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摇头:“人太多了,标儿会起疑。就文正、文忠和文英三人陪着标儿,标儿在军营中也自在一些。”
朱元璋想了想,道:“就让文正、文忠和文英与赵德胜、邓愈等人一路军。”
洪都当时的守军对标儿十分信服,再让标儿与他们一路,他们一定会好好听从标儿的意见。
燕乾再次请求跟随陈标。三番五次后,朱元璋无奈,便让燕乾领了一队护卫,专门保护新式火器。
廖永安本也想去,但他身体实在是太虚了,现在正生着病。
朱元璋命令廖永安留守应天大本营,廖永安无奈领命。
朱文正刚到广州就接到信让他回应天,准备北伐。
朱文正又是高兴又是郁闷。他总觉得兼任义父和主公的四叔在耍着他玩。
既然你今年春季就要北伐,为什么去年仲秋要把我赶去广州?!从应天到广州路上都要一月,我到了广州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启程回应天!
朱文正骂骂咧咧整顿军队,千里迢迢又赶了回去。
他在路上得知陈标也要去北伐,气得把自己的兵丢到后面,先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匹珍贵的骏马,回应天冲着他义父咆哮。
“标儿才多点大?!他连强弓都拉不开!用刀子砍了人,刀子卡在骨头里他都拔不出来!义父你怎么能这样!”
朱元璋扶着额头。
第三个了。
陈英和李文忠得知此事后,也把自己的兵丢到屁股后面,快马加鞭回应天哭着请求让陈标留下。
朱元璋道:“你要能劝得动标儿,我就不让他去。你当我想让标儿去吗?”
朱文正暴跳如雷:“放屁!如果义父你不想让标儿去,有一百个理由不让他去!标儿一定说服你了!”
朱元璋听着朱文正满口脏话,让人把朱文正按住,取来鞭子抽了朱文正一顿。
没大没小!
朱文正这么暴躁迟早惹祸!
朱文正早就被朱元璋抽习惯了,挠挠屁股上的乌青,回家找陈标又哭了一顿。
我的标儿弟弟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北伐有什么好的?我们不去好不好?
哥哥我也不去了,我在应天镇守,我陪你一起留守大后方。
咱们搞搞屯田,教教学生,赚赚钱,不好吗?
陈英和李文忠也这么说。
他们都宁愿不去立功,也想把标儿留在应天。
即使标儿不上前线,但北伐路途遥远,我们娇生惯养的标儿路上生病了怎么办?!
洪都是守城,物资又充足。这和北伐完全不一样!
陈标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哥哥们念经。
反正主公已经同意了。你们反对也没用,略略略。
陈标虽然有满腹的理由,但他明白,对溺爱自己的哥哥们而言,所有理由都不是理由。所以他只能耍赖糊弄过去。
反正我现在已经在北伐名单上,你们拿我没办法!
三位哥哥第一次后悔,以前为什么那么溺爱标儿。现在看到标儿耍赖,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是他们但凡有一点哥哥的威严,就能训斥标儿,让标儿乖乖待在家里。
见陈标油盐不进,朱元璋又开始躲着他们,三人只好去找马秀英求助。
马秀英叹气:“你们应该知道,标儿决定的事,我和你们义父也只能同意。”
陈英、朱文正和李文忠都面露苦色:“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哪怕现在让标儿怨恨也没关系,我们把标儿锁起来好不好?如果标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三人想想这个可能,就不由浑身颤抖。
马秀英道:“我们锁不住他。你们不知道标儿的本事有多大。好了,事情已经决定,就不要抱怨。到时候标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们。”
三人只能苦着脸接受这件事。
然后,三人商量怎么在军中尽可能保证陈标的生活。
虽然他们明王的将领在军中都不怎么讲究生活质量,但标儿不一样。那个张士诚的弟弟,叫什么来着,他在军中吃喝玩乐一条龙,日子过得和在城里一样舒坦。我们的标儿也可以。
标儿一个人能用得了多少物资?其他将士们一定也能理解!
