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儿子蒙受殊荣,岂敢有丝毫不满?虽然不能掌兵,但从此能长伴母亲左右,也是儿子的福气。”
“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孝心,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出去了。这些年你在外面,想必有了不小成就。只是身子也给拖垮了,如今好容易回来了,正该好好调养才是。你让我去跟皇上说说,去衙门里报到的事情可再缓上几个月。”
长公主说到这里,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奏折,放在了面前桌上。
萧祺望着这份奏折,抬眼时目光已有些凉意:“母亲这是何苦?儿子有些成就,对您来说不好吗?母亲悉心地栽培儿子,为了不就是让儿子功成名就,然后带挈萧家吗?”
“原本我的确是这么想,若你功成名就,与你与我们萧家,都有好处。但是我如论如何也没想到,我付诸心血,将你当成亲生骨肉,结果却养出你一身反骨!”
萧祺漠然:“母亲何出此言?世人都知我萧祺一心报国,于我有养育之恩的母亲,如何反倒污蔑起我一片忠心?”
长公主冷冷扬唇:“那你不如打开这奏折看看,里面是什么?!”
萧祺眉头微皱,缓伸出一只手,将桌上奏折拿在手里。
奏折打开,里面却赫然出现了一封书信……
他倏然抬头望着长公主,目光变幻莫测,最终缓缓将奏折合上:“先前造访过三房的人,看来果然是母亲的人。”
“我若不这么做,又怎么才能撕下你这一身羊皮呢?”长公主沉声,“楼参是你的人,那宁王也是你害死的?”
“我可没想杀他,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萧祺把奏折啪的放下,“我不让他们死,我就得死!”
“那个时候你才十几二十岁,你是怎么会有这么一番狠毒心肠的!”长公主厉声怒斥,缓了一口气后,她颤声道:“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祺沉默了一会儿,在桌旁坐下来:“十三岁。那年先帝的祭礼上,我在母亲房间里发现了一份生辰文书。虽然没写我的名字,但生辰时间是对的,而我的生母,与我后来查到的楚王府的侧妃恰好同名。”
“即便如此,世上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也有不少,仅凭这些你就生出了谋逆之心,不觉得轻率吗?”
“但是世上又怎会有如此之巧的事情,生辰文书上的人,不但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刚好就在我养母手上,若我不是楚王的子嗣,还能是谁?”
“那万一不是呢!”长公主怒道,“你就没想过后果吗?你这是谋逆,是反朝!你会将你这一身荣耀全部葬送!还会拉上我们萧家上下所有人为你陪葬!”
“即便我不是楚王之子,即便我弄错,那万一我成功了呢?”萧祺站起来,“儿子筹谋到如今为止,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若是成功了,那我不亏,母亲就成了皇太后,母亲也不亏!当一人之下的皇太后,死后配享皇后尊荣,不比当长公主要强吗!”
“你这是不忠不孝,还要把我也拖下水!”长公主奋力扇了他一巴掌,“你反的是谁的朝?反的是我弟弟的朝!我抚养的儿子成为了反贼,你以为我死后还会得到什么赞誉吗?!”
萧祺捂着脸颊,怒视回去:“史书都掌握在成功者的手里,只要儿子君临天下,旁人敢说什么?当年我父亲死在皇帝手上,如今在他们蛊惑下,他们篡位我就变成了天经地义吗?!”
“那是因为你父亲的确是做错了!”长公主咬牙道,“是他猜忌皇帝!那样的胸襟,即便他当时没对皇帝下手,等他继承了皇位,登基之后,如今的皇帝在他手下也会没有活命!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舍得当庭自刎!”
第417章 一面之辞
“你会这么说,不过是因为现在上位的不是楚王罢了。”萧祺把手放下来,“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难道还会为一个失败者说话吗?”
长公主深吸气:“你这么执迷不悟,偏执偏激,真的是想为你父亲报仇吗?我看你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垂涎着皇权,只为了享受登顶的威风!”
“那已经不重要!我为了走到那一步,付出了几十年的努力,权力到手之后,威风也是必然的!”
