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珍越发委屈了,如果韩辽对她够好,她会被表妹讽刺奚落?

  “接又如何,不接又如何,你凶什么凶?”周慧珍赌气地道。

  韩辽目光微变,他可不能让周慧珍看出来他在惦记魏娆。

  要哄美人的时候,韩辽向来能屈能伸,此刻便打发柳嬷嬷与丫鬟出去,将周慧珍抱在怀里,使出那蜂戏花丛的招数,很快就将周慧珍弄得气喘吁吁什么都由着他了。

  柳嬷嬷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也只能恨铁不成钢。

  

  魏娆与周慧珠在郡主府住了几日,便一起去了闲庄,准备在闲庄住段时间再回京城。

  这次来闲庄,魏娆发现外祖母身边多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狗,身形纤长,眼睛耳朵一圈以及后背的毛发黑黑亮亮,其余的地方雪白雪白,是一种魏娆在京城从未见过的狗。

  “外祖母,这狗哪来的?”魏娆稀奇道。

  寿安君笑了笑,对那狗狗道:“金子,去给表姑娘拿个坐垫。”

  名为金子的狗狗立即跑进厅堂,又进了次间,很快叼了一个坐垫过来,放到了魏娆面前。

  魏娆、周慧珠震惊极了。

  寿安君又吩咐金子做了几件事,金子就像六七岁的小童一样,什么都能听懂,什么命令都能准确地完成。

  魏娆、周慧珠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跑到寿安君面前,一个揉肩一个捏背,都想跟寿安君讨要金子。

  寿安君眯着眼睛笑:“你们俩不用求,这狗是人家送我的,我很喜欢,准备自己留着了。”

  周慧珠:“谁送的?我也去跟他要一只!”

  寿安君看向魏娆,笑着道:“英国公府的世子爷送的,我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

  周慧珠:“啊?”

  她扭头去看魏娆。

  魏娆的神情别提多精彩了,主要是想不到陆濯竟然还没有死心,竟然跑来讨好外祖母了,外祖母也是,居然还收下了!

  “您什么意思啊?”魏娆不再看金子,嘟嘴坐到寿安君身边,幽怨地问。

  寿安君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你们俩只是姻缘断了,并未交恶,那日世子进山打猎,口渴来闲庄借水喝,我请他喝茶,他送我金子,礼尚往来的事,有什么不妥吗?”

  魏娆咬唇,她不信外祖母看不出陆濯的意思。

  周慧珠趴到魏娆的背上,笑嘻嘻道:“娆姐姐是怕祖母收了世子的好狗,然后拿你做交换是不是?那娆姐姐才是瞎担心呢,金子再好,能有你重要?别说世子只是送了金子,他就是送银子,也换不到娆姐姐啊。”

  “你皮痒了是不是?”魏娆立即去追周慧珠,一直把周慧珠撵跑了,魏娆才喘着气回到寿安君身边。

  “金子,给表姑娘上茶。”寿安君吩咐道。

  魏娆看向金子。

  金子还真用嘴叼着茶碗下的茶托,稳稳地来到了她面前,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望过来。

  魏娆服了!

  “这么聪明的狗,你舍得还回去,我舍不得。”寿安君将金子叫过来,摸着金子的头道。

  魏娆无话可说,陆濯还真是厉害,能找到这么一条狗,都快成精了。

  “他就给您送狗,没说别的?”魏娆闷声问。

  寿安君看着她道:“为什么要说别的?娆娆觉得他可能会跟我说别的什么?”

  魏娆:“……我不跟您说了,我回京城去!”

  寿安君捉弄够了,这才拉住魏娆的手,将人按回椅子上,见魏娆的脸不知是气红了还是因为其他缘故红了,寿安君点点那红扑扑的脸蛋,笑道:“世子跟我说,以前是他眼拙,后来他知错了,他放不下你,希望我替他多美言几句。”

  魏娆瞪过来:“您答应他了?”

  寿安君:“那哪能呢,这是你们俩的事,我只管收礼,其他的不搀和。”

  魏娆急道:“可您收了礼,不就是赞成他纠缠我吗?”

