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宣正在叮嘱几个内侍事情,见白愫进来,忙让内侍们沏茶,并担忧地道:“郡主怎样了?”
白愫叹气道:“比刚才好一点了。临潼王在那边陪着她呢!”
“那就好!”曹宣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金陵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这件事恐怕还得郡主出面主持大局。”
白愫一愣。
因是太皇太后的丧礼,姜宪坚持,他们送了两份丧报去金陵,一份是八百里加急,一份是用飞鸽传书传过去的。八百里加急可能还没有到,但飞鸽传书的那一份肯定是到了,而且那一份折子还是传给左以明,由左以明代传。
如果说赵玺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死讯却留中不发,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难道说,皇上想在太皇太后的后事上做些什么?”她问曹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说不清楚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害怕。
“多半是这样了!”曹宣在这方面天生就很敏感,就像当年曹太后出事,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这一次也一样,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皇上可能会在太皇太后的谥号或是丧礼的规格上和郡主有所偏差。郡主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可能会惹怒皇上。”
白愫冷笑,道:“惹怒就惹怒吧!当年要是没有太皇太后,哪有先帝?哪里有他?他要做这忘恩负义之人,就让他做好了。反正天高皇帝远,我看他的那些所谓的钦差大臣们谁敢回去之后胡说八道。半路上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这样霸气侧漏的白愫,曹宣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由感兴趣的调侃白愫:“没想到我们清蕙乡君也是个不好惹的。还要扒人的皮。失敬失敬,从前是我小瞧夫人。”
白愫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美目斜睨,道:“你少给我贫嘴了,太皇太后葬礼的花费可算出来了。金陵那边你就别指望了,太皇太后的体己银子全都赏了人,名下的几个皇庄占着京城里最好的位置,皇上多半是要收回的。我这边还存了些私房银子,要是足够,太皇太后的葬礼就由我们帮着出了算了。你觉得如何?”
曹宣笑道:“没想到你还攒私房银子!我还以为你悄悄赚的那些银子都花到我和孩子身上了。”说过笑话,他正色地道,“我怎么算也得十万两。你那点银子可不够花。家里公中的银子也拿出来吧!先把太皇太后送出殡了再说。你嫁进府里来的时候,我到处打点,府里也没多少钱子。”
人还在就能赚!
白愫应诺。
姜宪和李谦撩帘而入。
“太皇太后的葬礼,怎么能让你们掏银子!”李谦道,“皇上要是不拔银子,理应由临潼王府掏腰包才是。”
第1093章 祭拜
曹宣听了立刻道:“我知道你是外孙女婿,可我们也是受过太皇太后恩惠的人,也希望有机会能表表心意…”
“这件事你就不要跟我们争了!”姜宪打断了曹宣的话,坚持道,“太皇太后一生都怕给别人添麻烦,大操大办是我的意思,也理应由我来承担。我现在只希望金陵那边能快点把谥号的事情定下来。这件事还是得请国公爷出面帮忙。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和赵玺多说。”
从本质上讲,姜宪出身显赫,就算是她前世做过摄政的太后,可脾气还是比一般的人大。太皇太后的死,让她心情烦躁,也就无心在赵玺面前控制情绪了。
曹宣知道这件事他争不过姜宪,更不愿意让姜宪在这个时候还徒增烦恼,忙道:“金陵那边的事你就交给我好了,太皇太后的葬礼,我们也不跟你争…”白愫听着欲言又止,曹宣则拍了拍白愫的手,继续道,“我们出一万两银子好了,其余的,你们出吧!”
“这也是我们的心意。”白愫听了神色一松,脸上泛起淡淡的喜悦,道,“嘉南,你也要理解我才是。”
姜宪含着泪点了点头。
曹宣立马写信派专人送往金陵。
赵玺接到信之后还是没有表态。
左以明只好劝赵玺:“太皇太后历经几朝,德高望重,皇上不应该拖而不决。至于葬礼的费用,大可明明白白地跟嘉南郡主说清楚,朝廷只能拨多少银子,然后把其他的条件都答应了,毕竟谥号这种东西谁会总记得?过个几年,又有新的事出来,大家也就忘了。”
赵玺正等着左以明的这句话呢!