说到这里他缓下语气,看向长公主:“母亲不用担心,只要你心疼儿子,儿子绝对不会让后人诋毁你的名声。”
“我若心疼你,那我的亲儿子亲孙子,就得全部被你害死!——于田,你即刻带人进来,拿下这逆贼,送进宫由皇上处置!”
“老奴遵命!”
门外于田朗声应着,折身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院门下嗯忽然砰的被打开,闪身进来四五个人,随后又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你们是什么人!”
于田惊呼失声,倒退了两步,然后又飞快到了房门前!“殿下!”
长公主也已经听到了动静,神色顿失地看了过来。
那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已然持刀闯了进门,瞬间封死了屋内所有的出口。
长公主沉声:“我的侍卫呢?”
萧祺淡定地望向她:“他们既然能够顺利来到这里,自然说明母亲的人还是略差一筹。”
长公主挺直腰脊,胸脯起伏:“你这是想杀我?”
“母亲口口声声疼我,说把我当自己的亲骨肉,可倘若眼下在你面前的是大哥或是二哥,你会狠得下心把他们扭送进宫吗?你当然不会,因为我不是你所生,所以你可以说放弃就放弃我!”
“你也不想想你犯的是什么罪?就凭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十个我也保不住你!就算你是我生的,我不送你进宫,你又觉得你还有机会潜逃吗?你原本难逃一死,我也难逃一次,这我就认了!但府里别的人何其无辜?难道我得拉着所有人给你殉葬?!”
“都不过是借口罢了,”萧祺冷哂,“我父亲横死在朝堂,你却暗中收养我,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长公主气到颤抖,一双眼几乎瞪出血来!
萧祺磨牙道:“天寒地冻的,无用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只要母亲好好配合我,安心的留在荣禧堂养病,我可把母亲晚年无忧!”
“病?”长公主冷笑,“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并且已病入膏肓!”
“母亲若是不肯听劝,那儿子可就要来硬的了!”
萧祺沉下脸来,狠视了她一眼。
“难道我听从于你,你就会对我客气吗?”
长公主说着使了个眼色给于田,于田随即就将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抓起来的一只两尺来高的大花瓷瓶,撞向了面前薰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长公主与萧祺身上,没有一人留意到于田这一着!
顿时就听大薰笼里砰地一声,随着一股刺鼻的火哨味,薰笼处火光漫起,扑面的热浪立刻将人推开了好几步!
长公主大喝一声:“走!”
于田便立刻扑了过来!
被黑衣人拥护着后退的萧祺见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飞起一掌拍在了长公主后脑上!
“殿下!”
于田嘶声大喊,身后黑衣人举刀便要劈下去!萧祺伸出一臂将他挡开:“眼下还出得去吗?!”
黑衣人侧耳听了听外面,如此静谧的雪夜,已经能听见脚步声和人语声隐隐地传来了!
如此静谧的雪夜,连脚步声都能听到,方才薰笼发出的巨大声响,又怎么可能引不来周围的人?
黑衣人摇了摇头,回应了萧祺。
萧祺把手收回,咬牙看了一眼正在爬向昏倒在地的长公主的于田:“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
他走过去,于田拿了一块布堵住了雨天的嘴,然后蹲下来:“你跟着长公主多少年了?”
于田咬牙怒望他,一声未吭。
萧祺扭头,走到长公主梳妆台前,翻开抽屉,抓起几大把首饰银票塞给黑衣人:“把他带出去!沿途留下点线索,让人知道这个老贼贪恋长公主的财富,伙同贼人击伤公主逃走了!
“有些许纰漏不要紧,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没那么快破案,只要拖过明日,我自会出来与你们会合!”
黑衣人点头,迅速扛起挣扎着的于田,越窗走了出去。
方才还两相对峙的屋里,如今已只剩下了两人。萧祺透过窗户看了一眼从外进来了的灯笼光,在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长公主,跪着跨过满地狼藉的地下,到他床前:“母亲!母亲您醒醒啊母亲!……来人!快来人!……”
……
荣禧堂方向传来那声巨响时,陆瞻最后一杯酒正好递到唇边,满杯的酒液洒了一半在他前襟上!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音?”
