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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疑了,也有心想违了与谭東的婚事,但又怕爹娘跟着操心。心里烦闷,我就”说到此,吉安安眉眼不自觉地敛起,像是不愿意去回忆:“就去了后河口。还没走近,就见黄氏和欣然在拉扯。”

  吉安盯着她,吉安安沉凝两息,才接着话往下讲:“谭東伤了身子,谭家消息捂得严实,但詹云和却是知道的,他给三哥来了信。信被黄氏截了,欣然发现,就质问黄氏。

  黄氏说,你若想与云和和和美美过下去,你小姑就不能见光。谭東迂腐,又伤了身子,你小姑貌美,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她抛头露面,必将她看得死死。”

  结果都不用吉安费心去想:“吉欣然也同意了。而你顺她们心嫁入谭家,是因谭東伤了身子?”一切都通了,清高如她,既不能委身于情,就落个干干净净,“那为何…又是那样的结果?”

  “可杀不可辱。”吉安安一言带过,自嘲笑之:“其实她们都低看了詹云和,他不是好美之人。不过詹云和也不是个好命人,才下聘,楚陌未婚妻子就溺水死了。再有后来”

  后来什么?吉安心在惦记着楚陌溺死的未婚妻子,耳在等着话。

  吉安安扭头,回望吉安:“反正詹云和最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抬手轻抚她红肿的眼尾,“你被欺负了?”

  “没有,”吉安眨了眨眼睛:“对了,我明天成亲。”

  “成亲?”吉安安一愣,她身上穿着里衣,头发披散着,瞧不出是否已出阁。但从之前言语,她确定吉安所嫁之人非谭東。

  “和谁?”

  吉安盯着吉安安:“楚陌,”见她瞳孔震荡,心一沉,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为何吉安安和吉欣然都对他反应这般大?

  “楚陌?”吉安安惊诧万分,正想说什眼前人却不见了,仓惶站起喊道:“吉安…吉安”

  吉安被摇醒,见她娘一脸怒色地瞪着她:“我…我怎么了?”

  “你睡着了。”吉孟氏心伤透了,她一宿没睡,连最重要的一环都差点给忘了,结果跑过来一看,闺女睡得沉沉。将手里拿着的小册子,塞她被里,“抓紧看两眼。”

第42章 成亲

  手指触到了纸,吉安醒神了,眉头微蹙,她刚在梦里见过吉安安了,对话还在脑中转,来不及细思,就听到她娘再次催促。

  “快点看两眼。”

  看两眼什么?吉安侧头,见娘背过身,被下的手已捻过小册子,顿时了然,不禁弯唇,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有犹豫,将小册子掏出。她也有点好奇古代的“花”册子里内容够不够生动具体,翻开一看。

  呵,就这?上下叠一叠,在后推一推,在上摇一摇…一本小册子从头翻到尾,关键部位一丝不漏。

  合上册子,她脸都没红,爬坐起:“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吉孟氏转过身,不见闺女露一点羞,心里有点吃不准,嘴皮子动两动,板着老脸问:“看完了?”

  吉安轻嗯了一声,挪腿下床,将小册子放进妆台上的小黄梨木盒中:“辛语去烧水了吗?”

  “去了。”吉孟氏也说不准她到底有没有看懂,有心想再问一句,可问什?思量着还有女婿,只又想女婿家里就老太爷,这…算了,等三朝回门再看,“一会辛语送水过来,你好好洗一洗,老大已经去接全福太太了。”

  也不烦二主,这回还是请唐夫子的夫人,正好人家上有父母,又儿女双全,夫妻举案齐眉,兄弟姊妹间也和和睦睦。

  吉安整理床铺,喜服昨晚就折好放床头柜子上了。

  “丫儿,”吉孟氏看闺女忙碌的身影,老眼里泪又泛起,身上穿着日前新裁的襦裙,可她这心里就是…就是怕,怕闺女过不好,怕她捧在掌心里的宝被旁人糟践,怕日后她生娃儿

  “娘,”吉安快眨了两下眼,压下上涌的泪,弯起唇转过身:“您跟爹别担心我,从小到大,您见我什么时候不好过过?也许我旁的不精,但顾好自己还是很在行的。”

