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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喜的确没有在六宫里当过差,嘉南郡主的大名他也久闻,但姜宪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躲在太皇太后身后的一个影子罢了。

何况按律按理闵州都应该先服侍赵翌才是。也不怪他们没有把姜宪放在眼里。

闵喜瞧着这事不太妙,一路小跑着去了闵州那里。

闵州正指使着小内侍们准备赵翌的午膳。

他从前曾经服侍过赵翌,赵翌对他的印象一直还不错。

刚刚还和他打了个招呼的。

闵州一听,抄着小路去了仁寿殿。

赵翌正在听晋安侯说寿宴的事:“…到时候靖海侯世子会代表宗亲向太后娘娘献寿礼。严阁老念祝寿词…”

闵州顾不得这多,闯了进去。

赵翌皱了眉头。

晋安侯打住了话题,和在旁边站着的苏佩文好奇地打量着闵州。

闵州已“扑通”一声跪在了赵翌面前,声音悲切地喊了声“皇上”,道:“救皇上饶我一命!”

赵翌向来不喜欢这些依附程德海的内侍,又因为曹太后的缘故不敢和他们翻脸。

此时见他就这样贸贸然地闯了进来,心中更是不喜。但想到曹太后,还是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地说,大吵大闹的算是怎么一回事。”

闵州听着向前爬行了几步,满目悲伤地望着赵翌道:“刚才嘉南郡主传宣小的去问话,奴婢正巧在给皇上和郡主准备午膳,一时也走不开,就派了万寿山除我之外唯一有品阶的典簿闵嘉过去,结果冒犯了郡主,郡主要惩诫奴婢。

“奴婢自知自己罚不可恕。

“可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了,能不能让郡主等太后娘娘的寿诞之后再惩诫奴婢,让奴婢先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

第58章 惩治

赵翌听了怒不可遏。

姜宪是什么人?

是和他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姑舅表亲。

一个在万寿山当差的小小监丞算是个什么东西?

被阉割的一个贱物。

小畜生一样的玩意儿。

碾了他都会脏了脚。

也敢来告姜宪的状?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曹太后的人罢了。

程德海他不敢开罪,难道他连个七品的监丞也不敢开罪不成?

赵翌的脸像六月的天,顿时变得阴沉沉的,嘴角翕翕就要喊人。

晋安侯蔡定忠却上前几步挡在了闵州的前面,委婉地笑着劝赵翌:“皇上,闵监丞得罪了郡主,的确是罪不可恕,可闵监丞也说得有道理,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不宜有那血光之灾,不如等太后娘娘寿辰过后再问罪也不迟!”说着,还朝着赵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佩文也朝着赵翌使眼色。

赵翌知道他们都说得对,可一想这些年来在曹太后身边所受的委屈,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这才冷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就亲自去给嘉南郡主赔个不是。不然就算明天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事成之后,这个闵州他不打算留了。

万一事败,他想收拾这个闵州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闵州暗自不由在心里暗暗鄙视。

一个做皇帝的却对他说出这样一番忍让的话来,可见这个皇帝做得有多窝囊。

难怪程公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地巴结太后娘娘了。

看来以后和程公公要走得更近些才好。

不过,那个嘉南郡主的脾气也太大了些,一言不和就喊打喊杀的。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平日里他没有少孝敬程公公,皇上也不追究这件事了,请了程公公的出面把这件事揭过去不难,难的是以程公公的心性,绝不会放过这次敛财的机会,自己十之八九要破财了。

闵州跪在地上,谢恩讨好巴结的话说了一箩筐。只到赵翌露出不耐之色。他这才出了仁寿殿。

不曾想迎面碰到了等在外面觐见赵翌的刘小满。

他忙拉了刘小满,道:“刘公公,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我这不是久未在六宫服侍了。不知道规矩,这才得罪了郡主陛下。皇上已经责骂我了,您就给我留一条生路,陪着我去给郡主陛下赔个不是好了。今天晚上我请客。答谢老哥的救命之恩。”

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刘小满气得不轻,却想着强龙尚压不了地头蛇。不好和闵州撕破了脸,只得道:“我们家郡主的脾气你也看见了,她要是等会遇到了皇上问起我来,我只怕是没命跟着郡主回慈宁宫了。你我都是当差的。兄弟也可怜可怜我吧!”

