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猫的听觉确实比其他猫灵敏,你一吹那个聚贤令,它们多远都能听见。不过之所以圈养它们,也是因为它们够黑。”李老吹说到这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因为它们黑?不是说黑猫不吉利吗?”王江宁颇为诧异。

“胡说八道,黑猫哪里不吉利了,黑猫那是辟邪镇妖的神物。我刚才说它够黑,是因为,包公是黑脸啊。”李老吹笑得更开心了。

“包公?”王江宁哑然失笑。这些御猫会的前辈们自称“御猫”,却养着和包公一样的猫,这种颠倒错位的恶趣味如果只是个人乐趣倒也罢了,这一整个会都这样,还真都是老顽童啊。

“哎呀,不说这些了。金安仁这案子,你怎么看,有什么头绪?”李老吹挥了挥手。

“虽说肯定发现不了什么了,但我还是要去现场看看。还有那些目击者我也一定是要再跑一圈的,重点当然是郑寡妇和那个目击案件全情的孩子。不过首先,我要先去看看那具尸体。”王江宁沉声说道。

第五十六章 百密一疏

“老张啊,可有日子没见了,想不想我啊!”

王江宁告别了李老吹后,就立刻赶到警察厅。他偷偷溜进张法医的办公室,只见张法医正一门心思盯着什么标本,便突然大喊起来,想唬老张一跳。

“你刚才进警察厅院子我就看见你了。你一进门,准没好事。”老张连头都没回,依然举着放大镜看标本。

“咳……那过会儿请你吃包子,李家的,大葱馅。”王江宁有些尴尬地说道。

“嗳,你看你都多久没来了……来,坐下说话。”老张立刻起身给王江宁倒了一杯热茶,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听说你跑河南去了,是为的什么?公干?可还顺利?”

“顺利谈不上,算是平安吧……对了,老张,我是来问正事儿的。半手金金安仁的案子,有什么眉目没有?听说那厮的尸体在你这儿?”王江宁一边问一边也在心里纳闷儿,他一提包子老张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不知老张是怎么和这包子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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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一听王江宁的问题,立刻做贼似的左右瞧了瞧,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实验室的门关严实了。他坐到王江宁身边,这才小声说道:“你怎么还操心上这个案子了?是你师父让你来查的?还是韩平跟你说了什么?”

“都是……话说我刚才进来也没见到韩平,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怎么,这案子不能提?”老张的行为倒令王江宁颇感意外。

这里毕竟是首都警察厅,老张这法医主任的地位,怕是连高厅长都要让他三分。然而老张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仿佛听不得金安仁这三个字似的。

“江宁,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和你藏着掖着了。半手金这案子,高厅长有命令,徐科长有指示,麻烦得紧。韩平那小子,也就是跟你穿一条裤衩子长大,才和你说,他平时那都是连个屁都不放。”老张搓着手,长吁短叹地说道,“你们这些民间侦探,也是各有门路,纷纷跑到我这儿来,哎……麻烦得紧,麻烦得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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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难道是我们御猫会找过来了?”王江宁顺着老张的话问道。

“你们御猫会?”老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顿时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起王江宁来,“这个案子,是御猫会让你来查的?”

这老张果然知道不少。王江宁在心中如此想着。不过以张法医的地位来看,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

“这么说,你是正式接过你师父的衣钵了?李英雄真的要退出江湖了?”老张依然一脸迷惑。

“啥意思?我师父没说他要退休啊。”这下王江宁也是一脸迷惑了。

“你这傻小子,还蒙在鼓里呢。”老张这回算是搞明白了,王江宁根本还迷糊着呢。

“御猫会的情况,我怕是知道的比你还多。你若是上了御猫楼的二楼,说明你已经是御猫会的一员了。御猫会总共就六个人,六区探首,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进去了,你师父就要出来。现任的五老知事万筹,不就是他爹退休了才补进去的吗。所以你如果进去了,李英雄自然就要出来。”

