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道:“当然,他肯定和你生气。”
朱元璋:“……”
朱元璋转移话题,双手使劲抓挠头发:“为什么当皇帝后有这么多麻烦事!我哪有那么多钱粮!难道要学大元印纸钞,先让百姓救济一下?”
马秀英道:“标儿不是在想办法吗?或许我们能从海外运粮。”
朱元璋叹气:“海外运粮的成本多高啊。从南方运到北方的漕粮都只余十之二三,从更遥远的地方买来的粮食,真的能抵得过耗费吗?”
马秀英道:“金银珠宝又不能吃,哪怕只能留下十之一二,能解得了燃眉之急,就是赚。”
朱元璋想着从北平运来的大批珍宝,强忍着心疼道:“说的、说的也是啊。算了,现在苦一苦百姓,等标儿登基之后就是给标儿制造麻烦。还是我们自己苦吧。”
马秀英开玩笑道:“我们一家人能用多少东西?只要你不养后宫三千,子孙成群。”
朱元璋没好气道:“我就算想养,最后不还是变成标儿给我养?标儿气性那么大,肯定会气出病来。”
朱元璋一脸唏嘘。
自从标儿开始赚钱之后,他打天下的钱至少有一半都靠标儿赚。虽然陈家用的“朱元璋的资源”,但如何用这些资源,都是陈标说了算,他再安排李善长等人执行。
他对许多下属说他们是“萧何”,但连李善长自己都清楚,大明开国功臣中最像萧何的人,就是标儿。
直到常遇春成为屯田元帅之后,才抢了标儿一半萧何的功劳。
这天下谁不知道,陈家就是朱家王朝的钱袋子?
所以现在天天有人阴阳怪气陈家,还有人编童谣,唱“朱家的权陈家的钱”,“朱家的皇帝陈家的天下”。
如果陈国瑞不是他自己,恐怕陈家就要遭遇大明开国皇帝兔死狗烹了。
想起最近应天传唱的歌谣,朱元璋又是一肚子气。
他很担心陈标会听到这些歌谣,起了无谓的担忧,影响心情。
还好他远远的把儿子送到北平,暂时不会被这些小人伎俩影响。
……
陈标不知道应天中已经有人开始上陈家的眼药。
这些上眼药的人中,除了恨着陈家的大明的曾经的敌人,还有许多大明的功臣。
嫉妒,是人类不可避免之罪。
正月来临,陈标咬牙弄了一批火药做成烟花,给北平的老百姓过了一个热闹年。
北平从元朝的大都变成了明朝的边疆,百姓们的心态难免不平衡。这些不平衡,会让许多原本日子过得很好,不用担心饿死的人怀念大元,威胁北平安全。
大部分人都是庸俗之人,只会看着自己的利益。陈标不能指望所有人的人都拥有较高的道德水平和足够的远见,只能自己努力,让北平大部分百姓都认为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不要怀念已经逝去的大元。
曾经濒临饿死的百姓每日都有一口饭吃,曾经能吃到撑的百姓也有烟花看、有来自南方和海外的珍宝可以买。每个阶层的人的需求都要满足,才能让北平城的民心平稳。
当然,满足能吃到撑的百姓的需求的时候,陈标的商人头脑可不会让他做白工。
他在大元的皇家园林放烟花,开放售票,规定不同级别的席位,以“慈善”的名义售卖,三分之一所得归入库房、三分之一给京郊大营、三分之一折算成粮食,用“烟花慈善宴会”的名义施舍给难以过冬的贫寒百姓。
北平富豪们纷纷慷慨解囊,可比挨家挨户求他们支援容易多了。
陈标还将南方和海外运来的珍宝设置“奢侈品税”,合法合理地从富人手中收钱。
他召集文人给富人们洗脑,在北平,你们买这些奢侈品不是奢侈享受,而是为大明、为百姓做贡献。你们买的每一份珍宝,都养活了一个戍边的士兵、接济了一个快要饿死的百姓、资助了一个公立学校的学生。
你们都是大善人!
