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原得知异族中出了这样一名身负稀世武功的高手,也许便不会如此但然了。
灰衣人武啸秋复道:
“一飞怎地到现在才来?那把寒月断剑你可曾交与甄定远了?”
异服汉子狄一飞点点头,道:
“狄某好不容易潜入少林寺内殿窃走断剑,然后一路直奔太昭堡,将剑子交给甄老头,
目下姓甄的已收罗有了金日及寒月两只断剑……”
武啸秋“嗯”一声道:
“还有一只繁星剑呢?”
狄一飞道:
“甄定远查出繁星断剑就寄存在武当山,要我设法再去窃取出来……”
武啸秋道;
“很好,你便依照他的吩咐去做——饶是姓甄的如何狡桧,也不免要坠人老夫预置的圈
套里!”
狄一飞低声道:“武院主,狄某这场戏演得还可以吧?”
武啸秋颔首道:
“总算还过得去,那姓甄的生性多疑,你继续佯混,可不能露出破绽,致被他识破。”
狄一飞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甄老头临别前又要我上武当窃取繁星断剑,足见他全然不疑有
它。”
说到此地,似乎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笑道:
“可笑甄定远聪明一世,却被你姓武的玩弄于手掌之上——”
武啸秋沉声道:“只怕不见得如此顺利。”
狄一飞诧道:“怎么?”
武啸秋道:
“姓甄的并非易于受骗之辈,咱们至多只能在一段时间内引他走上歧路,时日一久,难
保不被他察觉。再说——”语声微顿,续道:
“再说日前老夫设下一计,故意命小女冰歆指派一名姓赵少年潜入太昭堡,窃取金日断
剑……”
藏身木箱后面窃听的赵子原一震,但他来不及有所深思,只听狄一飞惊“啊”一声,
道:“你,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意?”
武啸秋道:
“老夫这一着其实是声东击西之计,教姓甄的误以为老夫对那断剑也有觑窥之心,其
实——嘿嘿,老夫真正的用意,你自然可以猜度得出来。”
狄一飞寻思一下,恍然若有所悟,抚掌道:
“原来如此,此计果然高明。”
武啸秋摇首道:
“高明固然高明,但前夜小女冰歆进入古堡去指示赵姓小子行事机宜,却被姓甄的发
觉,后来虽能安然退出,但难保他不因此而生了戒心……”
话犹未完,蓦地屈指一弹,一股劲风掠过狄一飞身侧,直向半掩半开的木门当口袭去!
他口中喝道:
“既来之何不入屋?”
但见木门一摇,一条窈窕桃色人影一闪而入,那人拂袖一挥,顿时将对方的弹劲卸去。
武啸秋并没有乘机追击,冷冷道:
“五花洞的桃花娘子几时也养成鬼鬼祟祟的行踪?”
那人果然便是方才曾在大荔镇露过面的桃花娘子,只见她那芙蓉般的脸庞上此仍是笑意
盎然,娇声道:
“武大官人你现在是发迹了,但奉劝说话最好还是留点余地,否则扯破颜面大家都不好
看。”
武啸秋眼色微变,道:“你说发迹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桃花娘子面上笑意不减,道:
“什么意思咱们心照不宣,难道还要我作个补充说明不成?”
武啸秋阴声道:
“少在老夫面前来这一套,别人惧怕五花洞的五花图,轻易不敢招惹你们五位娘子,老
夫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桃花娘子淡淡道:
“所以说武大官人现在是发迹了嘛,自从谢金印死后,阁下和甄定远两人已被目为武林
中的二大擎天巨擘,身价远非往昔可比,当然不会将咱们五位姐放在眼里啦。”
她言词尖刻,武啸秋眼色一阴,似乎就要发作,此际桃花娘子转目一瞥,便已瞧见案前
躺着的曹士沅尸身,她柳眉微蹩,道:
“这人可是你杀的?”