闵州没有办法,只好放刘小满去见赵翌。

赵翌原本就觉得自己连个恶奴都不能处置心里窝着团火,见到刘小满又羞又怒。朝着刘小满就嚷了起来:“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怎么当的差?有人给你们家郡主气受你们都拦不住,让你们跟过来干什么?”说着。顺手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茶壶就朝着刘小满给扔了过去。

刘小满被淋了一身的茶叶。

还好天气有些冷,那茶水已经冷了,不然脸都会烫伤。

刘小满进宫就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太皇太后和姜宪一样,对身边的人都很宽容。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这样没脸,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羞愤恭敬地给赵翌行礼,退了下去。

闵州看到这样的刘小满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满是同情,喊了小内侍去拿了帕子过来给刘小满擦脸。

刘小满没有心情理睬闵州,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就往“水木自亲”去。

闵州想快点打发了姜宪好腾出下午的时候接待坤宁宫打前站的冯德玉,非要和刘小满一道过去。

刘小满甩他不脱,只得答应了。

姜宪太了解赵翌的性格了。

他从小就被曹太后管得死死的。

可曹太后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督促赵翌,又把赵翌亲近太皇太后,因而常常把看管赵翌的职责交给身边信任的太监、女官等人。

程德海没少奉了曹太后之命拿着戒尺督促赵翌背书。

曹太后在世的时候,赵翌从心底很是忌惮程德海等人。

连带着和程德海交好的人也不敢得罪。

姜宪压根就没有准备赵翌会帮她出头。

何况前世他们两看相厌。

所以听了闵州那若有所指的赔罪她连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在闵州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朝站在船舱里两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内侍冷冷地道:“把他给我丢湖里去,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

两个内侍早得了情客的交待,闻言是没有丝毫犹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架了闵州就往船舱外走。

在闵州的印象里,宫里的贵人都是要面子的,特别是那些女眷,只要指天发誓地哭诉一番,就算是心里不高兴,也会退一步。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姜宪不动声色地就要要人命。

听到姜宪吩咐那两个内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些懵,等到出船舱的时候脚指踢到高高的门槛上,脚指生痛生痛的,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呼着“救命”。

可惜有些晚了。

船上全是赵翌和姜宪的人。姜宪的人自不必说,以她马首是瞻。赵翌的人虽不敢上前帮忙,可也不敢拦着姜宪。而闵州一来是没有想到姜宪连赵翌的面子都不买,说动手就动手,二来想着这里是自己地方,大意了,只带了两个小内侍过来,还让按礼让他们守在了岸边。

他“扑通”一声被扔进了湖里。

闵州会水。

可这天寒地冷的,又要随时接待过来的高官权贵,他按律里三层外三层穿着官服,湖水又冰冷刺骨,他落进水里手脚就被冷得僵直,浸了水的厚重衣裳又越来越厚地把他直往水里拖,他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着喊着“救命”。

跟着他的两个小内侍也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在岸边大声喊人。

在岸边等消息的闵喜更是吓得瘫坐在了岸边。

因曹太后的生辰在这边,礼部的人把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安排。

很快就有人过来救人。

水木自亲变得像菜市场似的人声嘈杂,喧哗吵闹。

有队侍卫赶了过来,领头的高挑修长,身姿潇洒恣意,拔开人群就往里闯:“出了什么事?御驾在此,你们怎敢如此喧闹?”