  大喜的日子,吉孟氏也不想晦气,上前抓住女儿的手,缓了缓哽着声说:“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望你这一生能随我,平平淡淡但也平平安安,吃喝不愁。”

  “会的。”吉安心暖暖的,倾身拥住母亲,紧紧抱着,脑中是吉安安在听到“楚陌”一名的震惊。她不清楚楚陌将来会如何,也不管吉欣然为何三番两次地有意接近,现在她只想与他好好过。

  至于什么骆温婷?这与她无关,当初在后河口里,楚陌亲口跟她说过,是他自己跳下水的。她有让他走,是他没走。

  辛语和巧娘送水过来时,母女情绪已稳定。吉孟氏给她浴桶里撒了薄荷叶:“你们今日早早走,中途换马,也要到晚上才能抵达楚田镇。现在天早晚清爽,但中午难过。使点薄荷,舒坦一点。”

  “谢谢娘。”

  吉安在人都出去之后,褪去了里衣坐进了浴桶,回味之前的梦。吉安安不是嫁予谭東后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吗?她怎知道詹云和最后活成了什样?

  西厢吉欣然这会也起了,让樟雨嬷嬷给梳垂鬟分肖髻,开了首饰盒,从中拿了一串金珠小簪子固发。依着眉形描柳叶眉,唇上不点朱,抹层脂膏。

  一番打扮下来,樟雨嬷嬷十分满意,笑眯着两眼:“姑娘瞧着不比姑太太差。”

  “嬷嬷就别打趣我了。”吉欣然站起身:“随我去瞧瞧娘亲,一会再往东耳房。”小姑出嫁,爹封了九十九两银的红封,寓意长长久久。詹家老太太着云和送了一套头面过来,金子的,这可比头回见她给的礼足。

  嬷嬷说詹家冲的是楚家。她没话说。若只是冲那位,把她嫁妆搭进去都可以,可给小姑…她这心里总有颇多不愿…不甘。

  掀起北屋门帘,见田婆子正在给她娘擦洗,吉欣然退到门外候着,等田婆子端着水出来,她才进去:“娘,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躺坐着的黄氏,脸胀了一大圈。原戴在腕上松垮垮的银镯,现陷在肉里。打量着闺女,点了点头:“我家欣然越长越出色了。”

  坐到炕边,吉欣然伸手去摸了摸她娘还固着夹板的右腿,眼中湿润:“等小姑回过门了,我再着李管事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黄氏抬手抹眼泪:“李大夫到现在都没句准话,娘就怕以后行动不便,你爹会嫌弃。”人跟发面似的长,但肉汤却一口不敢少喝。伸手抓住女儿,“欣然,你是我亲生的,可得护着娘。”

  吉欣然抽了帕子,给她娘擦眼泪:“爹不会的,您别多想。”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只能劳动云和去与爹谈了。

  吉诚接了郝掌柜婆媳和全福太太到枣余村时,吉俞赶牛车拖着他大舅一家正好也达门口。吉大伯家离得近,不用人接三朋四友都聚齐,男人在正屋堂室谈天说地,女眷都团到了东耳房里。

