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陆濯抬起头,看着她倔强的侧脸道:“魏娆,你可以嘲笑我先是看不起你现在却非你不可,你也可以不原谅我不待见我,但你不能总将我往坏了想,我虽不是君子,却也没那么坏,屡屡恶意欺你。”

  人迹罕至的小路旁开了几朵野花,陆濯说话的时候,魏娆便盯着其中一朵花看。

  可她没有在意那花是什么颜色,没有留意花瓣上有没有挂着露珠,她耳边只有陆濯的声音,脑海里只有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

  最后一幕,是她从马车里醒来,黎明刚过,天上还满是繁星,陆濯带着伤坐在车辕上,温声告诉她,前面就是锦城。

  那短短的几个字,是她听过的陆濯说出来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不是做戏,不是讽刺,他真的为她赶了一夜的马车,真的在安慰她,不用再辛苦赶路了。

  他是英国公世子啊,是上四军中最耀眼的年轻将领,是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是让舅母表姐乃至全京城的闺秀惊为天人的神仙公子,是对人温和彬彬有礼的儒雅君子,这样的陆濯,哪个闺秀不想嫁?

  她不是什么端庄闺秀,如果陆濯敬重她,她也想嫁的。

  可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陆濯就嫌弃她,连她委屈自己跟公鸡拜堂给他冲喜,他也嫌弃她。

  他在外面君子,在她面前不是冷笑就是讥讽。

  凭什么?

  魏娆一扬马鞭,雪白的骏马流光一般冲了出去。

  飞墨动了动蹄子,却被马背上的主人制止了。

  她不高兴,他愿意等。

第95章

  魏娆本想陪外祖母在闲庄多住住,不料四月中旬,宫里的皇后娘娘要办牡丹花会,月初就把请帖发到了各位名门闺秀手中,魏娆作为全京城唯一的郡主,当然也收到了请帖。

  “往年好像也没有这么大办过花宴。”魏娆将帖子递给外祖母,稀奇道。

  寿安君看看帖子,笑道:“你还不记事的时候,太后办过几次,想替皇上充盈后宫,不过皇上面都不肯露,后来就不办了,如今景王、福王都到了大婚的年纪,这次花会,可能是要替他们遴选王妃侧妃了。”

  王氏也在一旁坐着,心中一动:“难道咱们娆娆也有可能做王妃?”

  寿安君瞪了她一眼,哪家王爷会娶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做王妃?如果不是知道王氏少个心眼,她都要怀疑王氏存心要给外孙女添堵。

  魏娆只是笑笑,不管她是否和离过,她的大堂姐魏姝已经做了端王妃,其他两个王妃的位置都不可能轮到她。

  “去吧,或许还能结识几位聊得来的闺秀。”寿安君语气轻松地对魏娆道。

  以前有太后压着,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结识魏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太后不在,魏娆封了郡主,无论是真正欣赏魏娆的闺秀,还是存心奉承巴结魏娆的闺秀,都会朝魏娆靠拢。

  魏娆又在闲庄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回京城了。

  郡主府终于盼回了主人,等魏娆休整好了从内室出来,魏公公便汇报了一个他刚打听到的消息:“郡主,宫里给行宫那边下旨了,今年皇上会去行宫避暑,叫行宫早点准备起来。”

  皇上肯定不会一个人去,妃嫔大臣都会带上一批,所以行宫的宫人们现在就得将空置许久的宫殿院落收拾干净。

  魏娆心跳加快,太后都死了一年半了,元嘉帝这次去行宫,总该接母亲弟弟回来了吧?

  “有说何时去吗?”魏娆问。

  魏公公道:“好像是过完端午就去,今年宫里还要举办龙舟赛。”

  龙舟赛?

  魏娆忽然记起了上次龙舟赛的情形,初回京城的陆濯大显身手,一赛成名。

  宫里的龙舟赛三年一办,所以,转眼之间,竟然已经过去三年了吗?

