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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皇上,刑法并非越残暴越有效,而是必须对症下药,夺其最珍视的东西,才能让其心神崩溃。我听闻这其中有一个是兽师,驭兽之人性情孤僻,不善与人往来,但却最是喜欢与兽为友,所以不如就让他最喜欢的兽类来惩罚他好了,这叫以毒攻毒,攻其软肋!”

纪纲说的这个办法正是锦衣卫独有的鼠刑!

寻常鼠刑不过是将犯人丢入关着上百只恶鼠的池子里,让他被老鼠活活啃咬死,要知道饿疯了的老鼠比大漠上的恶狼还可怕,它们会不顾一切地啃咬犯人,直到把他咬成连骨头都不剩!寻常的犯人别说丢入池子里,就是站在边沿,看一眼这满池黑压压还冒着饥饿光芒的老鼠,都会吓得站立不稳,知无不言。再执拗的,会在他身上绑一条铁锁,将半个身子丢入鼠群之中,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老鼠从他的脚趾头开始啃起,而后爬上他的身体,甚至钻进他的肛门、嘴巴、耳朵,不过片刻,这犯人就会痛到屎尿失禁,再无反抗之力!

这是以前的鼠刑,但如今锦衣卫新的鼠刑却更加变态!

他们会在犯人的肚子上摆上一个罩子,而后在罩子里放入十余只饿疯的老鼠,随后他再命人持炭火在罩子上炙烤,老鼠畏光畏火,一遇火源便会拼命打洞逃窜,这老鼠就会在这犯人的肚子上硬生生地打出一个破洞,钻到他肚子里。

锦衣卫的人熟知人体经络内脏走向,所以这鼠刑必然是要做到不伤性命,只是无限放大犯人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让他们活生生地看到老鼠在自己体内打洞!撕咬!爬行!锦衣卫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发明了令人胆寒的七日刑。

所谓的七日刑,就是从手脚、下阴、肛门、腹部、左胸腔、面门,到最后的天灵盖,每一日利用老鼠折磨一处地方,这犯人每天都要眼睁睁地看着一群老鼠啃咬自己的肌体,直到最后一天,这群老鼠咬破他们的天灵盖,冲入脑髓之中,才算结束惨无人道的折磨!

七日刑之残忍变态,也算是旷古烁今,闻所未闻了!在场的人听了纪纲这般陈述,个个都倒吸了几口寒气,这些大臣均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落到纪纲手里,那真是不如早点儿死了算了!

朱棣本就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血战士,他可以将景清剁成肉酱,将铁铉炸成酥肉,将建文旧臣的女眷全部发配充妓,日夜迎客数十人,所以对他而言没有残忍不残忍之说,只有有没有效果之别。听了这办法,他果然有些满意道:“还是纪爱卿的法子凌厉!今日就把这犯人押送到锦衣卫,我要你七日之内给我问出这些人所有的秘密!”

纪纲俯首道:“是!皇上!”

七煞门虽然还未尽数剿灭,但这鼠兵借道和天降雷火一案总算是得以解开,一切只是人为制造并非天谴一说,这也让朱棣稍稍宽慰些,只是这七煞门显然筹谋已久,却不知是哪路神仙,这些人想要掀起舆论风波,这矛头毫无疑问是直指自己的宝座的,他心里最担忧的人自不必说,那就是生死未卜的朱允炆!

莫非,是他在暗中搞鬼,意图卷土再来?!

当年皇城大火,朱允炆从十几万大军围困中突然隐遁不见,他掘地三尺都未曾找到逃跑的密道,显然他身边是有不少高人的,这些七煞门的人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天章死侍?这些人可以直接变走奉天大殿,自然就还有其他不可预知的神奇本领,若真是他们回来作乱,那可就大大不妙,朱允炆在民间的呼声极高,他朱棣杀得了一个两个死侍,却怎么杀得了这么多拥趸?

不行,必须赶快找到朱允炆,趁早给他一个了结!

朱棣心想自己终究还是轻视了,原先只派胡濙一人去找朱允炆,无异于大海捞针,机会太渺茫了,必须赶快再安排人手去找他,而且不但要在大明疆土里找,这南洋一带也不能放过,若是他蛰伏南洋集结海盗趁机作乱,可不是更麻烦了!

朱棣忧心忡忡,一旁的汉王朱高煦突然冷冷道:“父王,儿臣认为此事实属金吾卫守卫不力,魏东侯当日不是安排了金吾卫提前检查了吗,怎么还出了这事,我以为应当重罚他们,警告他们更加恪尽职守才是!”

朱棣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双眼冷视,并未开口。

反倒是太子摇头道:“我认为不妥,既然这鼠兵一案已确定为七煞门所为,而非怪神乱力所致,也算案情有了突破,加之眼下追查七煞门余党要紧,儿臣以为可否暂时先不处置,可令魏指挥使继续查办,争取戴罪立功!”

朱高煦根本不服太子,直接高声道:“刑部、锦衣卫、大理寺何人不能查案,何必非金吾卫不可?!”

朱高炽也不示弱道:“办案与作战都是一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从一而终是最佳,临阵换将可不是兵家大忌?二弟乃是军中帅才,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朱高煦冷笑一声道:“太子真是好博学,你从未上过战场,却不知这套理论又从何而来,可是光看了几本书、听了大臣的几句话,就敢这般侃侃而谈?!”

二人针尖麦芒,寸步不让,让所有人都有些惊愕。须知,往日这汉王虽然也嚣张跋扈,但在皇上面前还是要给太子几分薄面,而太子更是唯唯诺诺,从不与人做长短之争,只是今日,这二人都一反常态,各执一词,斗得不可开交,实属罕见!