武啸秋道:“是又怎?”
桃花娘子端详了尸身一忽,道:
“死者像是前太昭堡堡主赵飞星倚为左右臂的心腹曹士沅,奇了,姓曹的什么时候与阁
下结上梁子?”
武啸秋不答,半晌沉声道:
“若有谁要多管这桩闲事,那么他是自寻死路!”
桃花娘子装模作样地吐了吐舌头,道:
“武大官人的闲事谁敢多管?我桃花娘子岂会不自量力一至于斯。”
武啸秋道:
“然则你无巧不巧于此时撞到此地,若非冲着老夫而来又为了什么?”
桃花娘子想了想,道;
“说来你也不会想,我在大荔镇为追蹑一个不知名的少年,一直追到这里……”
武啸秋诧然道:“不知名的少年?”
桃花娘子道:
“我适才在镇上酒楼见过那少年一面,只知道他姓赵,身着一袭粗布衣衫……”
武啸秋楞了一愣,喃喃道:
“莫不是那小子……”
赵子原在暗地里听到这番话,心子猛地吃一大惊,暗忖那桃花娘子口中所提到的少年,
分明便是指自己而言,却不审她追蹑自己的用意何在?
尔来赵子原因为吃尽武冰歆的苦头,是以乍听到又有女人寻找自己,料度不外乎又有麻
烦加身,私心不禁惴惴然。
桃花娘子注意到武啸秋那微微发愣的神态,正感惑然不解,只见武啸秋眼色阴晴不定,
道:
“桃花娘子,你要找那赵姓小子作甚?”
桃花娘子道:
“这个却不用告诉你,听口气似乎你还认识那少年?”
武啸秋冷哼一声,没有答话。桃花娘子道:
“不说就作罢论,告辞了——”
她转身款款行至门口,一足方踏出门槛,忽然又回头道:
“有一件事还未请教武大官人。”
武啸秋道:“问吧。”
桃花娘子压低嗓子道:
“谢金印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武啸秋身子一震,似乎未料对方会有此一问,一时答不上话来,但他旋即恢复冷静,
道:“这话从何说起?”
桃花娘子道:
“听说二十年前,你和甄定远两人受水泊绿屋主人之雇,埋伏在翠湖附近,袭杀甫作案
欲归的谢金印,就在同一夜,翠湖画舫上又发生了司马道元二门十八口的命案,似乎是谢金
印的杰作,那幕后的买雇者,不用说也是水泊绿屋的神秘主人。”
武啸秋默然不语,桃花娘子复道:
“鸟尽弓藏,自固当烹,水泊绿屋主人这一着是够狠的了。”
武啸秋道:“凭什么你敢如此肯定?”桃花娘子道:
“江湖上人言凿凿,自没有空穴来风之理,姓武的你想抵赖?”
武啸秋阴笑道:
“老夫何尝想抵赖什么?没错,姓谢的是死在老夫及甄老头之手,他一生作孽多端,杀
人如麻,嘿嘿,老夫此举完全是为天下苍生着想!……”
桃花娘子冷哼一声,道:
“好一个为天下苍生着想!”
一直默立旁侧,不曾开口的异服汉子狄一飞忽然插言道:
“武院主,近日你可曾听到武林中流传的一道风声?”
武啸秋道:
“可是与姓谢的有关?”
狄一飞重重点一点头,道:
“武林中传言纷纷,说是谢金印没有死,其实他还活在人世上!”