  

  今年元嘉帝会去行宫避暑,旨意一发,各官员之家便都知道了。

  西山行宫里可住着一位当年艳冠京城的丽贵人,以及一位皇子。

  表面上,元嘉帝已经冷落丽贵人四五年了,可今年去行宫的旨意一出,没有人会怀疑丽贵人会重新受宠。

  官员们本来就分成各个派系,元嘉帝迟迟未立太子,有的臣子押宝端王,有的押宝皇后嫡子景王,有的押宝福王,当丽贵人复宠在即,膝下还有一位五岁的四皇子,而元嘉帝正值壮年,四皇子未必没有希望。

  一道旨意,悄悄吹乱了众官员及其夫人的心。

  本来就被皇后、德妃、贤妃三派器重的官员自然不会匆匆改立墙头,但剩下的一批里面,有的就想趁丽贵人还没有回京,先行讨好丽贵人的女儿魏娆了。毕竟,现在讨好面子还好看些,等丽贵人回来了再开始,诚意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魏娆刚回京,便收到了几家闺秀的花会请帖。

  这些人家倒也未必完全是为了巴结,结交一下至少表达了善意。

  因为时间有冲突,魏娆让魏公公回帖,说明情况,然后由她做东,请这些闺秀来郡主府赏花同乐。不认识的闺秀都请了,魏娆自然也给堂姐端王妃、平西侯府戚仲恺的侄女戚妙妙、西亭侯府的表姐周慧珍、闲庄的表妹周慧珠,以及英国公府的陆长宁、贺微雨下了帖子。

  花会定在四月初十,这日天气晴朗,郡主府的花园百花争艳。

  娇客们陆续到了,但凡第一次踏进郡主府的闺秀,无一不被郡主府的气派惊艳,深思一下,元嘉帝将这么好的府邸送给魏娆,冲的还不是丽贵人的面子?对丽贵人与前夫所生的女儿都宠成这样,等丽贵人母子俩回了宫,元嘉帝得宠成什么样?

  别说魏娆貌美却不自负、平易近人好相处,就是她眼睛长在天上,为着元嘉帝的盛宠,闺秀们也不会再冷落她。

  陆长宁将郡主府的盛况带回了英国公府。

  当天傍晚,英国公夫人就又把陆濯叫来了:“你在云雾镇住了那么久,与娆娆好好说过话吗?如今丽贵人母子复宠在即,娆娆的身份水涨船高,我猜用不了多久,便要有一批公子哥儿去娆娆面前献殷勤。”

  英国公夫人一早就知道,自家孙子并不是魏娆唯一的选择,京城多少名门子弟多少后起之秀,魏娆本来就有美貌加持容易吸引少年郎们的心,如今又得到了长辈们的认可,魏娆可挑选的公子们太多了。

  英国公夫人真的担心她的孙子要输了,将魏娆得罪的那么狠,唯一的指望就是一张脸。

  陆濯不知道该跟祖母说什么。

  他木头似的站着,英国公夫人叹口气,打发孙子回去休息。

  转眼到了宫中牡丹花会的日子。

  皇后与贤妃、德妃共同主持的花会,闺秀们一到,都要先过去给三位娘娘请安,然后再散开去赏花。

  魏娆自然也要过来。

  她今日穿了一条碧色的短衫,白底绣芙蓉出水的长裙,素淡清丽的妆容反而更加衬托了她艳美的姿色。

  魏娆还没有靠近凉亭,皇后、贤妃、德妃便都注意到了她,恍惚间,这三人好像看见了刚进宫时的小周氏,那时的小周氏也是这样的做派,看似懒于浓妆艳抹,眉目中却全是自信,仿佛无论她穿什么戴什么,都会是花团锦簇中最美的颜色。

  到后来,小周氏刻意给太后娘娘添堵,真正盛装出行时,连最不甘心的皇后娘娘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魏娆到底还年轻,还没有出嫁,有些敛着的,当年的小周氏可是肆无忌惮,恣意卖弄着她妖娆风流的少妇风情。皇后一边嫉妒,一边偷偷对镜模仿小周氏的神情,可无论她怎么挤眉弄眼,都学不来小周氏那一套。

  这样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都媚若无骨了,真到了床笫间,哪个男人受得了?

