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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事事为陈标考虑,庶子启蒙的时候,肯定都会拜陈标为师。即使他们不知道陈标是太子,也得用对待师长的礼数恭恭敬敬对待陈标。

  但即使这样,朱元璋还是担心,如果有哪些混小子受了周围人蛊惑,非要在陈标那里端架子。以他家标儿的谨慎,说不准会直接顺着来。

  这怎么行?!

  “正好我同意了封文正为燕王,一个义子的身份还是不够格,再加上赐朱国瑞国姓,视朱国瑞一家为我老朱家宗室,他就够格了。”朱元璋笑呵呵道。

  朱元璋对这个唯一的侄子,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即使朱文正天天戳他心窝子,他也记得提早给朱文正封王的事。

  总之,封陈国瑞为国姓爷,名列功臣第一,一举多得。

  朱元璋强调:“不过我想出这个主意,最初只是不想让徐达这个不要脸的进功臣前三。等我想出这个主意,仔细一琢磨,嘿,一举多得啊!王子充,实录上一定要把我这句记进去。”

  因为叶琛被胡大海哭着闹着求着去当搭档,所以不但要在中书省做官,还要兼任撰写起居录史官的王袆攥紧毛笔,无奈道:“皇上,你就不怕后世人笑话你吗?”

  朱元璋笑道:“能给后世留下一些笑谈也不错,免得他们天天琢磨我老朱是什么人。”

  王袆差点把毛笔攥断。嗯嗯嗯,大明开国皇帝是什么人?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都想不出如何形容!

  任由后世评说吧……

  徐达虽然很气,但气过了又不是特别气。

  朱元璋能因为和他开玩笑,就让“陈国瑞”当功臣第一,在史书中留下这一则笑谈,就证明朱元璋还是原来那个“陈国瑞”,自己还能继续放心地与朱元璋与以前那样相处。

  朱元璋和他开的这个玩笑所传达出的对他的信赖和亲近,比什么功臣前三厉害多了。

  徐达抓挠了一下头发,道:“皇上啊,后世的戏文里,我俩估计都要演丑角了。”

  朱元璋大乐道:“戏文都能演咱们了,那估计大明都没了,随他们演。”

  李善长使劲干咳,示意大明的开国皇帝不要说什么大明没了的混账话。

  在李善长的死亡视线下,朱元璋和徐达两个不正经君臣终于不再开玩笑,认真和李善长一同商量起给功臣们封爵的事。

  ……

  远在北平的陈标在接到洪武皇帝马上就要莅临北平,把北平变成北京的旨意时,还得到了自己从陈标改名为朱标的消息。

  陈标第一反应是,朱标这个名字不好听。

  这一定是因为“朱”这个姓氏不太好取名的缘故。

  他第二个反应是,我家正哥变成了燕王,那永乐大帝以后当什么藩王?!燕王朱棣没了?!

  至于陈国瑞为功臣第一,赐国姓,此后陈家的产业该怎么还是怎么,只是从“陈家”直接改个姓成为皇室和宗室的产业而已,陈标吃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陈家为大明皇帝鞠躬尽瘁,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赚出了大明军费和基建费用,就算是李叔叔和徐叔叔当面,我也敢拍着胸脯说,这功臣第一我陈家当之无愧!

  顶多这第一功臣是我爹陈国瑞还是我陈标,需要再斟酌斟酌而已。

  但陈标也知道,自己毕竟年幼,功劳只能被不要脸的老爹吞了。

  至于老爹不要封王,将封王给正哥,陈标欣慰老爹难得聪明了一回。

  陈家树大招风,虽说不到功高盖主的地步(谁的功劳能比得过大明太祖朱元璋本人?!),也还是低调些好。

  这王爵是必须要拿的,拿了才能堵住那些对陈家虎视眈眈的人的嘴。

  将王爵转给正哥,既避免了洪武皇帝要给陈家两人封爵的尴尬,正哥这个洪武皇帝的义子当藩王也算较为名正言顺。

  陈标感慨:“姜还是老的辣,老爹这一手真的绝!”

  朱文正:“啊,好吧。”如果不是标儿在这,他的白眼已经翻得眼睛疼了。

  皇帝四叔你是不是有病?!

  李文忠激动:“我至少有个国公当当吧?”

