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幺截口道:“四兄,你看座上那妞儿是谁?”

  花净心仔细一看,惊呼道:“是高小姐!”

  花老幺指着墙角芮玮,又道:“四兄可知那人是谁?”

  花净心不由紧问道:“是谁?”

  花老幺正要张口说出,突见芮玮翻身站起,稳稳走来,面容严肃道:“是我,芮玮!”

  这下花老幺可吓坏了,牙齿直打颤声道:“你……你……不是……吸进了‘神仙倒’?”

  他深知凡吸进彩衣教中至宝‘神仙倒’,不管有多大本领,没有十三天不能行动自如,如今芮玮若无其事,实在是件骇人无比的怪事!

  高莫野见状大喜道:“大哥,莫非是避毒珠将你治好了?”

  陡闻避毒珠三字,花老幺心中更惊,以为芮玮功力恢复,芮玮武功他们在将军府中见过,自忖绝非敌手!

  芮玮仅微微点头,便默不做声走近高莫野身前,俯身抱起高莫野,当身体站直时,不由微微一晃。

  这一些微的变化,便教花净心、花老幺得知芮玮功力并未恢复,只不过恢复气力罢了!

  花老幺是个老江湖,恐惧心顿除,大笑道:“你们乖乖坐下,不要走!”

  芮玮脸色突变,心知伪装功力恢复被看破了,原来在墙角他乘人不备时,想到避毒珠便偷放在鼻端直嗅,这避毒珠的香味能解万毒果是不错,吸了一段时间,觉得全身已然有劲,但那口内家真气还是无法提上,本想多吸一会时间,后见情势陡变,冒险起身想将高莫野救走,哪知刚吓倒花氏兄弟两人,又露出破绽,心中难过异常。

  却听花净心突然道:“不要停,快走吧!”

  花老幺吃惊万分道:“你说什么?”

  花净心沉声道:“我说叫他们快快逃走,莫要迟了,被彩衣教主得知,便逃不掉了!”花老幺怒声道:“四兄,你疯了,咱们五位兄弟如何死的?”

  花净心冷静地道:“我知道,此仇非报不可,但那日他们饶我们兄弟两人不死,并赐还兄弟们的尸身,此恩也要非报不可!”

  转向芮玮的去处,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将军府施恩已经还报,下次再见,只要落到我们兄弟手中,莫怪不客气了!”

  芮玮回身赞道:“好男儿,容后再见!”

  花老幺眼见芮玮抱着高莫野离去,不敢追赶,但还想打动花净心的心,故意叹道:“可惜!可惜!若是将高小姐往伊吾国一送,花门从此要富贵无穷了!”

  花净心冷冷道:“若将那女子依彩衣教送往高昌国去建立奇功,便不会觉得可惜了,是吗?老幺!”

  花老幺哑口无言……

  且说芮玮抱着高莫野离开彩衣教后,因内功未复,不得施展轻功,只得尽拣荒径野道行去,一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出百里以外,来到一处湖沼旁,累得昏死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脸上觉得清凉,睁眼看去,见高莫野含笑倚在身旁,纤手上的粒粒水珠尚不住滴下。

  高莫野满面春风,柔声细语道:“睡饱了没有?”

  芮玮微微点头,笑道:“睡是睡饱了,只是觉得全身无力,口中焦渴,想喝点水。”正要爬起,就湖旁掬水来饮,高莫野按住他,笑道:“不要起来,再躺着休息一阵,我替你拿水。”

  芮玮见她一片好意,重新躺下,高莫野伸手在湖旁捧起清凉的湖水,放在芮玮嘴上,喂他喝下。

  芮玮眼见洁白的玉手,口尝沁人肺腑的凉水,笑道:“这是神仙境地吗?”

  高莫野摇头娇嗔道:“不是,这应是人间仙地!”

  芮玮含笑道:“怎么呢?”

  高莫野莞尔笑道:“因为……因为……我是人,不是神仙……”

  说完,不敢望他,转面在湖旁掬水。

  芮玮想到“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话,便知高莫野话中另有含意,思起那日在车中对她的举动,不由心意漾荡起来,望着她的侧面,痴然不语。

  高莫野捧着水,转头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娇嗔道:“不准看不准看!把眼睛闭起来……”

  芮玮好听话,立即把眼皮闭下,高莫野喂着他喝水,声音微有颤意道:“你……你为什么那样看我……”

  这轻轻栗动的声音,听来诱人无比,芮玮伸手抓住她的玉手,高莫野仅下意识的微微一缩,便任他拉住……

  正当他俩人心意相通之时,陡听一声尖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亲热,好不害羞!”

  芮玮霍然坐起,高莫野大惊道:“谁?”

  只见前面的树林中,飘飘走出一位黄衣白发妇人,渐渐向他俩身前行来,脸色显出来意不善。

  芮玮立身站起,上前护在高莫野身前,道:“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白发妇人头发虽是全白,面目却姣好异常,身高窈窕,想当年不失为个美貌女子,她离芮玮一丈站住,突道:“你是谁?”

  芮玮奇道:“我尚未问清你是谁,怎倒反问我是谁?”

  白发妇人恶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姓芮!”