  这样的女人,美色上唯一能令人诟病的,便是其艳色过炽,不像正经女人。

  男人们或许都喜欢魏娆,但女人们尤其是长辈们,绝不会多待见她。

  皇后看了身边一眼,面露笑意。

  魏娆还在凉亭外面,便注意到谢皇后身边坐着一位容貌殊丽的美人,美人瞧着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同样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只是褙子是淡粉底的,更显柔婉。衣裳都是次要的,吸引魏娆目光的是美人的脸,肌若琼脂,眸似秋水,端庄秀美的坐在那里,就像一朵雍容典雅的牡丹。

  她有艳色,却也有能压下那股艳的雍容。

  那气度,甚至比旁边的皇后还像一位国母,就连魏娆见到她,都觉得这是一位可亲可敬的美人,不能亵渎冒犯了她。

  “魏娆拜见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

  进了凉亭,魏娆微笑着行礼道。

  皇后笑道:“快快免礼,娆娆可算来了,大家可都盼着一睹娆娆的风采呢。”

  魏娆自谦道:“娘娘国色面前,魏娆何来风采之谈。”

  这种奉承话皇后听得多了,毫不在意,将魏娆叫到跟前,指着旁边的美人笑道:“我在宫中,常听人夸咱们京城有两个绝色美人,一个有牡丹之称,一个有芍药之誉,今日可算把你们俩凑到一块儿了,可见传言不虚,你们俩坐在一起,把园子里那些真花都比下去了。”

  牡丹美人?

  魏娆这才知道,原来对面的美人就是谢家六姑娘,谢画楼。

  算算日子,谢府好像是该除丧了。

  “画楼见过郡主。”谢画楼先朝魏娆盈盈一拜,她一开口,声音珠圆玉润,很是好听。

  魏娆笑着回礼:“原来是画楼姐姐,魏娆对姐姐神仰已久,今日总算见到了。”

  谢画楼愧道:“虚名而已,郡主不必上心。”

  一番客套之后,皇后示意两个姑娘可以去院中赏花了。

  魏娆与谢画楼联袂而去。

  “郡主,我在这里!”

  一道娇呼传来,魏娆抬头,看到了陆长宁。

  魏娆便与谢画楼告辞,去寻陆长宁了。

  谢画楼见过陆长宁,以前谢家办花宴,陆长宁也去过,那时陆长宁很喜欢她,一口一个画楼姐姐,与她仿佛情如姐妹。

  可如今,陆长宁只是远远地朝她点点头,眼里便只有魏娆了。

  谢画楼面不改色,其实心中一片酸楚。

  上个月,家中除丧了,大伯父官复原职,任正五品刑部郎中。

  父亲与兄长们也都恢复了官职,一家人的生活与祖父在世时好像没有变化,只是,来府里做客的夫人们少了,她的婚事一时也无人问津。

  之前魏娆与陆濯和离,街头巷尾都在传是陆家厌弃了魏娆,于是母亲兴高采烈地告诉她,或许她还有再嫁陆濯的机会。

  没多久,魏娆封了郡主。

  母亲没那么有把握了。

  到了今年,魏娆搬进郡主府,陆濯对魏娆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先有跟着魏娆的马车送她回府,再又搬到云雾镇上常住,为了讨好魏娆与寿安君,陆濯不惜以英国公府世子之身,亲自犁地种田。

  陆濯那么求着魏娆,魏娆都不愿意嫁,而她与母亲,竟然还妄想陆家会重新想起她。

  没见到魏娆之前,谢画楼早已听说过魏娆的美名,只是那些闺秀们都说魏娆是芍药,姿色不如她,谢画楼便信了,今日她亲眼见到了魏娆,谢画楼才突然发现,什么牡丹芍药,她虽美,可与魏娆站在一块儿,没有男人会注意到她。

  “母亲,忘了陆世子吧,他不可能还会想起我。”回到家里,谢画楼黯然地对母亲道。

  谢三夫人杨氏追问女儿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谢画楼苦笑:“您不用问,等您见到郡主了,您自会明白。”

  她不是输给了魏娆的贵人母亲,不是输给了魏娆的郡主身份,而是输给了魏娆本人。

  杨氏不信,魏娆再美,都嫁过一次陆濯了,男人贪新鲜,魏娆那么不给陆濯面子,只要陆濯见了女儿,一定会再来求娶,到那时,外人只会嘲笑魏娆拿乔丢了陆濯,只会夸赞她的女儿谢画楼与陆濯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不管谢画楼如何想,沉寂三年的谢家六女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她的美名还是迅速传了出去,她与陆濯的那段缘分也重新被百姓们议论起来。有人甚至像杨氏一样断言,如果陆濯见了谢画楼,一个比魏娆更美的美人,一个还是清白处子之身的美人,定会放弃魏娆,转身去求谢画楼。