左家和李家是姻亲,他这边走不通,李家肯定会去求左以明帮忙。
赵玺一两银子也不想出。
他李谦不是节制北地吗?想必捞了不少银子,嘉南郡主要大操大办,就让李谦这个粑耳朵自己去想办法去!他马上要修金陵的行宫了,能节省一两银子是一两银子。
“也好。”赵玺装模作样地道,“我原本是不大赞同嘉南郡主大操大办的意思的,可又怕嘉南郡主心里不高兴,正寻思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太皇太后的葬礼,就出二千两银子,不,还是三千两银子好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朕辈分最高的一个长辈了。”
二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
左以明嘴角微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宪和李谦开口,为太皇太后争取了半天,赵玺却咬紧三千两银子不松口。左以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恭声应了,下去写圣旨。
赵玺松了口气。
听说简王也快不行了。
这样等简王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只拿一千两银子就行了。
不过,想想简王做的那些事,他觉得一千两银子都是抬举了简王。最好是一分都不给!或者是,到时候让简王世子签个单子,然后一分钱都不发。反正那家伙也是个无能之辈。等简王世子守制之后,也不用回到朝堂上来了,等着一辈子赋闲在家吧?
赵玺只要这么想想,心里就觉得很快活。
而姜宪这边已经搭好了灵堂,在京城的四品以上的外命妇都来祭拜太皇太后,那些留守在京城的三院六部的大小官员也来祭拜,还有些曾经受过太皇太后恩惠或是和李谦、曹宣私交很好的朋友,甚至是远在太原的胡以良都带着李长青等人前来祭拜,姜律也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踏足京城,而赵玺这个名义上的曾孙却只派了个礼部侍郎顾朝代表他过来。
顾朝是泾阳书院顾家的子弟,因在赵玺亲政之事上旗帜鲜明地支持他亲政,亲写了大篇引经据典的奏折来论述赵玺亲政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得到了江南很多士子的支持,赵玺亲政之后就让顾朝做了礼部的侍郎。
看着白簌簌一片的寿皇殿,想到马上会见到北地枭雄李谦和那个一声不响就敢在金銮殿上埋伏人手杀了辽王的嘉南郡主,他这个在江南长大的人,感觉自己像深入了虎穴似的,生怕一句话不对,李谦或是姜宪就要了他的性命…年轻官员的小腿直打颤。
毕竟对江南的人来说,李谦和姜宪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想杀谁就杀谁的角色。
他由内侍带路,恭敬地给太皇太后上了香,磕了头。
然后顾朝发现,给来宾答礼的居然是两个女的。都是鹅蛋脸,柳叶眉,神色悲伤,只是一位让人感觉稳重点的行事有节有礼,仪态大方,一位看上去活泼点但举止木讷,沉浸在悲伤中有时候居然忘了还礼。
所有来祭拜的人都装作没有看见似的。
他的心怦怦乱跳,踮了脚打量。
就有人在他耳边道:“那个稳沉点的是清蕙乡君,另一个,应该是嘉南郡主。”
她这样不答谢来人行礼合适吗?
顾朝皱了皱眉。
陪同他来的人就不屑地睃了他一眼。
太皇太后的葬礼,皇上只出了三千两银子,大家都气坏了,金陵的使臣竟然还想得到礼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陪同就笑盈盈地道:“镇国公府是大公子爷亲自来的,四川巡抚郭大人家里是郭大人的长子亲自来的,可巧都比您来得早,王爷陪他们祭拜过太皇太后之后,就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妃请安,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回来,您不如到茶房去坐坐,等筳席开始了,我再来请大人过去一起吃个便饭?”
茶房通常是招待那些贵人们的随从或是婢女的吧?
顾朝陡然间脸色胀得通红,道:“这不太合适吧?”
那陪同明白顾朝的意思,笑道:“谁让这里是紫禁城,是寿皇殿呢?别说是你了,有的时候那些内阁的阁老们要见皇上,能在茶房里有个坐的地方就不错了。您还是别挑了。等会儿人多了起来,可别连这茶房也没有了。”
这倒是。
他虽然没有做过权臣,但听家里的长辈说过。
遂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那内侍去了茶房。
只是他还没有坐稳,就听见外面一声响动,有人低声道:“简王爷来了!”
