回府去。”
晋王催道。
陆瞻应下,再看了眼榻上,出了门。
门廊下遇见回来的永安侯,他问道:“萧祺所住过的三房,可曾着人去看过?能不能找到他窝藏的地点?”
“王爷!长公主怀中有一份奏折!”
陆瞻这边话刚说完,屋里头就传来了杜泉的声音。
陆瞻随即进内,萧臻山和永安侯也跟着进来。
奏折已经到了晋王手上。
“里面有一封信!”
才打开奏折的晋王就肃正了神色。“是萧祺与原先驻地军营里将领的通信!”
晋王看完之后给了陆瞻他们。
永安侯讷然:“这信上写的是他与驻地将领之间的阴谋勾结,这是说,朝中将领都已经成了他萧祺的人?”
第423章 只有你在乎我累不累
永安侯这话一出来,在场之人皆都为之静默。
早前以为将他调离军营,去衙门里任职,遏制住了他的势力,可当他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朝中军营里,莫说是将他调离职位,就算是罢了他的官职,又有什么实际用处呢?
如果不是荣禧堂今天夜里闹出这件事,谁会这么快发现他布局之大?
“这里你们守着,我先进宫去禀报皇上!”
陆瞻拿了这份书信,大步出了门。
路上梆子声已经敲过五更,雪已经没那么密了,天却还是黑的,乌压压地笼罩着整个京城。
今日本来有早朝,皇帝已经免了,人坐在乾清宫殿里,正等着下面一拨拨地传消息进来。
陆瞻直接进去,案后沉思的皇帝抬起头来:“人呢?”
陆瞻把手里那封信呈上前:“侍卫追踪他的时候,遇上来接应他的人,双方交战之际,让他逃脱了。”
“这是什么?”
皇帝直接把信接在手上。
“是在长公主身上发现的,萧祺与他曾经驻地军营里的将领的通信。”
皇帝看完,脸色愈加阴沉,“他这几十年,看来不是白呆着的。有这等运筹帷幄的耐心,以往那些事何愁不能成功?”
陆瞻默语。
“你下去吧,去传兵部尚书进来。”
陆瞻拱手。
兵部尚书早已经在衙门里候命,陆瞻传的口谕一到,兵部尚书就立刻前往乾清宫了。
陆瞻没有等结果,直接回王府了。
晋王出来了,王府里没有能当家做主的男人,他不放心。
路上有香喷喷的包子,他下来买了几个,揣在斗蓬里,捂着进了王府。见到来迎门的宋湘的第一面就掏出来给她:“路口那家刚出炉的包子,我看天天都扎堆有人买,就买了几个你吃。”
宋湘才把郑容他们安顿好,还未及歇息。她把纸包拿在手上,还是热的,拿出一个咬了一口,然后放下,端来热汤给他喝:“累不累?”
陆瞻接着:“你怎么不问我人抓到没有?”
“人抓没抓到,你肯定自己会说,但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累。所以只有问你才知道。”
陆瞻道:“这一夜里,所有人看到我的第一句话都是问我有没有抓到人,只有你,在乎我累不累。”
宋湘这一问完全从心,并非刻意而为,哪曾料想到会引起他这番感触,声音不禁也软下来:“那你到底累不累?”
“有一点。”陆瞻低低道,“但是又甘之如饴。一则这事故虽然来得急促,但离真相近了;二则我知道你在我身后,就算抓捕凶手的道路再艰难,我也觉得此生不亏。”
宋湘道:“你这么一说,我包子都吃不下去了。”
陆瞻连忙收声,把包子又拿起来给他:“你快吃吧,我可不是想让你心里有包袱,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罢了。”
景旺在这个时候端水进来,顺道说道:“苏慕方才遣人回来了,说皇上已经下旨,让兵部即刻遣人前往萧祺曾经掌过兵的军营,将曾在萧祺手下任职的所有将领,全部卸职待命!
“此外,又还下旨昭告天下,将拥兵自重的萧祺定为钦犯悬赏捉拿。”
宋湘看了一眼陆瞻,给他拧了热帕子过来。“萧臻云走的最早,也不知道杨鑫他们追上他没有?”
“只要萧祺留在城里,萧臻云走不远的。萧祺能够笼络到这么人,有一部分身为楚王后裔的原因,但这个过程里,他想要得到这么多人认可,也不是很容易的。
“萧臻云不可能走得了他爹的老路,他的分量远远没有萧祺重,如果萧祺不露面调遣,他们是成不了气候的。萧臻云要想翻身,也只能想办法把萧祺救出去。”
宋湘想了想:“长公主身边也有十二名侍卫,即便昨天夜里留在他身边的没有那么多,也总有好几个人。
“侯府既然没有搜查到他们的尸体,也没有发现血迹,那有可能他们还在人世,——你有没有让人去查查侯府周围可藏匿的地方?