  一时间,陆濯的婚事比王爷们的婚事更让百姓期待起来。

第96章

  端午将至,京城内的节日气息渐渐浓郁,无论民间还是军营里的龙舟队伍们都早已热火朝天地操练起来。

  龙舟赛的操练须得在河面上才行,每当这个时候,京城的少年公子闺中小姐都会去河边踏青,趁机提前一睹龙舟赛队员们的风采。民间富商培养的龙舟赛手们自有一批百姓追逐,但大家最爱看的,还是上四军、皇城司与御前卫的赛手。

  六军赛手们各占了一段河面,操练方式也各有不同,一个个高大健壮的军中男儿撒汗如雨时,悠闲的公子哥儿闺秀们就在两岸看着,公子哥们明目张胆地看,姑娘们要么放风筝要么采药,总得先找个雅致的借口,然后再偷偷围观。

  以前魏娆只在闲庄附近无拘无束,在京城的世家子弟前面还要装装端庄,所以从来没有来过河边看热闹,如今不一样了,陆长宁约她出来踏青跑马看赛手们训练,魏娆欣然应允,只提前跟陆长宁说好,她不会去看神武军赛手们的操练。

  陆长宁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听了魏娆的要求,她忍不住问道:“郡主,我大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

  阳光明媚,魏娆戴着帷帽,一边惬意地欣赏城外的风格,一边笑答道:“他得罪我的地方多了,所以长宁就不要提他了。”

  陆长宁笑道:“好,不提就不提,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大哥来的。今年的龙舟赛,大哥不参加,是我二哥带队,也许今天大哥都没来。”

  魏娆想到了陆家的二公子陆涯,今年好像二十一岁了,初秋大婚。

  两匹骏马并肩慢跑,护卫们远远地跟着。

  到了郊外的顺河河边,只见河段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支龙舟在排阵操练。

  陆长宁不知道神武军的赛手在哪个河段,她也不着急,今日出门踏青是最重要的,看二哥操练只是顺便。

  “前面黑衣的龙舟队,是不是飞鹰军?”

  沿着河边行了一段距离,之前经过的几支龙舟赛队围观者稀稀落落,前面这支队伍的两岸都守满了年轻的男女,有富家子弟,也有布衣百姓。

  “这么多人看,肯定是飞鹰军无疑了,娆姐姐,咱们也过去瞧瞧?”

  “走吧。”

  距离端午还有七八日,飞鹰军准备了五支赛队一起操练。

  再往前就都是人了,魏娆与陆长宁停在人少的岸边,就见五支赛队排成一排,正准备出发。

  每支龙舟上都有十三个赛手,一人站立指挥,十二人坐着划船。

  魏娆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其中一位指挥官身上。

  那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俊美男人,顶多二十岁的模样,他与其他人一样都穿着飞鹰军的战服,黑色的袍子上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在五位站立的指挥官中,他最年轻,容貌最俊朗,气势也更加出众,骄傲飞扬,就像飞鹰军的苍鹰图腾。

  “那是镇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蔚。”陆长宁给魏娆介绍道,她是英国公府的姑娘,经常在上四军其他三家里走动,对龙骧军韩家、雄虎军戚家、飞鹰军李家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魏娆笑道:“长得不错,不知本领如何。”

  陆长宁马上道:“我听祖父说,李家孙辈这一代属李蔚最有出息,只是现在看来沉稳不足,还缺乏历练。”

  她话音刚落,五支龙舟出发了,争相朝魏娆她们这边开来。

  河面上拉着一根长长的红缎,象征着终点。

  李蔚亲自指挥的龙舟队伍自然是飞鹰军最有希望夺冠的队伍,很快就将另外四支队伍拉开了距离。

  龙舟越来越近,李蔚一身黑衣,英姿飒爽,他衣袖卷起,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

  魏娆记得三年前的龙舟赛,李蔚并没有参加。

  两岸的看客们都在为李蔚喝彩,李蔚专心观察同船赛手们的表现,直到一抹雪白与艳红冲进了他的视野。李蔚偏头看去,只见那边停着两匹骏马,其中雪白骏马的背上坐着一位一身红色马装的女子,河风阵阵,吹动她的帷帽面纱。

