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思丽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显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与工作时英姿飒爽的打扮截然不同。

目光落到李错的衣着上,徐思丽微微一笑。果然是选了这套,这人倒是个表里如一的性格。这么想着,她看李错的眼光中多了两分欣赏。她冲李错迈近一步,两人站在一起,竟是十分和谐,美得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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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错随徐思丽下了楼,来到中厅。一股子酒菜香气登时扑面而来。果然,中厅的一张大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色泽鲜丽的菜肴。

徐思丽招呼李错坐下,身边两个下人悉心服侍着。

“李小姐,能喝酒吧?”徐思丽笑吟吟地问道。

“能。”李错点点头,略一停顿,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人吃?”

“家里难得来人,姆妈就多做了些。平时我一个人吃饭,不会弄这么多。”徐思丽给李错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满上。

“一个人吃?你爹娘呢?”李错有些好奇。

徐思丽垂眸晃了晃杯中的酒,轻声答道:“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

“这样啊……”徐思丽的话令李错不禁想起了寨子中的往事。身为一寨之主,很多事情,她都需要独自决断。在其他姑娘不谙世事的年纪里,她便已经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寨子。

“徐小姐是个厉害人,我敬你一杯。”李错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干了。

徐思丽笑笑,心说这李错倒当真性格豪爽,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若能收为己用,定是个不错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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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王江宁,又为什么会想到来南京?”酒过三巡,徐思丽脸上微红,也放开了,索性一股脑问起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李错几杯酒下肚,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给徐思丽讲起了火车上的事情,还有在洛阳白马寺的曲折遭遇。只是在谈及自己的身份时,有意地隐藏了下,只说自己是李家寨人,却没提自己是寨主。

待李错一口气讲完,徐思丽抓着酒杯的手才放回桌上。徐思丽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下人都下去,这才若有所思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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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之前也没见过那个叫艾梁的?”

“不认识。寨里好多叔伯都觉得四叔介绍来的这趟活风险太大。正想着怎么杀……解决艾梁这趟活的时候,王江宁他们就出现了。”李错轻嗤一声,笑容略显无奈。

“王江宁他们带回来的那个铜雀印,现在在谁的手上?”徐思丽纤细的手指轻轻弹着酒杯。

“在梅教授那里,他要去鉴定一下那个印到底是真是假。他们都已经被搞糊涂了,不知道艾梁抢走的,和他们带回来的,到底哪个是真的。”李错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们三个人,只有王江宁是真心想查铜雀印的事情的,那个梅教授和小道士,似乎都有各自的打算。”

“肯定是了。梅檀……哼,他就是想找到他那个学生。”徐思丽的语气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妙。

李错听出了其中情绪,却也不细究,而是顺着徐思丽的话接着说道:“那个小道士就更奇怪了,说不出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知道一些事情。”

说完,李错就望向徐思丽。半晌,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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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小道士功夫倒是很好,有他在,王江宁、梅檀这俩人倒是吃不了大亏。”徐思丽又喝了口酒说道。

“好什么呀,打不过我。”李错不屑地摆了摆手,“要不是老娘出手,他们三个这次都回不了南京。”

“李小姐的枪法想必不错?”徐思丽瞅一眼李错放在中厅的行李。弯刀收在背囊里,但是两把手枪却扎眼得很。

“还行吧。”李错轻描淡写地回答,又补充了句,“没打歪过。”

李错的话,瞬间就激起了徐思丽的好胜心。她借着酒劲站起身,推开中厅的大门,指着远处院子门上防盗的倒刺,冲李错说道:“不如咱们比比枪法。大门上六根倒刺,咱们一人三枪,看谁打得准,如何?”

李错被灌进门的冷风一吹,酒意也醒了几分。她顺着徐思丽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五十步开外的大门上,果然有六根长矛状的倒刺。每根刺头也就只有两指粗细,从这里望去真是细若发丝一般。

李错到底也是好胜心强的人,再加上几分酒意,一口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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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执了自己的手枪。徐思丽开口比枪,自然要先发头筹,她略微瞄准了一下,便“砰砰砰”连发三枪。大门处顿时连闪了两下火星,传回来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徐、李二人心中都明白,这是有两枪击中,有一枪却没中。不过这样的距离,这样小的目标,能打中两枪便已经是绝佳的枪法了。紧接着,几声响亮的狗叫声传来,卧在院子里睡觉的月饼显然是被吓醒了。

徐思丽笑着摇了摇头,略微自嘲地说道:“到底是喝了酒,漏了一枪。”

李错微微一笑,竟也不怎么瞄准,两只手左右开弓“砰砰砰”连开三枪。大门上顿时火星连闪三下,三发三中。李错扬了扬下巴,瞥一眼徐思丽,神情中不无得意之色。

徐思丽心服口服,端起酒杯又敬了李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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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半巡,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徐思丽说话也不那么拘束:“李小姐,我很好奇,你身手这般好,人长得又精致,为什么单单起名一个‘错’字呢?”