  寿安君:“就算我不收礼,他也会继续纠缠你,怎么样他都要纠缠我的外孙女,我收他一条狗怎么了?”

  魏娆算是听明白了,外祖母喜欢陆濯,对于陆濯的纠缠,外祖母乐见其成。

  “他有什么好?他连我娘改嫁都看不起,还处处嫌弃我不守规矩,就因为他身世好,您就喜欢他?”魏娆不甘心自己的外祖母这么容易就被陆濯拉拢过去了。

  寿安君眯了眯眼睛:“他何时看不起你娘改嫁了?”

  魏娆哼了一声:“就上次我过来的时候,他母亲守寡,就认为我娘改嫁不守妇道,后来去了行宫,发现皇上还宠我娘,他才想与我做真夫妻。”

  寿安君晃了晃摇椅,明白外孙女为何那么气陆濯了。

  可是,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如果陆濯真的看不起外孙女,看不起她们一家的行事做派,他就不会主动带外孙女去行宫,英国公府世代受帝王倚重,陆濯犯不着为了虚名利益委屈自己去讨好任何人。

  “这么说,因为你娘有机会复宠,因为你当了郡主,陆濯才要挽回你?其实他心里并不喜欢你?”寿安君沉下脸道,手也不摸金子的脑顶了,声音越发愤怒,“没想到啊,堂堂英国公世子,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竟然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魏娆震惊于外祖母的怒火,旋即心中一虚。

  与陆濯吵架的时候,她是这么想过,是这么讽刺他过,可内心深处,她知道陆濯不是那种人。

  她就是,看不惯他清高自负的样子,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娆娆别担心,下次他再来,我把金子还他,以后再也不让他跨进咱们家的大门。”寿安君又添了一句。

  魏娆闻言,下意识地道:“嗯,这样最好。”

第93章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百姓们纷纷带上农具耕牛去种田了。

  春耕是喜事,农人们热火朝天地洒下种子,辛苦照料一年,到了秋天才有收获,才能得到一家人的口粮。

  寿安君的千亩良田分了魏娆两百亩,良田自有靠谱的庄头照料,祖孙几个去种地,更多的是体验一把农耕之乐,真让她们去种好几亩地,别说魏娆、周慧珠不高兴,寿安君也没有那份好体力了。

  车夫套好了马车,魏娆、周慧珠扶着寿安君上车,带上几个护院出发了。

  今日她们要去种西瓜,西瓜种子的壳又厚又硬,已经提前在家里催了芽,就等挖垄落土了。

  春风怡人,窗帘悬挂起来,小道两侧的田地里全是农人忙碌的身影,有的人家六七岁的小童都帮忙做事了。

  寿安君对魏娆姐妹道:“什么叫苦,穷才叫苦,有银子了至少能吃饱穿暖,只要自己没什么贪念,得了一样又盼一样,日子就能过得舒舒服服,富家千金公子就喜欢无病呻吟,要我说啊,把他们丢到地里干几天活,保证他们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周慧珠道:“那也只是一时,人的忘性都大,有了好日子就盼望更好的,除非一辈子都种地,否则只要重新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过一阵子就又开始得陇望蜀了。”

  魏娆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小表妹:“我还以为慧珠只知道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竟然还懂得这个道理?”

  周慧珠叹气道:“姐姐已经犯傻了,我再不聪明点,我娘要怎么过?”

  寿安君哼道:“你们操心自己好了,当娘的还要子女替她们操心,那叫没出息。”

  魏娆与周慧珠互视一眼,继续凑在窗户前看风景。

  沙地到了。

  一共两亩瓜田,都是祖孙三个的任务。

  寿安君安排的很好,让周慧珠牵牛,魏娆推犁,她在后面播种。

  周慧珠看眼魏娆纤细的身段,笑道:“还是我来推犁吧,郡主花朵似的,哪能干这种力气活儿。”