他的声音洪亮却又清朗,朝气勃勃的,让人听着精神一振。

姜宪愕然。

推开窗棂就看见了站在码头龙凤盘柱华青旁的李谦。

第59章 请罪

姜宪面无表情站在船舱眺望水木自亲码头,半晌都没有反应。

李谦却不知道姜宪在船上看着他,犹在那里高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是这边管事的,出来个能说话的!”

礼部看礼部领头的,宗人府看府人府领头的,内侍们的目光或是落在了闵州身边那两个喊着救人的,或落在了瘫坐在地上的闵喜身上,谁也不敢做那出头鸟。

李谦看着礼部那个是九品,闵喜好歹是个八品,指了闵喜问话:“怎么回事?”

闵喜哆哆嗦嗦,此时才缓过气来,战战兢兢地就嚷了起来:“快,快救人!是我们监丞…”郡主的人给扔到湖里了这句话在他的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吞了下去。

嘉南郡主连皇上的话也敢公然不尊,他这个时候扯着嘉南郡主的错不放,万一闵川活过来了,还可以和嘉南郡主计较一、二,可万一闵川死了,无名无利无钱无财,谁愿意去惹这麻烦去为闵川出头!

现在先把闵川救出来再说。

“我们监丞落水里去了!”闵喜道着,寻思这闵川要是救不回来了,那嘉南郡主要是找他的麻烦,他只怕是连个帮忙说项的人都没有,他心里就一阵害怕,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这位大人,还请帮忙把人救出来。监丞是我们万寿山管事的,马上宫里的人都要陆陆续续地到了,没有了主事的人可怎么办啊?”

李谦有些意外,朝湖面看了一眼,跳下去的几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紧,正想问谁的水性好。湖面上露出两个脑袋来。

其中一个喊道:“看不到,不知道人沉到哪里去了。”

闵喜一个寒颤。

岸边已有人喊:“那你们快上来。这水太冷了,小心手脚抽筋。人没救回来,把自己给搭上了。”

又有人急声道:“快,快去烧些姜汤,拿些毡毯过来,安排个地方点了火龙让这些下水的人暖暖身子…别得了风寒——这个季节要是得了这个病。可是要人命的。”

说话间。又有人冒出了水面,却像个瓢似的,一会儿浮出来。一会儿沉下去,能浮出水面的时候还嘶声喊着:“谁来搭把手…这家伙抱着我不放…我要跟着沉下去了…”

这是把人找着了。

立刻有两、三个人跳进了湖里。

李谦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要是弄出人命案可就麻烦了。

他走到岸边仔细地打量,准备随时出手救人。

姜宪“啪”地一声关了窗棂。

船舱里死寂一般,谁也不敢吱声。

刘小满就和情客交换了一个眼色。轻手轻脚地上前,试探般地低声道:“郡主。那闵川…”

姜宪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了吗?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

刘小满不敢再问。

船舱里的寂静越发映衬着码头上的喧嚣,议论声也纷纷传了进来。

“快,快把人拉上来。”

“怎么会落湖里去了?闵监丞身边服侍的在干什么?”

“快把这毡毯披上。姜汤呢?烧姜汤的死到哪里去了?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不在,不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全都簇在眼前。”

李谦看着满身湿透已经昏迷过去的闵川,暗暗蹙眉。

这水落得蹊跷!

这么多人。只有这个闵监丞落了水,身边的人却都无事…

他不动声色地道:“请了大夫吗?闵监丞要不要紧?”目光却朝停在岸边的龙船望去。

要不是得了准信。说皇上已在仁寿殿安顿下来,他还以为闵监丞得罪了皇上,被皇上差人扔到了水里。

“请了大夫吗?”李谦有些心不在地道,“闵监丞怎样了?有性命之忧吗?”

有人正在掐着闵州的人中在给他急救,答道:“就看这口气喘不喘得上来了。”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喧哗起来。

有人快步走到了李谦的面前,低声禀道:“李侍卫,是嘉南郡主!闵监丞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嘉南郡主,被嘉南郡主的人从船上丢到了湖里…”

回禀的人声音不高也不低,靠近李谦的人都听见了。

“怎么会这样?”