萧臻山站起来。
门外有人匆匆进来禀道:“回小侯爷,是殿下所住的荣禧堂那边!”
“祖母?!”
萧臻山倏地一惊。
这边厢陆瞻立刻站了起来,并且已经往外走了:“过去看看!”
跨出院门他立刻吹了一声口哨,屋檐上立刻有人跳下地来,却是披了满头雪的苏慕!
正要问长公主那边是不是出事了,苏慕已抢先说道:“世子!长公主被人击昏了!”
陆瞻蓦地凝眉:“谁干的?!”
“萧祺说是长公主身边的太监于田,因为贪图长公主的财宝,勾结了外面劫匪进来劫财,方才事败,劫匪打伤了长公主,然后带着于田一道逃跑了!”
“于田是从小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宫人,他怎么会突然贪恋公主的财宝?出事的时候萧祺在场吗?公主身边的示威呢?”
“先前长公主曾经传见萧祺,所以萧祺在荣禧堂。据萧祺说,长公主之所以传见他,是于田的阴谋,于田到三房来传萧祺去荣禧堂的当口,那帮劫匪正好进来了,被赶到的萧祺撞破,劫匪情急之下打伤了公主!然后于田就跟着他们一起跑了!”
“所以这全都是萧祺的一面之词?”陆瞻沉声,侧首看到萧臻山已经赶了上来,立刻道:“还有人呢?”
第418章 他是凶手!
苏慕看了眼四下:“还没有回来!”
陆瞻挥挥手,让他噤声。
“出大事了,祖母被歹人击伤!少寰,速与我去看看!”
萧臻山脚步未停,一路飞奔直扑荣禧堂!
陆瞻紧随其后,到了荣禧堂门口,沿途来来往往全是侯府各房的人,刚进门,永安后焦急催促请太医的声音,以及旁人大声控诉着于田不忠不义的声音,便都传了出来。
萧臻山当先进内,先看到一地狼籍,随后看到急得团团转的萧祺,眼眶泛红的永安侯,还有平躺在榻上的一动不动的长公主。
“祖母!”
他嘶声扑了过去,跪倒在脚榻上呼喊起来!
陆瞻也走过去看了看,然后回望着屋里每个人,这时候大家也都已经看到了他,纵然是事出当前,也都未师礼数,上前来拱手见礼。
来打招呼的人也包括萧祺,陆瞻望着他:“大将军英武盖世,不想也没有来得及防备殿下出事。”
萧祺叹道:“可恨我来迟一步。”
“三叔素来掌兵可是雷厉风行,如何还能让人跑了呢?”
萧臻山止住哭声站起来。
“怎么跟你叔父说话的?”永安侯虽然正忙到不可开交,但也没忘了斥责萧臻山。
萧臻山说道:“父亲不觉得此事十分奇怪吗?于田跟在祖母身边没有一甲子也有五十年了吧?他一个无后的阉人,贪图祖母的财产做甚?即便是他有贪财之心,为何如今才动歪心?三叔所说事发之情,不知还有没有人能作证?”
萧祺缓声道:“你这是不信我?”
“倒不是不信三叔,只是三叔既然也说到来没来得及拦住凶手,那么多几个人出来说说,也好尽快理清楚事情经过。”
永安侯听到这儿,也说道:“是啊老三,这事是有些奇怪,于田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母亲的侍卫居然一个不见!他们去哪儿了?宫人们居然也不在场?老三,你过来的时候难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吗?”这时候永安侯夫人也出声了。
她这话仿佛问到了点子上,大家都认真思考起来,方才听说出声,心下着急,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长公主身边仆佣众多,怎么可能会没有宫人在呢?萧祺到来的时候,就算赶不及去捉拿凶犯,难道院子里别的人就任由凶手摆布吗?
“赶紧找人!”永安侯发话。
屋里人立刻散开前去找人了。
萧祺望着离去的下人,而陆瞻望着萧祺,谁也没有打算会放过今夜的样子。
苏慕才出现在门口,陆瞻就发现他了,走到了门外。
苏慕旁边站着的侍卫附耳上前:“世子,萧祺不妥!”
