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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遇春给朱元璋当先锋时,经常一身伤和没事人似的,下场仗继续打。常葳继承了常遇春的力气,也继承了常遇春异于常人的体质。只躺了半个多月,她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骨裂的地方按压着已经不疼了。

  躺了这么久,常葳早就手痒。和同窗汇合,她当然要和他们比一比。

  曾经在北京的时候,因为她消极对待,一直没取得特别好的成绩,也就是个勉勉强强前五而已。这次,她一定要好好找回场子。

  看常葳如此积极地揍同窗,同窗们都很好奇,常葳知不知道流言的事。

  朱标的三个哥哥也挺好奇。

  朱标道:“我本来想瞒着,但娘说别瞒着,她迟早要面对,不如早点做好心理准备,让我相信常葳。”

  朱标想起娘亲的话,心中叹了口气。

  和娘交谈之后,他才知道爹能让娘亲出宫继续当“秀英夫人”,是他和爹说的那一番“优秀者配优秀者”的话触动了爹。

  爹毕竟是个封建大老粗。当皇帝前没条件,娘就跟着爹到处跑,给爹搞后勤;当了皇帝后,娘也当了皇后,自然没机会出门,只在京中管些女子科学院的事。虽然有事做,但“秀英夫人”的老本行是荒废了。

  朱标以“我很优秀,我和常葳相互成就”为名,说以后也会支持常葳在外屯田。他爹就脑袋一拍,寻思着让他娘也继续干“秀英夫人”的事业。

  朱标听了他娘的话,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影响“洪武大帝”。

  言传身教?

  朱标把自己脑袋中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

  三个哥哥看着朱标突然发呆,突然使劲甩脑袋,都很无奈。

  怎么标儿都快弱冠了,还保持着这个坏习惯?

  “有什么烦恼就和我们说。我们三人都在这,就算一个人解决不了,三人一起还解决不了吗?”李文忠道,“对吧,阿英,文正?”

  朱文正拍着胸脯道:“说吧标儿,让你哥我揍谁!”

  不苟言笑的陈英只有在面对这些兄弟时表情特别多。他扶额道:“文正,标儿烦恼的事,恐怕和揍人没关系。”

  朱文正立刻道:“揍人的事叫我,动脑子的事别叫我!”

  李文忠骂道:“你就是这么当哥?”

  陈英也给了李文忠一个鄙视的眼神。

  朱标赶紧阻拦又要打起来的三个哥哥,转移话题道:“我只是想着回京后将面临的麻烦事,心情有点不好。”

  三个哥哥沉默。

  自家好标儿好不容易找了个顺眼的媳妇,这还没公布,媳妇先被人泼污水。这论谁,谁心情会好?对男人而言,最侮辱的事就是辱父母辱妻儿之仇。

  “就算要动脑子,有让我做的事,就告诉我。”朱文正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拍响了胸脯。

  李文忠和陈英的心中居然涌出了一股感动之情。

  他们这是被朱文正刺激得脑子出问题了吗?

  朱标哭笑不得:“好,我记住了,你别想跑。”

  朱文正当即想退缩,但还是“勇敢”地撑住了。

  朱标道:“我想自己走走,别跟着。”

  说完他离开了哥哥们的保护,下船晃悠。

  现在船正靠在港口处补给淡水。

  李文忠先看看朱文正,又看看满脸担忧的陈英,然后推了陈英一下:“跟上。”

  陈英犹豫:“标儿不让我们跟……你们呢?就我?”

  朱文正抱着双臂道:“虽然我俩才和他有血缘关系,但只有你陪着他的时间最多,你比我们都更了解标儿。再说了,长大后你离开他的时间也最长,标儿就算说想自己静一静,也会愿意和你聊天。”

  陈英:“……”惊讶!

  李文忠煽风点火:“文正,阿英这个眼神一定在惊讶,你居然有脑子。”

  朱文正一点不生气,还理直气壮:“我一直有脑子,只是懒得用!”

