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突然哈哈大笑,高莫静道:“你笑什么?”

  芮玮道:“我笑天下的怪事真多,却再也没比这件事怪的了。”

  高莫静不悦道:“有什么好奇怪,我求你不要去找二妹,是为你好,因为你找不到她,何必苦了自己。”

  芮玮冷笑道:“说是求我,不如说是命令我。”

  高莫静叹道:“求你也好,命令你也好,总之今后你不用再去找二妹了!”

  芮玮大笑道:“求和命令却不同呢,高小姐,你有资格命令我,因为你曾救我一命,但是等一下,你就不能命令我了……”

  说着一指朝心窝死穴点去,高莫静大惊,不见她有何举动,却见她身随意起,倏地抱住芮玮的手臂,颤音道:“我不命令你,你明天走罢!”

  说完放下芮玮的手臂,掩面奔去,芮玮听到一阵轻泣声,不由怔住了,心想:怪呀!她为何哭了。

  芮玮细想高莫静这几天来的神态以及言谈,终于发觉一点,那就是她极不愿意自己再去想野儿。

  从第一天自己醒来,她就因为自己不能忘怀野儿,把她误认野儿而不高兴,今天又因自己坚决要去找野儿而哭了。

  这一切显示她不愿意自己脑海中再有野儿的影子,最好忘怀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己忘记野儿呢?

  难道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芮玮想去问高寿,再一想伯父整天公事忙碌,哪有空闲管这些琐事,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的好。

  晚上,芮玮决定明天一早离开此地,正要去请见伯父,说明去意,忽见琴儿匆匆走进。

  芮玮还未开口说话,琴儿怒道:“你不要问小姐怎么了,她还在哭呢!”

  芮玮叹道:“我明天一早要走了,烦你跟小姐说一声。”

  琴儿冷笑道:“谁还能阻止你吗?要是我,你走你的,偏我家小姐痴情,还要送你东西,哼!拿去吧!看你今晚有没有心肠睡得着!”

  说罢,将手中一物放在桌上,掉头而去。

  芮玮暗暗摇头苦笑,只见桌上那物用绢帕包着,四四方方的,芮玮走近拿起,顿时闻到一阵异香,那香味他很熟悉,正是那天与高莫静同床时,在她身上闻到的香味。

  显然那绢帕是高莫静的怀中物,不知她在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本旧黄的绢册。

  那绢册的封面一人芮玮的眼帘,不由他暗暗惊道:“这不是无名老人胸前的暗记吗?”

  只见绢册的封面上画着成半月形的青记,那年在葫芦洞底,无名老人留言希有缘者查明他的身世,而他的身世之秘,在胸前半月形的青记上。

  这件事芮玮牢牢记住,这时陡然如同无名老人所说的青色半月形记号,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巧合,这本绢册定然和无名老人有关。

  芮玮揭开第一面,上面三个大古篆字:“月形门”。

  “月形门?莫非是个派别的名称?”芮玮喃喃自语,忽又摇头道:“不对,从没听说有月形门这一派。”

  再揭开第二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芮玮被前头四个怪形大字吸引,仔细一读:“四照神功!”

  这四字念完,芮玮心中跳个不止,忍不住继续看那蝇头小字”轻声念道:“夫道者,何也?乃虚无之系,造化之机,神明之本,天地之元……”

  念到这,他忽然“吧”的一声,双手盖住绢册,喃喃道:“我不能看……我不能看……”

  心知这一看下去,势必被其中奥妙的神功吸引,明天就走不了了,也就不能再想去找野儿了。

  要知习武的人看到武学奇书,鲜有不被诱惑者,尤其越玄奇的武学,越被诱惑得无可自拔,非等学会了上面的武学,心有不甘。

  芮玮武学造诣已届一流高手,碰到这种天下第一等的武学奇书,更难摆脱,他要是看下去,当然不会想到去找野儿了,等练会了,高莫静让他学到如此神奇的武功,那时她再要求芮玮不要去找野儿,芮玮的意志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坚决了。

  芮玮的脑筋很聪明,想到这些后果,他不但不再看下去,掩起绢册,揣在怀中,预备还给高莫静,心想:“我不能接受这件东西!”

  高莫静坐在闺房中,心思不宁,她在想芮玮现在是不是在看四照神功,果如芮玮所料,高莫静这一着是留芮玮的杀手锏,她心想:“只要他看下去,不怕他明天会走,记得十岁那年,无意中打开母亲的嫁妆盒子,里面用油纸包着这本绢册,好奇之下打开一读,竟被迷住,十年来无一日不沉迷其中,致力苦练,他是武学之士,那更要被迷住了。”

  她打好算盘,明天为芮玮布置好一间舒舒服服的房间,让他好好研究四照神功,她相信芮玮从此不会再离开自己,也不会要去找二妹了。

  正想着,只见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是他!

  第六十七回 空有意

  芮玮冷漠地从怀中掏出那本绢册递还给高莫静说道:“我不能接受这贵重的礼物,你拿回去吧。”

  高莫静被芮玮冷漠的态度刺伤了心,声音苦涩地道:“你看了没有,不妨看看?”