  吉孟氏亲自给吉安穿的喜服,由巧娘搀扶着送到妆台前。辛语已将吉俞两口子准备的整副新金头面摆放在妆台上。

  全福太太跟吉孟氏鞠了礼,洗手、喝茶后,来到吉安身后。解开她的发辫,拿了辛语捧着的梳子,开始梳发。

  “一梳梳到底,夫妻恩爱不用愁;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

  为了这天,唐夫人苗氏可是特地寻要好的老姐妹学了盘牡丹头,正好吉家备的整副头面。盘好髻,吉孟氏拿了热方巾,为吉安敷脸。唐夫人接了巧娘送上的棉线,给新娘子开脸。

  早听说开脸疼,今儿吉安是领教了,拔小绒毛,那是真的很痛。一通操作下来,脸都红了。她是没见着光滑。上好妆,东方也见红了。

  “新娘子真漂亮。”唐夫人得意于自己的手艺,当初学这牡丹头,老姐妹还担心新人压不住。现在看来,再没有比这富贵的牡丹头更合适的了。瞧这小脸,跟那剥了壳的鹅蛋一般。

  吉家备的头面样式也好,一颗豆粒大的红色琉璃珠落在美人尖上。哎呦,说不出的美。

  “咱家姊姊妹妹,就属丫儿最标致。”吉孟氏娘家侄媳妇搀扶着婆母,站在旁。心里头感叹,也属她嫁得最好。

  吉安看着镜中人,目光熠熠,这就是她出嫁的模样。由樟雨嬷嬷扶着的吉欣然落在后,瞧不见镜中人,只得见固在发髻后的镶红琉璃金簪,精致得很。

  她二伯可真是舍得。

  “时候差不多了。”吉安舅娘朝着孩他姑说:“盖盖头吧。”

  吉孟氏强忍着眼泪,上去扶女儿到炕边坐,摸了摸她头手,迟迟才拿了巧娘端着的大红盖头,看了又看闺女,终下眼睑上挂着泪将盖头盖上。捂着嘴,转身出了里间。

  吉安舅娘撇下儿媳妇,赶紧跟上,擦过杵在门口紧抿唇的吉欣然。

  避到没人的后院,吉孟氏靠在她大嫂肩头淌眼泪:“我舍不得呀。她是我快四十岁才生下的心头肉啊”

  “我不也一样吗?还以为这次云琴能回来,哪想却只有女婿和外孙来了。”吉安舅娘扭头擤了鼻涕,抽帕子擦眼泪:“丫儿日子好过,陌哥儿家里就一个。老太爷你们也见过,是个诚实人,就够了。快别哭了。”

  东厢里,吉俞给睡醒的姑娘穿上新衣,抱去外间洗干净,又给梳好头发,将准备好的一布兜糕点塞她手里。

  “你找你小姑,把吃的给她,再祝她跟小姑父百年好合。”

  小妹妹要出嫁了,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朝阳升起,红霞铺满天。

  欣欣走到屋外,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桃粉裙,欢欢喜喜地提着布兜跑去东耳房。东耳房这会只余辛语一人,见着欣欣,立马朝她招手:“快过来。”

  两眼盯着坐在炕边蒙着头的人,欣欣脚下轻飘飘:“大鱼,姑呢?”

  吉安正有东西要给她,朝辛语打了个手势。辛语立马从床头的小包袱里取出桃粉锦囊,送过去。

  “欣欣。”

  吉安一出声,欣欣就认出来了,大松一口气,上前趴到她腿上,勾头往盖头里看:“姑,你怎蒙着头?欣差点没认出来。”还记着她爹的话,将布兜给姑。

  接了布兜,吉安把锦囊送出:“这个你拿着。”里头装了九颗金花生。今儿她戴的这套头面,实实在在,得有一斤重,十六两金,还镶了红琉璃石。她知道二哥二嫂心里的想头,这份心意她受了。

  “这里是什么?”欣欣接了锦囊,小手捏了捏:“硬硬的,难道是松子糖?”扒开一看,“是落花生。”

  “辛语,将锦囊给她收好。”吉安摸了摸小人儿的嫩脸,又捏了捏她的鼻根。这两年,鼻根也挺争气,知道往上拱了。

  卯时末,等在枣余村头的信童,远远瞧见一抹红,赶紧往回。三两步到家,喊道:“来了来了。”

  吉忠明、吉孟氏老两口被扶到了堂室主位,巧娘备好了茶水。不一会,唢呐声传来,热情欢快。

  一身红衣的楚陌,怀系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迎亲队伍中尤其醒目。看到不远处熟悉的宅子,眉眼渐渐柔和。

  跟在后的迟潇、陈二道有些拘谨,面上的笑显得极不自然,嘴角扬得高高的,就好似被钉在那。

  到枣余村头,鞭炮声起,马也不惧,一直走到吉家院门外。

  看热闹的村民,大呼:“新郎来了…新郎来了…撒喜糖喽”