  李文忠和陈英同时沉默。

  兄弟,其实你可以不需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李文忠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又推了陈英一下:“快点去,难得你真的要留标儿一个人烦恼吗?”

  陈英抿了一下嘴,小跑着跟上朱标。

  看陈英离开后,朱文正这才露出不满的神情。

  李文忠把着朱文正的肩膀笑道:“你该不会是嫉妒阿英和标儿吧?”

  朱文正冷哼了一声:“他只是占了年龄的便宜。”

  毕竟他比标儿大十九岁。这个年龄,放在平常人家中,都差辈分了。

  李文忠戏谑道:“我觉得这个年龄无关。”就朱文正这个性格,阿英比他成熟多了。

  朱文正瞥了李文忠一眼:“我觉得你在骂我。”

  李文忠立刻直起身体摊手:“别胡说,我没有。”实话实说怎么能叫骂人呢?

  朱文正再次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文忠也沉默了半晌,才道:“他们明面上是骂常葳,实际上是骂义母,你知道吧?”

  “呵。”朱文正冷笑了一声,手摸了一下腰间挎着的长刀,刀鞘晃悠,发出“哐当”的声音。

  两人继续沉默,只将视线投向朱标和陈英离开的方向。

  朱标走得不快,陈英很快就追上了朱标。

  朱标扭头:“说了让你别来。”

  朱标嘴上说得硬气,脚步立刻放缓。

  陈英笑了笑,将手中暖炉塞给朱标。

  现在已经是初冬,朱标向来养生,早已经穿得毛茸茸。

  毛茸茸的朱标抱住暖炉,疑惑道:“英哥,你从哪找的暖炉?”

  陈英道:“从船舱里拿的,刚忘记给你了。”

  朱标哭笑不得:“这还能忘记?”

  朱标抱紧了暖炉,垂着头道:“英哥,我有点害怕。”

  陈英帮朱标把大氅拢紧了些,没说话,静静听朱标倾诉。

  “我要是还只是当个大臣,只管着一省一地,一方百姓,我还能撑得住。整个大明,我真的可以吗?”朱标垂头丧气,“爹当了皇帝,别人还敢继续指桑骂槐给爹泼污水……这次两广大案,多少老兄弟背叛了他?”

  “我将来也会继续遇到家人被泼污水,也会遇到认识的、看重的人背叛。”

  “比如我那些学生们,将来肯定不可能各个都秉承本心,经得住诱惑……”

  朱标垂着脑袋,絮絮叨叨,满口抱怨,嘴里全是消极退缩之语。

  陈英护着低着头不看路的朱标,免得他摔跟头,安静地听朱标发泄消极情绪。

  他没有劝解。

  因为他知道,标儿从小就喜欢凡事往消极的想,但嘴上说说后,行动比谁都积极,精神比谁都坚韧。

  当初标儿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担心家里太穷会“易子而食”,举着小胖爪子颤颤悠悠要把家里变成第一豪商——可怜他第一豪商的头衔因为“朱大帅”拖后腿,一直没拿到。

  现在“陈家”变成了皇商,第一豪商便没意义了。这是标儿心中永远的遗憾。

  “英哥!我这么为难,为什么你还在发笑!有什么好笑!”朱标抱着暖炉,气得炸毛。

  陈英虚握着右手,放在嘴前遮住笑容:“没有没有,没什么好笑。”

  朱标气鼓鼓:“那你为什么笑!”

  陈英忍着笑道:“我想起你还这么大一点的时候……”

  陈英比划了一下:“嘴里也老是说,累了,毁灭吧,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

  朱标僵住。

  “有吗?没有!”朱标撇过脸。

  陈英道:“再多抱怨几句吧,我一直都在听。你想做什么也告诉我,我帮你做。”

  “哦。”朱标小声嘀咕,陈英听不清他嘀咕的话。

  就算听不清,陈英也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让朱标尽情倒情绪垃圾。

  朱标絮絮叨叨了半个时辰,待船已经补给完毕后,正好抱怨完。

  朱标一脸神清气爽,精神疲惫一扫而空:“我抱怨什么呢!再苦有常葳心里苦吗!常葳都还没抱怨!”