“这……”王江宁这才明白,原来他接的这个“入会案”,竟然是以师父退会为代价的。他忽然又有些担心自己无法办好这个案子,无法给师父一个好的交代。

“这么说,御猫会是决定把半手金这个案子作为你的入会案了。”老张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江宁无言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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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老张也知道,他是不可能拒绝王江宁了,这小子磨人的本事,那可领教过不少回了,“不过我可要把话说在前面,半手金这个案子,高厅长给的命令是,任何想调查半手金的人,都要征得他的同意。不仅如此,他还命令我不能给任何人看半手金的尸体。徐科长的指示和高厅长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就算是高厅长要查验半手金的尸体,也要第一时间跟她汇报。这两尊菩萨我都惹不起,所以半手金的尸体到现在还锁在冷柜里,就第一天拉过来的时候我粗略地验过一次。”

“徐小姐……徐科长连高厅长都防着?”王江宁越发感觉到情况的诡异了。

“是啊。你也知道,徐科长只是在警察厅挂个职,高厅长根本管不了她,他也没胆子管。连御猫会都掺和进来了,我夹在中间真是快被夹扁了。”老张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这么着,你带我进去悄悄地瞧一眼尸体。”王江宁略一思索,还是决定要亲眼看看尸体。

“你看不了。”老张露出一丝苦笑,“那尸体从送进来开始,高厅长和徐科长就各派了一个人站在门口守着。那俩人还互相盯着,现在是连只耗子都进不去。就连我,也是没办法进去的。”

王江宁的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半手金的案子肯定是麻烦的,这一点他有心理准备,可是他没料到连半手金的尸体也这么麻烦。高厅长和徐思丽各有打算,还互相防备着,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早知道直接去找徐思丽问了。

“老张,那你好歹初步做过尸检。半手金的尸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江宁立刻意识到,老张的初步尸检,很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于是便急迫地问道,“我听说他是先掉水里,然后在水里面烧起来了。”

“他看起来烧得厉害,其实还是死于溺水。头颈部灼烧严重,导致气管直接烧穿,溺水而死。他身上的烧伤,我一开始怀疑是白磷导致的。白磷燃点很低,而且可以在水上燃烧。或许是有人在推他下水之前,在他身上撒了白磷。但是尸检的时候我完全检测不到白磷的成分,所以断定燃烧不是白磷导致的。而且白磷只是能在水上燃烧,也不符合半手金先入水后燃烧的事实情况。”老张又焦虑地搓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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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宁陷入沉默。他的化学知识本就有限,实在想不明白导致尸体入水后燃烧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突然他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那些江湖道士常常会做出些符纸自燃,凭空出血等把戏,不知那惯会装神弄鬼的吕冲元会不会知道这其中的蹊跷?

“要是再让我好好检查一次,我是一定能查出燃烧的原因的。问题是现在我都没办法再去做一次尸检。”没有查明半手金的死因,令老张耿耿于怀。对于法医来说,这实在有点儿难以忍受。

“要不我去找徐科长说说?”王江宁有些迟疑地问道。

“纵然徐科长答应,高厅长也未必答应啊。”老张摇了摇头。

“难道这案子他们就压根没打算查吗?”王江宁忍不住放大了音量。

“我感觉吧,高厅长好像是真不想查。徐科长应该是想查的……对了!”老张忽然想起什么来,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那天我路过徐科长办公室,听到她在打电话,好像说找到了什么第一目击者,又说什么疯了,冒险一搏什么的……其他就没听清了。”

“第一目击者?”王江宁心中一惊。莫非,是那个很可能目睹了全部事件经过的孩子?

徐思丽是怎么知道那个孩子的?疯了,冒险一搏……又是怎么回事?

“老张,你这偷听的本事可以啊。”王江宁拍了拍老张的肩膀。看来,半手金的尸体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了,当务之急是要先见一见徐思丽。没准……还能顺便见到李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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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就在王江宁为半手金的案子焦头烂额之际,梅檀那边关于铜雀印的检验却有了结果。

