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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就没打算走。”

  “但大帅,你的性子还是改改吧。至少伪装一下。”

  “是啊大帅。我知道你心系老百姓,但治理国家还是得读书人来。你若在他们中名声太差,就算你打下了许多城池,谁来帮你治理?”

  “至少装装样子。史书中有许多例子,大帅,我可以为你讲解。”

  “虽一些读书人迂腐,但总有能用到他们的地方。物尽其用,大帅你应该懂得。”……

  宋濂和叶铮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劝说。

  朱元璋啊啊哦哦地敷衍,看上去虚心听教,但宋濂和叶铮都知道,这人绝对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

  朱大帅还不是皇帝,就已经颇具暴君乾纲独断的雏形。

  两个大文人相对叹气。

  “那你走吗?”

  “不走。你呢?”

  “濂修儒也修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呵。”……

  朱元璋干咳一声:“他们打起来了?”

  亲兵:“也不算打,就是互相踹了对方几脚。”

  朱元璋失笑:“没想到这两个文人私下性格挺……挺有意思。”

  亲兵心道,再有意思,应该也不会发展到李先生那样,挥舞着拳头追着武将揍的地步。

  应该。

  朱元璋挥挥手,让亲兵退下。

  他穿过徐达的院子,抢了正在庭院中吃夜宵的徐达的烤鸡,一边啃鸡腿,一边回“陈国瑞”的宅子。

  祭祀后不能吃肉食懂不懂!烤鸡没收!

  徐达看着朱元璋的背影,悄悄对朱元璋比了两个中指。

  朱元璋回到“陈国瑞”的宅子,啃完鸡后,洗澡换衣服,穿着一身文人的宽松袍子,点起油灯,盘腿坐在榻上,从枕头下取出《马氏哲学》继续看。

  这本《马氏哲学》的目录十分混乱,朱元璋怀疑陈标是想到哪就写到哪。

  胡乱写了一些颠三倒四让人看不懂的内容后,陈标终于开始写“总纲”。

第一部 分是辩证唯物主义。

  朱元璋已经很努力看了,但那什么物质意识唯物唯心,字他都能看懂,连在一起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朱元璋愁眉苦脸。不愧是天书,念着和佛经的催眠程度差不多了。

  算着时间,就算李贞再怎么拖延,明日陈标应该也到了。

  朱元璋把看不懂的部分翻过去,不再死磕,看向下一部分。

  历史唯物主义。

  ……

  “阿嚏。”陈标揉了揉鼻子,“什么味道?”

  李贞嗅了嗅,道:“像是香烛纸钱的味道。”

  陈标捂住鼻子:“这也太浓了。”

  李贞道:“听说大帅昨日在扬州城立碑祭奠扬州城死难的百姓,所以味道才这么浓。”

  陈标嘀咕:“他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堆上吗?等他以后屠城的时候,他还怎么狡辩?”

  李贞疑惑:“大帅为什么要屠城?他没做过屠城的事。”

  虽红巾军不是从一开始军纪就那么好,做过入城后抢劫的事。但若说专门屠城,至少朱元璋的部下们还没有做过。

  陈标道:“那个被李叔暴揍的常遇春不就喜欢屠城吗?”

  李贞哭笑不得:“标儿,你从哪听来的谣言?常遇春今年才刚独自领兵,仗还没打几场,或许他的部下也有杀良冒功的坏习惯,但屠城绝对没做过。”

  这个时代,无论谁的军队都免不了破城后抢劫,更免不了杀良冒功。所以在世人眼中,这算不上污点。

  陈标道:“现在没有?那可能是以后吧。啊,可能是我记错了。哎呀,鼻子好难受,阿嚏,阿嚏,阿嚏!”

  陈标捂着鼻子连连打喷嚏,打得双目通红泪眼汪汪。

  李贞赶紧裁了一截防蚊的薄纱,裹在陈标的口鼻处,替陈标遮掩住过浓的香灰味。

  陈文正试图嘲笑陈标太娇弱,但在陈标举起小拳头时,他果断闭上嘴。

  当陈标要用小拳头揍人时,就证明陈标真的生气了。

  虽然陈标那肉乎乎的小拳头谁也揍不疼,但陈标真的生气,就代表他在陈标消气前别想吃到好东西。

  其实陈文正不是特别贪那口吃的,无奈全家人都在吃好吃的,他一个人被孤立,那滋味不好受啊。

  当李贞的车队进入扬州地界之后,就有朱元璋的亲兵亲自来接,引领他们直接去“陈国瑞”处,以免露馅。

  每当朱元璋攻占了一处城池,陈记商行的人立刻就会来帮忙重建城中经济秩序。

  李贞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其他红巾军将领的注意。

  他们顺利驶入陈国瑞暂时居住的府邸。李贞下马,把趴在吊床上装死的陈标抱下来。

  徐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当他看着蔫哒哒的陈标,担忧极了:“标儿怎么了?”