在陈标的营销下,富人们再次纷纷慷慨解囊。
所有缴纳奢侈品税的商品,都会给富人们回一份“缴税凭证”,以证明店铺所卖的珍宝都没有偷税漏税,所以才这么贵。
这些“缴税凭证”也是店铺售卖奢侈品的凭证,和“盐引”一样。
就算现代社会有先进的监管措施也有人偷税漏税,封建社会就更加容易。
陈标便在北平宣扬,“富人享了福就要多做善事,每一份享受如果交了税都是做善事,才不损阴德”。他还请了一些“托”炫富,专门炫自己购买奢侈品所拿到的缴税凭证。
“没有缴税凭证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去找不三不四的人买偷偷运来的不知真假的东西。”
“这是缴税凭证吗?不,这是正品的凭证!是官府认定的好东西!”
“买不需要缴税的珠宝,该不会是赃物吧?”
“既能享受还能做善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缴税什么的我不在意,我只是认定了陈记商铺而已。南方人人都知道,陈记商铺出品的东西才是珍品,其他家的仿品都次一等。”……
陈标一口茶喷出来:“还有人这么说?”
李贞管着应天的生意,运商品来时才会到北平:“我进城的时候,确实听许多人这么说。”
陈标叹气:“陈家树大招风了啊。唉,看来我得想办法把陈家的商铺全部献给陛下,成为皇商了。”
心疼,舍不得!
看着陈标委屈的模样,李贞心中十分不忍。
要是标儿知道了自己是太子,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过若是标儿知道自己是太子,就肯定不会站在非太子的角度,对不是皇帝的陈国瑞说抱怨皇帝的一些话,妹夫也就不会从非皇帝的角度不断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标儿不知道自己是太子,不知道陈国瑞就是朱元璋,对标儿自己而言有许多麻烦,但对大明的皇帝、大明的百姓而言,却是一件幸事。
李贞思维发散了一下,继续说正题:“成为皇商也不错,陛下不会亏待陈家。标儿你曾经不是说,有权比有钱更好,只要有权,就一定能有钱吗?”
陈标拍拍胸口,瘪嘴道:“是这样没错……但还是好心疼。罢了罢了,我这就写折子献家产,嗷呜,心疼!”
李贞哭笑不得,难得出“馊主意”:“心疼就多向国瑞抱怨,让国瑞问陛下多要些好处。陛下现在还未猜忌陈家,陈家主动献家产,他一定心中有愧,会好好弥补陈家。”
陈标叹气:“我不需要他怎么弥补,只要他能支持陈家继续出海就行。我就怕陈家变成皇商后,一举一动都得朝中大臣认可才能做,这样我许多计划就很难执行了。”
李贞道:“这个你放心,陛下心里肯定有数。”
陈标抱怨道:“陛下心里不一定有数,他说不准就被那群不懂经济的大臣骗了。唉,我多给爹写几句,希望爹好好劝劝陛下,劝不了……劝不了也没办法。”
朱家的天下,让朱皇帝自己操心吧。我陈家只能尽到规劝义务。
第160章 马秀英的平衡之道
朱元璋刚为陈标要钱的奏折头疼,陈标第二个折子,让他的脑袋更疼了。
鼓励富人们奢侈享受,然后收他们奢侈品税……已经被陈标带的懂一点经济的朱元璋虽然知道这么做好处挺大,但一想到朝中越来越多的道德先生,朱元璋就可以预见自己被弹劾标儿折子淹了的情况。
朱元璋碎碎念:“标儿尽给我找麻烦,等他及冠,等他及冠……”
当了皇后仍旧照常织布绣花做衣服的马秀英停下手中的绣活,白了朱元璋一眼:“等标儿及冠,然后向标儿道歉?你想好怎么道歉了吗?”
