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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纬子回道:“是啊,大靖建朝不过两年,东宫朝廷的官员仍有缺漏,原本按照规制,东宫还要再有个太保和太傅,一起教导太子殿下。但陛下想,太子是一国储君,教导他的师长宁缺毋滥,所以那两个职衔空着也就空着了。”

  “不过这少保一职,算是副官,担任这一职衔的官员也不必跟荀太师您一样,需要传授太子课业,仅是个同太子关系紧密的东宫内官而已。太子已同陛下禀明,要在詹事府里,选个才能出众的官员,将他拔擢为这从一品的少保。”

  话说到这处,不必这小黄门郎再多言说,荀太傅已经知晓了,这两个官员闹不睦的缘由。

  暮色四合,天色逐渐黯淡。

  荀太傅颔了颔首,心底却対小太子的手腕愈发敬佩起来。

  霍羲才八岁,就如此擅玩权术,平衡关系,将这些年岁比他长了几旬的大臣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且霍羲用这些权术时,倒也不是刻意为之,他依旧是孩童心性,但是骨子里却带着极为敏锐的政治本能。

  他虽然年纪小,却不喜欢受人摆布,更不喜欢官员之间抱团,过于亲密。

  年仅八岁,却不容小觑,甚至令荀太师这种老狐狸都感到惧怕。

  身为储君,亦是未来的君主帝王,自然不希望手底下的官员们关系过近,以免结党营私。

  小太子入主东宫后,示人很宽和,也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与寻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可却在短短数月的功夫里,就命人搜集了这些大臣的信息,很快就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把柄。

  没有把柄的,总有软肋在身。

  如无把柄,也无软肋,那在做事时,也难免会出些纰漏,毕竟人无完人。

  太子抓住这些臣子们的错处,或是把柄之后,并不会立即点破,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拿出这些砝码来用。

  而这一次,太子名为选少保,表面上是想养亲信和近臣,实则却在作壁上观,借此挑拨陈、郑两个人的关系。

  毕竟太子少保一职,虽无太大的实权,在朝中却是从一品的官职,说起来,这少保的名头比个伯爵之位还要好听。

  利字当头,就算是故交,也难免会心生嫌隙和龃龉。

  这弄出了个少保之位,还是一箭双雕,不仅离间了那两个官员,顺道还能対他在东宫的权势起到牵制,真真是天生的帝王之材。

  荀太师本为颍川名士,年轻时与比他年轻十岁的霍阆交好,才能亦不逊于霍阆,原本厌倦官场倾轧争端,想归隐山林,就此安度晚年。

  不想,霍阆在临终前,却给他寄了封信函。

  霍阆在信中言辞恳诚,邀他出山,希望他在几年后,能辅佐他的孙儿。

  荀太师初看他写的信函时,还以为霍阆是笔误,把儿子误写成了孙儿。

  若是要他辅佐霍阆那个年少时就一战封侯,性情有些骄亢肆意的长子,荀太师其实是抗拒,且想拒绝的。

  不过在确认,霍阆想让他辅佐的就是四岁的长孙霍羲之后,荀太师亦対当时仅有四岁的霍羲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毕竟霍阆这人,骨子里也清高孤傲得很,除了他元妻,荀太师还没见过霍阆如此折下身段,恳求过谁为他做事。

  后来,荀太师见到了霍阆这位聪明可爱的孙儿,霍羲亦対他极为礼重,虚心求教。

  只这孩子这么小,心机就如此深沉,要是他长大了,那得成什么样子?