  那面纱轻薄,里面女子的面容隐约可见,雪肤红唇,必然是个美人。

  隔着面纱都能让他心动,若摘了帷帽,露出真容……

  魏娆见他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看,笑了笑,对陆长宁道:“往前走吧。”

  陆长宁恶狠狠瞪了李蔚一眼,虽然李蔚眼睛够毒发现了郡主的美,可陆长宁还没有放弃让郡主做她的大嫂,李蔚这样,便是对她的大嫂不敬。

  白马驮着美人朝前跑去,李蔚歪着头一直跟随她的背影,直到龙舟抵达终点,李蔚才突然反应过来,当即命人将龙舟靠岸,吩咐其他人继续操练,李蔚飞奔上马,朝美人追去。他怕今日错过了,以后无处再寻美人踪影!

  魏娆与陆长宁只是骑马慢跑,李蔚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骑马越过二女前面,没人管他,当他调转马头想要靠近魏娆,郡主府的四个侍卫便一同拦到了他前面。

  李蔚便猜到魏娆颇有身份,忙退后两步,端坐马上朝魏娆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李蔚,出身镇南侯府,刚才在河面操练龙舟,无意窥见姑娘也在旁观,只是我们尚未分出胜负姑娘便离开了,可是觉得我飞鹰军的龙舟不够精彩?”

  魏娆淡笑道:“公子身为指挥官,比赛途中竟然分心旁顾,如此敷衍,又如何留住我等?”

  李蔚俊朗的脸庞登时一红,尴尬片刻,他恳请道:“在下知错了,还请姑娘回返,再看我们比一场。”

  魏娆不语,陆长宁哼了哼,挑开面纱,瞪着李蔚道:“飞鹰军的龙舟有什么好看的,三公子还是快点回去操练吧,上次龙舟赛你们飞鹰军排了第五,今年由你出场,可千万别垫底才好。”

  她认得李蔚,李蔚自然也认得她,闻言攥紧缰绳,目光盯着魏娆道:“你也是陆家的姑娘?”

  真若是,她就是美成天仙,李蔚也不屑再多纠缠。

  魏娆摇摇头。

  李蔚大喜,再次向魏娆提出邀请。

  魏娆道:“多谢三公子美意,只是我们还要赶去欣赏其他队伍,飞鹰军的英姿,就留到龙舟赛再尽情一观吧。”

  她催马往前走,李蔚恋恋不舍地跟着:“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兴许府上与我们镇南侯府有旧也不一定。”

  魏娆不答,陆长宁也不想告诉他。

  李蔚便一直跟着。

  再前面就是御前卫的龙舟队伍了,戚仲恺正在岸边教训一个犯错误的侍卫,远远看到魏娆的白马,还有那张扬的红色马装,戚仲恺再不疑有他人,一脚踹开眼前的侍卫,再命长随牵马过来,戚仲恺便迎到了魏娆面前。

  “郡主好雅兴,今日也来看我们操练吗?”戚仲恺声如洪钟地道。

  这下子,李蔚终于知道美人的身份了,满京城可就一个郡主。

  竟然是陆濯的前妻,那个让陆濯屡次讨好都求不得的魏家四姑娘?

  丽贵人的美貌早在京城传开了,据说是个妩媚无比的美人,魏娆也颇有美名,虽然不雅,什么小狐狸精妖艳芍药之类的,可李蔚觉得那只是女人们貌不如人便故意说魏娆的坏话,魏娆能让陆濯魂牵梦萦,必然有她的妙处。

  李蔚不但不介意魏娆嫁过人,反而更加心痒了,陆濯都求不得的美人,若他能获得魏娆的青睐,岂不是说明他比陆濯还强?

  “原来是郡主,在下失敬了。”李蔚很是诚恳地赔罪道,赔罪归赔罪,却没有一点想退下的意思。

  戚仲恺这才发现郡主身边还有个跟班,虎眸一瞪:“你不去操练飞鹰军,跟着郡主做什么?”