  陈英叹气。他功劳最少,以后还得努力。

  陈标道:“我还是有点担心。你们都有爵位,我陈家是不是有爵位的人太多了。”

  李文忠笑道:“首先,我姓李,得到爵位,怎么能算到陈家头上?然后,阿英既是陈家义子也是皇上义子,他的身份也轮外。严格说起来,现在陈家一个都没捞着呢。你看,你和舅舅都没有爵位。”

  陈英道:“现在我们已经不是陈家了,是朱家,再多爵位都正常。我想干爹向义父推辞了王爵,义父应该会补偿你一个较高的爵位。”

  李文忠道:“我们标儿也能当国公?”

  陈英道:“国公太高,可能是伯爵。”

  陈标点头,满意道:“那也不错,至少见到大部分人都不需要行礼了。”

  朱文正把着陈标的肩膀,压得陈标不断瞪他:“标儿,你怎么如此平静?我还以为你会哭着闹着喊着说陈家功高盖主要完蛋,现在就要出海逃命呢。”

  李文忠忍俊不禁:“对啊,标儿,你怎么不哭闹?”

  陈英给了两兄弟一拳:“闭嘴。标儿,别听他们的胡话。”

  陈标瞥了两人一眼:“我都来镇守北平了,这功劳是说没就没的吗?再说了,就以皇上的功绩,谁的功劳能盖得住他?只是以前老爹说,李叔叔和徐叔叔没被砍头,我陈家就不会有事。现在李叔叔和徐叔叔得看着我们陈家会不会被砍头,然后寻找退路了。”

  陈标摸了摸脖子,怅然道:“哦,现在我不是陈标,是朱标了。”

  突然改了个姓,好不自在。

  朱这个姓,真的不是很好听啊。

  陈标再次道:“朱标的名字总感觉怪怪的,不好听。”

  朱文正:“确实。你改名叫朱文标好了。”

  陈标意动。

  当时洪都之战,他已经发现陈家功劳高得有点吓人时,曾经想给朱元璋当义子,改名朱文标。

  朱文标的名字确实比朱标好听啊。

  “喂喂喂,别乱来。”李文忠笑得前俯后仰,“我倒是不介意,你小心被舅舅抽死。”

  陈英扶额:“文正,你能不能别作死?你是不是一日不挨抽,心里就不舒坦?我现在就抽你一顿如何?”

  朱文正冷哼:“是标儿自己说朱标的名字不好听。”

  兄弟几人打打闹闹后,好好吃了一顿,提前庆祝朱文正成为“燕王”。

  常遇春特意从屯田的地方赶回来,参加了这次庆祝会。

  以后朱文正就是大明第一个戍边藩王,常遇春为人处世圆滑,自然会与朱文正结善缘。

  不过常遇春回来,最主要还是庆贺陈家被赐国姓,陈标改名朱标。

  他想,皇上以后开口叫标儿“朱标”的时候,一定很想流泪吧。

  他现在都想流泪。

  常遇春真的是掰着手指数着标儿及冠的时候。

  他真的快受不了主公了。

  常遇春认为,即便自己有屯田的功绩,在功臣排位上,也不该比徐达高。

  徐达可不只是元帅,他每打下一处地,就能安抚当地民众,打仗和抚民都非常厉害。

  徐达也规范了大明军纪,几乎是大明军队主心骨一样的人物。

  李善长排在徐达之前,除了李善长资历比徐达高之外,也有安抚文臣的作用。

  毕竟这开国功臣中文臣太少,就算浙东几个文人的功绩也连国公都排不上。

  可自己真的不该排在徐达前面啊!这让自己怎么和隐隐将徐达封为濠州将领之首的皇上的老乡们相处!

  更让常遇春生气的是,这些朱元璋都料到了。

  朱元璋也直说,论功绩,常遇春和徐达半斤八两;但论资辈,徐达应该在常遇春之前。

  但他就不想让徐达进前三,才出此下策,让常遇春别担心,徐达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心生芥蒂。

  常遇春拿到信的时候,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

  他再次捂着胸口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投靠朱元璋?