  荀太师越跟霍羲接触,越理解了霍阆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孙儿,这孩子属实是天生的帝王之器,才能比之霍阆,有过之无不及。

  将来不仅能将那把龙椅坐得很稳,还有能治世的经天纬地之才,大靖这个新朝能有这样一位储君,实乃幸事。

  大同殿。

  近来霍平枭手头上的政务依旧繁冗,阮安既是叮嘱他,在备孕期间要早睡,霍平枭也将处理公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就连单独召见大臣时,也得一心二用,边批折子,边听他们说着近来的政务。

  王福海这时走到御案旁,微微躬身,低声请示:“陛下,太子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您也批了大半个时辰的折子了,不妨趁着向太子问政时,喝些茶水歇息歇息,免得伤了龙体。”

  “让他进来。”

  男人低沉的话音虽落,修长的手却仍持着朱笔,没停下批奏折的动作。

  王福海应了声是后,很快请霍羲进了殿。

  男孩依着礼节,対霍平枭施礼问安,嗓音依旧稚嫩清澈:“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罢。”

  霍平枭掀眼看向霍羲时,却见男孩穿了袭合身的白色锦衣,他既是下令不许织造局的人将衣物制成明黄色的,霍羲自然也要为了他娘亲的眼睛,尽量穿些颜色素净的衣物。

  霍羲跟阮安一样,肤色生得白皙,模样虽然更像他,但气质却依旧像阮安。

  男孩的发上戴着青玉小冠,再趁上那袭白色的衣服,霍平枭越看,越觉得儿子像颗小萝卜头。

  他险些就将“小萝卜头”这四个字唤出口来,幸而想起现在二人身份不同,只淡淡道了句:“过来。”

  霍羲依言,迈着小短腿走到,神态乖巧地走到霍平枭身侧。

  霍平枭瞥眼看他,直入主题道:“之前你在工部待了近一年,表现得还不错,过几日朕准备再让你去吏部待一阵子,你跟着方尚书时,记得虚心求教。”

  霍羲点了点小脑袋,回道:“儿臣记下了。”

  霍平枭垂眼,边看奏折边道:“朕政务繁冗,太子先回东宫罢。”

  见着霍平枭这就开始赶人了,霍羲不禁撇了撇小嘴,探寻似地问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想问问您。”

  霍平枭没将儿子的话太放在心上,只当霍羲要问的,又是些关于朝政的琐事。

  他低声回道:“你问。”

  霍羲悄悄地看了看霍平枭。

  他批折子好慢啊。

  他打仗是厉害,不过批折子好像是不行。

  霍平枭觉出儿子意味不明地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禁冷冷睨向他,沉声问:“有话就说,这么看着朕做甚?”

  霍羲立即将视线收回。

  他怎么还是这么凶!

  “父皇,那你说,你既是让我在工部和吏部轮岗锻炼,那算不算是入仕啊?”

  霍平枭修长的手又从堆叠的奏折中持起一册,漫不经心地回道;“当然算,朕虽未给你安排过具体的职守,可也确实是让你在六部实打实地锻炼着,也好提前熟悉朝中局势。”

  霍羲其实不算太喜欢在东宫的生活,身侧竟是一些比他年岁大了太多的老头子。

  那些老头还都没阿翁好,更没阿翁聪慧,觉得他是个小孩,还个个好为人师。

  自从娘回来以后,父皇比以前还要霸着她,他根本就不能像在嘉州时,天天都能跟娘亲待在一块。

  孙也哥哥在给娘治完眼疾后,也走了,不知道去哪儿游医去了。

  他好想回到以前的生活,能跟娘天天在一起,这个父皇虽是他的爹爹,却总会跟他抢娘。

  他现在跟阮安相处的时间,还不及从前在侯府时多。

  想到这处,小团子的神情显露了几分沮丧,小声问道:“父皇曾经说过的,等儿臣入了仕后,就能写下放妻书,让儿臣和母后回嘉州的。”

  这话一落,立侍在侧的王福海生怕圣上震怒,神情不禁骇然骤变。

  小太子平日最是聪颖懂事,怎能対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谁不知道皇上离不了皇后半日。

  霍平枭持着奏折的手僵在半空,他微微觑眼,语气颇沉地问:“你说什么?”

  霍羲讷讷小声:“您曾说过的,放妻书啊……”

  “啪——”一声。

  霍平枭力道不轻地将奏折撂在御案后,面容阴沉,嗤笑着反问:“放妻书?”