微醺的李错摇了摇头,笑得竟有些落寞:“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徐思丽怔了怔:“你这般优秀,怎么可能是错误的呢?我倒是觉得你大有可为。你如今算是在南京城落脚了,以后想好做什么了吗?”

“那倒还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错不以为意地笑笑,“听说南京城有不少富家太太身边需要会点拳脚的女保镖,我这身手总归能找到活。”

“既然还没想好,不如你先跟着我干,如何?”徐思丽看着李错的眼睛,语气十分认真。

“从军什么的,我没有兴趣。”官匪毕竟两路,李错虽没回避徐思丽的视线,却也没直接答应,“不过你有什么忙要我帮,尽管开口就是。”

“好!来,干!”徐思丽知道人各有志,也强求不得。不过李错没完全拒绝她的提议,也是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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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错忽然想起什么,对徐思丽说道:“徐长官,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

“路上小道士说起个卖包子的姑娘,也姓李,和王江宁挺熟的,你认识不?”李错看徐思丽一眼,神情中竟然有几分羞赧。

“认识呀,王江宁出发前托我好好照顾李老前辈,这姑娘呢,常给李老前辈送吃的,一来二去我和她倒也算是熟识了。”徐思丽忍不住笑了出来,“正好时间也不晚,她家也近得很。要不,我喊人请她一起过来吃酒?”说着便要起身去叫下人。

李错一下子涨红了脸,没了素来的冷静,慌道:“不……不必了吧,我就是随便问问。”

见她如此,徐思丽露出了然的笑容,面颊因为酒醉的红晕而越发艳丽起来:“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一旁伺候的姆妈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动容。小姐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难得有和人说这么多话的时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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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十几公里外的方山脚下,吕冲元仍在健步如飞地赶路。

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天上的月光,四周完全是黑灯瞎火了。吕冲元这一路赶过来,方圆十公里连个人都没见着。也亏着他胆子大,连灯也不点,只借着月光在山林间穿梭。刚泡过汤,吕冲元这道袍才洗干净,但他也并不爱惜,任凭道袍在林间剐蹭,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到了。”望着前方山腰上若隐若现的微弱灯火,吕冲元心中一喜,疲惫不堪的双腿似乎又有了点力气。他深吸一口气,噌噌噌地踩着破碎的石阶往灯火处跑去。

灯火所在的地方乃是一片颇为破败的瓦房,建在半山腰上,不但门口长满了杂草,连屋顶都是杂草丛生。唯有门口挂着两盏昏暗的气死风灯,让这地方略微看着有点生气。

吕冲元走到灯笼下面,只见瓦房的大门口上,悬了一块残破的木匾。吕冲元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却也看不出那牌匾上到底写的什么。

他微微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早已变得皱皱巴巴还有些脏污的道袍,上前叩了叩门环。这一手抓上去,门环上的锈迹便染了他满手,也不知是多久没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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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叩了三次,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这么晚了。”

“玄鸿师兄,我是冲元啊。”吕冲元冲着门里喊着。

“莫喊,莫喊,别把师父喊醒了。”门里的声音由远及近,只听“嘎吱”一声,有人拉开了大门。一个裹着棉被的中年道人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艰难地打量着吕冲元,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冲元?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你怎么搞这么狼狈?”被叫作玄鸿的中年道人取下门口挂的两盏气死风灯,随手递给吕冲元一盏,在前面引着吕冲元走进了院子。

“嗨,还不是那个王江宁,非要拉我去泡汤,给耽搁了。”吕冲元嘴上一副不屑的样子,其实心里对于泡汤还是十分满意的,“尊师已经休息了吗?”

“当然休息了。你也先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给你拿两件我的袍子先换着穿穿。估计大了点,没办法,师父的你穿怕是要小,这洞玄观如今就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了,将就点吧。” 玄鸿道人似乎相当话痨,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憋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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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师兄。”吕冲元一边走,一边不忘起手一礼。然而他这一低头,差点就被散落在地上的石块绊倒了。