  这个主公,这个皇帝,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真希望标儿能早日当太子、当皇帝啊。

  常遇春十分担心,标儿还没把朱元璋从皇位上踹下去,自己先被朱元璋给气死了。

  无论是史书中留下一个“抑郁而终”还是“无故暴毙”,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之后,朱元璋又特意重新下旨,将“朱国瑞”编入皇室族谱,成为宗室的一支。

  陈标和陈家义子陈英,都正式双双改换姓氏了。

  (本文以后,也称呼其为朱标和朱英。)

  朱标改了姓氏,陈樉、陈棡、陈狗儿和陈猫儿当然也跟着改姓。

  正好,狗儿和猫儿今年九虚岁,八周岁,也到了正式入学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朱标就给他俩先取了字。

  狗儿和猫儿取了字,对二弟和三弟不能厚此薄彼,朱标干脆连同自己的字也取了。

  其实朱标自己也是取名废。他们几兄弟都是“木”字旁,水生木,字便都取的“泽”。根据排名,朱标字伯泽,朱樉字仲泽,朱棡字叔泽,狗儿字季泽,猫儿字幼泽。

  伯仲叔季幼,五兄弟无论看名还是看字,都是同胞兄弟无异。

  朱标取了字之后,弟弟们一点都不认为大哥取名废,都为这个和大哥同款“字”高兴得睡不着。

  特别是狗儿猫儿,混蛋爹老想不出好名字,还是大哥好!他们可不想顶着狗儿和猫儿的名字去上学!

  朱文正笑道:“这有什么?文忠十五岁前都叫保儿呢,也没见他不好意思……哎哟?李文忠!你居然敢踹我!”

  李文忠道:“为什么不敢?”

  朱文正得意叉腰:“我现在是燕王!你居然敢踹你家大王的屁股!反了你!”

  李文忠冷笑:“我家大王?我家大王只有义父一人。怎么,同为义子,你还敢在我面前拿王爷的架子?”

  朱文正得意:“就敢!我是燕王!快给燕王殿下下跪!”

  李文忠撸起袖子就揍了上去。

  朱标懒得理睬自从当了燕王,就天天把“我是燕王”挂在嘴边,在忠哥和英哥面前跳来跳去的傻子堂哥。

  北平将要变成北京,他的工作中多了一项将大都皇宫整修成大明皇宫的督工事项,哪有时间陪着正哥闹腾。

  朱文正现在三天两头就想去草原上撒欢,朱标打着算盘计算着去草原的消耗,把朱文正死死拴在北平城,不准他出门。

  朱文正很听朱标的话,不出门就不出门,但多余的精力他又不想处理麻烦的公务,就变着法子去骚扰李文忠和陈英。

  朱标垂泪,觉得很对不起忠哥和英哥。

  为了让傻子堂哥不来骚扰自己,只能牺牲忠哥和英哥了。

  等皇帝来,朱标再求求皇帝多给点支援,还是放正哥去草原撒欢吧。

  朱文正去了草原就是一匹威风凛凛的狼王,回到北平就变成人见人厌的雪橇三傻。朱标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朱文正明明和他是亲堂兄弟,为什么性格差距会这么大?

  朱樉吐槽:“大哥,但是你不觉得堂哥和爹很像吗?”

  朱标:“……”

  他抱住脑袋呻吟:“啊,我不想想起这件事!你说爹怎么想的?他居然还不去朝中当官,非要继续当什么影卫头领。现在还需要什么影卫啊?他是不是有病!他不在朝里做官,我们在外镇守,朝中消息不灵通,连个为我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外官一定要有“内线”在朝中,否则将来很容易被坑。

  这是史书中有无数例子的事!

  朱标的亲爹朱国瑞居然说,他不耐烦留在应天,所以当“影卫”和“御史”,去帮皇上巡游天下当私访的钦差去了。

  朱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朱樉冷哼:“他就是坐不住,想乱跑。”

  朱标抱着脑袋使劲转头。好气哦,气死我了!如果不是我要照顾弟弟们,我也跑路!

  朱樉也知道,自家大哥乖乖留在北平当官,除了要对北平百姓负责之外,最大的原因是他得照顾自己这几个弟弟们。

  所以朱樉就更加不喜欢亲爹了。

  不过朱樉不会在朱标面前显露太多对亲爹的敌意,因为他知道大哥是真的很喜欢爹。

  果然,朱标抱怨一番后,又为已经改名朱国瑞的陈国瑞同志找借口,说不在朝中也没关系,这样才更不显眼,让皇上更信任。

  朱标道:“罢了,有我在,爹娘趁着身体还好,想多出去走走就多出去走走。樉儿,你也别寂寞,爹娘说,以后至少每年能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能在北平陪我们。”

  朱樉:“嗯。”