  “朕何时说过这三个字?太子是记错了罢。”

  因着惊诧,小霍羲的乌溜溜的眼睛骤然瞪大,小嘴也张了几分。

  骗纸!父皇是大骗纸!

  他竟然不认当年说过的话了!!!

第108章 雄竞

  等霍羲离开大同殿,霍平枭暂将思绪从繁冗的政务上收回。

  他和霍羲父子间的关系,确实亟待修复。

  几年前,他和阮安带着他刚到益州时,霍羲同他的感情还算要好,可在阮安失踪的那几年中,霍平枭自己的头脑都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下,无暇去顾及他和阮安所出的这个孩子。

  这几年中,対霍羲的态度也以冷面居多,没许他为亲娘哭丧这事,也让孩子対他存了不满。

  他在霍羲幼年时期缺失的三年半,怎样都无法弥补,再者,霍羲这男孩原就比同龄孩子聪颖,记事也早。

  阮安在嘉州十月怀胎,独自抚养霍羲至大,他不在她们身侧,他们同孤儿寡母也没什么区别,那四年多的岁月,他亦无法弥补。

  更何况,她喜欢他的时间,还比他喜欢她的时间多了十几年。

  而他却连她小时候的模样都没记住。

  阮安默默倾慕于他,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的那段卑微岁月,他更是无法弥补。

  想到这处,霍平枭的眉目略微沉重了几分。

  釉瓷茶碗中的茶水已然变凉,王福海命小太监重新给霍平枭换了盏,随后恭声道:“陛下批折子劳累,还是先用些茶水罢。”

  霍平枭薄唇轻抿,虽用修长的手持起了茶盏,却没将它饮下。

  他掀眼看向王福海,额前的珠旒亦在泠泠相撞,淡声问:“太子走后,是直接回东宫了,还是去和鸾宫看望皇后了?”

  王福海回道:“陛下,您忘了么,往常的这日,太子殿下都要留在和鸾宫用晚膳的,所以他适才带着小黄门,就直接去和鸾宫了。”

  “知道了。”

  霍平枭撂下茶碗,无甚心情再去饮里面的茶水。

  复又批了会儿折子,临近黄昏时,和鸾宫那处来了个凤仪女官,请霍平枭过去用晚膳。

  自打二人决定要备孕后,阮安対这事的态度也格外认真,不仅叮嘱霍平枭一定要作息规律,早睡早起,这几日两人都是分床在睡,还要按时吃饭,注意饮食清淡。

  霍平枭只得暂时放下手头政务,待撂下朱笔,却蓦地想起,霍羲努着小嘴,悄悄看他的模样。

  这小鬼,还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吗?

  霍羲这孩子是个蔫坏的,在外人和阮安的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

  背地里,却敢看不起他老子。

  霍羲别的脾气秉性都没随他,骨子里那股傲劲儿,倒是遗传了个通透。

  “小萝卜头,你等着瞧。”

  霍平枭说这话时,语气虽然淡淡,却莫名透着股幽沉意味。

  王福海身为御前的主事太监,自然得将圣上的一言一行都记挂在心上,还得时常揣摩圣意。

  可霍平枭适才说的这句话,当真让他觉得有些糊涂。

  王福海持着拂尘,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陛下,您适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

  霍平枭语调慵懒,视线顺势落在堆叠在案的折子上。

  男人的神态若有所思,少顷,心中拿定了主意,方才开口道:“摆架和鸾宫,朕去陪皇后和太子用晚膳。”

  “嗻。”

  近来阮安属意御膳房准备的菜食都很清淡,但霍羲的年岁毕竟还小,不仅愿意吃甜的,也有些嗜荤。

  阮安难能让人添了两道浓油酱赤的荤菜,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果木烧鸭,都是霍羲愿意吃的菜肴。

