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中和郭小芬迎上前去,一看到他俩,小青原本冷漠的目光稍稍有了些温度,像一只走失很久终于看到主人的小狗。
“还好吧?”郭小芬轻声问道,小青点了点头,马笑中指着手铐对司马凉说:“给她打开——赶紧的!”
“凭什么?”司马凉冷冰冰地说,“你们说找到了小青不是犯罪嫌疑人的证据,先拿给我看看。”
这时,小青看到了呼延云。他正半蹲在草坡下面,和一个警察说着什么。她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行将就木般的厌倦,像是一个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发现眼前的湖泊不过是海市蜃楼——
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在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救星”就是这个人,可是他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不但连一根头发丝的温情都没有,反而不断质疑我的清白,他就像……就像一只缘墙而上的壁虎,冷血、丑陋,根本就没有任何真本事,还总是流露出那么一股子狂妄的得意扬扬!
这时,呼延云看到司马凉来了,起身走上前说:“司马队长,这么晚了请你来,目的只有一个,我想证明小青在杨薇遇害的那天晚上,并没有进过青塔小区。”
讨厌的壁虎!装腔作势的壁虎!小青想。
司马凉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
“首先,我想我们对下面一个事实能够达成共识:那就是假如小青真的如周宇宙所说,走进了青塔小区,那么她就必然存在一个走出来的过程。因为在命案发生后不久,她的室友就发现她回到了合租的房子里。”呼延云说。
司马凉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像后脖子上有人按着似的。
“好,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如果我能证明她逃走的每条路都是‘死路’,完全走不通,那就说明,她根本不可能进过青塔小区,对吗?”
司马凉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能做到吗?”
呼延云一笑:“不难发现,小青逃走的路线,只有三条:第一条,从正门离开,但是值班门卫李夏生证明,发生命案的夜里12点以后,没有人从正门走出小区;第二条,从6号楼南门正对着的小区栅栏门离开,这也不可能,栅栏门紧锁,生锈的钥匙孔证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栅栏的间距又很窄,小青虽然苗条,也挤不出去……”
“我说过了——”司马凉的口吻像用凿子扎向一个针眼,“小青是顺着草坡爬到望月园里逃走的,那个叫蔻子的姑娘已经证明,夜里12点刚过,也就是命案发生后不久,她看到小青坐在草坡旁边的石墩上剪指甲。”
呼延云把目光投向草坡:夜色中,它被青塔小区住宅楼北向的一些窗口投射出的灯光映得十分斑驳,像是一块缝缝补补过无数次的旧毛毯。
他举起右手,挥了两下。坡顶上的丰奇等人,立刻手持着黑色的皮管子往草坡上喷水,直喷得整个草坡湿淋淋的,像打了发油一样泛着光。
喷完了,呼延云把手向草坡一指:“司马队长,爬爬看,如何?”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甭管装酷还是真酷,司马凉向来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呼延云居然让他去爬草坡,无异于支起一根竹竿请他演猴戏!
司马凉也变了脸色,厉声说:“呼延云,你什么意思?”
呼延云看了他一眼,提脚就往草坡上爬,爬到顶上,冲下面喊:“司马队长,轮到你了。”
司马凉这才确信他不是拿自己开涮,只好伸脚往草坡上蹬,起初还想就这么不伤大雅地蹬上去,但草坡太陡了,喷过水又滑极了,半路他就不得不弯下腰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到坡顶,满手都是草枝、泥浆,搓了又搓,问呼延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谜底马上就揭晓。”呼延云说,“不过,麻烦你先下令,解开小青的手铐。”
司马凉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对下面的预审员小张说:“把小青的手铐打开。”
手铐开了,小青旋转着酸痛的手腕,这时听见呼延云的声音:“小青,爬上来。”
小青冷冷地翻起眼皮白了他一眼,纹丝不动,郭小芬拍拍她的肩膀:“爬上去——用最快的速度!”
小青无奈地点了点头,一个助跑蹿上了草坡,这姑娘身手很敏捷,脚下虽然有些打滑,但是她每次都及时抓住一把草的根部,没有摔倒,这样很快就爬到了坡顶。
“看见没有。”司马凉冷笑道,“她就是这么上来的。”
呼延云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金黄色的指甲刀和一个证物袋,递给司马凉说:“请你把指甲剪一下,放进证物袋。”然后不管司马凉的神情多么惊诧,又拿出一把指甲刀和一个证物袋,自顾自地咔吧咔吧剪起指甲来,并把指甲放进证物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