“到底什么事得罪了郡主?”

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小声询问。

岸边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时有人用着忐忑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停靠在岸边的龙船。

李谦难掩骇然之色。

嘉南郡主怎么来了?

她不是不知道万寿山会发现什么事?

太皇太后、镇国公怎么会让她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得再周到计策都有可能出错。要是事败,她怎么办?

李谦顿时烦躁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姜宪并不是这样跋扈之人。

不仅如此,她还很安静。

甚至安静的有些置身事外。

事情不找到她的头上,她是绝不会出头的。

什么事能让她气成这样?

想到这里,李谦表情微僵。

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救了闵监丞一命…

曹太后势大,太皇太后都避其锋芒,更何况受太皇太后庇护的嘉南郡主。

若不是气极了,她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一定很生气吧!

李谦脑海里浮现出姜宪瞪自己时的那双大大的杏眼。

他陡然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般的不安,对来回禀他的云林苦涩地笑了笑,大步走到了船舷旁,高声地道:“坤宁宫禁军侍卫李宗权李谦求见嘉南郡主,还请嘉南郡主开恩拨冗。”

从言辞上承认自己得罪了姜宪。

岸边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闵喜更是脸色发白,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龙船上没有动静,仿佛没有人在上面停留。

李谦这下子连心里都是苦的了。

那么个不愿意惹事的人,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积赞了多少的勇气才能做出把一个依附曹太后的人给丢到湖里去的事…偏偏自己多管闲事地跑出来坏了她的事。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派人去“救”这个闵州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李谦略一思忖,索性单膝跪在了船舷边,再次高声道:“鄙职坤宁宫禁军侍卫李宗权李谦,求见嘉南郡主,望嘉南郡主开恩拨冗。”

船上依旧没有动静。

李谦只好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跪着。

离码头不远的一株参天古树下,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退出人群的云林见状不禁和身边的谢元希低语:“公子这样,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吧?”

李家和姜家有了约定。

若是因为李谦和姜宪走得太近被怀疑那就麻烦了。

“不会!”谢元希望着跪得如青松般姿势挺拔的李谦,眼底闪过一丝困惑,道,“公子在你我眼中再珍贵,在京城皇胄眼中也不过是个总兵之子。他如今开罪了嘉南郡主不去请罪才让人怀疑。现在这样正好!”

第60章 立威

云林和谢元希躲在树下说着悄悄话,李谦心里却暗暗着急。

嘉南郡主不会是不想见他吧?

如今的万寿山好比是那龙潭虎穴,她怎么能呆在这里?

怎么也要把她给送走。

可她若是不见他,他就是口若灿莲也没有办法啊!

李谦再次求见姜宪。

姜宪稳稳当当地坐在船舱中堂摆放着万字不断头云母靠背的罗汉床上,静静地喝着茶。

李谦清朗的声音徐徐地传了进来,如清晨的阳光,却又莫名地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沉稳内敛。

姜宪眯了眯眼睛。

蹲在御花园古柏树上那个笑容灿烂,英姿飒爽的李谦渐渐和前世金銮殿上那个神色沉稳,不动如山,对答如流的那个李谦的身影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

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吹了吹浮在茶盅上的茶叶。

刘小满很是担忧。

这样的嘉南郡主,他从来没有见过。

目光深邃,如古井无澜,神色冷漠,如冰雪雕塑。

好像一瞬间,嘉南郡主就变成了个他不认识的人。

是因为那个闵州被人救了?还是因为救闵州的是坤宁宫侍卫?