  魏娆笑而不语,她是比表妹瘦,力气却大多了,习武多年可不是白练的。

  大黄牛温驯老实,表姐妹俩戴好遮阳的蓑帽,这就开始干了起来。

  魏娆不怕出力气,却不想摩粗了手心,所以在犁的扶手上缠了几层纱布,周慧珍也在牵牛的绳子上裹了纱布,这才是千金小姐种地的架势呢。

  一条田垄还没有犁完,牵牛的周慧珠突然停下来,咳了咳,示意魏娆回头。

  魏娆转身,就见田间小道上骑过来一匹黑马,飞墨漆黑的毛发像缎子一样,漂亮得令人垂涎。

  瞥眼一身锦袍的陆濯,魏娆瞪向表妹:“拉牛,不许再东张西望。”

  周慧珠嘿嘿笑。

  地头,寿安君还在整理种子,看到陆濯下马朝她走来,寿安君惊讶道:“世子怎么来这边了,不用去军营吗?”

  陆濯解释道:“平时营中只是练兵,告假几日也无妨。”

  寿安君又问:“世子如何得知我们今日会出门?”

  她是真的好奇。

  陆濯笑了笑,指着云雾镇靠近闲庄的一角道:“我在那边赁了一座宅院,刚刚出门跑马,瞧见老太君的马车,便过来看看。”

  寿安君懂了,为了哄外孙女回心转意,陆濯故意在云雾镇租赁了宅子,外孙女搬到闲庄,他便跟过来,平时只要派人留意外孙女的动静就行。如果外孙女没有出门,他便去军营当差,如果外孙女出门了,陆濯就过来献殷勤。

  如果寿安君不喜欢陆濯,陆濯这么做她肯定不高兴,可寿安君喜欢陆濯,无论家世容貌才干她都觉得陆濯会是外孙女最好的夫婿人选,外孙女其实也只是别扭着一口气,并非真的就看不上陆濯了,所以,寿安君乐见其成。

  而且,陆濯追求外孙女还有一个便利。

  两人是成过亲又和离的。如果外孙女没有嫁过,陆濯作为外男这般死缠烂打,会对外孙女的清誉有所影响,可两人一个被窝里睡过啊,至少外人都这么以为的,那陆濯再往外孙女面前凑,只要两人都没有抱到一起,旁人都传不出什么不利于外孙女的闲话,要传也是传陆濯对外孙女的深情。

  对于陆濯的纠缠,外孙女拒绝了,外人会说外孙女当了郡主眼光高,外孙女接受了,两人破镜重圆则是一段佳话。

  “老太君,我来帮您撒种。”陆濯挽起袖口,蹲下来道。

  寿安君摇摇头,笑道:“我这边不累,世子要帮忙,就去帮忙梨地吧。”

  陆濯恭敬不如从命。

  他大步朝魏娆走去。

  周慧珠笑着看戏。

  魏娆只当没听见那靠近的脚步声。

  “世子过来做什么?”周慧珠俏皮地问,虽然表姐好像很生陆濯的气,可周慧珠撞见过,表姐有偷偷地摸金子,如果表姐真的那么讨厌陆濯,怎么会亲近陆濯送的狗?

  周慧珠一直都觉得,凭陆濯那张脸,只要他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或是风流好色的事,若她是表姐,她都能原谅陆濯。

  陆濯看着魏娆的侧脸道:“我想帮忙,老太君叫我过来犁地。”

  周慧珠一听,马上道:“那世子过来帮我牵牛吧!”

  她想给陆濯机会,单独与表姐相处。

  魏娆当然看出了表妹的小心思,既然陆濯要帮忙,魏娆便绷着脸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世子如此热心,就来扶犁吧,我看别的农人可以赶牛、推犁一起做,世子武艺不俗,耕地这种小事,想必也不会难倒世子。”

  宽大的蓑帽下,她艳美如花,一双潋滟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

  陆濯不怕她冷,只怕她不肯一顾。

  “承蒙郡主高看,陆某愿意一试。”陆濯恭声道,随即上前接了犁。

  魏娆拿走了纱巾,朝周慧珠使个眼色,头也不回地去找老太君了。

  “外祖母,您不是知道他的为人了吗,怎么还答应让他帮忙?”魏娆凑到寿安君身边,小声嘀咕道。

  寿安君暂停洒种,看眼前面的陆濯,她低声哼道:“他欺负你,对你娘不敬,我便要罚他一罚,他那样的公子哥哪里犁过地,如果他碍于颜面真的犁完这两亩,那我敬他能屈能伸,如果他嫌累半路跑了,我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咱们面前。”

  魏娆咬唇,她怎么觉得外祖母另有算计呢?