  随行的周明,领着两个大汉,提了大麻袋就开始撒。糖混着铜钱、小银珠子铺天盖地地往下落。

  迟潇、陈二道看正主下马,立马跟上。

  进了院子,一群孩子冲上来闹喜:“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陌身后两人赶紧开始干活,拉下挂在腰间的小布袋,就开始散,也不拘多还是少,一人一把落花生。

  见到被哥哥抱着的小肥丫被挤到最后,楚陌笑得开心。后瞥看迟潇散得还剩个底,伸手要了来,连布袋给了够向他的小肥丫。

  打发了孩子,楚陌进了正屋,拱手行礼:“岳父、岳母,小婿来接娘子。”巧娘递上茶,楚陌奉茶,两老喝了便是允了。他退出正屋,往吉安闺房。

  辛语守在里间门口,见人进屋俯首唤道:“姑爷来了。”

  见到静静坐在炕边的人,楚陌眼中晶莹闪闪,驻足片刻,才迈向前去:“吉安,我来迎你了。”

  听出他声里的凝滞,吉安心头流过暖流,手被执起,就着他的力离炕。

  朝思夜想的人就在咫尺,楚陌想将她拥入怀,但现在还不能,紧紧握住手中柔荑,扶她出门:“小心点。”

  辛语背上包袱跟着离开。

  到正屋,新娘叩别父母,楚陌也跟着一块跪了。

  喝了茶,吉忠明说:“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吉孟氏接过话:“窈窕淑女,宜家宜室。娘祝你们夫妻白头偕老。”

  “多谢父亲、母亲。”夫妻再拜。

  送新人出门子,迟潇、陈二道在前开路,待吉安坐上双头马车时,信耘点炮仗。楚陌神色郑重地再拱手向吉家二老:“岳父、岳母请放心将明珠交于陌,陌会敬她、护她,爱重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听到此话,早已红了眼的吉欣然脚下一软,好在樟雨嬷嬷一直扶着。吉孟氏已泣不成声,长兄吉诚送嫁。在马车驶离后,一盆水倒在门前。

  因不能走来时路,迎亲的车马绕枣余村一圈。上了官道后,楚陌抬手示意马车停下,转头吩咐:“辛语,去伺候你主子。”

  背着包袱跟在双头马车后的辛语闻言,不做迟疑,手脚麻利地爬上马车,跪坐到吉安脚边。

  只惊着迟潇、陈二道了,睁大眼望着前方那位小哥,他什么时候这么细致了?

  车马加速,官道平整,马车里倒也不是很颠簸。车厢宽敞,坐下都垫了厚厚的垫子。吉安放松了身子,调整了个相对舒适的坐姿。

  辛语发现面前的茶几下有暗格,解开背着的包袱,打开暗格,里面有壶有杯子,欣喜道:“姑,您早上没吃,现在就着茶用两块糕点?”

  才离家,吉安还没缓过来:“等会吧。”

  “行,”辛语又摸起了旁的,寻到什么都会跟吉安讲一声。

  “这是豌豆糕吧?”

  “茶叶。”

  “痰盂哇,连恭桶都有。”

  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北,午时末在齐州府与范州府接壤处的临淇镇歇息两刻。周明领着人给马车换马,楚陌请吉诚入客栈。客栈里有人等着,早准备了席面。

  “善之,”穿着一身襕衫的吉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能不能也给我备匹马?”车队里除了他,其余男子不是驾马车,就是骑马。他也眼馋。

  楚陌蹙眉:“可是大哥没骑过马。”

  也是,吉诚干巴笑笑:“我还是别折腾了,继续坐马车。”

  “以后吧,等以后大哥学了骑马,我送一匹马予您。”楚陌接了周华递来的托盘:“我先去给安安送吃食。”

  “快去快去,该早饿了。”

  马车里,吉安刚方便好,洗了手。辛语拎着恭桶才打开车厢门,就有婆子上来“夺”了恭桶,快步向客栈后。尚没回神,见姑爷来了,她干脆下了马车。

  “你去吃饭。”

  “是。”辛语小跑进客栈,吉诚朝她招手。

  楚陌上了马车放下饭菜,瞥了一眼往里张望的迟潇、陈二道,动作温柔地将车门关上,回身挨近吉安,轻轻地掀起盖头,见到人,眼波晃荡,喉间小核滚了滚。

  吉安抬眸,见他耳根泛红还盯着自己,不禁弯唇娇嗔到:“傻了?”