顾朝入朝为官的时候简王爷已经回了京城,但他曾在其他的场合见过简王爷,想着简王爷应该对他也有印象才是。
远在家乡千里之外遇到个熟人,也是不错的。
可他翘首以盼了半天,也没有看见简王爷进来。
他塞了个封红给身边服侍的小内侍打发他去看看情况。
谁知道那小内侍收了封红却动也不动,十分敷衍地道:“简王爷来了,肯定是要去偏殿和郡主说话的,你要是想通禀一声,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说着,将手中的封红掂了掂。言下之意,若是要通禀,还要加赏钱。
第1094章 受辱
顾朝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泾阳书院顾家的人,从小在泾阳书院的光环下长大,还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间气得直发抖,半天都没有做声。偏那内侍还斜着眼睛看他,一副瞧他拿不出银子,是个穷酸的样子。
顾朝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是金陵那边的小朝廷,这些内侍是阉人,他可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就算是气愤,总不能狗咬了他一口他再咬狗一口吧?
他脸憋得发紫,阴沉着脸又拿了一个封红出来,这次也不偷偷地塞了,直接给了那内侍,冷冷地道:“还请小公公帮着通禀一声。”
那内侍接过封红“哧”地嘲笑了一声,道:“你等着!”又阴阳怪气地道,“大人也不必动怒,实则是南边的人都太小气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殡天,皇上才出三千两安葬费,还是宗人府看不下去,想办法又补了二千两,凑了个五千两。可就这些银子,连买口楠丝棺木也不够啊,还怎么操办太皇太后的葬礼?要我说,你也别怪咱家眼皮子浅,要怪还是怪你们南边来的不好打交道!”
顾朝听着,脸上开始泛白,又有些恍然大悟。
皇上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难怪跟着皇上南下的官员都称病不出不愿意代表朝廷给太皇太后奔丧!他就说,南边的那些商贾说起北边,总是异口同声地说北边的治安好,税抽得少,而且朝政清明,怎么到了他这里,临潼王眼皮子底下,一个小小的内侍就敢向他勒索银子!?想必这是得到了临潼王允许的,所以那小内侍也不怕他去告状吧?
嘉南郡主是个敢在金銮殿上杀亲王的主儿,临潼王家是招安的土匪,他们不会杀使臣吧?
想到这里,顾朝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去主动请缨,想着利用过来祭拜太皇太后的机会看看北边的形势了。
顾朝后悔着,就看见那小内侍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意走了进来,不冷不热地道:“恐怕还得请大人再等一会儿。这会儿简王正在太皇太妃面前哭诉皇上的不是呢,您这个时候去了,王爷怕您被太皇太妃和简王迁怒。”
他早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低着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会儿,有劳小公公了。”说着,又塞了一个封红给那内侍。
内侍拿着钱走了。
顾朝却有种一入宫庭深似海的惶恐和不安。
他不由走到了窗棂边,想看看灵堂里都有哪些人进出,总比他这样闷坐在茶房里好。
谁知道等他走近了,却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有人道:“你倒乖觉!太皇太妃可是住在寿康宫,只有你,一去一来只要一炷香的功夫。以后寿康宫有什么事,我们都请你去跑腿。”
顾朝就听见刚才勒索他的小内侍不屑地“嗤”了一声,道:“那些南边来的蛮子知道些什么?太皇太妃住哪里?过去要多长时间?通禀一次要经过哪些衙门?骗了就骗了,在这宫里,他还能把我怎样不成?再说了,之前郡主可是说了的,把太皇太后送上山之后,再也不会和南边的人来往了。说不定我这辈子也就见这人这一次。我还怕他来找我算账不成?就算他找我算帐,我往郡主那里一哭——郡主这两天可捏着脾气呢?说不定一怒之下血溅三尺!我肯定会被郡主杖责,可总比那个什么礼部侍郎占便宜。郡主要是杖责我,我就全当是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出气了,报答她老人家这几年对我们的恩德了!”
那些小内侍听着,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顾朝气得手脚直哆嗦,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小鬼难缠。
赶情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要见临潼王的消息通禀给李谦!
可他也只能气气——这里可不是金陵,他在宫里也没有相熟的人,这个哑巴亏,他也就只能忍着,徐徐图之。
好不容易等到未时,来祭拜太皇太后的官员陆陆续续进了寿皇殿,顾朝已是又冷又饿,那些内侍除了热茶水,其他一律不给提供,他又不敢多喝,怕要去官房又被这些内侍戏弄。
他干脆出了茶房,朝一个穿着当朝一等公侯麒麟补子官服的人奔走过去,远远地就拱着手道:“在下礼部侍郎顾朝,请问这位大人怎样称呼?我想见见临潼王,还请行个方便?”
那人微微有些发福,皮肤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闻言愕然,道:“我乃北定侯。你怎么在这里?”