  我寂寞个屁。

  娘回来就好,爹还是别回来了。他回来只会每天抽查我的功课和武艺,然后用各种屁话打击我。

第162章 比标儿自己更关心

  五月的时候,南方一年两熟的地方,农人们已经在看着抽穗的稻田微笑,畅享今年第一次丰收。北平的田地则刚刚冒青,离丰收还很远很远。

  朱元璋扶着马秀英走在田埂上,感叹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还得给家里种田的时候。南北的差异真大啊。农人流同样多的汗,南边已经吃饱,北边还可能会被饿死。”

  马秀英点头:“这就是标儿所说的,一切要从实际出发,不能凭着现有经验做事。”

  朱元璋笑道:“说到这个,标儿和我说了个不知道哪个皇帝的政策,我差点都被绕进去。”

  马秀英疑惑:“什么政策,连你都差点踩坑?”

  朱元璋道:“是一个关于耕牛的政策。为了发展农耕,不是禁止杀牛吗?那个皇帝见北边牧民养的牛多,便禁止牧民杀牛,希望牧民能把牛卖到种田的地方去。”

  马秀英想了想,道:“他下了这道圣旨后,北边牧民是不是从此以后都不养牛了?”

  朱元璋不高兴道:“你怎么比我还聪明?”

  马秀英失笑:“不是我比你聪明,是我帮你张罗后勤,对什么牛啊羊啊很了解。不是所有牛都能当耕牛,北方草原上养的牛,就是用来挤奶吃肉的。就算他们的牛能耕地,卖牛的钱抵不过养牛的成本,他们又没有其他口粮来源,肯定会饿死。”

  朱元璋叹气:“是啊,我自以为来自贫苦百姓,对百姓的事已经够了解……我要知道的事还多呢,可不能老坐在皇城里。”

  马秀英点头。

  夫妻二人在扮做家丁的侍卫的保护下,沿着田埂慢慢往前走,遇到在田边歇息的农人,就停下脚步询问北平的情况。

  两人扮做富商,说想来北平城做生意,打探一下北平城生活是否安稳。

  北平作为边疆重镇,农人一听朱元璋和马秀英在打探消息,立刻警觉。

  他狐疑道:“南边来的?真的?”

  朱元璋见他警觉,心里十分高兴。

  百姓能有这样的警惕心,说明标儿教化得好。

  朱元璋点头笑道:“是啊,我从应天来的。你听我们口音。”

  农人摇头:“我可听不来什么口音。你们想要打探北平的情况,就进城去打听。我不说。”

  朱元璋立刻拿出铜板。

  这铜板是洪武元年锻造,正稳步兑换百姓手中各式各样的铜钱。

  农人将铜板收了起来,道:“不是我怀疑你,元人跑了之后,老想回来害我们大明。我收了你的铜钱,给你指条路,前方半里路有个官府建的茶棚,那茶棚里烧茶的是官吏,你要真没问题,就去问他,他肯定回答你。”

  大元才走没多久,农人已经一口一口我们大明了。

  见农人收了铜板也不回答,朱元璋哭笑不得。

  他还是拱手道:“谢老丈。夫人,那我们就依老丈所言,去前面茶棚瞧瞧。”

  马秀英也忍俊不禁:“好。”

  半里路而已,朱元璋和马秀英仍旧没有骑马坐车,和郊游似的,一边观赏周围风景,一边往茶棚走。

  他们刚看到茶棚,就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少年郎穿着一身红衣,还未看清模样,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爹!娘!”

  朱元璋乐道:“标儿?”

  马秀英笑道:“虽然我们提前给标儿递了消息,但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们在哪里,还出城接我们。”

  朱元璋得意道:“这说明标儿对北平的掌控很严,是个好知府。哎哟,我儿子骑马的模样真俊!不愧是能把王保保打得抱头鼠窜的猛将!”

  马秀英笑出了声:“是是是,他是猛将……”

  朱标在离朱元璋和马秀英十米远的地方就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朝着朱元璋和马秀英跑过来。

  “爹,娘,你们在城外干什么?天色快晚了,小心城门……嗷!!!”

  朱标一双眼睛看着久别的爹娘,一时高兴过头,没注意脚下。他跑着跑着就脚一滑,身体一歪,咕噜咕噜滚下田埂,一头扎进田地里,从朱元璋和马秀英视线里消失了。

  正猛夸儿子已经长大,长成一帅气猛将的朱元璋笑容一僵。

  马秀英提起为了省布料,只达到小腿的襦裙,快步跑上前:“标儿?标儿?!”