朱元璋气冲冲走了,不想理睬自家皇后。
马秀英噗嗤笑了,继续埋头绣花。
标儿的个子又往上拔了一点,虽然陈家有织绣工坊,不缺衣服穿,马秀英还是希望每年都能给儿子们做几套新衣服。
她做衣服的时候,已经成为女官的老太妃坐在一旁为她念书。当马秀英听到不懂的地方,就让老太妃暂停,询问清楚之后继续听。如此做衣服和学习两不误。
朱元璋也是个热爱学习的人。他每日除了忙碌政务之外,也会抽出时间继续学习。
这时候,他会把马秀英一起叫上。马秀英仍旧手中不停织绣,朱元璋一边听一边批改折子,夫妻二人一心二用的本事都让为他们俩读书的大臣们叹为观止。
不过也有人见马秀英居然来听他们讲学,拿些“女子不能干政”的话车轱辘似的说。
朱元璋直接驳斥:“皇后管着天下妇人,若不读书,怎么知道何为妇德表率?若读书也算干政,那我乐意让我家秀英干政!”
在朱元璋的支持下,马秀英不仅能和他一起读书,被许多读书人反对的女学也保留了下来。
朱元璋正让礼部制定推广教导启蒙的公学方案,男童女童皆可以入学。且朱元璋考虑,是否让女子担任蒙学先生。
他被马秀英说服。女子对待孩子更加细心,且不会因为自己需要考取科举,就荒废对孩童的教导;已经成婚的女子还很少迁徙他处,能长时间在一地任教,不用担心公学先生频换。
只是朝中为此事吵得厉害。他们认为天下已经太平,连女子出外做工和种田分担家用都持排斥态度,更别说让女子成为蒙学先生。
虽然文人的故事中,歌颂一些才华横溢的人,免不了歌颂母亲对其的知识启蒙。拥有一个书香门第的母亲,对读书人来说是一件幸事。
幸得朱元璋信任的几位大文人都站在朱元璋和马秀英这一边,受过马秀英恩惠的将领们更是把马秀英护得厉害。
将领们一句“你们这群文臣家中有来自书香门第的女眷为孩童启蒙,自然不希望有同样才华横溢的女子为贫苦百姓孩童启蒙”车轱辘似的来回说,让引经据典的文臣们气得肝疼。
比“说理说不赢”更令文人们烦躁的是“有理说不清”。他们对李善长、宋濂等人“说理说不赢”,对将领们“有理说不清”,属于是双重郁闷了。
朱元璋拿着陈标的折子继续和朝臣们扯皮,想尽一切办法扫平陈标的障碍时,马秀英刚刚绣好了一件衣服。
她笑着对老女官道:“嬷嬷,这身衣服标儿穿着一定好看。”
老女官指着袖口道:“娘娘何不在袖口再绣几条云纹?殿下个子长得很快,娘娘给殿下的袖子做得很长,正好顺着云纹叠。”
马秀英点头:“好主意。”
她比了比尺寸,准备绣云纹。
老女官连忙阻止:“云纹要暗纹才好看,娘娘教给宫女们绣就成。若绣坏了眼睛,殿下可要心疼了。”
马秀英叹了口气,道:“我儿的衣服,我真想每一针每一线都自己来。”
她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不现实。
现在陈标已经当上了大官,衣服不能像以前那样简朴,有损官威。而做一件华美的衣服,她一个人的精力十分有限,恐怕一年都做不到一件。
倒是狗儿和猫儿的衣服仍旧可以很简单,马秀英能一手包办。
在马秀英身边为陈标等人做衣服的绣女,在陈标出生的时候就跟着她。马秀英回陈家的时候,绣女也会同行,相当于马秀英身边大丫鬟之一。所以马秀英放心将未完工的衣服交给她们。
吩咐好之后,马秀英道:“让几位妃嫔都来我这坐坐,我有事商议。”
老宫女领命离去。
朱元璋宫中一共有四位高位嫔妃。