陆瞻目光骤凝:“如何?”
侍卫看了一眼屋里,遂趴在他耳边细细说起来。
永安侯打发人去寻人后,这边很快太医也已经请了过来,永安侯着急无措,便张罗着报官,萧祺说道:“家贼闹事,传出去对母亲声誉不好,还是咱们自己私下查吧!”
“三叔这话矣,”萧祺山又说道,“眼下祖母生死未卜,自然倚借官方的力量更容易查到凶手,怎可以自己私下查?必须报官!”
萧祺沉色:“你祖母乃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于田行凶,外人一则会乱议你祖母御下不严,有损我萧家家风。二则于田与贼人里应外合,致使贼人登堂入室,且闯入的还是你祖母的内室,外人会如何议论?你年轻不知轻重,还是退到一边去吧!”
萧臻山将要争论,这时候陆瞻走了进来:“长公主不但是侯爷和大将军的母亲,也是皇上的姐姐,是我们宗室中人,此事我必须禀报皇上,由他老人家来定夺。
“所以不要吵了,臻山,你我即刻入宫并报皇上,趁着眼下城门关闭,务必请皇上下旨,调集亲军卫把守京城各大城门,务必把伤害长公主的凶手抓住!
“此外,贼人竟敢闯进侯府冲长公主下手,搞不好萧家有内贼,侯爷还是立刻安排信得过的护卫看守住四侯府四面为好,以免里通外贼的奸人趁乱出逃!”
永安侯六神无主,连声道着好,立刻又着老二去安排人手。
萧祺脸色渐渐发青,萧臻山看向永安侯,又看了眼他,然后走了出去。
陆瞻朝永安侯拱了拱手,也走了出去,最后在角门下把萧臻山唤住:“你方才为何执意要报官?”
“事出蹊跷,自然只能让官府来理清来龙去脉!”
陆瞻深深点头,然后唤来先前寻他的侍卫:“把你方才在三房看到听到的,一五一十全给小侯爷说说!”
萧臻山还正怔然,侍卫已经上前说起来:“禀小侯爷,楼参的主上就是萧祺,如无意外,击伤长公主的人也就是他!”
“你说什么?!”
萧臻山怒目圆睁。
“小侯爷,我们世子早就对令叔起了疑心,今日借着到府的机会,便遣使小的们去三房探究竟,小的潜伏在三房不久,很快又有人来了,伏在房梁下。与我正好在一左一右不同的方向。
“萧祺在书房里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人,但却传出来两道说话声,因为雪夜安静,所以他们的话也能大致能听清楚,他们谈话透露,楼参的确就是他的属下,而且他们还有人正往京城赶来,是准备去大理寺劫狱的!”
说罢,侍卫便将先前萧祺与刘颂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都给说了!最后道:“比我后来的人却比我先离去,我看萧祺他们发觉,便也走了,看那人走的方向,正是荣禧堂,所以,那应该是长公主的人!
“后来我折返到三房,萧祺就打好包袱准备走了。长公主却正好派于田来传话,萧祺就跟着他们到了荣禧堂。
“进去之后长公主把人都挥了出来,只留下于田和几个侍卫在。屋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令叔所说,他来到的时候屋里就出了事!他进到这里,至少是两三刻钟之后才发生的事故!”
萧臻山睚眦俱裂,呆立在雪地里只余发抖的份。
在听完陆瞻说到楚王那段往事后,不是没怀疑过萧祺,但心里又总存了几分侥幸,这年头的嗣子何其之多,如何见得真就应在长公主与萧祺身上?
是以方才否决萧祺的提议,也仅是防备罢了,此刻侍卫所说,却把他最后一丝侥幸都给打没了!
第419章 谎言
先前在酒桌上,有些事他都不敢往下深想。
倘若萧祺当真就是楚王后人,是一系列事件的元凶,那他们萧家逃得过去吗?逃不过!他们家从上到下所有人不说给萧祺殉葬,最起码是绝不会还有什么将来可言了!