于是他们开始疯狂张罗,陈标无语地任由他们张罗。
反正用的都是陈家的钱和东西,没有用军中物资,他们开心就好。
陈标知道自己年纪小,又没有长途行军的经验,不会为了面子逞强。
朱元璋这边物资调动起来,幕僚们再次汇聚。
攻打元大都这样的大事,朱元璋手下那群大先生们可不想错过。什么地方官都先交给别人,我先去大都打个卡。
章溢把自己的活交给了二儿子,把二儿子也抓了壮丁。
他二儿子现在正在写信给大哥吐槽,暗暗鄙视那个以前满口“我要留你在老家,给我们章家留条后路”的爹。
所以为了父亲你参与北伐的心愿,你就不给章家留后路了吗?
爹你还记得你曾经帮着元朝打红巾军吗?你曾经也算半个元朝的官员啊!
你忘记了,你现在只知道你是明王麾下谋士!
章溢的大儿子接到弟弟的信,将信好好的保存起来,准备等父亲回来就告状。
这弟弟欠收拾,需要父亲再教育。
已经成为明王的官,他还说什么“父亲曾经是元朝的官”,这不是给一家人招祸吗?
怪不得爹不让他跟着一起出仕。
给章家留一条后路?把弟弟约束在老家,就是给章家留后路了。
章溢在出发前,得到了大儿子的信。
他无语极了,找到朱元璋,希望北伐回来后,把二儿子也丢给陈标当伴读。
“你看看这混账写的什么?!如果我的主公不是明王你,这封信就能让我立刻辞官归隐!”
看着老成持重的章溢难得气得满脸胀红,朱元璋哈哈大笑,被三个天天来抱怨的义子影响的心情好转。
“好,到时候丢给标儿,标儿制得住他。”朱元璋笑道,“他连刘琏那小子都能制得住。”
刘基脸一黑。
主公你说章溢就说章溢,突然提到我儿子怎么办?
朱元璋又道:“标儿说,刘琏那小子的弟弟和刘琏脾气一样,甚至更火爆。伯温啊,你怎么养的儿子?儿子没有一个像你。”
王袆戏谑道:“主公,有没有一种可能,刘兄的两个儿子都像年轻时候的他。”
宋濂也跟着打趣道:“主公,伯温当年从元朝辞官,就是因为脾气太耿直得罪了权贵。”
刘基挑眉:“主公,难道我对你很恭敬吗?”
朱元璋:“……”
朱元璋生气道:“刘伯温!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没大没小,我要打你板子!”
刘基道:“打我廷杖?正好。被打廷杖的都是清官好官,会青史留名。所以才有官员想出名就骗廷杖的说法。主公你试试?”
朱元璋立刻道:“想都别想,你别想踩着我的名声成就你自己的名声!”
众人皆忍俊不禁,除了康茂才。
康茂才脑袋狂冒冷汗。他以前不是没见过刘先生。当时鄱阳湖之战的时候,刘先生就已经是主公心腹幕僚之一。
但他当时见到的刘先生很谦逊知礼,对主公毕恭毕敬。现在这个刘先生是谁?!他怎么能对主公冷嘲热讽!!
这不是我认识的刘先生!!
康茂才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开心地笑,完全没把刘基和朱元璋的斗嘴当回事。
他不明白。
这难道是可以不当一回事吗?!
如果常遇春在这,一定会拍拍康茂才的肩膀,十分赞同康茂才的想法。
可惜常遇春不在。
北伐这么重要的事,常遇春居然不在!
本来朱元璋想把常遇春也带着一起北伐,但是,明夏的皇帝正月病死了!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当傀儡皇帝?!
朱元璋一拍大腿,还有这种好事?那常遇春你别北伐了,继续慢慢侵吞川蜀的地盘。说不准等我北伐回来的时候,川蜀已经归我了。
常遇春特意骑马回应天,当面跪下委屈道:“主公,我想北伐。攻打元大都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不去?”