贵妃孙氏为红巾军元帅马世熊义女,是除郭子兴这支红巾军之外,投靠朱元璋的红巾军将领利益代表;
贵妃胡氏为陈友谅降将胡廷瑞之女。胡廷瑞虽是陈友谅降将,后南方大部分降将都集结在他身边,推崇他为利益代表;
充妃胡氏的父亲胡泉原为元朝将领。胡泉投靠郭子兴的时候,没看上郭子兴,选择投靠朱元璋;
宁妃郭氏的父兄皆是郭子兴的老部下。其父郭山甫还有看相的能力,认准了朱元璋,赶着将还年幼的女儿送上去伺候人,等年纪到了就开脸给朱元璋做妾。郭宁妃的两个兄长还曾经为朱元璋宿卫。
其中胡充妃和郭宁妃份位不如贵妃,却是朱元璋身边的老人。
朱元璋刚被郭子兴选为义女婿,就有不少人瞅准了朱元璋的潜力,送了不少美人。那些人都和马秀英前后脚进门。
只是父兄争气,立下了战功,让她们有资格当妃嫔的,只有胡充妃和郭宁妃而已。
朱元璋念旧,胡廷瑞之女虽为贵妃,待遇比胡充妃和郭宁妃却稍差一些。特别是胡充妃生了儿子之后,胡充妃的待遇已经和贵妃持平了。
朱元璋历史中不止这么点高位嫔妃,比如这时候应该还有一个抢的陈友谅的美妾,达定妃。
但因为这个时空守洪都的是陈标,朱元璋赶着回去见标儿,就没来得及去瞅陈友谅后院有什么漂亮美人。
其余高位嫔妃,因为朱元璋下达的“以后进后院的女人在活着的时候不会封高份位”,纷纷蝴蝶没了。
不过朱元璋成为皇帝之后,就算不要分位也要给他送女人的臣子也不少。朱元璋推了一些,纳了一些,进宫的娇俏美人都被四妃压得死死的,闹不到马秀英这里来。
四妃知道自己地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得过马秀英,又对马秀英有超越除了睡女人之外从不来后宫的朱元璋的依赖之情,一怕自己仅存的一点恩宠被年轻的女人分走,二怕马秀英不高兴,联合起来卯足了劲管理后宫。
马秀英将宫务分给四人,自己正好乐得清闲。
此次马秀英将四人叫来,说的是北平建立行宫的事。
“北平成为北京之后,虽会修建新的宫殿,但北京是边镇,皇上不会带妃嫔过去,所以他去北京的时候,你们就留在宫里,好好处理宫务。”马秀英温言细语道,“女学的事你们也要上心。”
四人不仅没有难过,脸上反倒有些兴奋。
朱元璋不在应天,她们就不用防着新来的年轻美人们争宠了。
孙贵妃仗着自己最为得宠,靠在马秀英肩上道:“姐姐,听说有人想撤了女学?”
胡充妃仗着自己有儿子,说话也很有底气:“撤了女学?那我们岂不是都得被关在宫里?女学虽在后宫城墙外面,我们好歹也能出去散散心。”
其余两位妃嫔也连连点头。能去女学上课和授课,是她们身为四妃殊荣。这怎么能撤了?
马秀英叹气:“确实有人这么说。他们不仅要撤了女学,也对皇上让年老妃嫔可以出宫和儿女住的旨意非常不满。”
胡充妃当即脸色黑了,差点把手中帕子给撕了。
她还等着老了后可以去儿子家当老封君呢!在朱元璋身边战战兢兢大半辈子,她就等着晚年享享福,谁这么不要脸?!
马秀英接着道:“还有人上秉皇上,说皇女为天下妇德表率,不该更重视帝女的身份和君臣的差别,更应该尽心的伺候公婆,不应该有公主府和皇宫额外的生活补贴。”
虽然得宠但生的全是女儿的孙贵妃脸色煞白:“让公主去伺候驸马一家?!他们怎么敢!!”
即使没有生儿育女,胡贵妃和郭宁妃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这群人怎么回事?看不得我们好吗!