顾朝松了口气。
北定侯府是清蕙乡君的娘家,北定侯府也算是京城百年勋贵世家,行事自有章程气度。
只是他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被宫里的小内侍给戏弄了?这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他既然代表朝廷过来祭拜太皇太后,接下来的几天说不定还要和这些小内侍打交道,若是他们存心使绊子,他防不胜防,总不能每次都向人诉苦吧?
“或者是因为大家都太忙的缘故,这边礼部的人把下官安置在了茶房。”他长话短说,道,“我一直也没有在意,谁知道一眨眼就到了这个时候,却没有看见临潼王来祭。就想问问侯爷临潼王等会儿过不过来?”
北定侯心想他多半是被人戏弄了,赵玺只拨了三千两银子给太皇太后治丧,南边朝廷捉襟见肘,这个可以理解,可赵玺居然没用自己的内库补贴一下,这就让很多人都不满了。谁知道出手的是哪些人?北定侯只当不知道,笑道:“王爷肯定是要过来的,祭拜酉时才开始,恐怕顾大人要再等一会儿了。”
总算是有了个准确的消息!
顾朝暗暗吁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等王爷好了!”
北定侯淡淡地点了点头,抬脚就往设为灵堂的正殿去。
顾朝连忙跟上。
已有不少官员过来了,大家并没有进灵堂,而是三三两两地在灵堂外低声说着话,要不是竖着耳朵听,压根儿就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顾朝大吃一惊。
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才会在没人监管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情景。
他不由朝北定侯望去。
就见北定侯也在屋檐下就停住了脚步,朝着一个穿着白泽补子的人拱了拱手,两人都是满脸肃然,并没有说话。
当然也没有人理会顾朝。
顾朝若有所思。
第1095章 昂头
顾朝站在旁边等着,没多久,就看见一大群人拥着三个人往这边走过来。
领头的穿着四爪蟒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他正皱着眉头听着身边的一个说着什么。
想必这就是临潼王李谦了。
据说当初就是因为他长着一副好相貌,这才被嘉南郡主瞧中的。瞧李谦现在的样子,那传闻倒也有几分真实。
顾朝胡思乱想,对面迎了上去,远远地就作揖自报了家门。
李谦正等着金陵那边派来祭拜太皇太后的人,打量了顾朝一眼,冷冷地道:“顾大人什么时候到的京城?二十七天的国丧,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有这样行事的吗?
如果赵玺派的人还不到,李谦就要决定他们这边自行发丧,不管赵玺那边的旨意了。
顾朝就知道这件差事不好当。可他自幼钦佩张仪,想效仿张仪出使边国,这才有了这次北边之行。
他忙上前又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王爷暂且息怒。南边战事又起,皇上刚刚亲政,顾头顾不上尾,又想着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北上的使臣一时半会也不知道选谁才好,这才耽搁至今。不过臣下出行前皇上有旨,让臣等一律听侯王爷的差遣,说王爷对太皇太后的丧礼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我等听命就是。”
这话他说得有点脸红。
实际上是赵玺不太想管太皇太后的丧事,赵玺话里话外透着“谁出主意谁出银子”的意思,既然姜宪要管太皇太后丧事,就让她们管好了,他们正好可以当个甩手的掌柜。
赵玺的使臣迟迟不到,他们提出来的条件只要是虚名赵玺全都应下,只要是涉及到银子的事一律含含糊糊,李谦就已经知道赵玺的意思了,此时闻言心中连个波澜都没有,平静地点了点头,对顾朝道:“随我来吧!”
甚至没有介绍身边人是谁。
顾朝听过李谦的很多传闻,见到李谦才发现李谦气质温和,像个书生反而不像上阵杀敌的大将军,而他纵观史书,越是这样反差比较大的越是有主见,有性格的人。加之北边这几年在李谦手里兵强马壮的,和朝廷纠缠了快三十年的鞑子如今乖乖退兵五百里,是真正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顾朝哪里敢多说一句。
他小心翼翼地跟着李谦进了正殿。
正殿里白茫茫一片。
那些官员纷纷上前和李谦打招呼。
李谦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介绍了顾朝。
众人客气地和顾朝见礼。
留在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吏都在这里了。人比顾朝想像的多。他尽量把人和名字对起来。
一阵寒暄过后,仪礼司的人过来,顾朝先是代表赵玺给太皇太后上了香,然后自己给太皇太后上了香。
李谦就请了他去旁边的偏殿坐下,问起他的来意:“…皇上是否有其他的交待?”