但朱元璋永远有他的理由让常遇春留在后方。
朱元璋任命常遇春为征南大元帅,每个城池留守的兵马他都可以调动。如果有势力,比如张士诚撕破协约,在他们攻打元大都的时候进攻应天,常遇春就要负责抵抗。
如果张士诚乖乖遵守约定,常遇春就图谋川蜀和云南,争取在北伐结束时,他能在川蜀和云南拿下一些地盘。
常遇春哭着回去了。
好惨一常元帅。
第118章 重火力下势如破竹
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明王朱元璋三十九岁(虚岁),离他从军已经度过十二年。
三月,明王大军集结,通过运河北上,浩浩荡荡直取大都。
三月二十日,徐达先锋军来到海津镇,即后世天津。
船上新安装的明王小炮对准海津镇重要建筑一通射击,海津镇守军弃城逃亡。不到一个时辰,明王大军占领海津镇。
远距离火炮初显威力。
指挥这场炮战的就是陈标。因为只有他能通过望远镜目测计算射程,决定明王小炮的射击角度。
这个时代男子十五岁束发,陈标的年纪还没有到束发的时候。
明王军队参军年龄限制为十五岁以上,所以军中只有陈标一人留着齐刘海,扎着小揪揪,显眼极了。
徐达率领先锋军,陈标跟着徐达在先锋军中;明王在大军中段指挥调度;秀英夫人在大军末尾负责后勤调度。
一家三口上了战场,正好位于大军前中后段。
知道陈标是明王世子的人不由感慨,明王殿下也真是敢。
其实明王殿下一点都不敢。但徐达率领的先锋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是邓愈、赵德胜、朱文正、李文忠的部众,和陈英的新式火铳队。先锋军中中低层将领,几乎全是经历过洪都之战的人。这群人一听小军师和他们一路,直接建议徐达听小军师的出谋划策,绝对能稳拿开门红。
朱元璋没有下达确切的指令,让陈标一直待在后方,只让徐达看着办。
“反正如果标儿出事,你也别回来了。”
朱元璋表示,这绝对不是吓唬和威胁,而是徐达作为标儿徐叔叔,他保护不了标儿,难道不该羞愧自尽吗?
徐达思来想去,只是出谋划策,不会有危险。既然标儿来到了军中,总该立点功劳。正好先锋军都信任标儿,就给标儿一个机会。
徐达询问陈标的时候,陈标正用胳膊夹着一卷地图正好来献策。
“让安装了新式火炮的舰船先试试。如果我打探的消息没错,或许能不费一兵一卒迅速占领海津镇。”陈标摊开地图,点了点地图上画了红圈的地方。
他所画的圈,是海津镇堡垒所在处——这些堡垒上都安装了弩床或者大炮,是海津镇守城的“远程重火力”据点;海津镇的军营指挥部所在处;海津镇海运仓库所在处——大都连年天灾,全靠张士诚等人漕运接济。海津镇是最重要的漕运中转站之一,仓库储存有不少漕运物资。
徐达皱眉:“不费一兵一卒?”
陈标道:“这些据点都在离河岸不远处。以新式火炮的射程,我们可以在安全距离进行射击。先试试呗,就算不能摧毁对方重要据点,先用火炮给他们打个招呼,也能提升我们的士气,降低他们的士气。”
徐达思索后,同意道:“好。按照你说的做。我来指挥。”
陈标叹气:“这场战斗只能我来指挥,否则打不准。这个功劳我就先揽了。”
徐达当即拒绝:“你去前线?太危险?不许!”
陈标道:“都不上岸,哪危险了?”
经过陈标的说服,徐达无奈同意让陈标尝试一下。
徐达本来思索,要如何说服将领们同意陈标的尝试。
第一仗打赢了就是首功,和攻城的“先登”一样,为北伐之战中最重要也最显眼的功劳之一。他担心将领会争功。
对于将领而言,有时候士兵伤亡率不是他们最先考虑的事,功劳才是。
但没想到,将领们听说陈标负责首战,各个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小军师一定有办法。”
“不费一兵一卒?确实是小军师的风格。小军师最关心就是将士伤亡,宁愿自己多劳累。”
“我得知小军师在先锋军后,就知道我们这次打大都估计会很轻松。”
“轻松还是不轻松,但说声胜券在握没问题。”
徐达率领的先锋军,仅次于他的大将除了陈标的三个哥哥,就是赵德胜和邓愈。
两人和自己的老下属们简直把陈标封为神算子军师,一听是陈标的建议,没有半点不满,只想一起去先锋舰船上围观。
徐达扶额,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先锋军被架空了?