“是现代做的?”梅檀倒不是太意外,只是一脸平静地盯着眼前的人。

“错……错不了。”说话略有些结巴的人叫叶公欣,他是金陵大学化学院的讲师。叶梅二人熟识已久,两人的性格相近,而且都是留学海归,共同话题也有一些。

和梅檀有些不同的是,叶公欣是法国留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法国待太久了,叶公欣说起法语来十分流利,反倒是讲国语会不由自主地结巴。此刻叶公欣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戴着一盏头灯,一只眼睛戴着圆筒放大镜,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梅……梅兄你来看分析报告,这件铜印,锌铜比例达到了1:2,是铜锌合金也就是俗称的黄铜。中华古代炼制黄铜……其实一直没有很好地解决黄铜中锌含量过低的问题,但依……依你的说法,这……这铜印起码也是明朝时候的东西,我看过一些资料,明代的宣德炉技术似乎是可以达到这种水平,可……可是这种技术如今已经失传了,我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这么说,你也不能判断?”眼看梅檀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叶公欣忙摆摆手:“不……不是,虽然从锌含量不能判断,不过还有别的,这个铜印中……其他金属……尤其是铁的含量极低。你知道的,中华古代炼铜,无论是主流的湿法炼铜还是火法炼铜,都不可能把铁杂质降到这么低……而如今的技术可以通过萃取和反萃取来去除铁元素,所以这个铜印的材质,定是现代技术造出来的现代黄铜。明清之前,绝……绝无可能。”叶公欣一手将一份分析报告递给梅檀,另一只手指着刚从实验台上拿下来的铜雀印,十分笃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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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铜印里面,见空气就风化的纸是怎么回事呢?”梅檀继续问道。

“做这东西的人,厉……厉害得很。”叶公欣轻轻取过一张试纸,从铜雀印里面取出来的黑色粉末残迹就放在试纸中间。“这纸在被密封进铜雀印前,用稀……稀硫酸浸泡过,然后就发生脱水反应,逐渐变成炭黑色。铜印开启时,脱水后极其脆弱的纸张……因外力作用迅速碎成了黑……黑色粉末。我检验过这些粉末,粉末整体呈酸性……结合你说的,一定是用了这种方法错不了。这种方法十分聪明,纸张密封进去三天就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看起来仿佛是经历了几百上千年……”

“果然是高手。”梅檀沉吟着说道。这样看来,这个铜雀印是假货无疑了。虽然钟涛造假的本事已经神乎其技,却依然逃不过现代科学的检验。

“还……不止这些。”叶公欣没等梅檀问,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用试纸贴着印里面那个孔洞的内壁做了个拓片……这个拓片……也很有意思。”叶公欣又展开了另外一张试纸,那上面似乎绘制了什么东西。

“这是?”梅檀拿起拓片仔细端详,隐约能看出不太规则的螺纹。

“我……我一开始是想从这个内壁入手。你知道的,现代人钻这种孔洞,八成要用机械钻头,若是有钻头痕迹,就能更准确地判断真伪。”叶公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我并没找到钻头的痕迹。但……但这个拓片上面的痕迹,很像是……钥匙孔的齿印。只是似乎只刻了四分之一不到的齿印,就没有继续往下刻了。我后来想明白了,你这么看。”叶公欣拿起铜雀印,打开脑袋上戴的头灯,用灯光照着铜雀印细小的孔洞。

“看……看到了吗?”叶公欣生怕梅檀看不清,又把头灯放近了一些。

在强光的照射下,梅檀依稀看到孔洞里面一些细致的纹路,但是再想往里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了。

“这个造假者真……真的很厉害。”叶公欣忍不住说道。

“确实很厉害。”看到那些纹路的瞬间,梅檀就想明白了。真铜雀印的孔洞内壁上必然有完整的类似钥匙孔的齿印,而钟涛造的这个假货,齿印只有一部分。虽然只是部分,但也做得足够精细,只是这么高超的造假手段,依然防不住钟涛身边的内鬼。

“我再怎么看,都……都觉得这么个小东西里面不可能再有复杂的机械结构了。当然,这毕竟是伪品,真的印里面是什么样,咱们就不知道了。假货都做成这样,我……我真想看看真货长什么样。”叶公欣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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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铜印内壁的结构,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梅檀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一向是十分谨慎的,既然不懂,就专心请教懂的人。

“我……我大胆猜测一下,这个结构,很像是个锁芯。”叶公欣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支笔,插进铜雀印的孔洞里,把印反向顶了起来。

“嗯。”梅檀敬佩地点了点头。叶公欣的猜测不无道理,虽然这小小的铜雀印里面未必有什么复杂的机械结构,但是如果只是作为一个锁芯,倒是完全可以做到。梅檀就见过很多能工巧匠制造的铜锁,比这印还要小巧。

“也就是说,这个铜印,如果真的是个锁芯,还需要一把钥匙和一个锁头。”

“不错。但……但这只是我的猜测,何况,这还是个假货。至于印面上的图案,我……我也倾向于是南京地区的水……水文图。不过这图案却不是我的专业了,梅兄还是自己摸索……或者请教其他的师长吧。”