“也许他们只是被用了下三滥手段给迷晕了。只有迷晕了他们,才能不引起大的动静。”
陆瞻点头嗯了一声,旋即喊人过来,让他前往侯府传话给萧臻山。
完了道:“从长公主身上揣着的信件来看,萧祺伤长公主,应该是他们起争执之后,萧祺想要灭口。
“结合之前长公主还想要把萧祺留在京城,我猜她在那之前也不知道萧祺干了什么。
“长公主与他起争执,而且还拿到了这封信,我猜她一定还掌握了一些东西,不然萧祺又何必惧怕她呢?”
宋湘看看天色:“天快大亮了,你先睡一觉,回头我与你去侯府看看。”
陆瞻点头,起身去了里屋。
宋湘跟陆瞻想法是一样的,竭力救回长公主,再从长公主供出的线索抓捕萧祺,这是最省力的做法。
长公主心思缜密,这么多年悉心栽培萧祺,为侯府崛起而铺路,而且本来也已见成效,虽然也被萧祺欺骗了几十年,但她只要看清事实,回想起来一定能抓到萧祺不少线索。
“世子妃,宁王妃有请。”
花拾进来道。
打从先前去了一趟随喜堂之后,宁王妃也再平静不下来了。熬了二十年,终于到了水落石出这一刻,谁能安得下心来?
宋湘到了随喜堂,只见宁王妃站在屋中:“瞻儿是否回来了?我怕惊扰他歇息,知道你没睡,故而请了你过来。”
“母亲不须担心,您若有事,直接来找我们便是,无须顾忌。我知道如今最最煎熬的就是您了。”
宁王妃拉着她的手,重重点头:“我想知道皇上眼下的举措?”
宋湘遂把方才得到的消息一一给转述了。“萧祺不是一般的对手,他浸淫朝堂数十年,肯定留下了不少退路,我们会竭力而为的。”
“务必抓到他!我要将他押到王爷坟前跪下受刑,再将他碎尸万段!”宁王妃的声音在颤抖。“决不能让他跑了!等捉到他,当年的细节我要一点一点全部问清楚,我要知道王爷在狱中那些天,到底经历过什么!”
第424章 到底心太善
一个尊贵的皇子,最终是活活饿死的,宁王在狱中的那些天,必然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宋湘不认为宁王妃能承受得了真相的煎熬,此时劝她打消念头却也属十分不智。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随着天色渐亮,侯府这边终于上下都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大理寺派了人留下来,等待长公主苏醒。其余人则先行回衙。
虽然说已经有陆瞻侍卫的话作为证词,每个人都能推算出凶手一定就是萧祺,但萧祺是朝中一直口碑良好的大将军,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突然之间断定他就是凶犯,不符合审案流程,还是需要有人证物证。
不过长公主这边保留了一份萧祺与驻地将领的通信,皇帝已经按罪将其通缉,事实上又为侯案的凶案争取了时间。
一夜大雪过后,城中许多人原本抱着惬意赏雪的心情准备迎接这一天,但不多时便听到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案子,许多人直呼着不可思议,随后就有人恨起长公主的糊涂愚昧来。
当中即便也有少数几个表示疑惑的声音,也被铺天盖地的怨气声掩盖下来。
萧家自此成为众矢之的,一夜之间承受着天翻地覆的待遇。
而城中人们在惊怒之余,又俱都关门闭户,行起趋吉避凶之举,连悉心抚养栽培自己的养母都敢杀,谁知道潜逃中的萧祺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这一日街头便开始了密集的巡逻。
萧祺藏身在北城这座小院,外面的消息一点儿也没有漏下。
眼下已交辰时,城门却还没有开启,而且街头的巡兵愈加密集。当衙门里悬赏捉拿他的通告下来,他是连露面也不能了。
果然事情在按照最坏的走向在前进。但这已经是最坏了吗?并不。
他与长公主四十余年的母子接触,为了获得她的信任,他不知道留下过多少线索在她那儿。从前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然只当寻常。可如今知道了,只要她能回想起来,那么都会成为一步步困死他的牢笼。
想到这里他忽然暗恨起自己不曾对她下死手,倘若当时完全放弃那点养育之恩,将她直接插上几刀,岂不就一了百了吗?