  陈英道:“她可能想抱怨,但找不到可以抱怨的人,怕别人担心。”

  朱标犹豫:“英哥的意思是,我应该去安慰安慰常葳?”

  陈英哭笑不得:“这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对我们都很贴心,怎么轮到自己的妻子,就变得这么笨拙。”

  朱标为自己挽尊:“还不是妻子,好吧,我的错。”

  陈英拍了拍朱标的肩膀,道:“快去!”

  朱标把暖炉揣进怀里,道:“哦,那我去另一条船了。”

  陈英看着朱标将暖炉揣进怀里,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怀里塞了东西,脑袋里浮现出很多年前他就疑惑的问题。

  标儿的怀里,怎么这么能塞呢?

  被陈英提醒后,朱标找到常葳。

  常葳正在甲板上使劲挥舞长枪,银光阵阵,杀气腾腾。

  朱标被常葳的煞气震慑住,脚步一顿。

  常葳发现有人来,枪一收,回过头。

  朱标这才发现,常葳舞枪的时候,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太子,你怎么来了?”常葳慌慌张张用袖子擦脸。

  朱标从袖口摸出一方帕子替常葳擦脸:“说好的不准叫太子。”

  “伯泽。”常葳低下头,小声哽咽。

  朱标道:“我就说你怎么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原来自己躲在这偷偷哭。”

  他很是懊悔。常葳表现得太坚强,他没有早一点发现。

  想一想也应该知道,女子遇到这种造谣泼脏水的事,能有多坚强?

  就是在贞操观念弱的现代社会,都有女性被网络上的谣言逼得丢掉工作、患上精神疾病、甚至结束生命。

  如今仍旧是程朱理学最盛行的时代,就算常葳是女将军,接受的教育较为开明,她仍旧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子,逃脱不开这个时代的束缚。

  听到那些言论,常葳如何不崩溃?

  这些言论,本就是为了逼死她,逼死这个太平时代的女将军,逼死一个敢于与江浙士绅为敌、对衍圣公动手、揭开两广大案的狂妄女人。

  他们瞧不起女人,所以被女人“侮辱”,他们就更觉难堪,因此对朱国瑞一家的仇恨,都不如常葳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常葳哽咽道,像别人说她做错了事,但她坚决认为自己没错的孩子,“我、我不想随他们的意去死,也不想放弃屯田,我只能、只能忍着……”

  朱标犹豫了许久,把怀里的暖炉放在一旁,试探性地伸出手。

  身为现代人,他没有古代人那么多对“礼节”的拘谨。

  但同样身为现代人,他会共情、会换位思考,知道自己的随意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麻烦。所以在除了家人外的男女大防上,朱标做得比这个时代的男人还要“古板”。

  今天是他第一次越过男女大防这条线。

  常葳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靠在了朱标的肩膀上。

  这时候,他们的身高差才显现出来。继承了朱家人良好基因,又从小狠狠吃蛋奶肉的朱标,比这一位英勇的大明女将军高出半个头。常葳一低头,正好可以将脸埋在朱标肩膀上。

  “呜……”

  常葳双手抓紧朱标胸口的布料,越哭越大声,身体不断颤抖。

  朱标从试探性的拥抱,变成将常葳紧紧拥在怀里。

  他的脸轻轻贴在常葳的头发上,没有像以前那样,说出许多大道理来安慰常葳、让常葳努力继续前行,只是安静地安抚常葳。

  “他们怎么能这样……”常葳崩溃痛哭,“我宁愿他们真刀真枪地和我打一架,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自己没有母亲没有妻子没有女儿吗?!”