顾朝面色微红,道:“那倒没有。只是说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
不指手画脚也是桩好事。
李谦自我安慰,却能想到姜宪听到这话之后的愤怒。
他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和顾朝说了几句话,安排顾朝等人在四夷馆住下,回了慈宁宫。
姜宪这些日子都歇在慈宁宫,除了整理太皇太后的遗物,就是回忆当年的旧事。
李谦怕她触景伤怀,也曾想过让姜宪回长公主府住些日子或是去太皇太后妃那边小住,可都被姜宪拒绝了。不仅如此,她还安慰李谦:“我没事。你就让我放纵放纵。等太皇太后上了山,我也该放下了。”
当年,她也曾经经历太皇太后的死,却没有像这次这样的伤心。是因为前世她隐约知道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她就没有了依仗,只能靠自己了,所以不得不坚强?还是因为她那时候还懵懵懂懂不太懂事,不像今生,太皇太后的命是她挽回的,比前世多活了十二年?
姜宪无力地依偎在李谦的怀里,并不担心以后,并不需要坚强,她想软弱到什么时候就软弱到什么时候,她想伤心到什么时候就伤心到什么时候。
李谦紧紧地抱着姜宪,心里全是痛惜。
这样的姜宪,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好像放弃了自我,只想依靠着他,随他去哪里,随他天荒地老,日月星昼。
这样的姜宪,让他惊奇,也让他心醉。
好像和姜宪在一起越久,她就会表现出越多的面来,每一面都让他觉得有意思。
想到这些,李谦回宫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可今天的姜宪却与往常又有些不同。
她没有像前些日子素面朝天,衣饰随意地伏在临窗的大迎枕上发呆,也没默默地和宫女内侍们整理着太皇太后的衣饰,而是整整齐齐地梳了个比较复杂的百花髻,还簪了两根银饰,穿了素净的白色素面缂丝的褙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孟芳苓说着七天后太皇太后移棺椁去陵墓的事。
见李谦回来,她打断了孟芳苓的话,问候李谦:“你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娇气,仿佛等了他好久。
李谦心中顿时荡起无限的柔情蜜意。
他顾不得孟芳苓在场,上前几步坐在姜宪的身边,温声地问她:“下午用了茶点没有?”
这几天姜宪吃得不太好,人都瘦了一圈。
姜宪点头,眼底有了些许的笑意,道:“印霞让御膳坊做了很多的米糕。”然后她想到这些天自己也没有管孩子,又道,“我把慎哥儿几个也都叫了过来,让他们垫了垫肚子。”
李谦长吁了口气,觉得姜宪终于“活”了过来,从太皇太后的死中慢慢恢复过来。
他不由握住了姜宪搭在椅扶的手,轻声道:“太皇太后的葬礼你不用担心,我和承恩公都说好了,和亲恩伯世子也反复商讨过了。你到时候只管跟着孟姑姑走就是了。这两天你每天给太皇太后哭丧上香也辛苦了,要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不然太皇太后出殡的时候会累倒的。
姜宪也知道。
她点头,看见李谦眼底的青色,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些天我也没管你,你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姜宪是关起门来只顾自己伤心,李谦却负责太皇太后出殡的具体事宜,真正受累的,还是李谦。
李谦却道:“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
第1096章 野心
这样亲密的话,李谦当着孟芳苓的面说给姜宪听,姜宪还是面皮发烧。好在是孟芳苓是看着姜宪长大的,姜宪在她眼里就像她的侄女,李谦和姜宪的感情好,只会让她觉得欣慰,她笑盈盈地看着李谦和姜宪说了几句话,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东暖阁,把地方留给了李谦和姜宪说悄悄话。
印霞却找到了她,和她商量着出宫的事:“有太皇太后之前的嘱咐,宫里已经办好了手续,只等太皇太后下葬之后,我们在姑嫂寺里给太皇太后守孝一年之后就可以正式离宫了。”说到这里,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喃喃地道,“我九岁入宫,算算也快二十年了,离开这里,还真舍不得!”