  “行了,你们俩也别闲着,洒种去。”寿安君使唤姐妹俩道,“一个洒种一个填土。”

  周慧珠:“我撒种!”

  她抢着去拿种子,还体贴地把推土的耙子递给魏娆。

  魏娆一边心不在焉地将纱布缠在耙子手把上,一边观察前面的陆濯。这人穿着与沙地格格不入的锦袍,一手扶犁一手拿着鞭子,可他好像并不需要鞭子,那牛很听他的话,直直地往前走,而陆濯扶犁的背影,竟也比那些农家汉子俊逸……

  这么快就上手了,难道他上辈子是种地的?

  但魏娆才犁过地,老牛再温驯,扶犁的人也要下力气,魏娆倒要看看,陆濯能坚持多久。

  陆濯犁完一条垄,驱使老牛转个方向,面朝魏娆三人过来了。

  魏娆拉低蓑帽边缘,不让他看自己的脸,手里的耙子重重地钩土过来,埋上种子。

  寿安君、周慧珠撒种很快,已经走到很前面了,魏娆自己落在后面。

  很快,陆濯就来到了她身边。

  看不到她的脸,能看到她漂亮的下巴,还有紧抿的红唇。

  她耙土的表情,不像是要埋种子,倒像要把他活埋了。

  “我要怎么做,郡主才能原谅我?”陆濯低声问。

  魏娆假装没听见。

  一个往北推犁,一个往南耙土,交错而过。

  但总有再次碰头的时候,陆濯仿佛熟人碰面似的,笑着告诉魏娆他的近况:“我在云雾镇赁了宅子,郡主若有什么吩咐,派人过去知会一声就是。”

  魏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陆濯笑着给她指了指方向。

  魏娆皱眉道:“你这么闲,不用去军营?”

  陆濯道:“如无战事,我在军营的差事并不繁重,如今四叔去了军营,我更容易脱身。”

  魏娆冷笑:“若世子是为了与我偶遇,那我劝你还是乖乖去军营的好,明日起,我不会再离开闲庄一步,直到我回京。”

  陆濯面露无奈:“好,我回京城,郡主千万别因为我坏了春游雅兴。”

  魏娆不想跟他说话,陆濯儒雅从容成竹在胸的气度让她生气,好像,他笃定她一定会接受他。

  丢下耙头,魏娆与外祖母打声招呼,走到地边翻身上马,回闲庄了。

  快到晌午,寿安君带着周慧珠回来了。

  周慧珠一下车就跑来了魏娆的燕园。

  她满头是汗,碧桃笑着端水,伺候表姑娘洗脸,柳芽再准备好茶水。

  周慧珠咕嘟咕嘟喝了一碗茶,对榻上老神在在看书的魏娆道:“娆姐姐,陆世子真够虚伪的,你在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犁地,你一走他就找借口溜了,害我与外祖母两个人种了两亩地的西瓜,累死我了!”

  魏娆眼都没抬的,陆濯既然下了田,以他的性子,便不可能半途而废。

  果然,周慧珠见她一点都不在乎,巴巴地靠了过来:“他不够诚心,娆姐姐真不生气?”

  魏娆淡淡嗯了声。

  周慧珠顿觉无趣,说了实话:“我骗你的,陆世子做事很勤快,不但犁了地,还帮忙耙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咱们家的佃农呢。”

  魏娆心中一动,问她:“外祖母对他是什么态度?”

  周慧珠回忆片刻,道:“外祖母当面对他客气,回来车上,外祖母让我不要被陆世子骗了,说他心机深沉,不是好人。”

  魏娆微微沉吟,难道外祖母真的没有在帮陆濯讨好她?

