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便将你拦住。”

  桃花娘子嗤之以鼻,道:“他能么?他敢么?”

  那少年谢朝星昂然答道:

  “敢不敢我已做给你看了,至于能不能,那是家师与你的事。”

  黑暗中的赵子原忍不住多瞧了谢朝星两眼,心道:

  “武啸秋这个徒儿,相貌虽然略带几分狡狯之气,但却长得很有气势,应对亦颇为得

体,将来必是个人物无疑……”

  只闻桃花娘子冷冷一哼,未及开口,武啸秋已自沉声道:

  “桃花娘子,你接老夫一掌试试——”

  “试”字才落,双袖猛地一振一荡,一股飚风应袖暴劈以出,紧接着身子一长,破空跃

起。武啸秋身形有若天马行空,双足凌虚踏上数步,晃眼已扑到了桃花娘子头上,只见他胸

前衣袂飘拂不止,身形袂影形成一片模糊,宛似棉絮飘忽,但在漫天飞荡的棉絮中却晃动着

两只灰色掌影!

  桃花娘子睹状瞿然而惊,尖呼道;

  “寒帖摧木拍?!姓武的,你……”

  武啸秋阴笑道:

  “你倒是识货得很。”

  阴笑声中双掌业已翻出袖外,发出一股古怪的阴寒之气,飚风所经,挟着刺人的寒风,

“嘶”“嘶”连响不停,周沿空气仿佛就在这一忽里被撕裂开来,霹雳之声又起。

  赵子原曾与武啸秋交过手,情知他双手一出袖后,必有绝招一出,揣摩情势,桃花娘处

境已颇为危殆。

  桃花娘子那张芙蓉脸庞上失去了平日常带的笑靥,流露出紧张惶恐之色,她知道生死关

头全在此一举,当下低喝一声,娇躯一纵一旋,半抬玉臂从对方死灰色掌影中分光惜影拂将

出去。

  孰料武啸秋双掌在空中一挫后,立即交合推出,速度尤远在桃花娘子之上,只一晃眼

间,那灰色的一掌就堪堪击到对方的心口!

  霎时茅屋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自门隙中透进的光晕倏明倏暗,片刻之后又形成了混饨

一片,分不出什么是身形,什么是掌影。

  赵子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由衷地忖道:

  “掌力能练到这等地步,那真是没有话可说了,从姓武的出掌气势推断,他的掌上功夫

大约没有人能再比他高明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啸秋一掌正待拍下,陡见桃花娘子衣袖一甩,一朵粉红色桃花由衣

袂中飘飞而出。

  那朵桃花徐徐升空,仿若随风飞舞,又如飞鸟蝴蝶,在阴风中盘旋飞舞,久久不曾下

坠,说也奇怪,武啸秋那势可崩塌丘峦的一掌,居然随着桃花飞旋之势而微微一窒。

  武啸秋高声道;

  “好一手‘龙池飘花’绝技!嘿嘿,可惜你施出这一手也不能兔于在老夫掌下锑羽!”

  赵子原暗暗纳闷,瞧不出桃花娘子临危所施的“龙池飘花”有何出奇之处,竟会将武啸

秋掌势封住?

  正感不解之际,忽然一股淡淡花香陈逼而来,非兰非麝,心神不禁一荡。

  他霍然吃一大惊,急忙运气将香气逼出体外,这才领略到桃花娘子那龙池飘花内涵之奥

妙。

  只见桃花娘子衣袖翻飞,接二连三又拂出五朵桃花,她每拂出一花,双足倒踏便往后退

走一步,到了第五朵桃花飘出时,便与武啸秋足足隔开五步之遥,足步闪动成了模糊一片。

武啸秋厉啸一声,道:“物归原主,接着——”

  单掌一冲一振,挥出一股“腊腊”有声的内家气劲,空中那五朵桃花迎势倒旋而飞,一

如流星飞坠般,首尾相接往桃花娘子射至!

  桃花娘子不知不觉已是花容失色,纤手疾地交拍而起,真气自掌心中涌出,那五道桃花

在两道内家真力交震之下,竟被碾成飞粉,漫空四下飘散。

  武啸秋在同一忽,突地向前跨上半步,双掌居胸连划半圆,霹雳之声大作,他已再次发

出了“寒帖摧木拍”!