她们是服侍过太皇太后的人,得过太皇太后的恩典,已经决定为太皇太后守孝一年,住在长公主府就有点不太方便了。她们决定按照宫里的惯例,先去个能供奉皇家香火的寺庙里吃斋念佛,等孝期满了再去服侍姜宪。
孟芳苓却没有这么多的感触。
在她看来,到哪里都一样。主要是跟谁在一起。能跟着姜宪,是太皇太后对她们最好的安排了。
她道:“太皇太后去了,太皇太妃不过是个嫔妃。皇上对太皇太后的事都如此的不上心,对太皇太妃恐怕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听说金陵那边的派了祭拜太皇太后的使臣过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紫禁城这边是怎么安排的了。”
怕就是怕要闭城。
到时候这阖宫的内侍、宫女怎么办?
大家这几天都在担心这件事,不过是因为有李谦和姜宪镇着,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但大家的心都散了,做起事来也没有从前用心了。
印霞叹气。
就有太皇太妃那边的大宫女过来找印霞。
印霞不由跟孟芳苓交换了一个眼神。
孟芳苓道:“你快去吧!想必是为了以后的事找你。”
满宫能让太皇太后留下来遗言的也就那几个人了,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印霞应声而去。
来人果然是为了以后的事而来,道:“听说太皇太妃已经自请去姑嫂寺修行,皇上已经同意了。可姑嫂寺毕竟不是内宫,据说太皇太妃只能带三十个宫女过去,内侍都要留在宫里。不知道王爷和郡主这边有什么样的安排?”
这就是来探听消息的了。
若是平时,印霞肯定不会管。可现在,她不免心生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答应去帮着打听打听消息。
但她平日里毕竟只是服侍太皇太后起居的,这种事,还是得请孟芳苓帮着打听才行。
太皇太妃一走,这宫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孟芳苓已经打定了主意,太皇太后的事一了,她就搬到姑嫂寺去住,以后和印霞做伴。印霞找到她,她少不得要去问问。
姜宪和李谦早就商量过这件事了,孟芳苓来问,正好把这件事传出去。姜宪道:“想出宫的,等到太皇太后出殡之后就可以提出来了,按照从前放出宫的惯例照着办。不想出宫的,就放到各宫,帮着看看门户,打扫打扫宫寝。例钱若是金陵那边不拨,就由临潼王府来负担。”
那些宫女、内侍听了消息一阵欢呼。
嘉南郡主说话向来斩钉截铁,既然说由临潼王府养着他们,就一定会养着他们。他们也就不用指望着金陵那边的月例了。
除了一些十几岁的宫女,其他的人都决定留下来。
人数超过了之前姜宪和李谦的预料,但也没有很多。
姜宪松了口气。
等到太皇太后出殡,姜宪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把太皇太后的棺椁暂时安放在了侧室,并留了一条道,让禁卫军守着,准备时机成熟之后再单独给太皇太后立个陵墓。
亲恩伯觉得这有点离经叛道,说话不免有些忐忑,道:“这样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姜宪想着李谦从潭柘寺运回来的那些金银珠宝,觉得不要说给太皇太后重新修个陵墓了,就是修个和太宗皇帝一样的陵墓也值当。
“皇上若是不高兴,让他来跟我们说。”姜宪不以为然地继续道,“我们又没有花朝廷的一分银子!”
亲恩伯闭了嘴。
消息传到赵玺那里,赵玺非常的不高兴。还是新晋的内阁辅臣姚先知道:“哪朝哪代的皇帝修缮陵宫的时候不要花费个十几、二十年的?如今北边不打仗了,消耗也少了,若是临潼王愿意给太皇太后重修陵墓,也是件好事。”
在日常嚼用上银子花得多了,打起仗就会出现银子不够用的时候。
赵玺听着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姚先知的脑子还转得挺快。
他立刻让姚先知写了一封信给李谦,同意由他们给太皇太后新修一个陵墓。
这消息也让远在福建的赵啸吁了口气。
让李谦照着这样再继续下去,北方很快就会比南方多几倍的兵力。这对靖海侯府来说,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只是这个消息还没有让他高兴两天,辽东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姜律打下了一半的高丽。
按赵玺之前的承诺,这个时候他应该给姜律一个王爷的称号了。
具体是郡王还是亲王,赵玺之前可没有说清楚,任谁知道了都会觉得姜律十之八九会被封为郡王。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异姓王。
赵玺当着行人司的当值官员却表示想封姜律为亲王。
而且想封姜律为高丽王。
赵啸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不知道镇国公府和李谦的关系?李谦现在已经强悍到无人敢掠其锋芒的地步,如果姜律再封了高丽王,节制高丽,北方可就整个全是李谦的了。
他想写封信劝劝赵玺,又怕说不清楚,索性去了金陵。
赵玺对赵啸的突然出现有些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赵啸是镇守闽南的大将军,不奉诏就应该呆在闽南一带哪里也不要去。可他却出现在了金陵,而且赵啸是快到了,才派人给宫里送信他才知道。
不管姜律怎么危险,毕竟还隔着李谦和一道长江天堑。
闽南离金陵则有点近。
赵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那点想法深深地藏在了心底,这才见的赵啸。
赵啸还像从前那样看上去风流潇洒,只是赵玺对他再也没有了从前欣赏的感觉。
赵玺问起赵啸的来意。
第1097章 危急
若是有心,谁都会成为察言观色的高手。可惜赵啸此时心情烦躁,又自认为自己在赵玺面前已经够低调驯服,只看了赵玺一眼,见赵玺笑眯眯的,好像很高兴看到他似的,一时间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虽是为了姜律而来,还是谨守了尊卑之心,恭敬而又委婉地先说起了闽南的战事,等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好了起来,这才提起了高丽,提起了姜律:“…听说高丽频传捷报,恭喜皇上了!”
