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月形门有个怪规矩,武功传男不传女,那年轻的妻子不能学到月形门的武功,于是就诱惑万不同,想叫她盗取月形门的秘籍,同她私奔。

  “万不同经不起诱惑,竟然背叛父亲,与后母私奔,并把月形门的武功总鉴玄龟集盗走。

  “那万掌门得知儿子大逆不道,一气病倒床上,后来查知还是自己不好,娶的年轻妻子竟是太阳门弟子。

  “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便不怪儿子,临死将月形门传子不传徒的四照神功交给女儿,叫她遇到万不同要他好好练上面的神功,不要让太阳门欺负月形门后继无人。

  “但那掌门的女儿再也未遇到他的兄弟,也未听说他的兄弟死亡的消息,月形门失了掌门,一直被太阳门欺负,一代不如一代,迄今月形门大概是完全消灭了。

  “直到那掌门的女儿去世仍不能确定兄弟死了没有,她怕万家的绝技传不到万家的手中,所以把那包着四照神功以及那掌门留给万不同遗书的油纸包,规定为祖传嫁妆,好将来遇到万不同或是他的后代,交还给万家的人。

  “可是她哪知万不同早死了,根本也没后代传下。”

  芮玮叹道:“我想无名老人可能是被他父亲的后妻打伤,而弃至葫芦岛!”

  高莫静道:“不!我猜想是他自己逃到葫芦岛,可能他也发觉私奔的后母志在觊觎玄龟集,但等他发觉已被太阳门弟子包围,他在气急懊悔之下,被太阳门重伤,也许他还有能力逃亡,乘一叶扁舟逃走,以致飘流葫芦岛,沉落葫芦岛底。

  “等他在岛底醒来,一因重伤功力丧失,二因心理作用记忆跟着丧失,但他那本玄龟集未被太阳门夺去,他不知不觉以为无意中发现,从头练起,却不知那本玄龟集是他家传的秘籍。

  “等他功夫练成,记忆却不能恢复,直到临死也不知道。”

  芮玮听得暗暗点头,心想她一番剖析如同日见,此女头脑非比寻常,难怪她在十岁就能看懂四照神功,而练成功了,不知自己去练,要多久才能练成功?

  高莫静道:“你要替无名老人万不同报仇,那仇人便是太阳门,等你练成功四照神功,便可去寻仇。”

  芮玮摇头道:“这太阳门想来和月形门一样,灭亡了,否则我怎么从未听说世上有太阳门一派。”

  高莫静道:“月形门如今有了两位传人,它该亡而未亡,太阳门没听说有何不幸,那是更亡不了的,敢情隐居塞外,也说不定,当等太阳门再出现江湖时,我想江湖一定有番大乱,那时你这月形门掌门不但要报世仇,也要主持正义了。”

  芮玮笑了笑,说道:“我发觉你不但聪明而且富于幻想。”

  高莫静被赞,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好久没练功了,我看就在这里开始练吧!”

  芮玮哈哈笑道:“我不上这个当,你要我做月形门掌门,劝我替月形门报仇,不错,我答应替无名老人复仇,可是他现在并无仇人,纵然有仇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武功,不一定非要练四照神功不可,我看这本绢册还是你保管吧。”

  芮玮将那绢册放在桌上,毫不留恋,走到门口,回首道:“对啦,月形门掌门还是你真正的月形门弟子当的好,再见啦,明天不再告辞。”

  高莫静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她一番心计又落空,暗道:“玮郎,玮郎,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求我的。”

  第二天起来,琴儿服侍芮玮盥洗时,问道:“你今天决定要走,有没有跟老爷讲?”

  芮玮懊恼道:“昨夜离开你小姐那里,顺便向伯父说过,那知伯父不允许我走,硬要我留住此地,可是那怎么可以,我今天要偷离此地,倘若问起,你就说我不告而别。”

  琴儿忽然叹道:“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留你不放,又为什么不叫别人来服待,偏命小姐和琴儿来服侍你吗?”

  芮玮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要走谁也留不了。”

  琴儿哼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就是天皇老子也留你不住,但我要告诉你一点,老爷留你的意思是要把小姐嫁给你,你知道吗?”

  芮玮一怔,慌忙道:“这怎么可以,野儿失踪我怎能和她姐姐成婚?”