  李贞道:“被香灰味熏的。”

  徐达失笑,从李贞手中接过陈标,拍了拍陈标肉乎乎的小屁股:“怎么这么脆弱?”

  陈标扯掉脸上薄纱,拽住徐达衣襟擦鼻涕,一边擦一边道:“我就是这么脆弱。我爹呢?我爹还好吧?没抽风吧?”

  李贞带着陈文正和李保儿去收拾从应天带来的物资,徐达抱着拿他新换的绸缎衣服疯狂揩鼻涕的陈标往里走:“老大能抽什么疯?标儿你说什么胡话?老大就在里面,我带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徐达脚步一顿。

  “我悟了!!我悟了!!!”

  徐达脑门上开始冒汗。

  听着屋内的鬼哭狼嚎,陈标呆愣了一瞬,然后使劲扯着刚洗完头的徐达垂在胸前的长发:“快!!快进去!!”

  徐达抱着陈标往里冲。

  进门后,朱元璋一手拿着“天书”,一手握拳,双手向上伸直,跪在地上仰望苍天,涕泗横流。

  徐达赶紧放下陈标,跑向前:“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陈标大喊:“快抢走他手中的书!”

  陈标高吼时,徐达当机立断,迅速抽走了正心神激荡的朱元璋手中的书本。

  朱元璋一愣,然后怒吼道:“还给我!”

  “怎么了怎么了?谁在嚎?遇到刺客了?”陈文正和李保儿听见吼声,急匆匆跑进来。

  徐达赶紧把书丢向陈标,然后被朱元璋一拳头捶倒在地。

  朱元璋:“我的书!”

  倒在地上的徐达一个猛扑,抱住朱元璋的腿:“快跑!”

  陈标捡起书揣怀里,小胖指头一指:“快按住我爹!”

  被朱元璋发疯的姿态吓得呆若木鸡的两义兄弟终于回过神,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朱元璋。

  朱元璋胳膊上腿上挂了三个人,还能一步一步往陈标那里挪动。

  他语带哀求,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居然落下了泪珠:“标儿,天书给我,让我看一眼,再看一眼……”

  挂在朱元璋身上的三个人:“!!!”

  我家大帅/义父看天书走火入魔了?!

  朱元璋:“标儿!”

  陈标一步一步往后退:“爹,爹,你冷静,别吓我,哎哟!”

  陈标的小短腿被身后门槛一绊,往后栽倒,咕噜咕噜滚下台阶。

  “标儿?!!!”

第18章 陈标和徐达亦未寝

  “谁发明在屋外门口修台阶的?!我要骂死他!”陈标捂着后脑勺的大包,奶虎咆哮。

  朱元璋急得抹眼泪:“骂骂骂!爹帮你骂!大夫!大夫!快帮我家标儿看脑袋!看不好我砍了你!”

  陈标抄起怀里的天书,“啪”地一下砸朱元璋凑过来的脸上后,又揣回怀里:“不准这么和大夫说!砍砍砍什么砍?大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若治不好就被杀,以后谁还敢去学医?!”

  陈标忍着头疼从从榻上站起来,对着白胡子大夫作揖:“大夫,对不起,我爹他说话不过脑子,我替我爹道歉……”

  满屋子人本来很担心陈标,见状都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朱元璋。

  大帅!瞧瞧你儿子!你能不能学学!

  朱元璋尴尬道:“我我我就是太紧张了。对不住啊,大夫……标儿,给你爹点面子!”