他难以相信为萧家付出了全部心血的祖母会包庇抚养一个乱臣的子嗣,她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他声音嘶哑。
“这当口,我也没有那个心思来骗你!”陆瞻狠声回道,“难道我仅为了诬蔑你而编造出一个谎言来吗?原来只是猜测,现在已经有答案了!你我兄弟一场,我不妨告诉你,有了萧祺,你们一家人都会被问罪!”
“我知道!”萧臻山低吼,颤着手抓住马缰,“可我们也是无辜的,我父亲他们肯定不知道他是谁,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就算你们不知道,那你祖母呢?!”
萧臻山顿住,咬咬牙,红了眼眶。
他能笃定永安侯夫妇不知道,却不能说收养他的长公主也不知道。长公主既然知道,那么萧祺这些阴谋,她能说她不知道吗?……
“不对,”他甩着头,“如果祖母一直知道他在干什么,那她为何会被击伤?她肯定不知道!”
陆瞻也认为这是待解谜团之一,但是眼下不是纠结长公主与萧祺之间故事的时候,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萧家的继承人,家族存亡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必须立刻打起精神来,做你该做的事情!进宫告状是必须的,但除去告状,你还有几件事须做,第一,你祖母身边的侍卫去哪儿了?于田是怎么走的?他又去哪儿了?还有,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他宁可编出这种蹩足的谎言,也不曾逃跑?”
萧臻山攥紧双拳望着他。
“他没有跑,只能说明他知道自己没法逃出去,即便出得了侯府,也出不了城门。他撒谎不是为了脱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天明城门一开,他随便找个理由也就出去了!
所以现在需要官府发兵守住城门,不能让他逃脱,还要立刻寻找那批侍卫,以及于田!
好就好在事发在夜里,城门已关,他们出不去,只要官府排查,他们这么多人,一定能查到的!
“长公主虽是宗室中人,但终究目前还只能算是你们家务事,我不方便直接下令,你得快些作决断!”
萧臻山胸脯起伏,沉气道:“我即刻随你进宫!你帮我留人看守住这里!”
陆瞻看了眼苏慕,苏慕立刻上来:“小的定当看住萧祺,绝不误事!”
陆瞻翻身上马:“走吧!”
原本萧家这里是不该放手的,但探听到消息的人是陆瞻的侍卫,他若不去,侍卫便无法面见皇帝把先前探知的内容禀明,萧祺作为朝廷大将军,若没经过求证,如何敢随便拿人?
只要陆瞻面见皇帝将实情禀过,才能以最快速度号令大理寺与顺天府,甚至是亲军卫和兵部作出反应。
承天门下的官兵看到是陆瞻携萧臻山一道,到底没怎么为难,问了几句便进内通报了。
二人赶到乾清宫,皇帝已经披衣起身,先时侍卫来通报时已将萧家出的事简单禀报过,此刻皇帝也没有多耽搁,当下先下旨给城门加派人手防卫,而后才来细听陆瞻他们的叙述。
萧家这边人仰马翻,毕竟还是没有传出大动静,直到城中突然派兵去城门加防,消息这才传到晋王府。
宋湘一直在等陆瞻回来,只见雪下了一寸又一寸,还是不见回转,再听到城门突然的变故,立刻起身下了地。
“长公主出事,那世子呢?”
“世子尚未回转!先前出事时,世子正与小侯爷在萧家喝酒。而方才又与小侯爷一道入宫告状去了!”
宋湘听到这里虽不知具体来因,但隐约也有几分猜想了,萧臻山与永安侯夫人前阵子看萧祺一家诸多奇怪之处,而今夜长公主突然遭灾,这会是偶然吗?
“知不知道是怎么出的事?”
景旺便又把知道的说了说:“听说是长公主身边的于田因为贪财与贼人勾结,把撞破了他们偷盗的长公主给击伤了!”
长公主身边的老太监,宋湘怎么会不认识?就算不了解,一个年老的阉人会做出贪财伤主的事情,还是听着那么荒唐!