  琴儿叹道:“就因为野儿失踪找不回来了,老爷见你和野儿相好,念你是故旧之子,一个女儿失踪即想把另一个女儿嫁你,哪知你这呆子不知消受,偏要找那找不回的二小姐。”

  芮玮没想到高伯父要收自己为婿之意,一时呆住了,细想伯父和自己几次谈话,果然有意把高莫静嫁给自己。

  只听琴儿又道:“老爷见你受伤抬来就有这个意思,所以命小姐亲自服侍你,好教你俩人先有个认识,哪知咱们小姐已经愿意,你却跟木人石心一般,偏要走,跟你说二小姐找不回来,你还不信……”

  芮玮截口道:“你怎么也说野儿找不回来,到底什么原因?”

  琴儿叹道:“什么原因,你自己去想。”

  芮玮急得额头青筋暴跳,大声道:“我想不出来,你跟我说!”

  琴儿冷笑道:“我琴儿虽然身份微贱,却不怕威吓。”

  芮玮低声下气道:“好琴儿,我向你赔礼,告诉我到底什么原因?”

  琴儿叹道:“你要找的二小姐,她可没到哪里去,就住在二奶奶那里……”

  芮玮一听大喜,外衣不穿,飞奔而去。

  他直向玉掌仙子的居处奔去,心想:“原来野儿就住在家里,他们为什么咒她,说她再也找不回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第六十八回 恨难补

  芮玮尚记得野儿的家,这北京城虽大,顿饭不到被他找到方向,路上行人见他疾奔如飞,莫不惊讶相视,幸好时光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否则他这般飞奔,定要闹得满城轰动。

  来至兵马大将军府第,只见府第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或许因时光尚早,行人难见,也或许是因兵马大将军的府第,禁卫森严,行人一早不敢打道过此。

  芮玮踏上石阶,看那景物依旧,人事皆非,当年是偕同野儿离开此地,虽说野儿性命堪虑,两人相依不离,迄今回忆起来甜蜜无比,如今重回此地,单身一人前来找野儿,心中既落寞又难过。

  他不知见到野儿说些什么好,倘若野儿问他:你别来如何?他真不知如何回答,难道回答我已结婚而且生子?

  野儿听到如此回答作何感想?芮玮暗暗苦笑道:“她一定怪我太无情了,怪我不该不找她的下落,而与别的女子结婚生子!”

  可是这几年来的发展,任谁也无法预料,自己的遭遇坎坷离奇,足可说上几日几夜,然而就是说破了嘴,尽力向野儿解释,她会谅解自己吗?

  芮玮站在石阶最上一层停住,微微摇头,心想:“她不会原谅自己的,她一定心里想:你早不来迟不来,却在妻妾被害后来找我,莫非是太寂寞了才想起我?”

  芮玮想到这里,收回欲要敲门的手,寻思道:“我还有什么颜面见她,还是不要见她,悄悄地走吧!”

  但他才一转身,却再也抬不起步子走下台阶,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这欲望令他势必要见野儿一面,不见一面不得甘心。

  于是他又寻思道:“既然来到这里还是见她一面吧,不管野儿见到自己如何感想,她恨自己也好骂自己也好,自己却要老老实实地向她叙述几年来的遭遇,问她好吗?

  “只要她生活得很好,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哪怕她恨自己无情无义,说永远不再相见的话,自己也心安理得地离开,因为到底毫不隐瞒的坦白叙说了!”

  他这心理,如同做错事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向母亲老实地说个清楚,不管母亲责罚否,否则心里永远难安。

  他既决定要见野儿,那颗心立时又激烈地跳动起来,就像在琴儿口中突知野儿的下落,刹那间狂喜莫名,连外衣也不及穿就冲出房门般的兴奋。 、

  只见他举起的手微微颤抖地叩击那两扇铁环大门,“当!当!当!”三下清脆的响声,这三声响后,他又想道:“多年不见,不知野儿容貌清瘦否?她不晓得自己还活不活在世上,记得她逃开她师父掌握那年,只当自己性命顶多再活半年,半年后便是史不旧令自己服下毒药毒发之期,难怪她要偷逃点苍山,她是想在半年内找到自己,好和自己相处一个时间呀!

  “她找不到自己,自己也未去找她,迄今三年过去,想来她已当自己去世了,她要是思念自己,三年来岂有不瘦之理?”

  想到这,心中的情思激荡不已,恨不得马上见到野儿,向她说:我没死,你看你的大哥仍健壮的活在世上。

  当下也不想怎么没人前来开门,猛地双手一推,那沉重的大门竟被他一推之下,豁然两面大开。

  芮玮一愣,心想:“大门怎么并未上闩,奇怪?一向警卫森严的府第怎会门不上闩,也无守卫看守呢?莫非高寿不在这里憩息,警卫便拆除了?”

  他跨进大门,才走几步发觉不对,心想这里沉寂得可怕,如同荒野一般,那像当朝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的府第?