被标儿架空了……
徐达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陈标这次首战获胜,干脆先锋军交给陈标指挥算了。自己正好统筹安排其他军队,少些事。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先锋军得去前线,他不敢让标儿去。
陈标就这样获得了指挥北伐第一战的权力,然后轻描淡写地获得了胜利。
将领们在船舷上挤作一团,争抢陈标用水晶镜片制作的高贵手工望远镜。
岸上的溃兵乱作一团,有些人还对着海岸跪下磕头,仿佛遭遇了神灵天谴似的。
将领们口中啧啧称奇。又不是没见过大炮,这些人至于吗?不就是大炮射程有一点点远,落点又有一点点准确。
徐达对将领们拳打脚踢:“过去!都过去点!我才是元帅!我先看!”
朱文正顶回去:“元帅怎么了?我是标儿的堂哥!我先看!”
陈标坐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情况,当他确定河岸守军已经溃散逃跑时,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望远镜。
大炮的射程和精度和现代的火炮肯定没法比,也就是对着河岸的大目标进行摧毁而已。不过在这个时代,或许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热器时代和冷兵器时代,确实是降维打击。
陈标准备从瞭望塔爬下去的时候,见船舷上挤了一堆人,不由大怒:“你们在干什么?!现在是在打仗!!”
陈标还不到变声期,声音十分清脆高昂,吼得底下将领们一个哆嗦。
陈标就像是猴子似的从瞭望塔上滑下来,冲上前又是一顿咆哮:“火力打击之后,立刻整列上岸乘胜追击!你们一个个都是老将军,还需要我来教吗?你们现在打成一团是干什么?以为在观光吗?!”
徐达:“……对!你们在干什么!赶紧整列出发!”
陈标狠狠瞪了徐达一眼。
徐达:“……我也出发。”
朱文正笑哈哈道:“被标儿训了吧?标儿在战场上可是很严肃的。他对军纪军令特别看重,就算是我也会被训。”
陈标板着脸道:“你再多说一句话,军棍伺候。”
朱文正立刻闭上嘴,乖乖去整列了。
在场都是老将,虽然因为罕见的火炮超远距离打击乱哄哄了一阵子,被陈标吼醒后,立刻就整顿好军队,准备登岸。
陈标阻止了徐达让枪兵队在盾兵队的配合下率先登陆的命令,让陈英的火铳队先登陆。
“岸上有马的人都先跑了,留下的都是步兵。步兵基本不戴甲。火铳队先登陆在岸边列队,逐步推进,更能避免我军伤亡。”
“弓箭手在火铳队之后,如果遇到较为整齐的军队,就先一轮射击,打乱对方进攻,等对方进入火铳队射程,再进入第二轮射击。”
“先锋队所有人都报先登之功,不需要抢夺功劳。徐元帅,你和我一起向他们保证。”
陈标献策后,徐达还没说话,将领们纷纷点头同意。
“就按照小军师你说的做,我们都相信你。”
“放心,我们都是老战友了,抢什么功劳?如果能在大军到来前打下更多的城池才是大功劳。”
“我们会约束好士兵,小军师你放心大胆地去做!”
徐达:“……听你的。”我他妈确确实实是被架空了吧?
陈标仰着头等徐达同意。
徐达眼神一软,道:“听你的,我相信你。”
陈标道:“我不懂行军打仗的策略,只懂得如何火力压制,在不需要策略的时候如何花费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徐元帅放心,我现在的献策都是有十成的把握。哪怕有一成败率,我都不会开口。”
徐达无奈道:“有七八成的胜率你就放心开口,还有我把关呢。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陈标抱拳:“是,卑职听令。”
徐达看着陈标一副阵前小将的模样,不由心酸极了。
他怎么感觉自己出外打仗没多久,那个小小的团子一样圆润可爱的标儿,就快变成可靠的少年郎了?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徐达按照陈标的建议,调整阵型,让火铳队和弓箭手步兵先登陆,骑兵营在两侧护卫。
如果敌人没有被火铳队冲散阵型,就由骑兵营从两侧出兵,通过机动优势将敌人切割消灭。
海津镇城池就在岸边,即使只通过步兵稳扎稳打推进,也很快就到了城池边上。
因为守将弃城逃跑,城门居然半开着。
为稳妥起见,陈标让人把可以架在车上的小国瑞炮推出来,对着城门中轰了几发。
城门两侧立刻有人出门投降,显然被这不合理的炮击吓破了胆,以为小国瑞炮就是之前射到岸上的如同霹雳一般的炮火,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心情。
朱文正兴奋道:“他们往通州跑了?我请令带一支骑兵追击!”
