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芙一点点往上抬视线,对上许砚谈的视线。
他换掉了检察院的制服,黑夹克灰卫衣,简约中帅气,恣意放松。
根本不像已经二十八的人。
木芙蓉,让她瞬间就想起自己十九岁生日那天的芙蓉天梯。
配合着餐厅浪漫缱绻的氛围,让她无法对不请自来的许砚谈横眉怒目。
两人各自含有复杂情绪地对视着,半晌,许砚谈率先开口:“想骂我也先待会儿。”
他勾了下唇角,把花束倾斜向她,把这捧她最喜欢的木芙蓉递给她。
许砚谈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他笃定岑芙会舍不得已经花钱订完的餐厅,所以只需要不紧不慢地准备充足站到她面前即可。
五年过去,经历沉淀的是他狂妄不修边幅的缺点,巩固的是他吃定目标不松嘴的狼性。
对事业是这样,对感情也亦如此。
岑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降服他的人。
他本就在赎罪之途,所以无论她对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许砚谈都对她狠不起来。
多一句冷话,多一个瞪眼他都舍不得使。
许砚谈俯身,将自己的姿态压低,隐藏着猜测和忌惮。
深棕色的瞳色最适合演绎深情,配合着他过于蛊惑的低嗓。
“欢迎回来。”
那瞬间,岑芙只觉得自己身上什么东西被倏地拽了出去。
脑袋发蒙一阵耳鸣,她好像听见了回忆里,爸爸那气若游丝的话。
[芙啊…别怪他…别怪人家…]
鬼使神差的,岑芙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缓缓的接过了他的花。
却没有说什么,视线垂下,盯着花,心里苦涩。
许砚谈见她接了花,直起身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
岑芙见他还气定神闲坐下了,瞥他一眼,意思很明显:我没有邀请你一起吃。
“这桌的餐食是我花钱订的。”许砚谈反客为主,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精致的前菜,表面绅士故意漏出个刁赖的尾巴,笑着:“岑小姐给个面儿,一起?”
岑芙扫了一眼已经被自己动了一口的鱼子酱,嘴角瘪了瘪。
玩不过他。
两人最终还是同桌共进晚宴了。
精油蜡烛还在燃烧着,试图用自己的微热将两人之间冰封五年的隔阂捂暖些许。
岑芙不再和他较劲,慢用前菜,等待正餐的这会儿功夫。
她看着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吃东西的许砚谈,接机了解一些积攒多年的疑问:“何芳华,是你搞进去的吧。”
许砚谈放下餐叉,抿了口气泡水,没张嘴“嗯”了一声。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神有一时间的迟疑,掀眸,看着岑芙:“这件事儿,不是何芳华策划的。”
岑芙愣住了,没有想到那件事还能有更深层次的发展:“什…”
“你走了以后。”许砚谈偏开视线睥睨着高楼下的璀璨夜市,落入回忆。
岑芙离开了以后,他一个人消沉了很久,每天昏昏沉沉时被无法后悔和自我谴责中被撕扯,精神都快被摧毁。
后来他拿到了何芳华的犯罪证据,回到许家把证据交给他,让他起诉何芳华。
许衡答应下来,却告诉了他这件事藏在更深处的肮脏。
一句“当年的事不是何芳华策划”,几乎把许砚谈推向了更深的海底。
因为这一切,都是许衡的亲哥哥,许砚谈的亲爹许项策划。
许项的扭曲心理追溯到他的童年,因为自己生来的残疾不被父母爱戴,不受重视,他是眼见着自己的弟弟被爱着簇拥着长大,而他是那个只配待在角落阴暗处的残废。
而这一切的怨恨,在自己的儿子开始亲近许衡,把叔叔当成父亲看待的时候,登上了极点。
兄弟二人本就涉及到家业的继承竞争,许项虽然表面上躲在别墅里养老看书,但实际上手里握着的权力从未撒手半分,甚至还在暗处发展自己的力量。
于是,许项把罪恶的刀尖指向了自己的亲兄弟。
他找到了岑华家居的老板娘何芳华,用金钱和人脉诱惑她。
但是,当时许项让何芳华下的是死手,他要许衡永远消失,这样儿子和家产都会回到他的手里。
他保证,事发以后会帮何芳华撇清关系,许家人要怪要告也只能是赖在岑康发头上。
何芳华答应了。
但是,她不是没脑子的人。
如果她真的策划杀人,到时候真查到,许项那种连自己亲兄弟都能下手的人怎么会保她。
所以,何芳华悄悄换掉了吊起来的那块钢板的材质,最后笃定自己丈夫会英勇救人。
最终让许衡落了个残疾。
许项之所以没有深究,只会是因为他看见从今往后和自己一样成为跛脚残疾的许衡,心里畅快又平衡。
这件事就那么落下了帷幕,岑康发还顺势成了许衡的救命恩人,享乐富贵。
所以,许砚谈恨错了人。