  这是我的人。楚陌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一丝宠溺,心冲撞着似要跳出来,情不自禁地倾身抵近,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

  “怎么了?”吉安诧异,炽热的气息就抵在她脸上,看着突然不太对的人,关心道:“可是”温凉的柔软贴在唇上,心漏跳了两拍,意识到在做的事,正想闭目感受,那股温凉…撤了。

  掀起半阖的眼皮,她饿了。楚陌脸绷着,低着头,坐直身子递了筷子到吉安手边,又给她盛了一盅汤:“吃饭吧。”

  吉安垂目夹菜,送进嘴时抬眼看他,见人偷摸舔唇,心中不快顿时消散:“你也吃。”

  轻嗯了一声,楚陌给她夹了一块栗子小鸡腿:“吃这个。”

  “谢谢。”吉安喝了口汤:“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家?”

  听到“家”字,楚陌心都化了,嘴角上扬扯都扯不下来:“换了马,中途不歇,酉时能到。”

  那还好,吉安感觉自己屁股都麻了。

  天公作美,在迎亲车马抵达楚田镇西郊槐林山楚家别院时,响起隆隆雷声,没过两刻,下起了大雨。

  次日晴好。卯正,马车换成喜轿从别院出发,唢呐声再起。楚田镇镇东整条田源街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楚家三进的宅子更是张灯结彩。

  主院丰禾堂里宾客云集,翘首以盼。坐在主位的楚镇中更是望眼欲穿,吉时快到了。

  守在一旁的周老管家,见小儿周明跑进院子,立时大喜:“到了到了。”一听这话,楚镇中下意识地端正坐姿。

  楚家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只听傧相唱:“新郎莅位起轿,新人起。”

  楚陌走到轿门前,拱手请新娘,至香案边进香烛。几轮跪拜后,进楚家大门,穿过条条长廊,两刻到丰禾堂。

  见着两小东西,楚镇中老泪都快下来了。荣朗啊,爷把你小崽子拉拔大了,今天成亲,你在地下要看顾着点他们。

  “新郎新娘莅位一拜天地”

  吉安由辛语搀扶着转身,朝外跪下,与楚陌一同叩拜天地。

  “起二拜曾祖”

  楚陌没有高堂,只有一位曾祖父。新人跪拜,楚镇中含着老泪,哈哈笑着:“快起来快起来。”亲朋都看着,见他如此,立时就知是对楚陌媳妇极满意。

  “夫妻对拜。”

  这次拜完,楚陌就没让辛语再搀扶吉安了,他自己来。傧相一声“送入洞房”后,搀着吉安在众人簇拥下往他们的三知院。

  楚镇中急了,追在后连声喊:“礼成,你们就出来。”

  三知院里,孤松下多了几块青石。正房门上贴了鸾凤和鸣,檐下灯笼白日里也亮着。喧闹声传来,守门的婆子立马往院里。几息的工夫,院里的丫鬟都动了起来。

  到了三知院门口,簇拥的人歇了声。女眷随新人进入,来到正屋后室。屋里的床已经换成了吉家打的拔步床,床上铺了大红喜被。楚陌将人安置到床上。

  丫鬟奉上喜秤,他小心翼翼地挑起盖头,心动依旧。昨夜吉安睡床上动都没敢动,保住了发髻齐整,眼前一亮,顿觉天都开了。

  跟进来的女眷不住嘴地夸:“好标致的新娘…陌哥儿有福了…眼光真好”

  一老妇人端来酒水。

  楚陌斟满两杯,递了一杯予吉安。

  妇人笑言:“同饮一卺,夫妻一体,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到白首。”

  吉安接了酒,就着楚陌的手站起,与他交杯同饮。辛辣味穿过喉,烧红了她的脸。

  “礼成。”

  女眷们都很有分寸,嬉嬉笑笑地退出了三知院。当屋里只余两人时,楚陌再不秉着了,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吉安轻呼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鼓着嘴抬首看楚陌,娇俏地笑起,他们现在成过亲了,已成夫妻。楚陌心房里着了火,口干舌燥,见她红唇润泽,脑中是昨日在马车里那…奇妙得不可言说的触碰,眸底黑色更沉。

  还笑!