赵玺的心思千回百转,提携姜律,原本是为了掣肘李谦。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比权力更动人心的东西了。李谦和镇国公府再好,在利益面前,两家怎么也会生出点罅隙。在封赏姜律的事上,他觉得自己做了件非常正确的事,甚至因此而有些洋洋自得。可惜的是身边没有可炫耀的人。
此时赵啸问起,他不由喜上眉梢,立刻道:“我也没有想到姜律这么能打仗。说起来镇国公府还真是代代都出名将啊!你也知道,朝廷这几年国库空虚,不管是九边还是其他总兵府,都有所亏欠。好在是镇国公不愧是肱骨之臣,从不曾向朕要过军饷粮草不说,为了解决军需,还主动向高丽等地借势。我寻思着,是不是赏点什么给姜律。朕刚登基的时候,要不是镇国公愿意镇守辽东,那些乱臣贼子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伏诛。仔细想想,朕还没有好好谢过镇国公呢!”
赵啸看着赵玺嘴上急的直起泡,可话却不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怕赵玺反感,只好自己暗暗地调整了呼吸,徐徐地笑道:“镇国公府在辽东的确有所建树,可镇国公已是超品公侯,与其封赏姜律,不如封赏姜家女眷或子弟。我记得姜律好像有两个堂弟,这些年来一直帮着镇国公府做事,姜律也有几个儿子,荫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刚开始赵玺还听着,觉得赵啸说得颇有些道理,不如等姜律真正打下了高丽再说。可他听着听着,越听越心存狐疑。
他可没有跟赵啸说过要封赏姜律,怎么赵啸一副认定了他会给姜律加官进爵的样子?
肯定是有人跟赵啸说了些什么?
赵啸是为了反对册封姜律而来!
就算不是全为这件事,这件事也与赵啸的来意有很大的关系,至少他这次进宫,就是为了姜律。
是谁把这件事告诉给赵啸的?
赵玺多疑的性格在此时达到巅峰。
他顿时感到风声鹤唳,身边哪一个人看着都像是给赵啸通风报信的人。
这让他感觉非常的不安全!
他勉强听着赵啸说了半天,这才暗暗咬牙道:“靖海侯所言极是。若是那姜律真的打下了高丽,到时候我再给他封妻荫子就是了。此时高丽的战事还没有完,说这些都还早了一点。”
赵啸就知道赵玺压根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可看见赵玺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他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得随着赵玺的话转移了话题,想着自己反正已经来了金陵,肯定是要在金陵呆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劝赵玺好了,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旁,说起了李谦:“…听说太皇太后殡天,姜律立刻就前往京城奔丧。李谦和姜律前两年还联手抵御庆格尔泰,这两郎舅的感情倒是好!”
所以他才要大肆封赏姜律,却被你拦着了。
赵玺冷眼看着赵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赵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赵玺说下去。
这次他从福建过来,一路上都在和心腹的幕僚分析李谦。
李谦当年答应朝廷,鞑子不再进犯之后,西北的官员将由朝廷任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啸压根不相信。等到太皇太后的死讯传来时,他才恍然大悟——李谦可以不遵朝廷旨意,但这样做却会陷太皇太后于不义。因而不管赵玺的要求要多不合适,李谦也会捏着鼻子认了。大不了在私底下做手脚。
现在太皇太后去了,压在李谦头上的那顶“忠孝”的帽子也跟着去了,李谦以后行事,只会更强势,更坚持。
他当年答应的事也就未必会兑现。
赵啸觉得应该提前提醒赵玺一声。
谁知道赵玺却一点也没有朝这方面想。
谁会乖乖地把自己的后背露给陌生人?!