  他攻势才出,掌风笼罩足有半丈方圆,急切间桃花娘子不暇多想,身形疾地向左一侧。

  呼啸一声,掌风真力自桃花娘子身侧划过,发出尖锐异响,饶是如此,掌缘飚劲仍然扫

中她的左肋,桃花娘子一声闷哼,立觉体内血气翻涌不止,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无论如何

绝不能再呆下去,否则往下的局面就不好支撑了,于是她迅速做了决定,力聚单掌猛击出

去,腿腰微蹲,身子继之一跃而起,口中喝道:

  “领教了,武老儿你我后会有期。”

  武啸秋见对方一掌如石破天惊般拍了过来,不得已只有收掌相迎,桃花娘子娇躯在空中

一旋,劲矢脱弦也似地倒飞了回去,她虽身受内伤,但体态依旧轻盈优雅之极。

  顾盼里桃花娘子已然退出门外,往西方疾射而去,渐次消失在苍茫的远山云树中。

  少年谢朝星喊道:“师父,快去追她——”武啸秋摇摇头道:

  “时候未到呢,咱们还不能与五花洞闹翻。”

  谢朝星悻悻道:

  “可是那婆娘当着师父面前竟敢如此跋扈嚣张,焉可不与她一点教训?……”

  武啸秋道:

  “眼下咱们一切犹未布置就绪,若多结下一个仇敌,对进行中的大事便多了一番阻

碍。”

  说到这里,音色陡地一沉道:

  “星儿你那股急躁性儿若是不改,总有一日大事要坏在你的身上!”

  谢朝星似乎对这位师父甚为畏顺,闻训只有唯唯诺诺,垂首不语。

  武啸秋别过头来,将视线投注到僵卧的曹士沅身上,半晌始开口道:

  “奇了,那黄绞小册何等重要,恁情如何姓曹的绝不会不随身带着,星儿你方才可曾仔

细搜过他的身上了?”

  谢朝星道:

  “搜过了,姓曹的衣袋里塞满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是没见到那本小册子。”

  武啸秋摇头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他俯首陷入沉思之中,蓦然一阵疾风响处,自茅屋外头闪入一团黑影,赵子原霍然一

掠,凝目望去,却是一只巨硕无朋的苍鹰!

  那苍鹰通体黑羽,浑身圆圆扁扁,一对圆骨碌眼睛透出墨色光华,布满绿色及红色斑

点,约摸有圆桌大小的身躯下生着两只长达数尺的利爪,自黑暗中望去,便如一个巨大的怪

物一般。似此庞然可怖的苍鹰当真是见所未见,赵子原只瞧得浑身毛发倒竖,再一望房中的

武啸秋对那怪鸟的出现,似乎没有丝毫惊悸反应。

  倒是那谢朝星就没有如此镇静功夫了,他一把抓住武啸秋的衣袖,战战兢兢地问道:

“师……师父,这是什么怪鸟?……”

  武啸秋仰首望了苍鹰一眼,喃喃道;

  “死谷兀鹰?……死谷兀鹰怎会在此地出现?!……难道说死谷鹰王又重出江湖了

么?……”

  那兀鹰振翅在房中盘旋,满房俱是“嗡”“嗡”之声,谢朝星沉不生气,挥起一掌便往

兀鹰击去。武啸秋叱喝道:“星儿别轻举妄动!”

  谢朝星听到他师父的喝声,欲收掌已是不及,眼看一掌结结实实击在苍鹰身上,苍鹰庞

大的身躯却只略微偏转了一下,忽地掉转鸟头,迅疾无伦地朝谢朝星立身之处扑罩而下。

  谢朝星大吃一惊,急忙蹬步后退,到了五步开外再迅速地一矮身,只差分许兀鹰便自他

头上擦过。

  但闻震耳“弧”地一声亮起,兀鹰一扑不着,反向躺在案前僵卧不动的曹士沅袭去。

  一忽间曹士沅的双目已被鹰嘴啄了下来,武啸秋却一直负手立于一旁不动不闪,赵子原

见曹士沅死后,还得被此鹰啄去眼睛,一时只觉一股热血往上直冒,他再也顾不得自身安

危,正要起身飞跃出去,就在这一刻,倏然一阵疾风响处,一条黑影自房门一闪而入!

  赵子原心虽吃惊,自忖在未弄清来人身份前,还是不可贸然行动,当下强自按下一颗忐

忑之心举目望去,这一望几乎使他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人长得又高又瘦,一张青灰色马脸长满了绻曲的黑毛,身上披着一件磷光闪闪的

红袍,颈问挂着一串骷髅头骨,脚踝却是光赤赤的,足跟上结满一层层浑厚的茧皮。

  那人长相之恶,装束之奇,委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赵子原望着望着,浑身不知不

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屏住气,暗忖:“这是什么人物?怎地如此邪门?”