第94章

  魏娆不知道陆濯有没有乖乖地去军营,别再盯着她,反正她暂且是不打算离开闲庄了。

  没想到过了两日,陆濯没有再来纠缠,韩辽来了,说是周慧珍想寿安君了,他便陪周慧珍回娘家小住几日。

  面对韩辽,寿安君皮笑肉不笑,表示只要西亭侯夫人不介意,周慧珍想在闲庄住多久就住多久,只不过周家没有男主人,不方便留韩辽多坐,请韩辽喝口茶便速速离去吧。

  寿安君招待韩辽的时候,魏娆并不在场,还是韩辽离开后,周慧珠跑过来给她说的。

  “韩辽走了,表姐呢?”魏娆好奇问。

  “姐姐住下了,韩辽说月底他再过来接姐姐。”周慧珠幸灾乐祸地道,“娆姐姐,你是没看见,祖母说完那句话后,韩辽眉毛一跳一跳的,想发作又必须忍着那种。他也真是的,姐姐出嫁祖母都没给姐姐预备嫁妆,这意思还不明显,竟然还妄想留宿闲庄,他那么好色,祖母留他住了,咱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魏娆能想象出韩辽的表情,这让她也笑了出来。

  外祖母可是连先帝、太后都能应对的人,连元嘉帝都敬重外祖母,韩辽那点身份岂能让外祖母另眼相看?如果韩辽足够讨人喜欢,他是个乞丐外祖母都会和和气气地招待他,反过来,韩辽就只能忍着外祖母的冷眼。

  “外祖母那么对待韩辽,表姐什么反应?”魏娆问。

  周慧珠轻叹:“肯定不高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姐姐也知道韩辽是什么货色。”

  在周慧珠看来,她的姐姐并不喜欢韩辽,喜欢的只是韩辽的身份,韩辽能给她的所谓体面,最多还有可能喜欢韩辽的脸,韩辽品行不端,容貌、才干都是货真价实的,如果韩辽是个丑八怪大胖子,再有权势姐姐也接受不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周慧珍来了。

  “娆娆,我听说陆世子帮祖母种地了?”都是自家姐妹,周慧珍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她在城里听说的传言。

  魏娆奇怪了:“这边离京城那么远,闲话都能传过去?”才两天啊!

  周慧珍道:“你不知道吗,现在京城的人都好奇你与陆世子会不会重回于好呢,别人家里怎么样我不知道,光是我们侯府里面的丫鬟们就都喜欢议论此事,还有人打赌呢,况且近日来云雾山踏青的人那么多,当天就有人把消息带回京城了。”

  魏娆明白了。

  周慧珍酸溜溜的,幽幽地看着魏娆:“你真不打算嫁给陆世子了,还是在故意吊着他自抬身价?”

  周慧珍看不懂魏娆。

  韩辽输了陆濯那么多,年纪容貌家世,她都舍不得离开韩辽,若韩辽对她有陆濯对魏娆的一半深情,周慧珍就能心甘情愿忍韩辽的母亲与一堆孩子。可魏娆,怎么就舍得跟陆濯和离,舍得对陆濯爱答不理?

  魏娆都快闻到周慧珍那边冒出来的酸气了,笑道:“管我怎么想呢,是他非要纠缠我,我可没有逼他追着我,表姐若是羡慕,那就快点跟韩辽和离吧,以表姐的美貌,只要表姐多等等,肯定也能遇到一个同样待你的人。”

  周慧珍气得咬牙:“做何总是劝我和离?一个个的,就不能盼着我好吗?”

  周慧珠小声嘀咕道:“嫁给那样的男人,能好才怪,姐姐当初若不嫁她,我们会盼着你和离?”

  周慧珍生气了,茶都没喝便走了。

  周慧珠怀疑地问魏娆:“咱们这样,真能管用吗?”