许衡早早就劝他收手,意思就是因为…何芳华不过就是许项手里的刀。
用尽了手段报复他们,最终只会让许砚谈失去岑芙。
当时许砚谈几乎是第一次跟自己的叔叔发了火,他质问许衡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许衡也有自己的无奈。
他不想让许砚谈知道,伤害自己叔叔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叔叔给出的理由是:如果告诉了他,那从今往后,许项和他将永世断绝最后那一点亲情。
许衡不希望这样,于是隐忍着这么多年对自己哥哥的怨恨,瞒着父亲许建伶,瞒着侄子许砚谈,保护着这个家岌岌可危的平衡。
所以他只能蒙着一层纱,让许砚谈放下对岑家的恨,让往事翻篇,不要再让后背因为这件事继续纠缠痛苦。
可是许砚谈是个不听劝的,不听劝,也不听话。
最后还是闹了个天翻地覆,片甲不留。
……
岑芙听完,震惊到几乎连眼睛都忘了眨动。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脏随着他说的话,他的语调,也被压得难受。
她望着侧脸往外的许砚谈,翕动嘴唇:“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何芳华弄进去。”
她问完这句话,许砚谈才缓缓把头转回来。
他眼眸如一汪深不可测的冰川潭水,倒映着桌面侧燃着的蜡烛的细小微光。
好似海洋悬空的火焰。
“我答应过你不会让她好过。只是后来才拿到直接证据。”许砚谈腔调笃然,也没有故意向她邀功的架势。
只是一副,答应过她的事,就算她不要他了,他也依旧会去做完的悠然倔强。
何芳华曾经怎么对她的,这些年让她了受多少委屈。
许砚谈比岑芙本人记得还清楚。
玻璃杯里的柠檬茶在晃动,她心底情波也在晃动。
原本无味的舌苔被人猛地泼了一盆柠檬汁。
那么酸,那么刺。
许砚谈把她最喜欢的鹅肝推到她面前,和沙拉换了个位置。
做出动作的同时,硬着腮颊,稳重地吐了句。
“是我对不住。”
这句道歉,他憋了多少年。
“岑芙,再给我次机会。”
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岑芙握着餐叉的手,更抖了。
她垂着眸子,眼角的热越来越蔓延。
有几个见过许砚谈这么卑微的模样?
估计就她一人吧。
许砚谈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可是……
这件事,太多人选错了。
岑芙无法第一时间说话,隔着这些年,让她和他正常沟通甚至是一起吃个饭,聊一聊都可以。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再次走向他,抛弃隔阂成为爱人的力气。
纤纤说得没错,她迈不过去的不是长辈们恩怨的那道坎。
她迈不过去的,是自己心里那道较劲到扭曲的坎。
岑芙故作往常,举起叉子去吃菜,伸到中途的时候她扯出干笑,开口:“许砚谈,我们就算当…”
“朋友没得做。”他突然抢先截断了她要说的话,顺便回答。
这下,岑芙是彻底没法吃东西了。
她下压的眉头在痉挛,克制泪腺的同时听见许砚谈的声音。
如巨石坠落般笃定的,断然的。
明确告诉她。
“岑芙,这辈子我只做你男人,别的没戏。”
……
勉强吃完了晚饭没算浪费,岑芙终于能结束今天的波澜起伏。
原本许砚谈主动邀请送她,但是岑芙实在不想再跟他待在一块,她需要冷静,于是决定自己打车离开。
上出租车之前,她回头对许砚谈作最后警告:“回去我会找王纤纤算账,以后不要再这么耍我。”
“如果让我发现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
上了车,岑芙没忍住回头,透过玻璃窗往后看。
那抹黑色的颀长的身影还站在路边,久久的驻足,看不清表情。
直到她看不见为止。
岑芙回神,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脸。
闭着眼,调整着逐渐紊乱的呼吸。
难以纾解,难以解脱。
……
出租车送她到楼下,岑芙进了单元楼。
在电梯合上的前一秒,岑芙好像停到一层大厅又进来人了。
她想着一层楼有两部电梯,就没给那位居民留住电梯。
电梯徐徐上升到12楼,岑芙走出电梯门,走到1202这间门口,掏钥匙。
因为是短租房所以智能门锁的指纹和密码都没有启用。
“嗯……?”岑芙翻腾着自己的托特包,一时间没找到钥匙。
这时候,电梯停在12楼的声音响起。
叮——
岑芙下意识回头,然后就见着从那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的。
是半个小时前刚分开的男人。
她翻腾包的动作都因为震惊减慢了。
岑芙眯起眼睛,把找不到钥匙的愤懑加码在他身上,十分不理解,脾气很冲:“许砚谈,我刚才是没跟你说明白吗?”