  霍羲今年八岁,仍是在长身体的年纪,男孩脸上的婴儿肥略微褪了些,但瞧起来仍是小小的一只,就同只白玉团子似的,在吃饭的时候,那小脸颊也一鼓一鼓的,瞧着霎为可爱。

  霍平枭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着,阮安让他吃的清淡的菜式。

  忽地觉得,只要有他在,阮安的目光都会被霍羲夺去,压根就不会往他这儿看上一眼。

  霍羲乌溜溜的眼睛转着,小胖手扔持握着象牙筷箸,吃口青菜还要邀功似的対阮安说:“娘,我吃菜菜了~”

  阮安也很捧场地夸赞他:“羲儿真棒。”

  霍平枭却不禁嗤笑一声。

  还菜菜。

  这小东西,不嫌幼稚么?

  分明都八岁了,还跟他三四岁时一样,动不动就用各种方式,想方设法地要吸引阮安的注意。

  哪家的孩子八岁了,还总跟亲娘这么撒娇。

  他八岁的时候,都能打得过十几岁的少年了。

  阮安自然听到了霍平枭不屑的嗤笑,转而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觉出霍羲一来,自己是有点冷落男人了,又亲自给他舀了碗豆腐羹。

  她不解地问:“仲洵,你怎么不吃啊?”

  “吃,怎么不吃?”

  霍平枭接过阮安递给他的瓷碗后,霍羲正好仰起小脸儿看向了他,父子二人対视之后,没等霍平枭换上带着衅意的目光,霍羲却正好仰起小脸儿,看向了他。

  他觉出,霍羲的小表情竟有些得意,不禁皱了下眉。

  被个小鬼嘲讽的滋味,属实不算太好受。

  霍羲却笑意吟吟地继续吃着阮安给他备的狮子头和桂花鸭。

  男孩想,娘还是最疼他。

  不然,娘不会不给父皇这个大骗纸吃肉,就只给他菜吃。

  他来和鸾宫后,娘才让人备了两道好吃的,看来娘也嫌弃父皇这个大骗纸。

  用完晚膳,父子二人一同出宫。

  未等霍羲带着小黄门离开,霍平枭却唤住了他,还朝着他招了招手:“太子,朕有话要跟你说。”

  男孩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很全。

  他走到霍平枭身侧后,还像模像样地対他行了个礼,噙着小奶音恭声问:“父皇有什么事吗?”

  霍平枭微微觑眼,话音略沉:“这几月你来和鸾宫时,注意些分寸,别冲撞到你母妃。”

  霍羲:“?”

  他什么时候,不注意分寸了?

  到底是惦念阮安的状况,霍羲焦急地问:“那母后到底是怎么了?是患病了么?”

  霍平枭上下看他,语气笃然道:“你要有妹妹了。”

  妹妹!

  霍羲张开小嘴,不禁哇了一声。

  他竟然有妹妹了!

  男孩乌亮的瞳孔里透着难掩的兴奋,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嘛?儿臣真的要有妹妹了嘛?”

  “嗯。”

  霍平枭垂眼,表情故作深沉。

  他和阮安早晚都会有个女儿,再说现在二人又在准备着,提前告知霍羲这件事,也不算诓骗他。

  早说晚说,都一样。

  霍平枭淡声又问:“你还记得你娘怀你时,有多辛苦么?她写的医录,你也看见过。”

  霍羲同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小脑袋。

  “朕怕和鸾宫伺候的人不尽心,总想着多陪陪你母后,你母后的眼疾刚好,身子还有些虚弱。”

  霍羲听着霍平枭的语气,倒像是他腾不出空当,去多陪阮安。

  他仰着小脸儿问:“可儿臣见着,父皇也没多陪母后啊?”