徐达皱眉:“不可冒进!”
陈标想了想,拉了拉徐达的衣袖,道:“或许可以。徐元帅,你还记得史书中金人如何南下吗?被吓破胆的败兵只需要少量兵马追赶,就会一路逃窜,不会抵抗。”
朱文正立刻道:“对!如果海津镇的溃兵冲击通州,或许我们一举拿下大都门户!”
通州是大运河和抵达大都的通惠河的交汇处,是大都的门户。只要拿下通州,元大都几乎就已经在囊中了。
邓愈想了想,也道:“此计可行。对方绝对想不到我们能以如此雷霆之势占领海津镇。只要我们能在今日拿下通州,大都恐怕很难反应,我们就可能包他们的饺子!”
陈英想了想,道:“我与文正同去。经过改良的火铳队,在马上也可以射击。”
李文忠道:“孛罗帖木儿攻占元大都,成为丞相后,元大都的守军基本都是孛罗帖木儿的人。我听闻贼元太子和扩廓帖木儿正准备出兵攻打孛罗帖木儿。根据情报,我们出兵的时候,孛罗帖木儿正好派出了部分军队去大同抵御扩廓帖木儿的进攻。元大都现在守备空虚,或许能冒进一些。”
徐达脑海里闪过李文忠所说的情报,终于有些意动。
朱元璋决定攻打元大都时,只是因为“天意”。
但事有凑巧,元大都中,皇帝和占领元大都的军阀孛罗帖木儿在年初的时候正好起了争端,逃出京城的太子与身在甘肃的军阀扩廓帖木儿趁此机会攻打孛罗帖木儿在山西的地盘。
当朱元璋出兵的时候,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也正好各自出兵。
元朝仍旧认为自己很强大,没想到会有人不声不响地就北伐。
而且朱元璋这次决定北伐也太过“随意”,几乎是一拍脑门就上了。
若不是朱元璋对手下大军掌控力极强,经过这些年井田制的耕耘,后勤物资也极其充沛,可以立刻调拨,也不可能正月说北伐,三月初一就能出发。
甚至朱元璋调配军队的时候,其他人还不相信朱元璋会北伐。
他们宁愿相信朱元璋会去打张士诚,也不相信朱元璋会先去和元朝死磕。
现在他们即使知道朱元璋来攻打元大都了,但已经打起来的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不可能立刻就停下来一致对敌。这个缓冲时间,是朱元璋军队能以最小代价攻占元大都最合适的时间。
谁也不知道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什么时候停战,明军利用这个缓冲时间,就得争分夺秒。
徐达原本没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差。
因为就算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再拖沓,在明军出发十日左右,应该得到了明军北伐的消息。
即便他们再有血海深仇,在关系元朝存亡的事上,他们也会勉强握手言和,然后一同回援大都。
徐达粗略估计,如果他们足够果断,半月时间足以让他们到达元大都。
而自己这边,要沿岸攻打海津镇、通州这两个坚固的小城池,就算速度太快也要十日左右。再加上路途上的时间,到达元大都的时候,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可能已经回援了。
所以在攻占元大都的战略计划中,徐达是把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所有军队都算在敌人中保守估计明军需要对付的敌人。
但没想到他们刚到海津镇就迅速拿下了这个运河军事和物资中转重镇,这计划或许就能调整一下了。
徐达思索之后,新的战略在脑海里迅速成型。
他闭着眼睛让脑海里的战略进行推演,就如同陈标当初在洪都一样,脑海先下了一盘军棋。
“步兵留守,骑兵全员出击驱赶溃兵。”徐达睁开眼睛后,做出了一个比朱文正的请求更加大胆的决定,“标儿,你和燕乾率领重火炮营通过水路继续前进。我再给你留一个步兵营。这些人只听从你和燕乾指挥,你们可以便宜行事。”
陈标皱紧眉头。我来指挥打仗?!
