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萍站在墙角迟疑了片刻,突又向大殿走去。

  贺衔山既然已经料出陪伴海萍的是谁,便甚放心,但他为人素来谨慎,目送王一萍前去,自己去立在原地不动。眨眼之间,王一萍已一跃而回。

  “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只这眨眼工夫,海萍那贱人竟已失踪。”

  贺衔山“哦”了一声,但立道:“王兄放心,她一定是到偏殿去了。”

  王一萍道:“正偏两殿我全都看过,就是不见那贱人的影子。”

  贺衔山偶一偏头,望见庙后有座数十丈高的石峰,道:“我们到那峰上去,居高临下,自可一览无遗。”

  王一萍也觉得大白天里急急忙忙地满庙搜人,的确有些不妥,倒不如看准海萍隐匿之处,悄悄掩去为妙。

  两人掩至庙后,一看左近无人,各展轻功,不消几个纵落,已翻上峰顶。

  破山寺就在脚下,庙中情景,一览无余。

  贺衔山略一探视,面带笑容地指着偏殿后面一处静园的雨亭,道:“王兄,你可看清亭下那人是谁?”

  王一萍这时早已看见亭下有一片红色衣裙,遂用询问的眼光望了贺衔山一眼。贺衔山微一点头。

  王一萍身形一长,急待向峰下纵去。贺衔山拦道:“反正人已找到,何必急于一时?大白天里,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弱女子下手。”

  王一萍道:“也罢,等到今夜吧!”

  那角红色衣裙在雨亭下久久未曾移动。王、贺两人隐身峰顶,视线恰巧被亭顶遮住,但两人越看越觉得情形有点不对。就在这时,一个小沙弥突在静园中出现。他本来是向通往偏殿的小门走去,途中似是突然发现什么东西似的,突向雨亭折来。

  小沙弥才一走过雨亭,那片红色衣裙突然移去不见,接着即听见小沙弥诧异地道:“奇怪,是哪位女施主忘在这儿的衣服?”

  小沙弥语音不高,但两人早已听清,登时就是一愣。

  小沙弥走下雨亭,手中拿着一条色彩鲜艳的红裙,匆匆向偏殿走去。

  贺衔山心想,如果这事只是偶然发生,似乎太巧,如果是她有意如此,则自己的行径只怕早已落在对方眼中。

  王一萍对海萍的虚情假意本已大为愤恨,这时又被戏弄了一遭,自是气上加气,他并不就此甘心,道:“走,咱们再进庙去搜搜。”

  贺衔山道:“我们分开来找,王兄负责这右边,我负责左边,在大门口会合。”

  王一萍不等贺衔山说完,早已向右边一路搜去。

  破山寺规模不小,香客又多。两人耗去不少时间,将经过的地方仔细察遍,仍未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两人在庙前碰头,均感到异常懊恼。这时一个小沙弥手持一只封缄,走到两人面前,道:“请问两位施主可是姓王和姓贺么?”

  王、贺两人登时一愕,王一萍抻手接过小沙弥手中的封缄。小沙弥根本未看见王一萍手臂挪动,封缄已到了他手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王一萍迫不及待地拆开封缄,只见缄内一张素白信笺用眉笔歪歪倒倒地写着:“子时相候!”

  笺上既无称谓,又不署名,直看得王一萍眉头连皱。

  贺衔山挥手支走小沙弥,道:“只听这小沙弥问你我两人是否是姓姓贺,就知这信决未送错。这人送东西不署名,其意或在故弄玄虚,今夜我们依时来到庙中等候,便知分晓!”

  王一萍本想找那小沙弥问问送信那人的容貌,继而一想,那小沙弥也未必便记得清楚,反正也只有半天时间,又何必多此一举。

  此地距客栈往返有数十里之遥,贺衔山提议便在庙中用膳,顺便可在静室中调息一番,以备夜来可能发生的大战,王一萍欣然同意。

  两人用毕晚膳,来到客房,各自调息。王一萍运功既毕,贺衔山犹在运功,看看时间距离子时还早,王一萍觉得呆在房中闷坐,不如到外面去欣赏欣赏山中夜色。

  他独自信步走往庙外,庙门早已紧闭,王一萍身轻似叶,自墙头一掠而过,一眼瞥见庙外那片不算太大的空地上,有人负手而立。

  王一萍因为此刻距离所约时间尚早,不敢断定是否那人,正迟疑间,那人似已发觉,缓缓转过身来,道:“王兄来得真早!”

  王一萍怔得一时答不上话来,原来这人正是自己苦守十年,一度交手,但却未能尽情一战的对手,威震河朔魏灵飞的传人。

  向衡飞换了一件灰色长衫,与他白天装束并不相同,况且又是黑夜,是以王一萍一时没有看出。

  王一萍一怔之后,随即一喜,喜的是自己连日正在发愁,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和向衡飞碰头,履践师父遗言;怒的是向衡飞竟跟海萍走成一路,岂不证明海萍、向衡飞全是红旗帮的人?

  向衡飞见王一萍目光闪烁不定,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他这时已感觉到一种意外的喜悦。过了今夜,他不但完成了先师的遗命,同时也可交卸肩头的一副担子。

  王一萍突然哼道:“也好,咱们的账今夜就一并算吧!”

  向衡飞道:“那天夜里小弟依时赴约,王兄府上已被红旗帮放火烧毁,王兄人也不见了。事后小弟在北京到处打听,均无消息,猜到王兄可能和那姓贺的远离北京了。”

  王一萍心中暗道:“好啊,你倒真会撇清。”真气一凝,全神待敌。

  向衡飞见王一萍全无昔日那种谦雅洒脱之态,好像对自己衔恨甚深,心中甚为不解。但他也极欲和王一萍决一胜负,当下也未多想,遂道:“此地离庙太近,万一惊动了庙里的和尚,出来察看,岂不扫兴。我已看中距此不远的一座奇峰,地僻无人,正是理想所在。”

  王一萍面含盛怒,将手一摆。向衡飞早已会意,身形微晃,已向侧旁小径驰去。

  两从速度均快,不到一顿饭工夫,已到了一座陡峰绝顶。

  王一萍待向衡飞才一站定,招呼也不打一声,“龙形一式”,电光石火般扑前前去。

  向衡飞“空灵步法”已至炉火纯青地步,轻轻一闪,就已让开。

  王一萍一击不中,连击而至。双掌连发,将得自湘江一龙的一身绝学全力施为,掌势威猛绝伦,令人惊骇。

  向衡飞空有一身武学,但被王一萍抢了先机,施展空灵步法,堪堪只能自保,却苦无机会还手。

  王一萍一上来就将湘江一龙生平得意武学龙形九式施出。从第一招“龙形一式”开始,接着是“啸风挥雨”,“云龙三现”,“飞云惊龙”……

  一连九招,恍如长江大河,一气呵成,威力之猛,就是湘江一龙本人亲自施为,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