他到底还是心太善了……
“刘颂他们回来了。”
萧夫人进来了。语带担忧:“有两个兄弟受伤较重,方才说街头处处是兵防,他们辗转多处才走到这儿。”
说完她拢了拢身上大氅。
他们是要随时准备走人的,衣着得时刻穿戴好。
“我们身边包括刘颂,总共才二十五个人,重伤的两个,眼下看起来是不能发挥作用了,如此耗下去,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萧祺把窗户关了,转过身来:“王福。”
王福走进来。
“叫几个人去萧家打探消息,若有机会,让他们把老太太给杀了。”
王福称是。
萧夫人闻言微怔,随后又默默点了点头:“也好。”
又道:“她虽然养育了你,但若是有母子情份在的话,便不该想着揭发你。可见素日那些疼你的话也是假的。
萧祺坐下来。
萧夫人接着道:“倘若她不是这么做,又如何会落得这样下场?想不到她皇家出身,也是这样没眼界。来日咱们成了事,她就是现成的皇太后,还能封她的儿子们一个王位,这样多好?如今反而还要连累你多落个不孝之名。”
“你是不是早看她不顺?”
萧夫人微顿,摇头道:“倒也没有。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也没机会看不顺。我只是心疼你。若非她不识时务,昨夜非要撕破脸皮对付你,我们便不会被困在此。”
萧祺默语。
王福去了又来:“主上,去晋王府打探的人回来了。”
萧祺扭头,门下人会意,走了进来:“回禀主上,晋王府里的确住着个尼姑,小的拿住他们家下人一阵逼问,探得那尼姑原来是陆瞻的生母,宁王妃!”
“宁王妃?!”
夫妻俩都不由动容。
“她居然出了家?”萧祺站起来,“什么时候到晋王府的?”
“不久。也就几天的工夫!”
“你们能把她弄出来吗?”
黑衣人有些迟疑:“王府高墙深院,防卫森严,小的们进去无碍,但要带人出来,不太容易。”
“你们不是还拿住他们家下人了吗?”
“那是王府里守门的一个小丫鬟,不经事的,刺了她一刀,她就说了。”
萧祺凝眉。片刻后道:“皇帝当年错过了给宁王翻案的机会,时隔十九年又重新翻案,必然是对宁王多有愧疚。如今宁王妃在世,若是皇帝还保不住她,那么他定会受到天下人谴责!只要把宁王妃捉到手,一定能够作为出城的筹码!”
萧夫人站起来:“你想怎么做?”
萧祺目光炯炯:“把我的剑准备好,回头我找机会去趟晋王府。”
“晋王府那么难闯,你要冒险?!”
“留在这里不过是坐以待毙,但若捉到了宁王妃,我们立刻就能出城去!”他深深地看着她,“这就像三十年前我决定走出这一步一样,不走这条路,我永远只是侯府的养子,对长公主一家感恩戴德,走这条路,我才有可能翻身为王,成就我自己的功业。”
……
宋湘从随喜堂出来,迎面就来了匆匆忙忙的钟氏:“家里出事了!后门下看门的老黄的女儿,也是王府里一个丫鬟,被发现淹死在后院井里头!”
虽说是丫鬟,却也是人命,朝廷从来没有法律规定丫鬟下人的命可以被无视。
晋王府在王妃掌管下,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既发生了,竟又出现在这当口?
原本打发府里长史去看看就行,如今她却不敢大意。
一面打发人去给王妃报讯,一面随着钟氏往后院来:“谁发现的?尸体捞上来了吗?”
“早上打水的婆子发现的,桶子放到半路就放不下去了,后来一看,原来是具尸体横堵在了井道半路,把人捞上来,才认出是谁!如今就放在后院里。”
第425章 府里来过人
宋湘脚步快,不多会儿就到了事发地。地上积雪上铺着张板子,上面陈放着尸体,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
宋湘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湿淋淋的尸体上一片凝固的血迹。视线再下移,只见她腹中赫然出现了一道刀痕!
“她是被杀死的!”宋湘迅速抬头。“昨夜这里发生过什么?把值夜的护卫统领传进来!”
人群里顿时离开了两个人报讯。
宋湘站起来,查看周围,这是靠东边的后角门上,离这里最近的是太监们值夜的房间,然后是花园,花园过去就是延昭宫,随喜堂。
派出去的人很快把护卫统领带进来了。王府看家护院的人与平日跟随晋王以及陆瞻他们的那些侍卫是两班人。
“迅速去查查王府四面,看看是否有人闯入过王府?”
幸得昨夜下的这一场大雪,使人有迹可循。
宋湘挽起了衣袖,蹲下来查看尸体上的伤口。伤口宽两寸有余,力透整个身体,有这样的深度,一定是练家子。单单只挑了这么个小丫鬟杀了,看来一定是外来的杀手,并且得到了什么消息出去了。
王府里又有什么是不能对外公布的呢?
宋湘蓦地想到了宁王妃,当下肃然一凛,发话道:“多派几个人守住随喜堂!”
晋王府上下,也就只有宁王妃是重中之重了。萧祺穷途末路,在城防巡兵如此严密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捉拿人质,挟持逃跑。而宁王妃显然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