  一阵轻风飘来,芮玮嗅到血腥味,内心猛地大恐,他想起那天回到“怀庐”妻妾被杀的情形,不正是此时的写照,难道这整府上下的人皆遭不测……

  芮玮狂奔人内,一进大厅,惨状映人眼际,只见卫士一个个死在大厢了,死状一致,头颅不知被何物击得粉碎,扫目暗数,至少有二十具尸体。

  也就是说守卫高寿第二处府第的卫士,大部死在这大厅上了,芮玮惊骇得目瞪口呆,暗中大呼道:“是谁?是谁到这里来行凶?高寿不在这里,行凶的目的为了哪个,难道是为了高寿的妻女?”

  芮玮悲痛得几要大声呼叫,蓦地一想也许凶手尚未远去,一喊反而惊动,当下忍住不安的心,一步步向内走进探看究竟。

  走到后院厢房,看到几具尸体,芮玮忍不住眼泪夺眶而下,因为他认出那几具尸体中有一位是野儿母亲玉掌仙子的尸体。

  玉掌仙子死了,倘若野儿在这里凶险可知,芮玮急得四下飞奔,见到女尸仔细辨认,看是不是野儿的尸体。

  但他整栋屋宇走遍,却不见野儿的尸体,心想:“莫非琴儿骗我,野儿并不在这里?她要在的话,决不会独自逃走,不是死了就是仍在与凶手拼斗。”

  他这想法十分正确,想那玉掌仙子被杀,高莫野不可能不与凶手拼命,而且非拼个死活不可。

  芮玮心想琴儿骗自己的成分少,野儿在成分大,既然很可能在,她在哪里,是死了抑是未死?

  芮玮心头蒙上一层阴影,直觉到某种不幸将要降临,他与野儿的情感业已根深蒂固,皆因奇特的遭遇才暂将她遗忘,此时忆上心坎,所谓关心则乱,心中真如乱麻一般,恨不得大叫:“野儿!野儿!你在哪里?”

  只见他漫五目标地乱闯,牙根紧咬,生怕突然发现野儿死了,但他走来走去,再无任何意外的表现。

  于是他想到是琴儿骗了自己,野儿并不在此地,琴儿信口胡说而已,野儿不在这里,纷乱的心稍觉安定,却又觉得无比的惆帐,失望……

  他这时的心情十分矛盾,既希望野儿在,又不希望野儿在,希望的是能与她相见一面,互相畅谈各自的遭遇,数年不见,仅那思慕之情就述它不完,但怕在的话野儿遭到不测,那还不如不在,宁愿终身不见,只要她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又不希望野儿在。

  目前事实证明野儿不在,芮玮心安了,走到玉掌仙子尸体前,环臂抱起,他要替野儿把她母亲的尸体暂时安葬,不能让玉掌仙子的尸体与另外的尸体一般的横陈。

  那玉掌仙子的死状与所有的尸体并无两样,头颅被击碎一半,不仔细认,认不出来,芮玮恭敬地抱着走到庭院中,想寻个幽静的地方安葬。

  庭院遍栽各种花草树木,可闻甚多鸟鸣声,大庭深广的原因,飞鸟栖息此地,芮玮脚下踏着枯叶慢慢深入。

  走了百丈,找到一处幽静地,正要放下玉掌仙子的尸体,只听“啷”的一声,这声音出自两件木器相击,声音虽小,芮玮听得清楚,来自右前方。

  抬头向右前方望去,敢情因林木掩蔽的关系,早先竟未看到深院中尚有一栋屋宇,这屋宅不大。只有三开间,建得像庵堂一般,芮玮奇怪怎会在深院中还建一座如此形式的房屋呢?

  蓦听又是“啷”的一声,芮玮推测那“啷”声是击木鱼声,心想谁在那屋内修行,凶手难道也未发现这栋屋宇,故那修行人未曾遭殃?

  这修行人也奇怪,怎会在堂堂的大将军府第后结庐修行,天下何处不可修行,偏偏选在这里?

  而且更奇怪那修行人竟未发觉整府上下被杀得一千二净,除非是个聋子,不可能听不到府第内被杀者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声。

  难道那修行人道行已高,在诵经时物我两忘,故不知外界的变化,真是如此,这修行人倒有点神秘了。

  因一位虔诚的出家人,竟在大将军府内后院中修行,这出家人的身份来历实在难测?

  正想着,“啷”声又响,这一响击的很重,听得格外清楚,不错,正是木鱼声,毫无疑问,确是一位出家人在这里结庐修行了。

  芮玮本想过去探看究竟,看是不是一位出家人在里面修行,这时他想打消一看究竟,寻思:“我何必去打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