  陈标叉腰:“在大是大非上!你我都没有面子!……哎哟,脑袋好晕。”

  陈标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双手抱住脑袋。

  大夫本来被朱元璋吓了一跳,陈标一通道歉,让他忍俊不禁,心中对这小儿充满好感。

  他立刻将陈标护在怀里,摸了摸陈标后脑勺的大包,揉揉搓搓,还贴在陈标脑袋上听了听,才道:“还好,没伤到骨头和内里。”

  大夫说完后,掉了半天书袋,才开始开药和治疗。

  陈标脸埋在软乎乎的棉花枕头里,露出起了个大包的后脑勺,让大夫给他施针散淤血。

  大夫说的话他听不太懂,但他根据自己浅薄的医学常识判断,他就是有点脑震荡,好好休养,散掉头上包包的淤血,就会无事。

  小孩子脑壳软,偶尔摔一下,只要不骨折就没事。

  大夫本担心陈标会哭。

  陈标脑袋上被扎针的时候,的确掉了几滴眼泪。但他嘴死死咬着棉花枕头,愣是脑袋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都一声未吭。

  朱元璋看着陈标满脑袋上的银针,两眼发黑,被李贞扶着才没有晕倒。

  他自己受伤的时候,军医刮骨疗伤他都眉头也不皱一下,现在居然晕儿子脑袋上扎着的银针了。

  大夫都忍不住夸赞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施针时不哭不闹的孩子。”

  陈标吐出咬着的枕头,微微回头,给了大夫一个带着泪花的虚弱微笑:“谢、谢谢夸奖。”

  他回头的时候,头上长长细细的银针微微晃动。

  朱元璋打了个哆嗦,移开视线,脑袋阵阵眩晕,不敢再看。

  大夫又是心疼又是想笑:“不必谢我。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好。”

  陈标见他爹在捂眼睛,调皮地晃了晃脑袋:“针扎进去就不疼了。”

  朱元璋倒吸一口气:“别晃、别晃!小心!”

  陈标再次调皮地晃了晃。

  朱元璋吼道:“标儿!再调皮我告诉你娘了!”

  陈标对着他爹做了一个鬼脸,才老实地趴回了枕头上。

  大夫看看朱元璋,又看看趴在枕头上的小孩,心里不由叹息,这小孩真是太过孝顺了,自己还伤着,见父亲难过,还故意装调皮逗父亲开心。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感情比较充沛的李保儿都在不住抹眼泪了。

  只有朱元璋和陈标父子二人知道,孝顺个屁,陈标就是故意刺激朱元璋。

  陈标脑袋不疼不晕后,“戴”着满头银针,居然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朱元璋看着陈标的小脸微微偏向一边,小嘴微张,居然睡出了口水,气得想用手指头戳醒陈标。

  李贞立刻抓住朱元璋作怪的手,并用不赞同的眼神瞪着朱元璋。

  李贞脾气宽和谨慎,他虽然曾经多次接济年少的朱元璋,没有他,朱元璋早就饿死,但他从来不挟恩图报,也不仗着自己是朱元璋的亲戚为自己牟利。朱元璋非常尊敬他。

  当李贞难得拿出姐夫的气势,朱元璋缩了缩脖子,乖乖缩回了手:“这孩子,我担心得不行,他居然睡着了。”

  李贞道:“他若疼得睡不着,你才该担心。”

  在场所有人都使劲点头,连朱元璋两个义子都疯狂点头。

  大夫道:“能睡得着是好事。我开的药有点苦。若他喝不下,和我说一声,我重新调整药方。”

  朱元璋着急道:“那为何不直接用不苦的药?”

  大夫无奈:“良药苦口,不苦的药效果没有苦药好。”

  朱元璋皱眉道:“就没有不苦也效果好的药吗?”

  李贞道:“国瑞!不要为难大夫!如果有,大夫怎么会不给你开!”

  朱元璋:“……也、也是啊。”

  他想起之前陈标的话,对大夫拱拱手:“对不起,我急昏头了。”

  大夫摇头:“无事。”

  他已经习惯自家大帅的暴脾气。没想到大帅面对儿子时,脾气居然这么好,还会道歉了。

  大夫深深看了小床上的孩童一眼。

  今天大帅见孩子受伤太过着急,拎着他来救人,暴露了儿子的身份。今后他恐怕只能跟在大帅身边为医了。

  大夫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隔壁熬药。

  陈标睡醒时,朱元璋端着一碗苦药,要亲自给儿子喂药。

  陈标十分感动,然后坚定地拒绝了朱元璋。

  他爹那粗手粗脚,哪会喂药?怕不是要呛死他。

  陈标自己捧着温度刚好的药碗,埋头喝一口,皱着小脸干呕一下,然后继续喝。

  他喝完一碗药后,把药碗塞给朱元璋,接过李贞手中的蜜糖水,咕噜咕噜一口灌下:“活过来了,嗝!药好苦!”