  芮玮心肠一软,叹道:“我是姓芮,前辈认识我父亲吗?”

  白发妇人霍然神情惨变,怒容满面,叫道:“好呀!你果是姓芮,是那贱人生的!”

  芮玮听她话中骂到母亲,责斥道:“疯子!疯子!谁是贱人!只有你才是贱人!”

  白发妇人被骂贱人,一愣后,不但不怒,反而眼泪直流,哀泣道:“我是贱人!我是贱人!你不知已骂我多少次贱人了!”

  芮玮骂她后,见她如此伤心,不安道:“恕晚辈无礼,晚辈不会再骂你了!”

  白发妇人摇头道:“你已骂得我太多了,骂得我心碎如粉,再骂我几句也无所谓了!”

  芮玮惊道:“晚辈仅失口一次,以前何曾骂你?”

  白发妇人本是低头哀泣,这时抬头注视芮玮,抹去泪痕,叹道:“我是说你,是说你父亲,他……他……”

  芮玮道:“你与我父亲相识?”

  白发妇人眼神茫然,若有所思道:“我不但与你父亲相识,而且十分熟识,我这一头白发便因他之故,不及一年统统白了!”

  芮玮见她那头白发,雪白如银,并非她年龄应有的现象,照理她四十不到,没有一根白发才对,暗忖:难道真因父亲之故,令她如此早白吗?却又不敢相信,问道:“你既认识我父亲,可知他老人家名吗?”

  白发妇人凄凉笑道:“他名嘛!他的名字我会忘记?不!不!不!不知每天暗暗呼他几遍,是再也不会忘记的!”

  芮玮道:“你说出来,也许你心中认识的人,并非我的父亲。”

  白发妇人尖笑道:“他叫芮问夫,你敢说他不是你的父亲?”

  芮玮黯然点头道:“不错!你是谁?父亲怎会令你头发白了?”

  白发妇人柔声道:“熊解花,你父亲有没有常向你提到这个名字?”言罢,全神贯注,好似等待芮玮说出:是的,我父亲常常提到你的名字! .

  哪知芮玮摇头道:“我父亲从未说过这名字,我也从未听过!”

  白发妇人脸色倏地变得苍白,显得很失望地道:“他从未说过我?……”

  芮玮见她那等表情,十分同情,安慰道:“前辈不要伤心……”

  白发妇人突然神情凶恶地注视芮玮面孔,恶毒道:“他从不提我的名字,定然只说你母亲的名字啦?”

  。

  芮玮自幼就未见过母亲,父亲提到时就说,你母亲已去世,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名叫陈淑真。

  想到母亲,不由哀戚道:“我父亲当然只提母亲的名字,难不成会提你的名字,再说我母亲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父亲再也不会去想别个女子!”

  这话深深刺伤白发妇人熊解花的心,顿时惹得她大怒起来,一掌打去,芮玮闪躲不开,只听“啪”的一声清响。

  芮玮见她出掌神奇,莫说现在功力未复,就是功力未失时,也很不容易躲开,当见她一掌打完,另一掌又打来,他反而不想躲避,心道就让他打个够吧!

  但见熊解花一掌接着一掌,“啪”“啪”不绝地打去,顷刻打得芮玮脸颊浮肿,一旁高莫野看得很心痛,拼力站起,娇呼道:“住手!住手!住手……”

  她哪能站得稳,才一站起,“咕咚”又摔倒,但她呼声未歇,只听叫得声嘶力竭好不凄绝!

  熊解花一面打一面看高莫野,一直见她叫不出声音,才停歇下来,芮玮虽然齿血流得满脸皆是,却仍倔强道:“打够了吗?”

  熊解花见他倔强之态酷似他父亲,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说一个“饶”字,惟有打他心爱之人,才能教他伤心,想到这,阴阴一笑,倏地,俯身抓起高莫野。

  芮玮大惊,赶忙去救,但熊解花身法好快,早巳将高莫野挟在胁下,掠到丈外定身站住。

  芮玮倔强的神色顿除,哀求道:“你莫要弄痛她!”

  熊解花冷笑道:“你可知,你父亲当年怎样待我吗?”

  芮玮齿血也顾不得抹去,不断哀求道:“你放下她!你放下她,她身中毒伤,经不起你那般用力挟住……”

  熊解花突然加力一挟高莫野,痛得高莫野冷汗直流,微微呻吟,但她看也不看,冷酷道:“你别哀求,你越哀求,我越发要虐待她!”

  芮玮吓得果然不敢做声,唯有用无限的怜爱眼光注视着高莫野……”

  熊解花道:“你好好听我说一段故事给你听!”

  芮玮连连点头,只要她不虐待高莫野,就是什么事也可以答应她,只听熊解花忽然声音变的哀惋道:“他却爱上另一个丑恶的女子……”

  “我万般求他爱我,不要爱那丑恶的女子,我更万般对他好,为他受任何的委屈,只求他回心转意,哪知他非但没有回心转意,反而骂我是个贱女人,教我不要再缠他……

  “我任他骂,也不知骂了多少次,但望他总有一天会再爱我,就像他没有见到丑恶女子前爱我一般,谁……

  “谁知这一天永没实现,他却和那丑恶女子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