孙贵妃眼泪在眼眶里转着,起身下拜,凄然道:“姐姐,请给妹妹们指一条明路。”
其余三妃皆凄然下拜。
马秀英将四妃扶起来,道:“哭什么?哭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放心,有我劝着,皇上不会轻易被蛊惑。你们让家里人老实一些,别让大臣们抓到跋扈的把柄。若他们惹了事,就算我再怎么劝说,恐怕你们将来的日子都难过了。”
四妃立刻抹着眼泪保证回去一定劝诫家人。
马秀英着重点了胡充妃和胡贵妃的名:“你们俩的父亲虽只是开玩笑攀比,但在一些有心人眼中,可能就是把柄。”
胡充妃和胡贵妃吓得脸色苍白,立刻连连点头:“妾知道了,妾一定好好劝说!”
马秀英微笑:“也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未雨绸缪。皇上去北京的时候,我会随行。到时你们一定要管好后宫和女学。若我回来发现出了乱子,看我怎么削你们。”
说完,马秀英挨个用手指削了四妃的鼻梁,让四妃破涕为笑。
马秀英和四妃打趣了几句,送了她们一些新奇的首饰衣服,让她们各自回去休息,好好和家人说道说道此事,然后坐轿子去了女学。
女学朗读声朗朗,一群贵族女眷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一边聊着八卦一边手中摆弄着复杂的数字符号。
见马秀英来了,她们立刻簇拥在马秀英身边,炫耀自己刚解答的难题。
马秀英询问了她们的学习情况之后,将朝中有人要撤了女学的事告诉了她们。
马秀英叹息:“若没了女学,且不说我们每日被困在后宫后院有多无聊,诰命只能靠男人赚,心里不仅没底,家中儿女能依仗的也少了。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如此针对我们。”
女学里的贵妇们大多出身不太好,是跟着将领们的糟糠妻。她们一听马秀英的叹息,忍不住撕掉了这几年养出来的贵妇皮,一个个都冒出了村骂。
她们的男人们当了大官后,后院难免进了许多解语花。她们一没有美貌二不会伺候人,三也大多娘家不争气。如果全靠男人施舍,她们在家中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谁啊,究竟是谁?!”贵妇们气得脸都胀红了。
马秀英道:“说的人太多了,多是些后投靠皇上的世族豪门,他们最看不上我们抛头露面,连我们上学也认为有辱斯文。唉。”
贵妇们的丈夫不会像朱元璋一样,将朝堂之事拿来与马秀英商量,她们第一次听到有人打女学的主意,一个个气得恨不得拎着菜刀去找那群人拼命。
马秀英安抚了一阵,又道:“或许我们多努力努力,将成果拿出来,也能赌上他们的嘴。陈家标儿的造船厂不是正好需要一组数据吗?我们累一累,帮他把那些数据好好算算。最后若能造出厉害的战船,也有我们女学一份功劳。”
贵妇们纷纷点头,拉着自家同在上女学的女儿们,着急回家询问这件事。
她们不仅不能再懒散,非得拿出些功劳,也要和家里男人好好提提,怎么能眼睁睁看人欺负跟着你出生入死的糟糠之妻。你要是不护着我,我就自己打上门去!
马秀英回到宫里,看了一会儿书,朱元璋怒气冲冲回来。
现在每日上朝朱元璋都怒气冲冲,要和马秀英抱怨一大堆事。
待朱元璋抱怨完后,马秀英对朱元璋道:“最近后宫有些不安分,四妃的娘家人也有些浮躁,我让四妃好好劝诫娘家人,别给你惹乱子;女学那里我安排了些活,让她们帮标儿造船,若能出些功绩,你也好保下女学。”
朱元璋灌下茶水,道:“你费心了。”
马秀英笑道:“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少费心了?”
朱元璋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倒也是。”
马秀英轻轻拧了一下朱元璋的手背:“要真心疼我为你费心,就赶紧商量好把北平定为北京的事。我想孩子们了。”
朱元璋叹气:“谁不想呢。快了快了,我先把陈家的事处理好。”
说到这朱元璋又满脸怒气:“这群人,看了标儿的折子,还真想把陈家的产业都收为大明所有,交给户部管理啊!就算标儿不是我儿子,陈家不是我的产业,若是一个人辛辛苦苦为我招兵买马,我一登基就毫不客气的把人家产夺了,我还是个人吗!”