  朱元璋严肃道:“良药苦口。”

  李贞瞥了一眼朱元璋。你现在倒是知道良药苦口了,之前怎么还为难大夫?

  “我知道,我知道也要抱怨。”陈标继续嚎,“药好苦!”

  朱元璋无奈:“嗯嗯嗯,好苦好苦。想吃什么?爹让厨子给你做好吃的。”

  陈标揉了揉肚子上的肉肉,忧郁道:“爹,我这个月都在地上滚了好几次了。”

  朱元璋心虚:“嗯。”开始反省。

  陈标皱紧小眉头:“我是不是太圆了?”

  朱元璋诚恳认错:“是爹的错……啊?什么?”

  陈标捏了捏自己的小肉腰:“虽然我还没到抽条的时候,胖是应该的,但我是不是也应该加强锻炼?要是以后也这么圆怎么办?”

  朱元璋道:“圆好啊,圆有福气!”

  陈标白了他爹一眼。有福气个屁,他可不想变成大胖子。

  决定了,从明天起,他每天要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

  “唔,为什么又困了?”陈标揉了揉眼睛。

  李贞道:“药有安眠宁神的作用。困了就睡,等会儿饭好了,姑父再来叫你。”

  陈标打了个哈欠:“啊,好。”

  看着再次睡下的儿子,朱元璋小心翼翼伸手。

  李贞赶紧阻止:“你要干什么?”

  朱元璋看着儿子怀里露出的天书一角,支支吾吾:“没想干什么。”

  李贞压低声音道:“我刚听保儿说,你看了天书发疯?”

  朱元璋讪讪道:“没疯,就是、就是有点激动。”

  李贞道:“我不知道天书上写了什么让你这么激动,但你最好还是征求标儿的意见。若你看了天书出事,你让标儿和你媳妇怎么办?”

  朱元璋收回手,垂头丧气道:“好。”

  李贞想了想,道:“标儿来找你时,说担心你把天书的内容泄漏给朱大帅。以标儿当时的反应,他担心的只是朱大帅看了这本书,会灭了陈家满门。所以等标儿醒后,你求求他,再保证自己不会把书泄漏给朱大帅看,他应该会同意你继续看。”

  朱元璋指着自己:“但我就是朱大帅。”

  李贞眼皮子抬了抬:“你不是陈国瑞吗?”

  朱元璋垂下脑袋想了想,然后使劲点头:“没错,我是陈国瑞!”

  李贞嘴边浮现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笑意,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拿过朱元璋手中的药碗,转身离开。

  朱元璋手撑着下巴,端详着儿子乖巧的睡颜。

  看着看着,他突的也困了,便蹬掉鞋袜,脱掉外衣,挤开儿子,也躺在了榻上。

  半睡半醒的陈标嘴里嘟囔了几句,蠕动蠕动,给他爹让出了半个空位。

  待朱元璋躺好后,陈标不顾天气还炎热着,一个打滚,滚进了朱元璋怀里。

  朱元璋一手搂住儿子,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此刻天空突然一声霹雳,在昨日祭奠扬州百姓时变阴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

  是年,天下大旱,江浙水泽之乡也多日未见雨水,全靠着江河湖海中的水度日。

  战乱之年,曾经有的水利设施也已经荒废。农人们仅靠着肩挑手提,能浇灌多少田地?何况到处兵荒马乱,他们稍稍走远一些,可能就会遇到贼兵流寇。

  祭奠已经结束,那仅存的十八户扬州人在第二日,仍旧来到石碑前,默默为那柏树林下的邻里乡亲烧纸钱。

  当空中霹雳声响,他们抬起头,雨水落在他们脸上,先冰冰凉凉,后竟变得温热。

  “下雨了啊……”

  “这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吧?”

  “是龙王爷终于显灵?”

  “我们又没向龙王爷祈雨,龙王爷怎么会突然显灵?”

  几个红巾军士兵跑过来,递给他们树皮蓑衣:“你们身体不好,别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又感染风寒。”

  扬州城仅存的老人们接过蓑衣,不断道谢。

  一个红巾军士兵望着天空:“是他们终于哭出来了吗?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能升天了。”

  扬州城的老人们愣住。他们再次抬头。

  今日这场雨,居然是太阳雨。

  雨点很密集,但太阳居然能透过乌云的缝隙普照大地,每一滴雨帘,都映射出了彩虹的色彩。透着雨帘看向天空中的乌云,好像乌云都变成了七彩祥云。

  老人们身披蓑衣,仰面朝向天空,让温热的雨滴顺着脸颊流淌。

  “是、是啊,是他们终于高兴地哭出来了啊!”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

  宋濂和叶铮身披蓑衣斗篷,手提着黄纸,也正打算来石碑前祭拜,正好看到这一幕。

  自汉时起,儒生们就相信天人感应一说。

  天下大旱,是元之失德。

  那扬州这一场雨,是否是上苍感应到朱元璋心中的宏愿呢?