李谦若是这么蠢,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赵啸想了想,只好笑道:“皇上派去祭拜太皇太后的人回来了吗?不知道李谦对明年朝廷官员的调整有什么看法?”
李谦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他下旨,李谦遵从就是,有什么好说的?
赵玺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道:“去祭拜太皇太后的人这两天就应该回来了。至于明年官员的调任,现在说这些还早,先把西北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赵啸笑道:“自李谦镇守京城,那些官员就没有再调任。几百官吏,只怕到时候吏部要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皇上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难道赵啸是来给谁跑官的?
不然西北官员的任免与他何干?
赵玺汗毛都立了起来。
闽南的事务他听从左以明的建议,一切以赵啸方便为主,根本没有插手,难道赵啸人心不足,还想插手西北的事务?
这让赵玺非常的不满,也非常的生气。
“也不用动那么多的人!”赵玺有些敷衍地道,“只动几个封疆大吏就行了。左以明说,一次性动的太多,容易出事。这个事要慢慢的来。”说到这里,他又怕赵啸不相信,继续道,“比如说山西巡抚胡以良,在山西一呆就是十几年都没有挪地方,任劳任怨,从不曾抱怨,这样的人就应该动一动了。”
左以明的意思,当初内阁由汪几道一个人说了算,就是因为内阁辅臣太少。如今汪几道死了,李瑶也准备致仕,苏佩文尸位素餐,早就应该换人了。不如选拔几个能吏进入内阁,又是他亲政之后提拔上来的,肯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为他所用,这样他的政令才能如臂指使,朝廷上下才能照着他的意思行事。
赵玺觉得这个建议非常的好,甚至因此在之前中秋节的时候还赏了左家老安人一根拐杖一串念珠。
他对赵啸的话不免生出抵触情绪来。
可赵啸积威深重,他还没有胆量直接反驳赵啸,就继续拖延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了左以明,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问左以明。”
第1098章 两端
看来左以明很得赵玺的信任!
念头在赵啸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想到自己快一年没有和赵玺打交道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免得影响他们君臣之关的关系,遂笑着应下,和赵玺说了些朝臣们的逸事,见赵玺有了些许的倦意,这才仿若宾主尽欢般的起身告辞。
可两人一分手,各自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赵玺觉得阿福说得有道理,赵啸如今连打了几场胜仗,就开始骄傲自满,不怎么把他这个少年皇帝放在眼里了,理应趁着赵啸这次来金陵警示他几声才是。
赵啸却觉得自己离开金陵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皇上年少,喜新厌旧,他一段时间不在赵玺的身边,赵玺就对他没有从前那样的恭敬和顺从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已经在战事上输给了李谦,如果不从其他方面赶上,等到他真的和李谦碰上了,只怕未必是李谦的对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和李谦差不多的年纪,若是让李谦占了鳌头,以后这朝廷就只有李谦而没有赵啸了。
赵啸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出人投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他一路静默地出了宫。
等在宫门外的幕僚立刻迎上前来,问他怎样了。
他心里正犹豫着,也就没有客气,和幕僚上了马车,就在车厢里说起了这次去见赵玺的情况。
那幕僚听着直皱眉,道:“那侯爷您的意思…这个时候要去拜见左大人吗?”
赵啸虽然不在金陵,却留下了不少的人帮他打探消息。左以明住在哪里,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此时去方便不方便?
他只思忖了几息功夫,就决定去拜访左以明了。
既然皇上和他说起左以明,他去拜访拜访,皇上应该不会生气才是!
赵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没有回府,直奔左府而去。
在宫里得到了消息的赵玺此时正在练字。
他久久没有吭声,直到笔中的墨汁不够,需要重新润笔的时候,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道:“随他去吧?朕正好看看那些人都是副什么样的嘴脸!”
每次有什么事朝中都有一大堆的人为赵啸说好话。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为赵啸说好话?
赵啸却一无所察。在他到达左家的时候,左以明甚至率领着自己的兄长和两个侄儿一起在大门口迎接赵啸。赵啸有些意外。
他虽然身份尊贵,可文武殊途,做为内阁首辅的左以明对他未免太客气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