马秀英道:“这也没法子。如果一个商人比国家还富,谁不担心?不过若陈家不是咱们家,也不会掌握大明大大小小的商路。”
说到这,马秀英忍不住笑道:“你又不蠢,怎么会让一个商人替代户部?”
朱元璋摸着胡须道:“说的也是。”
陈家拿着他朱元璋麾下所有资源去“行商”,才有现在的规模。若陈家家主不是他和标儿,怎么可能发展得如此迅速,承担了“户部”的责任?
朱元璋乐道:“我看户部那群人跳得最厉害,就是担心陈国瑞变成户部尚书吧?”
马秀英道:“他们难道不是担心陈国瑞进入中书省,变成丞相?”
朱元璋更加乐不可支。
笑完之后,朱元璋道:“我看宋朝官制挺麻烦,称号一个比一个拗口,改一改也不错。至于丞相,其实也不必要有了。标儿说的那个大明后期的……嗯,内阁也不错。但内阁中得文武各半,不能变成文官们的一言堂。”
皇帝强大的时候,内阁就是皇帝的私人秘书团体,大小事皆由皇帝过目;皇帝如果昏庸,内阁也能让朝政不至于太过糜烂。
明朝内阁不是现代内阁,而是多丞相制度,反而能极大加强君权。
朱元璋想着中书省那群人,嘴角浮现冷笑。
若不是有标儿教着,他恐怕会被一些人架空了。
就算李善长等人没有背叛他的心思,但李善长等人从未身居高位,当过元朝高官。他们行军打仗时很有本事,治理百姓也有模有样,但论官场斗争,他们自己都不太会。
朱元璋想着陈标给他家书中的耳提面命,再次生出了要是陈标能归位就好了。
这些麻烦事全丢给标儿,自己只负责标儿说砍了谁就砍谁,多快活惬意?
朱元璋哀叹之后,第二日还是得照常上朝吵架。
这都洪武二年了,有一件事必须立刻吵出来,那就是功臣排位。
就算不把所有功臣都排好,至少先排一批稳定开国勋贵的心。
或许是朱元璋最近天天和朝臣们吵架吵得心态有点崩,他在进行功臣排位的时候,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给了包括马秀英在内都没能预料到的排名。
徐达在大朝中听完圣旨后,整个人都傻了。
我他妈为你朱皇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你还真能把我排到第四去?!你良心呢?!
朱元璋当众对徐达挤眉弄眼。
没错,我就是要整你。你不是很嚣张,说自己一定前三吗?
朱元璋第一批功臣,前五排名如下。
第五,朱文正。洪都之战的功劳,主帅朱文正分得最多。之后朱文正南征北战,虽说是“小将”,但朱元璋给他的机会足,他自己又是将帅之才,自然功劳可以排上前五。
顺带一提,第六是李文忠。陈英遗憾没能上榜。
第四,徐达;
徐达表示心态崩了。
第三,常遇春;
众人皆认为没问题。常遇春若只是一个将领,功劳就会和徐达换个位置。
但谁让常遇春现在是屯田元帅?带兵打仗需要稳固的大后方,常遇春的功劳就比徐达大了。
第二,李善长;
这个名字一出来,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徐达认为自己前三,想的是第一肯定是李善长,自己和常遇春谁先谁后看朱皇帝的心情。
现在他掉到了第四,李善长只是一个第二,他完全想不出来,谁能比李善长更适合当第一功臣。
满朝文武都想不出来,还有谁功劳比李善长还大。
所以他们都竖起了耳朵,去听听大明朝第一功臣是何方神圣。
朱元璋亲自念功臣排位圣旨,念第一之前停了许久,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道。
“第一,陈国瑞!”
徐达:我屮艸芔茻!算你狠!!