“叶兄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感激不尽,过两天状元楼,我做东。”梅檀素来清冷的面孔上不由地流露出几分笑意。

铜雀印的鉴定已经有了结果,不仅如此,还发现了新的线索,这让梅檀欣喜不已。接下来,就是去图书馆好好对照一下地图,看看印面上的图案到底是不是水文图了。如果是的话,还要研究一下那个奇怪的点指的到底是哪里。

临走时,梅檀没忘记带走了铜印孔洞内壁的拓片。残缺的秘密也是秘密,谁知道这片拓片,会不会派上用场呢?

第五十七章 强强联合

“梅檀君!”

梅檀刚走出叶公欣的实验室,就被一个沉稳的声音叫住了。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穿长裤西装,戴着礼帽的高挑男人正站在不远处。那人的帽檐极低,遮住了眉眼,但他的嘴角却挂着显而易见的弧度。

梅檀微微皱起了眉毛。男人的声音和笑容令他感到熟悉,但他并不能立刻判断出这人是谁,便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梅檀,好久不见了。”那人又接上一句,然后不疾不徐地摘掉了帽子。那是一张温润的男士面孔,眉毛斜飞入鬓,双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点笑意,让人看了也忍不住想跟他一起微笑起来。他一定是一个讲究的人,头发打理得十分得体,露出光洁的额头,下巴处的胡须是精心修剪过的,与精致的西装相衬,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虽年纪看上去比梅檀大上不少,却也丝毫不逊色。

“闻道兄?!”梅檀眼睛一亮,喊出了故人的名字。

梅檀留学日本时,一直独来独往,康闻道是他少数愿意交谈的朋友之一,两人在学术和观念上都颇为契合。即使在梅檀回国后,仍然维持了书信联系。但能这么面对面谈话,还是第一次。

“真是许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南京?”这一见面,让梅檀想起当年在他乡的求学经历,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怀激荡在心底。梅檀大步上前,与康闻道握手,简单的言语中,竟带着几分少见的激动之情。

“上周来的,今日正巧来这附近办事,就想顺道过来见见梅君。听你办公室门口守着的学生说你来了化学实验室,便一路走来,没想到,还真给我碰上了。”康闻道微笑着说道。

“何必这样麻烦。”梅檀无声地叹息一声,然后伸手做个邀请的姿势,“既然如此,就让我请康兄几杯,权当是给康兄接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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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檀和康闻道落座于学校旁的酒家,点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一边喝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过往。难得遇到故人,梅檀也十分大方,让店家把珍藏的洋酒端到了桌子上。

“康君是什么时候回国的?这是要在南京工作?”梅檀出声问道。

“年初便回国了,一直在上海的旭昇化工厂做工程师。公司要在南京开厂,前面已经派来几批人了。我这次是来帮着筹备建厂,当总工程师。国民政府也挺重视的,工业到底是大事情。选址就在下关码头附近。”谈起自己的工作,康闻道也多了几分热情。

梅檀无言地点了点头。康闻道说的建厂的事情,他也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些消息。国民政府定都南京以后,很是希望能振兴一下首都的经济发展,所以从上海等地请了不少公司工厂来南京。

但梅檀十分清楚,国民政府请别地的厂家来南京,主要为的还是税收。近年来,各地的战乱更加频繁了,各行各业多少都受到了冲击,全无朝气。而若想戡乱,首先得要有钱。所以康闻道这个厂到底能不能在南京开起来开下去,还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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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君,听给你看门的学生说,你之前请了很长的假。”康闻道的话令沉思中的梅檀忽然回过神来,“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的身体……没事吧?”