朱棣终于拍了下龙椅,喝道:“不必争了!此案朕决定交与金吾卫和锦衣卫联合查处,大理寺无能,暂时不须参与了!”

耿通尴尬地低着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魏东侯、纪纲上前领命。

朱棣冷冷道:“魏爱卿、纪爱卿,你二人记得,这案子朕只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不能破案,便一同治罪!”

“是,皇上!”

第五十一章 好圣孙

奉天殿外,金水桥旁。

秦明、白齐和荆一飞三人在过道旁等候。

皇城威严,白齐和荆一飞皆不敢造次,直挺挺地站立在一侧,唯有秦明东望西望,初秋骄阳,依旧炎热,秦明等了片刻,大呼无趣,便偷偷一个人往东华门走去。

皇宫内,处处都有禁军侍卫巡逻。

秦明也不敢走太远,就在这大门附近逛逛。

正瞧着,不远处忽然行来一队身着彩衣的太监宫女,这些人簇拥着一名十多岁的少年大摇大摆而来,煞是威风凛凛。

秦明正纳闷这皇宫之内有谁这么大胆,他定眼一看,这最前面的少年正是那位棘手的皇长孙——朱瞻基。

秦明暗叫了声不妙,怎么遇到这个煞星,赶紧调头就想走,却不想,这朱瞻基眼神也好,一眼便看到了这四处闲逛的秦明,他冷哼了一声,甩开太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人隔着还有六七丈,就厉声高喝道:“你在此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秦明的脸揪了下,无奈至极,而后转身笑道:“原来是圣孙在此,金吾卫秦明见过圣孙。”

朱瞻基又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秦明俯首如实道:“千禧寺焚毁,我等在此等候皇上召见。”

朱瞻基道:“等候皇上召见,历来都在金水桥处等候,你在这边做什么?!”

秦明又骗他道:“属下不认得路,这不是走错了吗。”

朱瞻基冷笑道:“莽夫果然愚钝!对了,这千禧寺毁于一旦,皇上受了惊吓,你金吾卫罪责难逃,可要有苦果子吃了!”

这结果秦明他如何不知,唯有答话道:“此事自由皇上定夺,我等只须领命便是。”

朱瞻基道:“那是自然,皇上要你生便是生,要你死便是死,还有何话语可说!”他人小鬼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秦明,绕着他转了一圈,突然厉声道,“那日你们几个突然在千禧寺出现,定是与雷火案有关,却谎称说是接到魏东侯的命令,前去检查,这谎言可骗不了我!我告诉你们,这是欺君之罪!”

朱瞻基个头矮小,却气势十足地叉着腰,颇有些趾高气扬。

秦明心想这小子可真是执拗啊,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他却还在纠缠不清,但这小屁孩还不能得罪他,朱棣对他的疼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日日在朱棣身边,这些话若是不小心让朱棣听到了,他们三个焉能有活口?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至少,眼下得赶快摆脱这小子的纠缠才行。

秦明一抬头,望见朱瞻基身后的太监怀中正捧着一样东西,这东西形如香炉,大小不过海碗,颜色灰红发白,上刻麒麟神兽,那太监双手捧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就跌了出去。

最关键是,这罐子里时不时发出一串金属的铿锵声。

嘿!这声音可有些熟悉,秦明暗自笑了起来,心中也有了念头,突然问道:“圣孙可曾听过金翅大鹏将军?”

朱瞻基正在训斥的兴头上,秦明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话,他当即愣在当场,其他人也不明所以,不知道秦明问这金翅大鹏将军做什么。

秦明再问道:“圣孙的麒麟阳盆里养的可是金颚梅花翅?”

朱瞻基这下彻底明白了,秦明问的是他养的蟋蟀,朱瞻基自幼除了读书习武,最喜欢的事便是斗蟋蟀,南京城内能搜罗来的名蟋蟀基本上都被抓进宫了,什么青沙、红沙、金琵琶、蟹壳青、三段锦应有尽有,一罐一罐地垒满了整个屋子,这太监手里捧着的是朱瞻基最喜欢的一只,正是金颚梅花翅,与灵台郎养的是一个品种,只是二者一个是刚养不足一个月的新虫,一个则是养了近一年的老虫,这高下差别可就大了。

秦明上次在六相司听过这虫子的声音,所以这次一见这太监捧着的罐子,就猜出了大概。

朱瞻基毕竟才十岁,还处于贪玩的年纪,他见秦明光听声音就能认出自己的蟋蟀,便来了兴致,双眼有些放光道:“哈,你也懂促织之趣?”

秦明本来知道的并不算多,只是当下为了哄住朱瞻基,也只有装模作样道:“在下出生乡野,虫草野趣自然略懂一二。”

朱瞻基完全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像一个小娃娃一样迅速凑了过来,一把揪住秦明的衣角,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金翅大鹏将军,那是什么好品种,我怎么从未听过?”

秦明故弄玄虚道:“金翅大鹏将军乃是金翅的变种,百年难出一只,圣孙未曾听过也不足为奇。”

朱瞻基有些不服气道:“不可能,这《虫录》《名虫集》《将军录》我都翻烂了,都未听过什么金翅大鹏将军,你一定是在骗我!”

秦明笑道:“这等俗本圣孙也当宝典来研习,自然是看不到金翅大鹏将军了,那我问你,黑背青虎你可曾听过?”

朱瞻基这把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听过,只在《名虫录》中有记载。据说,力气大如猛虎,凶猛异常,像这样!”

他说到这,很自然地张开五爪,皱起五官,龇出牙齿,活像一只嗷嗷叫的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