他动作轻柔没有一丝声响地给姜宪重新斟了杯茶,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姜宪看着微微一愣。

她想起了孟芳苓。

太皇太后去世后,孟芳苓就留在了她的身边。

每次她发脾气的时候,孟芳苓都会这样安静却又满心担忧地望着她。默默地帮她收拾被砸坏了的东西,默默地把她丢在地上的折子一点点的压平…

三年的皇后生涯,早已让姜宪明白。只有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在乎她悲苦。

姜宪的神色渐渐舒缓,她对刘小满道:“那个李谦,他愿意跪着就跪着好了,你不必理他。你直管去叫了万寿山如今还能管事的人进来,我有话说。”

刘小满见她脸色上有了笑容,整人神情都松懈下来。笑着应声而去。

李谦认识刘小满。

见出来的人是他。知道船舱里坐着的肯定是姜宪了,他心中一喜。

谁知道刘小满却像不认识他似的,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谦心中一沉。

岸边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看了看跪着的李谦,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刘小满,一个个嘴都紧紧地闭成了蚌壳。

刘小满丝毫没有被人注意的窘然,他步履敏捷地走到闵嘉面前停下了脚步。神色慈善地问他:“闵曲簿,闵监丞如今昏迷不醒。你看,这万寿山还有谁能得上说话?我们郡主有话要问。”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闵喜的身上。

这万寿山除了闵州就只闵喜有品阶了。如今闵州这个样子,万寿山的事自然也就落在了闵喜的身上。

原本跟在闵喜身边的两个内侍见状就悄悄地朝后退了几步,好像这样。就能和闵喜撇清关系,不会被闵喜拖累似乎的。

闵喜则被吓得脸无血色,说话都嗑嗑巴巴起来:“我什么也不懂…都是监丞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

刘小满听着,面色渐渐肃然。

闵喜心里一阵发慌。

刘小满已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闵公公随我走一趟吧!”

“不,我…”闵喜摇头就想拒绝,刘小满却往旁边一退,他身后的两个内侍一右一右地上前架了闵喜就往船上拖。

有人想上前说道,身边的人却比他更快地把他拉到了一旁。

李谦心潮起伏。

姜宪这是要干什么?

和他撇清关系吗?

可有这个必要吗?

李谦望着全身无力,靠着两个内侍才上了船的闵喜,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闵喜进了船舱,却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到两个内侍放了手,他扑通一声就瘫软在了姜宪面前。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慢怠郡主殿下的…”他眼泪与鼻涕齐飞地给姜宪磕着响头。

姜宪皱了皱眉。

刘月冬立刻上前踢了闵喜两脚,道:“让你答话你就好好地答话,你这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要是在宫里,早就拖出去乱棒打死了。快跪好了答话。”

闵喜战战兢兢地跪直了。

姜宪也懒得理他,径直道:“我要歇在庆善堂,在那边用午膳。”

庆善堂在乐寿堂的东边,颐乐殿的后面,和宜芸馆遥遥相对,是给听戏的女眷小憩之地,坐北朝南,布置得大方得体又不失舒适明快。

姜宪一直都很喜欢那里。

她才不去宜芸馆、玉澜堂呢!

闵喜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嘉南郡主叫他来就为这件事?

姜宪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闵喜忙道:“我这就去安排,我这就去安排!”话音未落,想到安排姜宪去玉澜堂歇息是皇上的意思…他又面露迟疑。

姜宪冷笑。

闵喜忙道:“午膳也安排在庆善堂!”

得罪了皇上,要找领头的太监疏通,不过是破财或是降职罢了。

可是此时得罪了嘉南郡主,闵州就是前车之鉴。

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说不定还不如闵州——闵州好歹有不知道轻重的一个侍卫相救,他要是被嘉南郡主扔到了湖里,谁还敢去救他?

那侍卫现在可还跪在水木正亲码头上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

先把眼前对付过去了再说。

闵喜想着,腿上就慢慢有力气。

刘小满朝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两个内侍又架着闵鼓出了船舱,推到了岸上,转身回了和船舱。

闵喜的人没有了,岸上又开始窃窃私语。

闵喜像重新跳进了水里的鱼,精神地招呼身边的人:“快,去把庆善堂收拾出来,嘉南郡主说那边的风景好,她要到那边去住,午膳也在那边吃!”