“慢点,看着点脚下。前两天这墙塌了一段……唉!如今我和师父吃饭都是难事,这修葺的事情怕是要缓缓了。”玄鸿道人头也不回地说着。

吕冲元又叹了口气。这洞玄观巅峰时有道人上百,共有一宫、三观、六殿、九台、十八堂,然而接连的兵荒马乱让这里破败得只剩下两个道人了。再联想起这次北上去到的佛教祖庭白马寺,虽然尚有僧人不少,可也是同样风雨飘摇,那少林寺不就是一把火说没就没了吗。世道不太平,人间多疾苦,哪有什么人还会指望佛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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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元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师父有我照顾,没问题的。这一治一乱,本是天理循环,越是天下大乱,这妖魔鬼怪越是气焰嚣张,我辈修道之人,正当守正气顺天理。”玄鸿道人似乎听见了吕冲元的叹气,像是要给他鼓劲一样,突然说起了大道理。

“师兄说的是。”吕冲元此刻全无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管玄鸿道人看不看得见,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屋子一直给你留着,我平时都收拾的。我去给你拿衣服。”走到一间小屋前,玄鸿道人推开门进去,点上了灯,扔下一句话又转身出去了。

吕冲元眼见玄鸿道人出去了,这才挥了挥手赶走口鼻前的灰尘和刺鼻的发霉气味。这玄鸿道人看来也没说实话,这屋子哪里像是经常收拾的样子?

玄鸿道人很快送来两件衣服,然后便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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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观的院子就一点大,吕冲元能将玄鸿道人来去的行踪都看得清清楚楚。确定他回屋睡觉以后,吕冲元又打开门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再无旁人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他在自己这间小屋内轻轻踱着步,数着地砖向北走了五块砖,又向西走了三块,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块砖。

第五十三章 御猫会晤

第二天清晨,金陵大学。

梅檀此时已经整顿完毕,他恢复了往日风度翩翩的样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脚上的新皮鞋也是一尘不染。

在返程的路上,梅檀刻意留意了马车的信息,但却一无所获。不过现在想来,张奇看到的那辆马车和那批人,到底是不是可能载有陈婷婷的马车也未可知。陈婷婷的下落,依然音信全无。

梅檀想到这里,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办公室里的植物一直有同事妥为照顾,生长良好。也唯有这些沁人心脾的植物气息,能让他真的平静下来。

还是要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梅檀这样想着,低头细细察看手上的铜雀印。这枚小小的铜印,已经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但却连真假都尚未定论。如今鉴定真伪的重任落在他的肩上,他自然不敢大意。

文物考古方面,梅檀自认是个外行。他取出一块白布,将铜雀印小心地包裹好,装在牛皮纸袋里。他决定找化学院的同事好好检测一下这块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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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教授,有人找你。”门外传来一个学生的声音。

旁边就是实验室,经常有很多学生在做实验。近来时局动荡,学生们自发地组织了护校队,主动在实验室等重要地方看门。这些热心的学生也义务充当了梅檀的“门卫”。而本来对这些行为有些抵触的梅檀,在遭遇了如此多的事件之后,对这种小心为上的应对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请他进来吧。”梅檀一边答着,一边将装有铜雀印的牛皮纸袋塞进了抽屉里。

门甫一打开,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走了进来。

徐思丽一袭皮衣,头戴一顶小毡帽,脖子上围一条红围巾,手上提一个公文包,依然是一副干练的样子。

“你现在居然有站岗的了?”徐思丽进屋以后就摘下了围巾和帽子,熟练地将它们挂在门后的衣帽钩上。

她关上门,就顺势坐在了梅檀对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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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檀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脸色不太好,眼下还顶着两个黑眼圈,不禁一愣。他当然想不到徐思丽和李错喝了半宿的酒,本能地想到了昨日被她领走的李错,迟疑了一下问道:“李姑娘还好相处吗?”

“很好啊,这姑娘也是女中豪杰,竟然敢千里迢迢跑来南京。”徐思丽回想起昨晚和李错斗枪的场面,神情中不由显现出几分钦佩来。

“你呢,这次远行感觉如何?你的那个学生……陈婷婷,有……下落吗?”徐思丽故作淡定地提起陈婷婷,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打了磕巴。

梅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还打算继续找下去吗?”徐思丽接着问道。

“要找。她毕竟是我的学生。”梅檀清清淡淡地说道,口吻里却有一种常人难以匹敌的执着。

“你对你的学生,都这么上心吗?”徐思丽话一出口便颇有些后悔,于是她不等梅檀说话,便马上又补了一句,“也罢,这次,我和你一起去找。定要找到这个陈婷婷。”总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徐思丽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但是,我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梅檀似乎没听出徐思丽的弦外之音,思路仍在学生的安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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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可能还活着。”徐思丽把随身带来的公文包放到桌子上,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两张照片,递给梅檀。

梅檀微微皱眉,接过照片。第一张照片是一张风景照,拍的似乎是一座渡口。半边照片都是江水,另半边却是从一艘渡船上下来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梅檀端详许久,然后抬头望向徐思丽。

徐思丽知道梅檀看不出端倪,便用手指着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九月九日一个风景摄影师在浦口渡口拍摄的,那是从南京到江北的必经之地。也是巧了,这个摄影师洗照片的照相馆,正好是警察厅经常去洗照片的那家。洗照片的伙计每次洗完照片,都要检视一下有没有没洗清楚的地方,所以当他把这张照片洗出来细细察看时,居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你看这是谁。”徐思丽一边说,一边轻轻移动手指,指向了照片上一个点。

梅檀轻推眼镜,顺着徐思丽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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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梁?”