第161章 赐予陈国瑞国姓朱
满朝文武大部分不知道陈国瑞的真实身份是谁。
知道陈国瑞真实身份的都是朱元璋老哥们,其中有大部分人还在外面打仗。
对于不知道陈国瑞真实身份的人而言,他们听到“陈国瑞”三个字,感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之前他们还为陈家的事争吵呢,可见陈家对大明的贡献有多大。
常遇春屯田稳固后方,李善长居中调度,而陈家,无论是屯田还是调度,都离不开陈家。
“明面上的朱皇帝,暗地里的陈国瑞”。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句歌谣是有人要迫害陈家,但有一说一,这歌谣其实也不算太错。
现在连火器营、造船厂、兵器工坊等都在陈家手中,陈家不是暗地里的“皇帝”是什么?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陈国瑞有反心,而是陈国瑞对朱元璋太过忠诚,朱元璋也对陈国瑞太过信任。
如果陈国瑞现在站在朝堂中,他们绝对不敢如此抨击陈家。
但大明都建国了,朱元璋都当上皇帝了,陈国瑞居然还隐藏在幕后,连个官职都没捞到,这就让一些人开始试探。
现在,朱元璋狠狠给了他们一记耳光。
陈国瑞为大明开国功臣第一,赐国姓,封燕王,是功臣中唯一封王的人。
朱元璋又道,因陈国瑞推辞,所以燕王的爵位转由朱元璋的义子朱文正继承。
至于陈标……
“朱国瑞说,以标儿的本事,他给自己赚个王爵很容易。”朱元璋淡淡道,“以后陈家即朱家,夺走陈家家产的事不可再提。”
满朝文武高呼万岁,曾经弹劾陈国瑞的人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陈国瑞……现在叫朱国瑞的身份的人,都认为朱国瑞这大明第一功臣的名副其实,知道朱国瑞身份的人……
朱元璋,字国瑞,原名重八。
皇上!主公!你要脸吗?!
是啊,你亲自下场和下属们抢功劳,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你让我们怎么说?大明皇帝拥有大明建国首功,有问题吗?谁敢说有问题!!
徐达整个人麻麻的,很想给朱元璋表演一个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当场气晕过去。
但他不敢晕。
他还要板着脸,附和朱元璋,说“朱国瑞名副其实,绝对是第一功臣”。
不然呢?让外面人传我徐达对只排第四很不满,与朱国瑞结仇?
我……
徐达越想越气,脸上还是没能憋住。
朱元璋看着徐达的脸色,乐得不行。
他就是喜欢看徐达气得跳脚,还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朱元璋定下功臣名单后,特意留下李善长和徐达,商量后续爵位分配的事。
前几名的爵位朱元璋自己定了下来,后面的那一连串功臣的爵位,就要让左丞相和右丞相一同商量了。
徐达前脚跟着朱元璋进御书房,骂声就来了:“老大!你故意气我的吧!”
朱元璋认真道:“朕说朕只是为了一劳永逸解决陈家的事,你信吗?”
徐达道:“你自称‘朕’了,我就知道你心虚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徐达气得捏拳头。
朱元璋乐道:“我现在是皇帝,你还敢上手?来啊,我们去校场练练!”
李善长头疼地拉架:“好了好了,等会儿你们俩再打。皇上,你怎么突然想着赐陈国瑞国姓?”
朱元璋笑道:“我这不是怕标儿现在官位太低,有人在他面前炫耀吗?六儿今年五岁,明年就该启蒙,出现在人前。标儿被赐国姓后,不论真实身份也是他的兄长,他还是得给标儿行礼。”
朱元璋口中的六儿,是他唯一的庶子,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出生。
历史中,胡充妃所生六皇子朱桢出生的时候,朱元璋的军队刚好攻克武昌。所以朱元璋认为朱桢是有福之人,直接将楚地封给朱桢。
这个时空,如今还未取名的朱桢出生的时候,武昌早就被朱元璋给拿下了。所以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