武啸秋一怔,旋暴笑道:
“无稽之极!狄一飞你也相信这等无稽的话么?姓谢的身中老夫寒帖摧木掌五记之多,
再加上甄老儿焚心七剑,嘿嘿,只怕大罗神仙也不能保住这条性命了……”
言犹未尽,陡闻“飕”地一声怪响亮起,那桃花娘子玉臂疾舒,竟突然朝武啸秋直拍了
过来。
这下变生仓促,那武啸秋不料桃花娘子会突然动手,而且连个招呼也不先打,只一错愕
间,对方一掌已然印至自己胸前不及五寸之处。
武啸秋乃是何等武学大家,他身处危境,却是不见一丝慌乱,就在桃花娘子玉臂将及递
实之际,疾地拂抽挥出一式,他这一信手轻挥,看似绵若无物,其劲道之强,却不啻有如推
出了一只千斤之杵。
霎时之间,桃花娘子但觉身前如压泰山,立刻意识到自己绝不能与其硬碰,值此情势
下,她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闪身避其锋锐,于是她迅速地收臂回力,对方那千斤之力始
出,她身形已骤然左移,轻飘飘地换了一个方位,换势之疾,足令人为之眩然失色。
武啸秋定身冷冷喝道:
“你要在老夫面前来这一手,可是枉费力气了。”
桃花娘子道:“阁下既有宰掉谢金印的本事,我偏不自量力倒要向你请教请教。”
武啸秋阴笑道:
“原来你是为了姓谢的而动手,哈哈,这就难怪了,老夫曾听人言及,年轻时的桃花娘
子与谢金印有过一段颇不寻常的交情,后来虽然因故闹翻……”
未容他将话说完,桃花娘子已然轻叱一声,打断道:
“闲话少说,看掌!”前跨半步,右手一翻而出。同一忽里又见她足步微错,左臂抬
处,迅疾无伦地朝对方中盘扣去。
她这一招两式,闪电般在同时施出,非特配合得严丝密缝,抑且快到极致,教人防不胜
防。
赵子原藏身暗处,只瞧得暗暗不解,忖道:
“移时前我才在酒楼上,听见一众酒客窃议那桃花娘子曾与谢金印闹过纠葛,她走上酒
楼,明是欲寻谢金章的晦气,所以谢金章会急急退起,怎地目下她却为了谢金印之死,不惜
和武啸秋以干戈相见?”但闻武啸秋沉喝道:“桃花娘子,你是自讨苦吃!”
喝声中,身子未见作势,已自移到了五步之外,一双手掌依旧缩在衣袖之内,未见有出
手的表示。
二旁的异服汉子狄一飞开口道;
“武老儿,这臭婆娘够你打发的了,狄某有要事先走一步——”
身子一纵,疾往门口掠去。桃花娘子怒道:
“狂徒你敢出言不逊!”纤手五指一屈一扣,觑准狄一飞身形弹出,一时但闻“咝”
“咝”之声大作,五股疾风宛如脱弦之矢,遥遥袭向敌方背宫五大穴道,狄一飞身子方始掠
到大门,倏觉后背寒风袭体,他看出不看便知对方指见的位置,双足迅地一蹬一滑,脚面贴
地平平飘前数尽——
狄一飞便借着一滑之势,整个身子呼地转了半个侧面,单掌自横地里一拨,斜斜反击迎
上。
桃花娘子屈指再弹,咝咝之声复起。
炬料狄一飞挥掌回击是虚,在对方摧劲换指之际,猛地将掌力一收,擦身向木门当口迂
回绕出,口中说道:
“少陪,少陪。”
顷忽他已如飞掠出茅屋,桃花娘子所弹出的指风,再也发生不了作用。
桃花娘子生平最恨“婆娘”之类的称呼,狄一飞当面发恶言相加,她怎能忍得下这口
气?正待纵身追出,倏地身侧风声斐然,那始终静立一旁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俊秀少年朝
星,忽然横身阻住她的去路。桃花娘子定晴朝身前少年打量一下,偏首问道:
“这小辈是谁?”
武啸秋没有回答,对着少年道:
“朝星你退下来。”
朝星诺应一声,转身让开,武啸秋缓缓举步而上,道;
“老夫这徒儿谢朝星最是善解我意,他知道老夫绝不会平白放过一个向我挑衅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