看着他们,她说道:“你打发人去萧家看看,就说是来请世子回府的,天寒夜冷,别让他着了凉。”
景旺他们走了。
花拾走过来:“大将军不是很厉害吗?为何竟让贼人进府伤了长公主也不知道?”
宋湘坐下来,沉吟道:“谁说不是?”
别说这个了,这事儿彻头彻尾就透着古怪,长公主作为收养萧祺的人,刚刚好被击伤昏谜,这下便没有人知道萧祺的身世了。虽然长公主也不见得会跟他们说实话,但她不想说和不能说,可是两码事。
萧家这边,苏慕目送走了陆瞻他们,旋即回到荣禧堂,屋里暂且不如先前乱了,随着太医到来,永安侯等人的心情也平复了些许。
萧祺也跟随在侧,并没有要脱身的意思。苏慕使眼色给同伴,让他去三房蹲着,自己则藏在暗处盯着。
太医很快诊断出结果来,长公主后脑负了重伤,生死未卜,更是不知会不会苏醒。
知道真相的人暂时不能说话,无论如何都算是好事。
萧祺闻听太医所述,微微松了口气。看着永安侯随太医走到旁侧开方子,他在椅子上坐下来。
他不离开不是不想离开,萧臻山去宫里告状,过不久必然城门即将封锁,城门锁住,押着于田逃走的刘颂他们就难以逃脱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应该立刻传人去送信给刘颂,命他们即刻杀了于田灭口,然后躲藏或者逃跑。
但方才人手他都用来转移书札卷宗了,眼下这会儿哪有什么合适的人去跑腿呢?
想到三房那边今夜动静也不小,他眼望着面前烛火,心里也有一把火在燃烧。
不过多年的隐忍使得这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露破绽,他看了一眼永安侯,又踱到了长公主床边。
第420章 人呢?
昏迷了还不能使人放心,总得让她彻底不能说话了才成。
他看了看围在床边的永安侯夫人妯娌,看到自己妻子还没来,便与身边人道:“荣禧堂出了这样的事,夫人如何还没来?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先前出来的时候,他特意留下了萧夫人,只期望她能走掉。萧臻云已经走了,只要萧夫人也能出去,他要走就容易的多了。只是不知她走成了没有?
“禀侯爷,刚才皇上下旨,已经着官府将四面城门口全部封闭,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已经往侯府来了!”
护卫匆匆进来禀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走过去:“大理寺?怎么会惊动他们?”
“不知道!”护卫摇头,“而且来的还是大理寺卢大人,总之看起来皇上对此事十分看重!”
萧祺情不自禁攥起了拳头。顺天府来正常,大理寺也来人就不正常了!想到先前是陆瞻陪着萧臻山一道去的皇宫,还有萧臻山先前对自己的抵触态度,他心下慕然一凛……先前书房屋顶上的脚印分为两个方向离去,其中一个是长公主的人,难道另一个会是陆瞻的?
萧祺瞳孔微缩,立刻走到了门下,前往三房探问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但他应该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妻子是不是已经走掉,以及长公主是否会再醒来,他都应该赶在大理寺来人之前,先撤走再说!
想到这里他折回来跟永安侯说道:“大哥二哥在这里看着,我去外面迎一迎各位大人。”
永安侯正拿着方子寻人去开药,忙乱中冲他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萧祺不再停留,快步朝着大门外来。
暗中潜伏着的苏慕连忙跟上。
天空上还在飘着大雪,视力所及不过面前两丈,街头已经有动静了,哪怕不是大理寺的人,也一定会是朝着永安侯府来的。
萧祺到了门下,看看左右之后,旋即扭身朝着人来相反的方向上了街头。
苏慕匆忙之中朝天放去了一声信号,然后也闪身追了上去!
信号啪地在空中炸响,虽然下着大雪,也还是在暗黑的天幕上炸出了一朵亮花。已出宫门、疾行朝着永安侯府来的陆瞻看到空中闪现的那点亮光,蓦地拉住缰绳:“有情况了!”
萧臻山也立刻停了下来,然后打马:“快走!”