  芮玮冷笑道:“我怕一看,从此走不了啦,所以没看。”

  高莫静叹道:“那你知道里面记载的是四照神功啦?”

  芮玮点了点头,高莫静接道:“你能忍住不看,可见我再也阻止不了你,好吧,明天你走吧,但望你将来能够找回二妹,与她花好月圆。”

  芮玮道:“我在此先为告辞,将来找到莫野,再来见你。”

  高莫静忍住心痛,摇手道:“你走吧!”

  芮玮嘴唇动了动,见她下逐客令,转身欲去。

  高莫静忽又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芮玮转回,抱拳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关于那本绢册的事。”

  高莫静“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芮玮道:“那绢册第一页上面三字‘月形门’,你可知代表什么意思?”

  高莫静道:“这是百年前独树一帜的派别,如今已被遗忘,该派以月形为记,凡是出身该派的弟子,都有一个暗记。”

  芮玮大喜道:“可是胸前有个半月形的青记?”

  高莫静奇道:“你怎会知道?”

  芮玮说出在葫芦岛底的奇遇,高莫静惊声道:“那无名老人名叫万不同!”

  芮玮惊喜道:“万不同!哈哈,无名老人,晚辈打听到你的姓名,你泉下有知,安息吧!”

  高莫静笑道:“倘若万不同果真泉下有知,根本不用你打听,他向阎罗王问好姓名,连身世都清楚呢。”

  芮玮道:“他要我打听身世,我只知道他的姓名,还不知身世,倘若知道身世更好了。”

  高莫静笑道:“是你要知道,还是他要知道?”

  芮玮道:“当然是他要知道。”

  高莫静忍住笑声,问道:“你知道后如何告诉他呢?”

  芮玮搔了搔头,傻笑道:“只有等死后,到泉下去告诉他了。”

  高莫静道:“万不同的身世我知道,他要你打听身世并不是要知道自己是谁,他根本不可能再知自己是谁了,他头脑虽然往事不复记忆,却知有个仇人把他寄到葫芦岛,他留下那本玄龟集,就想找到的人,学会上面的武功,打听清楚他的身世后,好替他报仇。”

  芮玮听她说得有理,击掌道:“对,他的仇人是谁,我有责任替他报复。”

  高莫静笑道:“为什么你有责任要替他报仇呢?”

  芮玮道:“我第一个发现他的遗言,虽然我没有得到那本玄龟集,只要我知道他仇人是谁,一定义不容辞,替他报复。”

  高莫静正色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替他报仇?”

  芮玮道:“不错,但有个原则,他的仇人要是个坏人我才能替他报复。”

  高莫静道:“人的好坏很难断定,你既有心替万不同报仇便是月形门的传人,因为他的仇人就是月形门的世仇太阳门。”

  芮玮喃声道:“太阳门?又一个奇门派别。”

  高莫静道:“我这本四照神功应该给你了。”

  芮玮道:“我不要,我说过不接受这贵重的礼物。”

  高莫静冷笑道:“你以为我还非要送给你吗?月形门的世仇是太阳门,你既然要替月形门报仇,就是月形门的弟子,本门之物还不收吗?”

  芮玮怔了怔,只见高莫静将那本绢册递过来,芮玮想了想,接到手中,高莫静正色道:“此后你不但身负父仇,妻仇,还要加上一桩师门之仇!”

  芮玮苦笑道:“仇!仇!仇!我这一生都是报不完的仇!”

  高莫静道:“月形门最后一代掌门是万不同的父亲,如今月形门忘而复振,你就当现今月形门的掌门吧。”

  芮玮笑道:“好,我是月形门的掌门,但你学了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门的弟子,今后你要听我这掌门的命令。”高莫静一怔,随即笑道:“我本来就愿意听你命令嘛。”

  芮玮一听话要走题,慌道:“万老前辈如何会被放逐到葫芦岛,甚至被重伤得记忆丧失?”

  高莫静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在油纸包中看到一封遗书,是万不同父亲留下的,上面劝他儿子醒悟,说他所恋的后母实是太阳门派来卧底的,有意盗取月形门的秘术,也是那本玄龟集。

  “我向母亲打听才知这密封的油纸包是祖先传下来的嫁妆,遇到万不同此人时就交给他。

  “我本来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不知道祖先姓万,只知道将油纸包将来交给万不同,现在我想通了,万不同死在葫芦岛底,再也无法将油纸包交给他,而这嫁妆传女不传男,几世后,那受嫁妆的女子不知变了几姓。”

  芮玮笑道:“你母亲姓高,这嫁妆将来传给你就又变了一姓,更不知母亲的第几代姓万了,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传女不传男,这本珍贵的秘籍为什么不传给万家自己的儿子呢?”

  高莫静道:“儿子不肖啊!其实世上男人坏的多,还是传给女儿好。”

  芮玮心想不要再开玩笑了,正色道:“说正经的,到底怎么回事?”

  高莫静道:“那姓万的掌门前妻只生下一男一女去世,男的就是万不同,到万不同长大,那掌门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这妻子却是太阳门的弟子,太阳门与月形门素为世仇,却总无法胜过月形门,于是想用美人计骗取月形门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