照片上,头戴帽子、身穿长衫的艾梁跟着一群人沿着江岸走着。梅檀多次从艾梁手底下死里逃生,对他这张脸,再熟悉不过。

“是的。艾梁是乱党的头目,所以我们在那家照相馆洗过他的通缉令。那伙计一看照片上这人正是通缉令上的,就来警察厅报案了。”徐思丽压低了声音,“但,艾梁只是这张照片上的引子,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他旁边那个人。”

梅檀定睛去看艾梁身边的人。那些人大多戴着帽子,面目却没有梅檀认识的了。紧挨着艾梁的是一个没戴帽子的秃顶。他的脑袋上只依稀飘着几缕头发,似乎是个年龄很大的中年人,一脸横肉,看起来颇为猥琐。

“此人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只是大家一起研究照片的时候,警察厅却有好几个探长认出了艾梁身边的这个人,说以前没少和此人打交道,毕竟长江上的捞尸人,就那么几个。他就是陶长根。”徐思丽说到这里,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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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陶长根?”梅檀望着徐思丽,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那当时起火的船里……”

“烧死的人中,并没有他。此人的来头看来远比我们预料中的大。当时周处长把这张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也大吃一惊。王江宁的推测是正确的,船上的是替死鬼,陶长根还活着,而且还和艾梁是一伙的。”徐思丽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道,“此人为了能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宁可烧死船老大和无辜的人,简直不择手段。那他所说的一切,便都要打上问号。既然他没有死,那我相信,他所谓的发现陈婷婷尸体这件事,也就十分可疑了。你是否还记得,陈婷婷的母亲曲文秀,在听王江宁转述了陶长根的话后,说了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梅檀回忆着当时的场面,轻声答道。

“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时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想来,曲文秀可能知道很多,却没来得及说出来。她很可能知道,陈婷婷还活着。这一切现在都联系到一块儿了,曲文秀,陈婷婷,陶长根,艾梁,铜雀印。知道了铜雀印的秘密,就能找到艾梁;抓到艾梁,就能找到陶长根;只要抓到陶长根……”徐思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她剩下的话不用说完,梅檀也能明白。

“我一定尽快查清铜雀印,等我消息。”梅檀站起身,打算立刻行动起来。

“这次于公于私,我都要帮你。”徐思丽也跟着站了起来,“王江宁说铜雀印在你这里,不管真假,有的是人眼馋这东西。我派两个人来保护你,安全第一,不许拒绝。”说完,她直直地盯着梅檀的双眼,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梅檀有些无奈,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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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们这到底是上哪儿去啊?”王江宁气喘吁吁地蹬着自行车,颇有些怨愤地喊道。

从探事社一出来,李老吹就给自己叫了个人力车,并让王江宁骑自行车跟着,美其名曰帮助王江宁恢复体力。王江宁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师父这么做还是因为他抠。

那拉车的估计是才接到第一单,两腿生风跑得那叫一个飞快,竟是让蹬着自行车的王江宁都有点追赶不及。

“别着急,等到地方你就知道啦!”李老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回答着王江宁,语气格外悠闲。

王江宁只得咬咬牙,忍受着冬日早晨凛冽的寒风,继续猛蹬着自行车,追在人力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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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到了。”在城南的一个小巷子前,那拉车的嘎吱一下把车放下,露出憨厚的笑容。王江宁抬头一看,眼前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这里名作猫鱼市,顾名思义,就是卖猫啊狗啊鱼虫之类的宠物市场。

王江宁不知道李老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停好自行车,扶着李老吹往巷子里走去。这猫鱼市巷子口虽小,但肚子很大,因而进了巷口,会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卖各种猫狗鱼虫的多是地摊,但也有不少铺子,有些铺面还不小。

南京城南特别是水西门一带,各类手艺作坊林立,从古至今便渐渐形成了以行当命名的地名,颇为有趣。这猫鱼市不消多说,其他诸如弓箭坊、豆腐坊、颜料坊、铜作坊、银作坊、铁作坊等等,也是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