  见着小团子已经中了套,霍平枭鸦睫微垂,拨弄了下拇指佩着的玉扳指,故作无奈地说:“朕政务繁冗啊,御案上堆叠的折子,就跟山一样多。”

第109章 番外四

  临近傍晚,阮安派白薇去了趟东宫,召霍羲来陪她一起去凤仪宫散步。

  入夏后,御花园塘池中的菡萏开得正盛,颜色鲜妍得很,从前在嘉州时,阮安和孙也就总会带孩子去市井,亦或是美景多的郊野之地游玩。

  而今她在宫里做了皇后娘娘,再不及从前那般方便出宫,也就只能带着霍羲,在御花园里逛逛。

  每当这种时候,阮安往往觉得,做高门贵妇或是宫里的娘娘,都不及民间的母亲来得快意。

  霍羲说是被养在她膝下,可他今年刚满八岁,却不能和她同住一殿,按照历来的规制,他要去东宫,一个人跟黄门郎住。

  可这些都是规矩,又不得不守。

  不经时,白薇回来复命,却没将霍羲领过来。

  阮安问道:“太子呢?”

  白薇恭声回道:“回娘娘,太子现在在大同殿,王公公说,太子殿下今儿个,应是不能陪着娘娘一起去逛园子了。”

  阮安倍觉纳闷。

  霍平枭让霍羲去大同殿做什么,莫不是霍羲正在那儿,挨他的训斥?

  霍平枭这人吃起味来很幼稚,阮安明面上不说什么,却知道这父子俩经常在私底下较劲。

  阮安无奈道:“随本宫去趟大同殿,顺道把新作的乳酥酪用食盒装上,给太子带过去。”

  白薇垂下头首,有些难为情地说:“娘娘,殿下应当是没空吃乳酥酪了,陛下他……”

  “陛下将小太子留在大同殿,说是要他佐政,帮着陛下一起批折子……”

  “!”

  阮安面露惊诧。

  霍羲刚八岁多,霍平枭就让他帮着批折子,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身为一朝的太子,本就该辅政帝王,霍羲的年岁是小了些,可霍平枭的做法,却也让人挑不出理来。

  且霍羲比寻常的孩子聪颖许多,不仅被有鸿猷伟略之才的霍阆亲手抚养至大,她在逻地那几年,男孩也一直跟着荀太师潜心治学,没落下任何课业。

  阮安顿时没了闲庭信步的心情,直奔大同殿而去。

  到了殿外,王福海态度殷勤地说:“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容娘娘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像陛下通禀。”

  阮安颔了颔首。

  不经时,霍平枭亲自出殿迎她,男人穿了袭髹黑冕服,考究的衣料上钩织纹绣着黯色龙纹,勾勒着颀长的身形,高大伟岸,如松般挺拔峻峙。

  阮安将视线从男人身上收回,暗觉,这织造局的人当真是上了心思了,不许用金线,还得将衣型和衣样设计出帝王的尊贵感来,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她依着礼节,对着他款款施了一礼:“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怎么亲自过来了?”

  霍平枭的眉间拢着股松散劲儿,看起来倒是颇为闲适,丝毫没被繁冗的政务困住,状态更是未带任何疲惫。

  瞧着他这副模样,阮安到底是有些恼了。

  就算儿子自幼聪颖,颇有才能,霍平枭却也不能这么使唤他用。

  霍平枭刚要去握她纤白的手,却被阮安避开,他佩着玉扳指的手僵在半空。

  美人儿进殿时,裙摆迤逦曳地,一贯温软的语气透着薄愠:“好端端地,陛下为何让羲儿这般大的孩子批折子?”

  霍平枭没回她话,只冷幽幽地睨向一侧的王福海。

  王福海一骇,打了个激灵。

  霍平枭振了振袖后,随着阮安进了殿里。

  御前的小太监在龙案旁,又放了张紫檀木的雕云龙纹条案,霍羲身量矮小,批折子时还得坐在高凳上,男孩用小手捏握湖笔的姿势倒是标准,身侧还有个面善的小黄门郎侍奉着,为他研着墨。

  霍羲看折子看得异常专注,并未察觉到,阮安已经走到他身前。

  阮安温声唤他:“羲儿。”

  霍羲仰起小脸儿看向她,男孩的小手上蹭了些墨渍,但他没顾,只对着阮安神态温朗地甜甜一笑,眼睛也眯成了月牙状。

  “儿臣见过母后。”