  一头扎进刚浇过水的地里,变成了一个泥人的朱标默默爬起来,除了一双眼睛还亮着,身上各处全都被泥糊住了。

  泥人朱标晕乎乎道:“啊,还、还好。”

  陈英赶紧翻身下马,把朱标扶起来:“标儿,回城看大夫?”

  朱标使劲甩了甩脑袋,甩了陈英一脸泥点子。

  “不用,好了。地又不高,还这么软,没事。就是……脏……”朱标低头看着自己刚换的衣服,有些心疼,“早知道我不该穿绢丝衣服,这下报废了。”

  北平虽处于北方,夏日仍旧炎热。朱标贪图凉快,换了一身薄薄的绢丝衣服,裹了泥根本没法洗。

  看着朱标满脸肉疼的模样,也跳到田地里扶着朱标的朱元璋道:“你心疼衣服干什么?要多少好绢丝,爹给你!赶紧回城看大夫!”

  朱标甩开两人搀扶的手,往田埂上爬:“好了好了,小心踩到庄稼。我可是富商,有的是好绢丝,但这和我心不心疼衣服有什么关系?我去茶棚冲一下泥,然后我们一同回城。”

  泥人朱标来到茶棚借水,把看官茶棚的小吏吓了一跳。

  “小军师?你怎么……别用凉水,生病了怎么办?我正好烧了水,兑着用!”小吏着急道。

  看到热闹,赶紧过来看热闹的农人也立刻跑过来,先把怀里的铜板塞回了朱元璋手中,然后抱怨道:“你怎么不说你是知府的爹?我哪能收大青天的钱?知府,去我家洗个澡再回去,你要生病了怎么办?谁生病你也不能生病啊。”

  朱标哭笑不得:“冲个澡而已,这么热的天,怎么会生病?”

  农人和小吏你一言我一语劝道:“天气热,突然着凉才会生病。”

  朱标被烦得没法子,只好跟着农人去田对面的家里,彻底洗掉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离开。

  朱元璋和马秀英在慢吞吞“郊游”的时候,马车就跟在后面。朱标滚到泥里,马秀英立刻就吩咐人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朱标冲泥换衣服用了不到一刻钟。这一刻钟,朱元璋重新运用自己厉害的口才,把铜板重新塞回了老农手中,终于问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北平很好,明军很好,官吏也很好,已经改国姓的知府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除了这些车轱辘的“好”之外,老农一直在抱怨知府不好好保重身体。

  朱标滚了一身泥,准备冲个冷水澡,在老农看来,好像要去刀山火海似的,吓得老农直抹眼泪。

  朱元璋原本哭笑不得,但听着老农哭着说,他们的生活刚有了些气色,这么好的知府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他们根本不敢想,不知道将来怎么活,朱元璋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得好好说说他。”

  马秀英也跟着叹了口气,鼻子有点泛酸。

  刚才的小吏也好,现在的老农也好,都比标儿自己更关心在乎标儿的身体健康。这一切,都是因为标儿是个好官。

  朱元璋和马秀英这次北上,走走停停,多次微服私访。

  大明新任命的官吏都说不上多好多坏,至少都给了百姓安稳的生活,让大明渐渐从乱世中缓过气。感激地方官的百姓也很多。

  但只有标儿这里,百姓比起感激,更多的居然是惧怕。

  他们不是惧怕标儿,而是惧怕标儿离开。

  这样的惧怕,让他们感到十分心酸。

  “爹,娘,久等了。”朱标洗完澡,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布随意包起来,看着有些滑稽,“老丈,谢谢了。”

  老农立刻道:“谢什么?有什么好谢。知府,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朱标笑道:“好!你看,我爹娘都来了,我不注意身体,他们肯定打我手板心。”

  朱标开玩笑后,老农终于破涕为笑。

  一旁小吏也松了口气,笑道:“知府,你该赶紧进城了。不抓紧些,你和老大人就要宿在城郊了。”

  朱标道:“好,我们马上进城。要是赶不上,就去京郊大营找燕王蹭饭。”

  小吏就是燕王的兵,被抽调来看守着这个“情报点”,立刻咧嘴笑道:“军师找燕王蹭饭,那就是我们殿下让军师做饭了。”

  朱元璋忍不住骂道:“那个臭小子,当了大王就嚣张了吗?”