他抬头看了燕乾一眼,又看了徐达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抱拳道:“卑职领命。”
燕乾也抱拳:“末将领命。”
徐达道:“如果能冲击通州成功,元朝皇帝很可能会弃城逃跑。赵德胜、邓愈,你们急行军绕行居庸关,从居庸关逼近元大都!”
邓愈和赵德胜抱拳:“末将领命。”
徐达道:“我留守海津镇接应后续大军。朱文正、李文忠、陈英,等你们占领通州后立刻来信。”
朱文正、李文忠、陈英抱拳领命。
下达命令之后,先锋军迅速分成三支出发。
在出发前,陈标问徐达道:“徐元帅,你是想截断甘肃和山西来兵?”
徐达笑道:“他们都说标儿你是帅才,果然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通州真的被溃兵冲击成功,以元朝皇帝那个昏庸和胆怯的性格,肯定会立刻弃城逃跑,元大都不足为惧。我留在海津镇等候消息,如果朱文正他们能获胜,大军就可以分一支部队直接西进,以逸待劳击溃扩廓帖木儿。”
徐达说完后,感慨道:“元朝的皇帝不算什么,但流落在外的太子和那个叫扩廓帖木儿的人,可能会成为我们大明的心腹大患。”
陈标点头:“元朝太子也没什么用处。那个扩廓帖木儿必须死。”
陈标知道扩廓帖木儿的另一个名字——王保保。
王保保是《倚天屠龙记》中女主角赵敏兄长的原型。他那个年纪的男性几乎没有不看金庸小说的,其中一些设定也是被他们掰碎了研究。
元朝之所以能变成“北元”,王保保是首功。若不是他大败北伐的明军,元朝就不可能继续在草原上苟延残喘。
所以元朝的皇帝和太子算个屁,王保保才最重要。
陈标叮嘱道:“不要招降他,不会成功,白白折损我们去招降的人。”
徐达听陈标对扩廓帖木儿评价如此高,对扩廓帖木儿的警惕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笑道:“好,我不会招降他。我也会劝主公不要试图招降他。”
陈标点头,和船队离开。
徐达看着船队渐行渐远,眼皮子开始疯狂跳。
他强撑着回临时驻地休息,一关上门就开始用脑袋轻轻撞墙。
“徐达!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让标儿上前线,你自己留在这里?”
“一开始行军打仗,你怎么就变了个人,凡事就要按照最好的战略方向走呢?老大知道后,你一定会完蛋!”
“不要冒进,不要冒进,不要冒进!北伐前你写了十篇不要冒进的大字,你忘记了吗!”
徐达嘀嘀咕咕吐槽了自己许久,然后抱着脑袋原地蹲下,甚至想在地上滚一圈。
即使他知道陈标在船上不会有危险,但把陈标派到前线去一事……
呵呵,他已经可以预见那位心脏很黑心眼极小的老大会在后半辈子都疯狂找他茬了。
虽然只要标儿没事,老大不会惩罚自己。但老大一定会想出许多办法折腾自己。
“但我也没办法,标儿率领的重火炮营实在是太厉害,好好利用这个重火炮营,真的可能会用极小的代价拿下元大都。”徐达抱着头喃喃自语,“现在除了标儿,没有人能将重火炮营运用到极致。要怪就怪老大,为什么脑门一拍就北伐啊,先让标儿培养一批会使用火炮的将领不行吗?”
是的,都是老大的错。
徐达自我安慰之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成那个镇定自若的徐元帅。
在陈标几兄弟这边,朱文正、陈英和李文忠率领骑兵在后面驱赶溃兵,就像是赶羊一样。
溃兵们玩命地跑,沿路的军营和小城纷纷被溃兵冲散,然后形成了更大的溃兵洪流,朝着通州城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