康闻道目不转睛地盯着梅檀,双眸中满是担忧。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梅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刚去河南转了一圈回来,最近也没怎么休息。”

“河南?”康闻道露出略显错愕的神情来,“梅君何故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找我的学生。”梅檀低头转动着酒杯,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天我也在搜寻关于她的线索,可却没什么收获。”

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康闻道一头雾水:“那梅君回来也不好好休息,反而跑去化学实验室,难道也是为了找学生的线索?你我相识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憔悴的样子。”

“就是拜托友人检验一个物件……差不多吧,也是在查线索,希望会有进展吧。”梅檀顿了顿,迅速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火热的液体烫过喉管,令奔波多日的他,忽然觉得很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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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失踪的学生对你来说,想必十分重要。不过你偶尔也要关心关心你的其他学生啊。”康闻道微笑着举起酒瓶,满上自己以及梅檀的酒杯。梅檀这才发现,康闻道明明比他多喝了几杯,可脸上却一点儿不见醉意,儒雅的风度丝毫没减去半分。

“其他学生?”梅檀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连反应都有些迟缓。

“那些替你守门的学生虽然嘴上不说,可看着你忙忙碌碌的,也是十分担忧啊。你可要注意身体,别让他们太过担心了。”康闻道说完便看了看表。

“就要走了?”梅檀抬眼,声音中略带惋惜。

“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公司报到,改日再见。”康闻道慢悠悠地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肩上,站起身,将一张名片递到梅檀面前,微笑道,“虽然我不清楚你要找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若线索与化学有关,我或许能帮得上忙,有需要的话,你随时联系我。”

梅檀明明感觉才坐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康闻道这就要走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他站起身,见康闻道对他点头鞠躬,便也恭敬地回了礼。

“改日再见。”梅檀站在桌边,无言地目送着康闻道走出酒店,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世道纷乱,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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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徐思丽去见完梅檀又处理了些事情便回了家,刚进门,就听到李错爽朗的笑声,只见李错正和月饼在玩闹。李错的笑声是格外有感染力的,令徐思丽也忍不住弯了嘴角,想不到自己这个冷清多年的家竟会有这么热闹温馨的时候。

徐思丽一时不忍心打断这份温馨,便没有开口,站着多看了两眼,可这一看却令她发现李错和月饼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玩闹。

对于李错的指令,月饼都可以完美执行,几乎不需要李错重复第二遍。这令徐思丽有些震惊:这只其貌不扬的狗竟是比警局那些专门从美国引进的警犬更加聪明,更加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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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你回来啦。”李错一扭头才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徐思丽,回想起昨晚两人喝酒后自己拉着徐思丽大谈心事,略带羞愧地笑了笑,“昨晚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一喝酒就没大没小的。”

“李姑娘只是性格直率。”徐思丽笑笑。这话不是客套,见识了李错那一手枪法后,她对李错当真是十分欣赏。而且李错这种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性格,相处起来却是比政府里那些心思藏得比树根还深的老狐狸们轻松太多了。

“徐小姐出门真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酒量这么好的姑娘,喝了那么多酒还能一早就神清气爽地起来。”李错毫不吝啬地称赞起徐思丽的酒量来,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头,“老实说,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头还突突的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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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进屋说话吧。”

看出徐思丽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李错拍了拍月饼的头,让它自己去一边玩,便跟着徐思丽进了屋。

“徐小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面对徐思丽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错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倒是有个事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徐思丽笑得有些无奈,自己这么多年在政府里竟也养出了这瞻前顾后的习惯。果然和李错这样的人要直来直去地说。

“你尽管说,杀人放火都行。”见她终于开了口,李错一下子轻松起来,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随口就答了一句。话刚出口她立刻感觉到不对,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哎,你看我这说的啥。我都忘了这不是山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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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杀人放火,但是也不简单。”徐思丽淡然一笑,倒是并不在意李错开口杀人,闭口放火。若非她这耿直的性格,自己也不会挑上她,“此事有些着急,而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能厚颜请李姑娘相助了。”

“你尽管说,是不是王江宁又遭难了,找你求救来了?”李错说着眼睛都放光,整个人从沙发里坐了起来。

“你啊,满脑子都是王江宁那小子吧,我这什么都没说你就想到他。”徐思丽尽管心事重重,却还是被李错给逗乐了。

“哦也是,这家伙再不成器也不至于回南京一天就遭罪。”李错装作听不懂徐思丽话的模样,又缩回了沙发里,“徐小姐就别客气了,也别说什么帮忙,我这吃住都是你的,正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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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我最近在办一个案子。南京城里有个有头有脸的人,人称半手金的当铺掌柜金安仁,被人杀了。这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警察厅对他的死怕是高兴都来不及,高厅长背地里见到人都乐开了花。但是我这边,却是接到了明确的命令,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金安仁的案子经过我多日查访,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被杀的时候有人目击了全程,而要想找到那个目击者,我思前想后,只能靠你我二人了。”徐思丽直视着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