  朱标轻轻拍着常葳的背,道:“是,他们都是没爹没娘,祖宗十八代都惨死,未来一定断子绝孙的铁孤儿。”

  常葳哭声一滞,大概是没想到朱标居然会这么接地气的骂人。

  很快,她继续嚎啕大哭,把眼泪鼻涕蹭了朱标一肩膀:“他们一定会有报应,对不对?”

  朱标认真道:“当然,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常葳抬起头,满脸狼狈,然后换了个肩膀哭。

  朱标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

  你还嫌弃我这一边肩膀被你哭脏了,不好给你擦脸了是吧?

  听常葳的哭声逐渐变小,理智逐渐回笼,朱标才道:“正如你所说,我们不愿意如他们所愿,就战到底。打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强大。未来无论有多少敌人阻拦我们,我文你武,咱俩文武双全,碾压他们。”

  “你继续屯田,当钦差,追查贪官污吏;我坐镇朝中,拿着你追查的证据,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不需要乞求上天给他们报应,我们二人就是他们的报应。”

  常葳喃喃重复:“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朱标又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常葳的发顶,坚定道:“是,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呜!”常葳抱紧了朱标。

  朱标温柔的表情变得扭曲:“松松松开一点。”

  常葳哭着道:“我不。”

  朱标呻吟:“常姐姐啊,你知道你力气有多大吗?我的背我的腰要被你拗断了!”

  “噗……”常葳破涕为笑,终于松开怀抱。

  朱标也松开了怀抱,扶着自己的腰抱怨道:“常姐姐,收着点劲,你知道我从小娇生惯养,很脆弱吗?”

  常葳傻笑,然后一头扑进朱标的怀里,继续哭。

  朱标:“……”还哭啊?

  他只好继续抱着常葳,等常葳哭个够,并听常葳一边哭,一边诅咒那些泼她污水的人,发誓要给这群人好看。

  朱标不断附和,保证自己一定会让那群人死得很难看。

  甲板后方船舷的阴影处,两个大汉蹲在地上,不断抹眼泪。

  常遇春哭得胡子鼻涕把胡子都黏成了一团,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出声,担心破坏甲板上两个孩子这么好的气氛。

  朱元璋一边咬着手绢低声抽泣,一边替常遇春顺气。

  “主公,我要当监斩官!”

  “当,给你当!”

  ……

  成都,蓝玉拿到朱标得到消息后,就从云南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后,表情扭曲得仿佛恶鬼罗刹。

  “好,好得很。”蓝玉磨牙冷笑,“朱国瑞一家惹不起,我们家就惹得起?”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许久,才把脸上杀意压下,恢复以往平静的表情。

  “备船。”蓝玉冷漠道,“回南京。”

  。

第233章

  快过年了,但南京气氛十分压抑,完全没有过年的感觉。

  李善长坐在椅子上,愁得皱纹更深了。

  别说李善长,连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仍旧意气风发的刘基也仿佛老了十岁,连头发都全白了。

  王袆手撑着脸,打了个哈欠,疲惫道:“皇上和太子应该快到了。”

  在座的人都抖了一下。

  李善长仰天长叹:“我会不会被皇上诛九族?”

  刘基面无表情道:“标儿会拦住皇上。”

  李善长声音颤抖:“我对不起标儿!”

  “也对不起皇上。”刘基继续面无表情地接嘴。

  然后,众人继续叹气。

  这气氛,连汪海洋都变得肉眼可见的颓废了。

  他没想到,自己天天躲着麻烦事,居然还是被绕了进来。

  “你们确定,朱标就是太子?”汪海洋仍旧不敢置信。

  刘基瞥了汪海洋一眼,道:“骗你有什么好处?”

  汪海洋使劲揪着胡子,用疼痛让自己冷静:“常葳、常葳和太子指腹为婚,是和朱标指腹为婚?”