  霍羲被小黄门从高凳上扶了下来,拱手朝阮安问好。

  霍平枭这时走到阮安身旁,修长有力的左臂顺势扶住她纤软的腰肢。

  男人的身上散着淡淡的龙涎香,佩着玉扳指的手,顺势将束带那抹精绣的芙蓉花盖住。

  他的力道小心且呵护,可阮安瞥首看他,见男人的唇角几未可察地往上动了动,总觉得事情有些不甚对劲。

  霍羲乌溜溜的圆眼,顺势往她小腹那儿瞄了几眼,奶声奶气地说:“母后快让父皇陪着,一同去御花园散散步吧。”

  阮安道:“羲儿不是同娘说好了吗,要陪着母后一起去赏荷花。”

  霍羲的小脸儿显露了迟疑,懂事地回道:“母后还是让父皇陪着你一起去吧,儿臣留在这里,辅助父皇处理政务便好。”

  事情绝对有猫腻。

  阮安淡抿柔唇,面色不善地看向霍平枭。

  霍平枭略微展眉,五官硬朗削挺,神态透着无辜。

  似是在说,这一切与他无关,都是霍羲自己个儿心甘情愿的。

  阮安依旧觉得不对劲。

  霍平枭这人,简直跟狼一样,奸诈狡猾,诡计多端,他一定是对霍羲使了些伎俩。

  思及此,阮安曲肘推搡了番,示意霍平枭将手从她腰间移下。

  可男人看似只轻微地在她腰间这么一搭,力道却极劲,丝毫不容阮安挣脱。

  阮安娇甜的眉眼不禁微颦,语气尽量平静地又问:“那羲儿能告诉母后,为什么要帮父皇批折子吗?”

  霍羲的眼睛亮亮的,嗓音笃定地回道:“因为父皇和母后要有妹妹了啊,所以儿臣想帮父皇多分担些。”

  妹妹。

  原来是这样。

  她是准备跟霍平枭再要个孩子,但霍平枭这人说话,向来没个分寸,总是跟孩子乱讲话。

  阮安无声地瞅向他看。

  四目交汇,如今的霍平枭,只消通过她的一个眼神,就能很快猜出她心意。

  他将唇线绷直,摇了摇首。

  阮安终于放下心来。

  等霍平枭终于不再扶着她的腰侧,阮安道:“陛下,臣妾有话,想单独叮嘱太子。”

  霍平枭不悦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朕的面单独讲?”

  阮安略带赧然:“母子之间,总有些体己话要说。”

  霍平枭没再回话,沉下脸,缄默地离开。

  等他出了内殿后,阮安方才询问:“你同娘说实话,你父皇是不是威胁你了?”

  霍羲连连摇着小脑袋,道:“没有,帮父皇批折子的事,都是儿臣自己情愿的。”

  孩子这么一说,令阮安更觉迷惑。

  霍平枭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见阮安的神情透着疑惑,霍羲朝她招了招小胖手,本想让阮安弯身听他讲话。

  可又想,母后现在的肚子里有妹妹了,弯腰听实在是不方便,便朝小黄门使了个眼色。

  小黄门立即给他搬了个马扎,扶着霍羲站在上面,等他站稳,方才压低软细的小嗓子说:“父皇批折子批得可慢了,超过五百字的奏章,他就得觑眼看上一炷香。”

  “父皇就看请安折子快。”

  瞧着男孩那信誓旦旦的小模样,阮安颇觉好笑。

  霍平枭哪儿就像他一直认为的,那般一事无成,男人从前在剑南道从仕时,也是任过文职的。

  霍羲眨了眨乌亮的眼,神态颇为沉重,就跟小大人似的,又说:“再说,妹妹在还母后的肚子里,还是父皇照顾母后更妥帖些。”

  妹妹在母后的肚子里?

  霍羲会不会是误解了些什么?

  阮安忽地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