  低头张嘴一口噙住。

  突如其来,吉安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睁着的双目看到了楚陌眼里的水光,而水光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沉。唇被顶开,一声娇弱的吟咛溢出。传入楚陌耳,心头的火炸开,他不想出去宴客了。

  将人横抱起,就大步往浴房。吉安惊到:“你你你要宴客。”

  “有太爷在。”楚陌坚定。

  吉安凝眉沉声道:“我还想见人。”

  刹住脚,楚陌耷拉下一双剑眉,微嘟嘴露了委屈,低头看吉安冷瞪她,对峙久久才不甘不愿地挪动脚,把她放到床上,嘟囔道:“那你等我回来。”

  “快去。”吉安下床,推着他,送到内室门口。

  “我让辛语进来服侍你洗漱。”一脚跨出门,楚陌神情恢复了冷漠,几个丫鬟分列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看他。与辛语交代了两句,他便大步流星地去了丰禾堂。

  辛语端着水进入后室:“姑,我刚看到大伯娘和二伯娘了。她们就住在照林苑,说今晚就移去我们昨晚落脚的庄子了。”

  “辛苦她们了。”

  两个嫂子都少有出远门,家里一个有孙女一个有稚童。吉安捶着肩,来到妆奁前,开始着手卸首饰。

  辛语放下水过来帮忙,瞄了一眼门口,压着声道:“姑爷院里有四个丫鬟,三个婆子。那四个丫鬟应都比我大,现在瞧着挺规矩。”

  拆了发髻,吉安洗好脸,就有一青衣圆脸丫鬟进来,屈膝请示:“奴婢青雨,少奶奶要沐浴吗?浴房里有温池子。”

  温池子?吉安挑眉:“是温泉吗?”

  青雨笑回:“是引的温泉水,宅子里就老太爷的丰禾堂、少爷的三知院有。”以前大奶奶的绯云院也有,不过现在没了,连着绯云院一道没了。

  “好,”奔走了一日,吉安身上确实不舒服。

  “要绿云、蓝花进来伺候吗?”

  “暂时不用。”

  “那奴婢们为您备些饭食,等您洗漱好用。”

  “好。”

  晚上戌时正,楚陌回到三知院时,吉安才醒。见她拥着被睡眼惺忪,楚陌凑近。一身的酒气,熏得吉安眼都眯起,往里倒去,露出松散的襟口。

  一侧秀美的锁骨,让楚陌眼里生了雾气,他有点醉了:“等我,我马上回来,”音未落,人已闪离。

  趴在床上的吉安一动不动,正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床头柜上的红枣、花生是她和辛语从被下捡起的,那寓意什,她清楚得很。

  听说很疼,也不知道会有多疼?还有楚陌,万一他…他天赋异禀呢,自己吃得消吗?

  不容她多思就听到脚步声,吉安躺好,闭紧眼睛,想那么多也没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忍过今夜,她就就就就全知道了。

  一根红绸绑着半干的发,楚陌着寝衣来到床边,见吉安双目紧闭,回头看了一眼烧着的红烛,不迟疑地上了床,放下床帘,掀开薄被一角,凑了上去。

  气息袭来,吉安不争气地绷紧了身子,脑子里全是“天赋异禀”、“弱柳娇花”。

  “不要装睡。”翻身覆上,楚陌左手撑在她头侧,右手拉起一只紧握的拳送到嘴边轻咬一下,见她睫毛颤动,晶亮的眸中尽是笑意。

  吉安犹豫许久,在身上重量渐沉时,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怯怯求道:“你你轻一点。”