  叶铮叹气:“就算常葳和太子的婚约不作数,常遇春和蓝玉难道是任由家人被侮辱的性格?”

  汪海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俩确实凶狠,但、但现在已经不是乱世,他们还能带兵把谁屠了不成?”

  章溢叹气:“那群人也是如此想,所以才敢去招惹常葳吧。”

  打天下靠武将,等坐天下的时候,武将地位就会急速降低。这些人有恃无恐,大概以为常遇春和蓝玉不敢乱来。

  他们俩都带着兵,如果乱来,皇帝肯定会忌惮。

  “他们或许也打了这个主意。”杨宪的表情冷得像冰,“常葳被侮辱,常遇春和蓝玉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皇帝不给常遇春和蓝玉一个说法,常遇春和蓝玉一定会有怨愤之言,到时候他们就能扳倒整个常家。”

  刘基赞同:“同时,如果皇上处置了常家,整个武勋团体都会与皇上离心,皇上就必须依靠文官,近一步压制武勋。”

  李善长不明白:“他们算得挺好,但他们凭什么会认为皇上不给常将军一个公道?”

  刘基咬牙切齿道:“因为法不责众!”

  李善长身体瘫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铮叹气道:“如果皇上要为常将军找回公道,恐怕会有很多人入狱。呵,现在皇上正准备处理两广大案,或许皇上为常将军大动干戈,也能符合他们的心意。”

  就像是朱标用孔家的事转移朝廷对安南的注意力一样,这个阴谋,其他人也会用。

  他们向常葳泼污水,无论皇帝是为常葳主持公道,还是让常葳吃了这个哑巴亏,其中花费的精力,都能让两广大案暂时停滞。

  在停滞期间,许多人就能收拾好手脚,从两广大案中脱离。

  他们不是蠢人,算得很精准,无论皇帝选哪一方,他们都能得利。

  “他们真的能得利吗?”与在场唉声叹气的人不同,杨宪表情虽冰冷,但心头却最轻松,“标儿归位后,这朝廷就不是一个皇帝。标儿定能既查清两广大案,又替常葳出口气。”

  汪海洋吓得手都在抖:“杨宪!住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宪挑眉:“好吧,是我失言,我不该直说。”

  汪海洋气得想揍杨宪。

  李善长用拐杖捶了捶地面,道:“什么事都指望标儿,我们这些老骨头不羞愧吗?我们就是太要脸面,也以为他们太要脸面,才会陷入被动!阴谋诡计,谁不会?”

  李善长越说越气。

  我李善长是光明磊落的好人吗?!皇上都占领南京了才迎来谋士,那之前谋士就只有我,当我不会用计谋吗!

  我身为小吏,什么底层不要脸面的倾轧没见过?我只是现在不用!

  “李公,你有什么主意?”已经安全没有主意的刘基满脸不爽。

  李善长冷笑:“他们说常将军不好,我们就说常将军好,为常将军造势,然后也私底下传消息,说常将军就是贪官污吏杀多了,所以朝中大臣要冤杀常将军,逼死常将军。他们不了解百姓,对百姓而言,什么名节,哪有自己那一块地重要?”

  刘基的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他一拍桌子,道:“我们可以放出风声,朝中要废除井田制,不再给人分田,不保护百姓的田地。常将军坚决反对,所以才会被泼污水!”

  汪海洋犹豫:“我们这样……这样放出谣言,抹黑朝堂诸公,皇上回来,真的不会怪罪我们?”

  李善长咬牙切齿道:“朝堂诸公?我们这里坐着的就是朝中最大的诸公,我都不介意,谁介意?”