  “宋先生,叶先生,雨越来越大,是不是该先避雨?”常遇春担心这两个重要的大文人淋雨生病,劝说道。

  宋濂清高,因常遇春盗匪的出身和那日对蓝玉的坏印象,不爱理睬常遇春,只微微点头。

  叶铮游走山村小镇四处教书授课,对常遇春这种做过小恶的人容忍度很高。他认为,这些人正是最需要教化的人群,才能预防他们将来做出更大的恶。

  所以,他提点道:“常将军,你说这场雨,是不是因为朱大帅发下的宏愿?”

  常遇春疑惑:“宏愿?”

  叶铮道:“我听闻常将军以前也是普通农人。即使盗贼不愁衣食,但若被逼无奈,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做这刀口舔血的活。”

  常遇春道:“那是自然。”

  叶铮道:“人不被逼到绝路,不会愿意成为恶鬼。朱大帅发下宏愿,希望这天下不再有人被逼上绝路,成为不甘不愿的恶鬼。”

  常遇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投奔朱元璋时对朱元璋说,他认为朱元璋有雄才大略,想跟着朱元璋讨一个前程。

  但他没和朱元璋说的是,他跟随刘聚到处抢掠时,遇到过元军,遇到过其他人率领的红巾军,遇到过徐寿辉的军队、张士诚的军队、韩宋的军队……那些军队都和他这样的匪徒并无区别。

  唯独他到了和州,遇到攻打和州的朱元璋军队时,发现朱元璋的军队居然纪律严明,不害百姓。于是,他才认定了朱元璋。

  常遇春本以为,朱元璋能约束手下,让兵不像匪,是有大志向的表现。他才认定了朱元璋。

  事实真是如此吗?

  就算是如此,他又为何会认为朱元璋爱惜百姓,就是大志向?

  越发浓密的雨滴唤回了常遇春的神智。

  他看向叶铮,对叶铮拱手:“先生,如果我从现在开始要读书,应该从哪本书读起?”

  叶铮脸上浮现笑容,宋濂也将视线投向了常遇春。

  叶铮道:“将军可识字?若不识字,或许将军可向李公借陈家标儿给幼弟所画的识字图册。不要小看标儿的年龄,就算是我,也没想过做出如此有趣的启蒙书本。”

  宋濂插嘴:“标儿所做的识字图册居然是讲的历史故事。对一般孩童而言,或许《三字经》《千字文》开始学起更为妥当。但将军读书是为了明理,或许以史为镜,再辅以经义更有用。”

  蓝玉忍不住道:“那陈标才五岁!”

  宋濂冷冷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即便是五岁孩童,身上若有超出他人的长处,以孩童为师有何不可?将军还不识字,标儿已经读了几年书。”

  蓝玉:“可是……”

  “蓝玉!”常遇春制止道,“李先生有意让标儿为军中将领子弟授课,你将来也会成为他学生,不可妄言!”

  蓝玉如遭雷劈。

  我?五岁孩子?授课?

  我我我……!!!

  常遇春道:“谢叶先生和宋先生指点。待我回应天,立刻向李先生借书。”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军中传言,陈国瑞来到了扬州,正住在徐达隔壁。或许他可以直接去拜见陈国瑞。

  宋濂对常遇春点点头:“你有这心性便不错。”

  然后,他又看向蓝玉。

  朽木!

  叶铮也对常遇春笑了笑,道:“雨大了,常将军,我们先回去吧。”

  然后,他也看向蓝玉。

  朽木!

  蓝玉:“……”

  虽然他听不到对方心声,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鄙视。

  蓝玉从能跑能跳起就跟着常遇春当小盗匪,后来又跟着常遇春当小兵,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好不容易姐夫当了大元帅,自己今后日子能变得好过了,看不起他的红巾军将二代们也视他为朋友,愿意带他一起玩。

  结果他第一次在好兄弟的怂恿下跋扈,就被一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