  楚陌掰开紧握的拳,与她十指相扣,一点一点地靠近,半干的发滑落下,侵入散在床上的青丝。喉间的核上下来回,在攫取到甜美时,终于定住。

  室外忽来闷气,夜蝶低飞,落在檐边黄花上。不多久满脸通红的辛语慌张地冲了出来,吓得夜蝶快扑翅膀,急急逃离。

第43章 婚后

  哑雷自天边赶来黑云。六月的天,小儿的脸。一条蛇形银线穿过黑沉沉的天,霹雳声中豆大的雨滴落下。

  屋外哗哗啦啦,屋内洞房深处,红烛烧得正烈,娇娇吟哦酥人骨,男儿痛怜极宠,床帘颤颤,子夜方休。

  鸡鸣时分,睡在外的楚陌同往日一般,睁开了眼睛。软香萦绕,侧头向里看他的妻子,见纤长眼睫还有几根黏在一起,双目一凝,不免怪自己太孟浪。

  翻身抬手轻抚她的粉颊,昨夜敦伦时的祯祯画面浮现于脑中,情不自禁凑近去享她的香息。犹嫌不够,更贴近,轻嘬几下,见蛾眉凝蹙,拉开稍稍,小心地将她揽入怀。

  换了新环境,又被狠狠折腾过的吉安并未睡沉。这会意识已渐清醒,睫毛微动,微肿的眼皮下有滚动,经几番挣扎,不多久轻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一片模糊,用力夹了两下,眼前渐清晰。散开的襟口,肌理分明,肤质紧实细致神魂归位,嫣红迅速爬上了吉安的腮,颈下枕的是她夫君的臂膀,抿了抿唇,抬首看他。

  见他闭合着眼,顿生疑惑,刚谁嘬的她嘴?看着这张哪哪都合她审美的脸,思及昨夜,脸上更热。

  昨夜他开始确实很怕她疼,动作很温柔,只太折磨人了。先是找不对地方,再钝刀子磨肉,最后还是她撑不住,咬牙来了一下子。这一下子后,他就就自由发挥了。

  活了十七年,吉安也是到昨夜才知道自己挺勇敢的。抬腿想要压上他,不想一动就似韧带被拉伤了一样,痛嗷一声,眼泪都快下来了。

  楚陌立马睁开眼睛:“怎么了?”

  见他紧张,吉安心里好受一点,娇嗔地狠了他一眼道:“你不继续装睡了?”适应了那股酸疼,手撑着点翻身躺平,顿感舒服不少。鼓着嘴,也不再去看枕边人。

  楚陌也在怪自己,凑过去顶了顶她的颊:“对不起。”手伸到被下,“我帮你揉揉。”

  “不…不是那里。”吉安脸爆红,一把摁住他的手,将它往边上拉,两眼一闭:“好了,你可以揉了。”

  “原来是这里?”楚陌唇贴着她的香鬓,一口一口地嘬着,手下找准穴位,轻轻摁压。她真的太柔软了,也很脆弱。

  “嗯…呃轻一点。”吉安吃不了力,侧首埋进他的颈窝。

  被枕着的臂膀一收,楚陌五指插入她的发里,给她摁压头部。香软在怀,心思难免荡漾,但他也知昨夜太过了,运内劲压下躁动,将人抱紧:“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

  听出他声里的压抑,吉安眨了眨眼睛,迟迟才呢喃到:“我现在很累了。”昨夜两人头次很仓促,但第二次…真的很久。最后他还缠了她两刻,还说就想那么睡。

  还好她不是个软性子,不然铁定被他生吞活剥了。

  “我知道,”楚陌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睡吧。”也许是真的太累了,窝在颈间的气息很快就平缓下来。垂目下望,凝视她恬静睡颜,长过眼尾的蛾眉,浓密不输他的眼睫,鼻头挺而有肉,嘴比初春的樱桃还嫩。

  这是他的人。

  眼里的专注充满了温柔。看着看着,睫毛轻轻一颤,楚陌凤目紧敛,腔调中带着隐隐的乞求小声道:“吉安,不要背叛我。”

  吉安再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外鸟儿叽叽喳喳。身边没了人,手伸向旁,被下不暖,该是早就起了。翻身蹬腿…咦?