信号弹升天的刹那,萧祺也看到了,作为统兵多年的将领,他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什么?
藏身在角落里往回看去,尾随着自己而来的几道身影,幽幽地被雪光照亮了。
萧祺对着幽光沉气,片刻后他也从荷包里取出一只玉哨,连着吹了几下。哨声尖锐刺耳,声音落时,他跃身而起,翻上墙头,朝着夜色深处遁逃而去……
陆瞻和萧臻山快马赶到侯府,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勘查现场,陆瞻进内走了一转便问永安侯:“萧祺他人呢?”
永安侯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急急地指着外面道:“刚才出去了,一直就没回来!”
陆瞻二话不说,率着侍卫立刻出门去!
萧臻山与永安侯道:“萧祺是楚王的子嗣,眼下还不知道祖母为何会收养他,但我们萧家是让他给搭上了!眼下不管皇上会不会宽恕我们,我们都得全力配合把他给抓捕到!”
永安侯已然六神无主,喃喃道:“你三叔他压根就不是乱来的人啊,他为朝廷兢兢业业……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还说这些做甚?你赶紧把他找回来,我问问他!”
萧臻山见他如此,待要发恼,永安侯夫人却知道丈夫对待萧祺如同亲生手足一般,一时半会哪里能接受这样惊爆的消息?
连忙劝阻他:“你三婶也不在了,这一点他们逃跑肯定是早有预谋,你赶紧跟随世子去抓捕凶犯,这里不用你管!”
一面说一面把他推了出去。
萧臻山到了外面,冷风一吹,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永安侯一生老实憨厚,从无非份念头,长公主抱养了萧祺回来,让所有人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看,这几十年来永安侯便从来没有对他另眼相看,他掏心掏肺地付出,结果等到这样的结果,哪能接受呢?
他自己一来对萧祺没有付出那么多感情,二来早前陆瞻已经给他提了醒,他已经有了准备,所以能很快清醒。
眼下正是该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时候,刚才他竟是冲动了。想到这里他旋即出了门,追随着陆瞻而去。
宋湘打发人出去的当口,也敲开了栖梧宫的门,却是晋王与晋王妃同时来开的门。
晋王妃听了萧家的事,半天没能出得了声!
“那绝对不可能是于田做的事,这是萧祺在撒谎!”她披着衣服从榻上站起来,“与其说于田与人勾结,我倒宁愿相信是萧祺下的手!”
宋香何尝不是这么想?只不过不曾将这说法诉之于口罢了。于田若是个没脑子的,他怎么能在长公主身边服侍这么多年?他若是个有脑子的,又怎么会看这么点小财,而且还选在府上有位大将军住着的情况之下行事?
反过来,萧祺有武功,有人手,关键是他还刚好在长公主的房中,他为什么会下手,没人知道,但是他却绝对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下手!
“阿楠他们怎么样?怎么行事的?”晋王问道。
“打听情况的人去了,还没回来,可以肯定的是,京城城门加派人手防卫,一定是他们的措施之一!”
“他在哪儿?我再派几个人去协助他!”晋王说着就要找人。半路他又停住:“罢了,我还是自己带人去一趟!”
说完转进屋里穿衣。
晋王妃也未阻止他,自己已将一双拳头攥的生紧:“如果是萧祺,长公主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世子妃,派去萧家的人回来了!”
随着花拾禀报,只见院门外已经站着有人了。
“传他进来!”
晋王妃发话。
院门外候着的太监立刻就走进来了。
第421章 一定就是他了
“回世子妃,萧家那边出了大状况,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都去萧家了,萧家大将军听说官府来人,方才已经出了家门,不知去向了!
“而萧大将军的儿子已于今日下晌离开了京城,萧夫人方才也乘着马车,带着家人出府了!”
“也就是说,他们全部都走了?”
宋湘与晋王妃都立刻站了起来。
“下晌侍卫杨鑫已经追萧臻云去了,萧夫人这边不知去向,但是先前世子已经安排苏慕盯着萧祺,不久前曾经发出信号,后来世子也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