  武啸秋面对来人,冷冷地道:

  “死谷鹰玉,是你来了么?”

  那怪人一双三角眼射出阴厉寒芒,往屋内骨碌碌一转,猛地厉叫道:“你倒认得咱老

鹰,嗬嗬,你报上名来吧。”

  他边说着,手足不住乱舞乱跳,全身亦随之颤动不止,随时都似显出疯狂之态。

  武啸秋冷笑道:

  “阁下潜隐死谷多年,几时变得如此健忘,当真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么?……”

  那死谷鹰王打量了武啸秋一眼,猛力用鼻子嗅了两嗅,怪笑一声道:

  “桀桀,你是武啸秋!你是武啸秋!”

  他一连重复说了两句,又自笑道:

  “咱们曾在九道标见过一面,是也不是?”

  武啸秋道:

  “亏你还有几分眼力。”

  死谷鹰王道:

  “咱老鹰的眼力会差到哪里去么?姓武的,你忒也太狂了吧。”

  说着,呼啸一声,那只在房中盘旋不已的兀鹰乍闻啸声,扑翅飞到死谷鹰王肩上歇了下

来。

  武啸秋道:

  “看来阁下把这只兀鹰已训练成不亚于一名高手了,鹰王这个名号倒非虚传……”

  死谷鹰王截口道:

  “你打算试试这畜生的功夫么?”

  武啸秋笑笑,道:

  “老夫只问你一句,鹰王你离开死谷又人中原,莫非要寻那司马道元,报却他昔日纠合

四派高手,将你打成重伤逼人死谷的一段过节?”

  死谷鹰王神色一变,道:

  “是又怎样?敢情姓武的你也想插上一手?”

  语声方落,忽然发出一声鬼叫,一掌僵直不弯,望准武啸秋直扑过来。

  武啸秋转身避开攻势,举袖一卷一荡,内力崩出,直取鹰王胸间要害,死谷鹰王不料对

方应变迅捷如斯,匆忙中不暇退避,另一掌闪电一吐,一股奇热难当的怪风由他掌心咝咝透

出。那服怪风才出,四周登时卷起一团团热懊炽人的热浪,房中诸人都有置身于火扈之中的

感觉,武啸秋袖中真气竟然滞顿发不出去,这是他生平从未经历过的怪事,不禁大喝道:

  “鹰王你这火鸟爪已练到八成火候了,难怪你敢再到中原来——”

  喝声中袖管一卷,双掌横切而出,只闻奔雷之声陡发,房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他已发

出了无坚不摧的“寒帖摧木拍!”

  赵子原深知那寒帖摧木拍的威力,暗想死谷鹰王要糟,果闻“呜”然一响,死谷鹰王已

躺在地上了。须臾,死谷鹰王又突地一跃而起,叫道:“厉害,厉害。”抖手从颈上取下那

串磷光闪烁的骷髅,挥了几挥,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举步朝武啸秋缓

缓迫近。

  武啸秋哈哈笑道:

  “看家本领要使出来了么?不过老夫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死谷鹰王停下脚步,道;

  “只要姓武的你不要插身于这场是非中,咱老鹰自然没有与你为敌之意。”

  武啸秋阴笑道;

  “不错,看来你的头脑并不简单,你要找司马道无报却昔日旧恨,老夫正有消息供应—

—”

  死谷鹰王道:“什么消息?你说。”

  武啸秋道;

  “司马道元眼下正在阴间地府眼巴巴的等着你,鹰王你只有走这条路去找他。”

  死谷鹰王嚎叫一声,怒道;

  “姓武的,你敢拿我打诳耍子?”

  武啸秋道:

  “打诳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司马道元举家在十年前,被谢金印尽歼于翠湖画舫之上,武

林中谁人不晓?可笑只有你一人蒙在鼓里。”

  死谷鹰王眼珠连转数转,忽然一语不发,纵身跃出房外,有顷,一人一鹰便沓然不见踪

迹。

  谢朝星走上前来,道:

  “师父,这家伙神智怎地有点不正常?”

  武啸秋道:

  “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鹰王,躲在死谷苦练邪功,镇日与飞禽走兽为伍,日久自然变得

疯疯癫癫了。”

  这会子,茅屋外头蓦然又响起一阵沉甸的足步声响,武啸秋师徒两人一凛,彼此对望一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