  腿根不是很酸疼了,吉安再蹬腿,唇角上扬,拥被坐起时还是倒吸了一口气,腿根是不酸疼了,但…那里还很不适。

  比照前生看过的十来部“动作片”,她可以很认真的说她家夫君很…十分厉害。身材也是绝顶好,属于精壮有力的那种,肌肉不硕大,线条极美。

  “姑,你醒了吗?”辛语站在内室门口的摆屏外。

  “进来吧。”吉安挪腿下床。

  辛语端着盆热水绕过摆屏,一入内室就见只着肚兜的姑脖下、后背都有块块红痕,一般大小,不由凝眉:“姑,你身上起疹子了吗?”

  “什么?”吉安低头一看,赶紧把里衣穿上,不去瞧辛语,清了清嗓子:“水放桌上,咱们赶紧收拾一下,我还要去丰禾堂给太爷敬茶。”

  见她这样,辛语大概知道那不是疹子,红着脸走到桌边:“老太爷让周老管家过来传过话了,说他昨晚吃多了酒,让您和姑爷上午别去扰他,下午再去敬茶。”

  吉安心里一暖:“夫君呢?”

  “姑爷去别院送大伯他们了。”辛语上前,拿了摆放在床尾架子上的衣衫。

  “他去送?”然后她在家睡觉,吉安脸上火辣辣,那人怎么不叫她一声?她三朝回门,还有脸见一家子吗?

  辛语也觉不太合适,但那会姑正睡着。

  “您…您也不必介怀,也许大伯他们没见着您,会更放心吧。”

  闻言,吉安没好气地瞥向辛语,她好像知道得挺多?

  目光投在身,辛语奉上衣裙,眼往墙角看:“对了,姑,周老管家还说从这月起我每月有一两银子的月钱。”

  这个吉安有想过从自己私房里出,但周老管家开了口,那辛语的月例就是走公中。

  “青雨、绿云四个拿多少月例?”

  辛语转过眼来:“都比我少,青雨、绿云每月八百文,蓝花、兰月每月五百文。家里予我这么多,肯定因我是您带过来的。”

  理好肚兜、里衣,吉安穿上裙衫,来到六棱桌边,开始洗漱。

  “青雨会梳头,要她进来服侍吗?”

  “好。”

  洗漱好,吉安坐到妆奁前,台上脂膏、胭脂水粉俱全。还有一面甚得她心的琉璃镜,足两尺高,就跟前生的玻璃镜一样,非常清晰。

  取了盛脂膏的小白瓷罐,打开盖。其中膏体白似雪,还带着点点幽香。挖了一点,在掌心推开,对着镜子擦到脸上。

  这个比她在娘家用的脂膏要润,似了雪花膏。

  青雨低着头快步进内室,在离妆奁三步处屈膝行礼:“奴婢给少奶奶请安。”

  “起来吧。”吉安虽然还不习惯,但也不能免了她们的礼,更不能露怯,只能像在娘家那般冷着脸:“过来给我梳头。”

  “是。”青雨起身,放轻了手脚走上前,拿了梳子,小心翼翼地先给主子通头皮,气都不敢大喘。

  吉安感觉到她在手抖,看着镜中的自己,就是冷着张脸,并不恐怖。

  “你放轻松点。”

  “奴婢该死。”青雨忽地跪到地上,都吓着了端茶水进屋的辛语。

  “怎么了?”

  吉安也想知道怎么了,回头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要不是见人真在害怕,她都以为丫鬟在给她唱白莲调:“起来,继续梳头。”

  “是,”青雨立马站起,手还在抖,但没之前那么厉害了。辛语盯了一会,见无事便将茶水送到她姑手边。

  给她梳头的丫鬟都怕成这样了,吉安此刻也不想去碰茶。就怕一动,丫鬟再跪到地上嚯嚯抖抖。

  青雨给主子盘的还是牡丹头,只髻上簪、梳没有昨日那般多。如此吉安也觉轻松不少,喝了茶,方便回来,桌上已摆好了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