  刘基冷笑:“我不介意。”

  叶铮道:“我可以当街哭一场,哭我辛辛苦苦推行的井田制即将被人推翻,然后大病一场。”

  事功学派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都能用。

  脸面?如果可以换成国家和百姓口袋中的粮食,叶铮有多少卖多少。

  章溢想了想,叹气道:“都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了,还想不撕破脸,不可能。”他也同意了。

  杨宪道:“此事可以与勋贵合作。两广大案明面上是两位侯犯案,我可以告诉他们,泼常葳污水和对马皇后指桑骂槐的事,民间已经有人以为是勋贵所做。全天下勋贵都是一般黑。”

  要闹?就把水彻底搅浑!

  刘基冷笑:“说不准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推到勋贵那里,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杨宪道:“这不是正好吗?他们应该团结起来了,否则他们的女眷都会被侮辱。当初皇上起家时,哪家勋贵女眷没有随军帮忙?”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这才意识到,如果要把这件事闹大,他们可以把全朝武将都卷进来。

  李善长犹豫了:“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杨宪道:“以皇上和标儿的性格,他们会闹得更大。与其担忧这件事是不是闹得太大,不如担忧,这次又会不会将朝堂清空,没人当官。”

  杨宪脸上冰山消融,露出和煦的笑容:“这才是诸公该头疼的事。”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统统扶额苦笑。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北京,徐达找到朱樉和朱棡,朱棡满脸不满。

  “叔,我正准备去草原赴宴呢,你拦着我干什么?”朱棡抱怨,“听说这次会来许多草原上的大人物,我还想看能不能抢一次。”

  徐达无语:“大冬天的,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别学燕王。不说这个,带着你们的弟弟,跟我回南京。”

  朱樉立刻道:“难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朱棡也立刻神情紧张。

  徐达道:“这……”算出事还是没出事?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朱元璋瞒着他们皇帝的身份,以及两广大案常葳差点被杀,朱标领兵进入两广,朱元璋和马秀英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带着常遇春南下的事。

  “现在他们把矛头对准了常葳……和你们娘。”徐达硬着头皮,又把现在民间对常葳的污言秽语,以及隐隐暗指马秀英的事说了一遍。

  朱樉和朱棡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徐达道:“喂喂,你们俩不会被吓傻了吧?”

  朱樉:“我爹……我爹在外面偷偷当皇帝?”

  徐达:“嗯?嗯。”虽然这话没错,但什么叫“在外偷偷当皇帝”,怎么觉得不是好话?

  朱棡乐道:“好啊,我哥是太子,我们是大王,但我们都没住在皇宫,几个庶子正在皇宫里耀武扬威?”

  徐达立刻道:“没有没有,他们没有耀武扬威!”

  朱樉训斥朱棡道:“别胡说八道。现在我们身份不一样了,不要给大哥惹麻烦。”

  朱棡满脸不屑:“哦。”

  徐达疑惑:“你们、你们听到老大是皇帝之后,就这反应?”

  朱樉道:“那能有什么反应?怪不得我大哥这么累,我爹是皇帝,可不就让大哥从小累到大。”

  朱棡点头:“就是啊。他还当什么皇帝啊,不如让大哥当。”

  朱樉皱眉训斥:“三弟!我都说了,你要改改你心直口快的坏毛病。大哥已经够累了,咱们不能给大哥惹麻烦!爹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你这话就算不给大哥惹祸,也会给你自己惹祸,到时候还不是大哥来救你!”

  朱棡喘着粗气道:“是是是,反正他骗咱们咱们就受着,谁让他是皇帝?就是大哥也不好说什么。叔,我们去南京干什么?终于要承认我们皇子的身份了?”

  徐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朱樉和朱棡对皇帝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气,还是照实道:“正月,标儿就该归位了,你们自然要和标儿一起归位,去南京接受册封。再者……”

  徐达声音低沉道:“我刚接到南方加急送来的消息,常葳以后将是你们嫂子,标儿刚决定。。”

  “为什么大哥不给我们写信?”朱樉皱眉,“好吧,也就是说,这群人的污言秽语不仅针对我娘,还针对我大嫂。行啊,我朱家挖了他们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