  朱标没好气道:“他不当燕王也这么嚣张。”

  朱元璋:“……”

  马秀英捂着嘴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爷俩别贫嘴了,赶紧进城。”

  朱元璋气得直哼哼。等见到朱文正,他一定要好好训训这个仗着自己当了藩王就嚣张的家伙!

  陈英听着朱元璋满嘴的骂骂咧咧,十分无奈。

  朱文正又不是现在才这样,义父何必现在突然在意这个。

  李文忠和朱文正得知义父义母要来后,早就回朱标的官邸等着了。如果朱标等人被拦在城门外,还找不到他们。

  朱标虽然已经洗过澡,回到官邸之后,还是被马秀英逼着再去泡了个澡。

  朱元璋也顺带去洗了一个。

  爷俩洗完澡之后,马秀英还没洗完。朱标去接弟弟们放学,朱元璋听三位义子报告最近的工作。

  听完后,朱元璋问陈英道:“你真的不跟着一起改姓?”

  陈英道:“是。义父有如此多的义子,许多人功劳都比我大,他们都没改姓,我如何能改姓?如果我跟着改为国姓,在标儿恢复身份时,恐怕会有人说太子偏袒身边人。”

  李文忠插嘴:“你担心这个干什么?就算标儿偏袒你又如何?以标儿现在立下的功劳,难道还有人能动摇标儿太子之位?你说那个功劳比你大的义子不会是我吧?义父也是我舅舅,我本来就是皇亲国戚,改什么姓?”

  陈英仍旧摇头:“不只是你。我的义兄早早跟随义父作战,哪个人功劳不比我强?标儿不在意,我也不能让他遭受本不该有的非议。”

  朱文正撇嘴:“文英,不是我说你,你从小到大就胆子小,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也不嫌累得慌。”

  陈英哭笑不得:“我这怎么能算胆子小?这和胆子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摆摆手,想起自己那么多义子就头疼:“好了好了,不改就不改。你现在的功劳确实还不够,我收的那么多义子也确实麻烦……那你就继续姓陈。标儿还以为自己是陈家人,陈迪投靠我之后也不可能改姓。标儿在陈家的产业和人脉,就由你看着。以后你就是陈迪那一家的家主。”

  朱元璋攻打应天的时候,马秀英正好分娩。朱元璋就近找了一个叫陈迪的商人家让马秀英暂住。

  之后朱标误会自己是陈标,陈迪立刻献上自己的家产,愿意为朱元璋的家奴,替朱元璋掩盖身份。

  现在陈国瑞成了朱国瑞,陈标也成了朱标,但陈迪肯定不可能跟着他们改姓。

  朱元璋也没打算让陈迪成为家奴,之后陈家肯定是依附于朱标的“皇商”。

  不过自家标儿打下的家产,朱元璋这么小气,当然不能让陈迪重新去当家主。既然陈英非常不喜欢自己原本的姓氏,那就继续姓陈,给标儿守着家产好了。

  何况标儿现在也只把自己当陈家人,这个“陈家”,应该为标儿留着。

  此事说定之后,陈英松了一口气。

第163章 总比朱狗朱猫好听

  朱标接弟弟回来的时候,朱元璋和陈英的事已经谈妥。

  陈英不仅不改姓,他还要按照朱标曾经说过的他的命定轨迹,去云南,为大明征伐大元在南方最后一块土地。

  陈英原本不想离开朱标。比起建功立业的野心,他宁愿守着标儿,给标儿当护卫。

  但随着朱标自己所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大,陈英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比起成为被标儿庇护的哥哥,陈英更想成为保护标儿的人。

  即使标儿现在的地位非常稳固,但陈英仍旧会担心,义父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些孩子从出生起就是皇子公主,标儿却要在弱冠时才能归位。这么长的时间,会不会有变数。

  陈英最大逆不道的想法是,如果标儿归位之前,义父去世了怎么办?

  就算许多人都知道标儿是太子,但标儿太子的身份没有公开。朝中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很可能站在庶出的皇子身边,去抢夺从龙之功。

  甚至标儿本身过分的优秀,也会拉低别人拥护他当皇帝的可能。

  因为权力实在是太诱人。标儿如此优秀,当了皇帝后一定会和义父一样大权独揽,其他大臣们别想蛊惑标儿。

  对许多人而言,他们更需要一个懦弱的昏君。

  陈英当然知道,义父肯定有后手;他也知道,他的好兄弟李文忠和朱文正肯定会站在标儿这边,成为标儿坚实的后盾。

  但陈英不能把标儿的安全和未来都寄托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