  魏娆笑道:“怎么没用,先让表姐记住她有和离的退路,哪日韩辽彻底伤了她的心,表姐就会想到那条退路了。”不像有的妇人,明明被夫家欺负到底了,仍然忌惮这个忌惮那个,不敢提出和离。

  

  可能被魏娆、周慧珠戏弄得多了,两人再拿和离说事,周慧珍也不气了,仍是每日都要跟着她们一起玩,表姐妹三个在闲庄里面放风筝、钓鱼、赏花、捉迷藏,关系竟比大家都是小姑娘的时候还要融洽。

  这日清晨,魏娆练完剑法,突然想去跑跑马。

  天亮的快,其实还很早,云雾镇那边的人家屋顶上还没有冒出炊烟。

  魏娆换上马装,戴着面纱出门了。

  一片清幽,魏娆纵马跑向云雾山,准备沿着山脚跑够了再回来。

  谁料她刚跑到一个转角,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了余光中,魏娆偏头一看,看到了骑在飞墨背上的陆濯。

  诧异过后,魏娆径自往前跑去。

  马蹄声响,陆濯追了上来,魏娆虽然不想让他追上,可她的马不如陆濯,很快旁边就多了一人。

  “好巧,我来这边跑马,郡主也来了。”陆濯笑着道。

  魏娆火气上涌,他什么意思,觉得她是看见他跑过来了才追上来的?

  “早知道你在这边,我才不会过来。”魏娆放慢速度,冷声道。

  陆濯跟着她放慢。

  魏娆勒马,瞪着他道:“你不是说回京城了,不打扰我的雅兴?”

  陆濯将马头对准她,反问道:“从行宫出来时,郡主还说原谅我对伯父伯母的冒犯了,既然原谅了,为何却不肯与我复合?”

  魏娆只觉得好笑:“冒犯我父母,你的确做足了补偿,可你对我的冒犯呢?更何况,就算我统统都原谅你了,那也不等于我会喜欢上你,冲喜是为了利益,二嫁我为何不嫁一个让我喜欢的人?”

  陆濯目光认真地问:“如何才能让你喜欢?”

  魏娆偏头:“与你无关,反正都不会是你。”

  陆濯苦笑:“你看,郡主如此不待见我,我若不主动来见郡主,岂不是这辈子都无法得偿所愿?所以,与其被郡主遗忘,不如我多尝试几次,也许哪次就做对了,能讨得郡主几分欢心。”

  魏娆抿唇,跟着讽刺道:“世子不是嫌我不够端庄吗?如今你口口声声要我重新嫁你,难道就不怕我举止失礼带坏你们陆家的家风,不怕我继续在野外更衣,继续与外男进出酒楼,不怕哪天我给世子戴绿帽,害你被人嘲笑绿王八?”

  她嘴上讽刺着陆濯,眼里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

  陆濯忽然就明白,原来他当初讽刺或管束她的时候,她看似不在乎,看似转头就忘,其实都记在了心里。

  那些话的确都是他说的,说出去便收不回来,陆濯无法否认,可他要解释。

  “我知道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可我对你没有恶意,甚至很多时候,我是替你着想,你在外面更衣,被人看见了吃亏的是你,你与人进出酒楼,一旦被有心人发现传播出去,吃亏的仍然是你……”

  “我又不是傻子,做事之前必然有过思量,那种深山老林能有什么人,跟表哥去旁听我也乔装了,谁能认出来,要你多管闲事?”

  “你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算多管闲事?”

  “狗屁夫妻,别人不知道,你亲手签的契书,假夫妻而已,最多五年就结束了,要你管我?”

  “我是签了契书,可契书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濯逼近魏娆,直视她愤怒的眼睛道,“签契书的时候,我如何知道我会喜欢上你?我如何知道你一哭我便宁可被你砸伤额头也不想躲?如何知道你看似离经叛道其实处事很有分寸?如何知道你看似骄纵其实极其孝顺长辈,受了委屈宁可自己吞?如何知道你看似什么都不怕其实很怕母亲不要你了,如何知道你虽然恨我却仍然会冒着危险来救我?”

  魏娆攥紧了缰绳。

  陆濯瞥眼她的手,忽地笑了,自嘲地笑,垂眸道:“你以为我是介意你与外男进出酒楼吗?不是,我是气你,气你让匆匆赶回锦城的我扑了空,气你与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对我却从不肯有半句软话。”

  “我若只想遵守契书,你与外男说笑与我何干,真闹大反而让我有了提前和离的理由。我若没有对你动情,你在哪里更衣又与我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