大家都很意外,甚至有礼问的官员不满地和闵喜争论:“寿诞要连着摆三天,共有六个班子进宫奉艺,每天最少也要喝三折戏。郡主坐进了那里,到时候那些内、外命妇要补妆、小憩怎么办?这样随意改动行程,是会乱套的!”

关他什么事?

闵喜在心里嘀咕。

他不听嘉南郡主是会死的。

相比之处,谁轻谁重?

闵喜恭敬地敷衍了那官员几句,就由身边的内侍去了庆善堂帮着姜宪收拾殿堂。

嘉南郡主这是要立威吧?

李谦看了场戏,明白过来,他心里很是酸楚。

如果不是受了欺负,姜宪怎么会需要拿两个内宦开刀立威呢?

可见她平时没有少受曹太后的气…

第61章 心思

尽管这么想,李谦直觉地认为姜宪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怨就会杀鸡骇猴让别人怕自己的人。

那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了。

难道是为李家效忠曹太后做辅垫?

不管想得有多好,计划的有多完善,有一点李谦不得不承认。

李家的底蕴,不,连底蕴都称不上,应该是说李家发家,李家发家的太晚了,就算是想靠近曹太后也显得太突兀、太刻意,就算曹太后因为自身的危机一时没有精力去想李家的投靠,等到曹太后恢复了理智,完全的清醒过来之后,仔细琢磨那天发生的事,恐怕也会对突然间就投靠了过来的李家生出猜疑。

但现在有了姜宪的这一扔,他的这一跪,有些事就完全说得通了。

李家想上进,却因为李谦无意间得罪了姜宪不可能成为姜家的心腹,与其这样,不如另辟蹊径,投靠曹太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搏个前程。

这也是很多野心勃勃的枭雄惯用的手法。

比起什么忠君爱国更能让曹太后相信。

比起靠感情结盟显然靠利益结盟更牢固。

姜宪,是这个意思吗?

按道理不太可能。

姜宪再能干,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

可瞧着她暗中调查皇上的事,李谦又觉得这才是姜宪能够做出来的事,可以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像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家长里短、说三道四、争胜好强的寻常女子。

但是事情这么凑巧…是不可能安排的吧?

也就是说,这是姜宪借题发挥的!

李谦想想就觉得激动的全身发热。

如果真是这样,那嘉南郡主…岂不是经韬纬略国士之才?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龙船船头的龙首上,目光显得有些茫然。

应该不会吧?

她整天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据说到了十岁才读完了《三字经》,字写得像狗爬似失,要真有那样的才能,怎么也得把二十四史读完一遍吧?

要不然伏玉先生每次在他爹面前提起王怀寅就会满脸骄傲地告诉他爹王怀寅都读了些史书了。

应该是无意间碰上了吧?

李谦惴惴地想。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姜宪那又仿佛倒映着满天星子的眼睛。

她怎么会是那种无意间误打误撞碰上了的女孩子呢?

李谦脑子里嗡嗡乱响。

她应该有这样的才能才是!不过是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也没有人有意去培养她…就像世人常说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一样。

嘉南郡主不是那普通的女子。

她聪明、伶俐、沉稳、大方、镇定、从容、理智、冷静、机敏、足智多谋,能随机应变…

凡是李谦能想到的美好。他觉得姜宪身上都有。

所以等到谢元希看着周围的人都开始忙着服侍姜宪下船。没有人再去注意李谦后,朝着李谦使眼色,示意李谦悄悄走了算了的时候。李谦朝着谢元希摇了摇头,无声地表示自己会继续跪下去,直到有品级够高的官员出面替他向嘉南郡主说情。

这样,也就全了姜宪的好意。

以后朝中那些大佬议起万寿山的事来。也就有了个理由来解释李家为何死心塌地跟了曹太后。

谢元希大急。

但他好歹是李谦的幕僚,又和李谦颇有几分默契。想了片刻就明白了李谦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