  李蔚当然也听说过戚仲恺向郡主提亲被拒绝的事,轻笑道:“戚兄不也丢下了御前卫,跑来见郡主了?”

  戚仲恺懂了,李蔚这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竟然也敢肖想郡主?

  “我是我,你是你,赶紧回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来啊,谁怕你不成?”

  李蔚武艺精湛,虽然戚仲恺比他壮了两三圈,李蔚也不怕他。

  戚仲恺便下马去教训李蔚了。

  魏娆与陆长宁互视一眼,都驱马走远一点,再回头看两人比试。

  都是上四军四家的嫡传子弟,戚仲恺考过武状元,李蔚也身手不俗,两人切磋了几十个回合,仍然难分胜负,倒是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很快两人比试的原因也在人群中传开了,竟然都想获得郡主的青睐!

  魏娆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人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等魏娆察觉到时,一匹黑色的骏马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魏娆瞥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观赛。

  陆濯一身神武军赤红色的官袍,与魏娆凑到一块儿,都是红衣,倒颇有夫妻相。

  目光自魏娆脸上收回,陆濯温雅一笑,朗声询问缠斗在一起的戚仲恺、李蔚:“两位还要多久才能分出结果?”

  戚仲恺跟他多熟啊,一下子就认出了陆濯的声音,分心瞥过来,被李蔚抓住机会,抓住戚仲恺的铁臂,便要将戚仲恺倒摔在地。陆濯来了,戚仲恺已经不想打了,紧紧抱住李蔚的肩膀,拉着李蔚一起倒在了地上。

  笑话,他若是轻而易举就被李蔚打败,还怎么当御前侍卫?

  两人在地上滚了半圈,戚仲恺跳起来,拍拍屁股就跑走了。

  李蔚这才看到陆濯。

  陆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草地上的少年:“三郎想找人切磋,我陪你过过招如何?”

  李蔚脸色微变。

  就在此时,魏娆轻叱一声,调转马头,纵马离开了。

  李蔚见了,放声大笑:“罢了,我与戚兄切磋是想在郡主面前展现本领,如今郡主都走了,我便是赢了陆兄,又有何用?”

  说完,李蔚拍拍袍子上的灰土,神情愉悦地上马,悠然告辞。

  旁观的百姓们也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笑陆濯想在郡主面前表现,郡主都不给他机会。

  陆长宁同情地看向她的大哥。

  陆濯一派光风霁月,倒是看得在场的少女们难以移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宁:大哥你真沉得住气啊。

  陆濯淡笑,回头无人时恨恨地吐了一口血。

第97章

  顺河两岸地势辽阔,绿色的草地上开满了野花,仔细寻找也会发现几株常见的药草。

  端午有采药的习俗,挖几株药草带回家中,期盼一家人健健康康,无疾无灾。

  魏娆今日出门也带了小药篓与药锄,龙舟操练大同小异,魏娆便挑了一处无人占据的空旷草地,下马寻药。郡主府的护卫们被她安排去树荫下休息了,两匹快马朝她这边跑来,魏娆偏头,看见了陆濯与陆长宁兄妹。

  收回视线,魏娆继续找草药。

  前面就有一丛艾草,艾草可是好东西,可温经散寒、平喘止咳,还能薰蚊虫。

  魏娆微提裙摆,蹲下去采药。

  陆濯跳下马,看到她白皙纤细的手握着锄头,颇有规律地锄着艾草草根。

  她虽戴着帷帽,可那薄薄的面纱只能挡尘,距离一近,他甚至能看清楚她浓密卷翘的睫毛。

  “此等粗活,我帮郡主如何?”陆濯屈膝,半蹲在她面前道。

  他身穿红袍黑靴,魏娆就想起三年前他在马背上疾驰射箭的英姿,还有神武军的龙舟即将输给韩家的龙骧军时,陆濯突然凌空一跃,从龙舟一头跳到另一头,湖风吹翻他赤红的衣摆,待他站稳于龙舟,面带微笑,自信从容。

  但凡目睹了那一幕的京城闺秀,可能都忘不了英国公府陆郎的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