许砚谈一步步走向她。
“我说你再跟着我,我真的要报…”她话说到一半,就见许砚谈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走到对面的1201,摁下了指纹密码。
门板打开。
许砚谈回头,挑起令她无比熟悉的恶劣微笑,仿佛还是那个一笑就没憋好事的坏种。
他语气散漫又无赖:“报什么?”
岑芙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白白:是的是的!!我一开始就是要这么一个狗血的故事哈哈哈哈!前面说得反转在这里,你们都忘了许项了吗!芙芙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下一章讲,她有自己的纠结,这个时候可能不太理解她正常。
这两人爱得真的好艰难……
下一章讲为什么岑爸爸的事赖不到许砚谈身上,岑芙迈不过去的也是自己的坎,下一章见!
【还是单数章,留评有红包哦,明天继续见吧!】
第62章 Butterfly
Butterfly:62.
得知许砚谈就住在自己隔壁之后, 岑芙甩上门直接打电话给纤纤,气得胸口起伏。
对方接通了以后她一通骂噼里啪啦砸过去,最后说累了, 岑芙叉着腰歇口气, 非常无奈地命令她:“我让你帮我找房子,结果你让我跟他住邻居。”
“把房租钱赔我,我出去住酒店。”
纤纤一听马上不认账:“哎这可使不得啊, 你租了那么久,我最近手头很紧的。”
“王纤纤,你现在彻底成他好朋友了是吧。”
岑芙双手揉脸上卸妆膏的力度都加大了,对着手机那边作最后警告:“咱俩还处不处了?你给句话吧。”
王纤纤知道她来真的, 一下子为难起来,也没想到会被这么发现。
她愣了很久, 最后叹了口气。
“芙芙,我一开始真不想理他的。”
“我实在被他打动了, 以前的时候哪怕算是朋友,我都不敢跟许砚谈说硬话, 更别说见他那么…卑微的样了。”
“就为了通过我照顾你, 知道你的情况, 他特地从那边飞回来见我,面对面的说。”
岑芙抬手打开水龙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纤纤回:“大概就是…咱们大二大三那会吧。”
所以也就是说。
这五年来, 只是她单方面断绝了他的消息。
岑芙洗脸的哗哗流水声不断, 纤纤就自顾自地嘟囔起来:“其实,当初叔叔那公司能那么顺利转让出去, 是有许家人帮忙来着…”
“我都是后来才知道。”
“你还记得叔叔病最重的那时候吗, 就你大三的时候。那时候你为了打工省钱连自己身体都不要了, 一个月贫血昏倒了三次。”
“有一次你在剧组昏倒,是他悄悄去看撞见你昏迷,抱着你去医院的,后来我为了瞒你才说是个不认识的男场工。”
“你不知道吧,他抱着你去打车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他国内外折腾也瘦了好多,气色不好,我看见许砚谈那个样子,我心里都不得劲。”
“后来我总带给你金满楼的饭菜,鸡汤补身体什么的…也都是…他买的。后来他必须飞回去了,就把钱给我,让我请你吃些好的。”
“你那年夏天跟剧组,被虫子蛰了浑身过敏起疹子,医院开的药根本不管用的时候,我给你的特质中草药膏也是他托人寄来的。”
“芙芙,我是觉得你可以拒绝他。”纤纤说到最后,语气都很沉重了,带着劝说:“但是总归要给他一次机会。”
啪。
水龙头被她一手扣上。
水珠顺着她纤长的睫毛尖往下掉,像承不住甘露的绿芽叶子。
岑芙一下接收不住这么多试图修改她过去五年部分回忆的强势行为,她抽出一张洗脸巾,草草留下一句“我有点累,先睡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
夜晚,月光刺雾,拨开重影。
岑芙这一夜睡得很不安。
思绪埋入柔软枕头的瞬间,她便被拽进了无尽的回忆梦中。
周遭闷热难耐,她又回到了父亲去世之前的那个难熬的酷暑。
地面整齐,把人影都烤得扭曲,她那会儿为了方便干活将自己的黑发高高扎起,时间一长头皮都被勒疼。
汗将她的鬓发打湿成缕,虚虚的垂,单薄得快如纸一样的身形好似随时会被打散。
那一阵子,岑芙的大脑几乎是麻木的,她什么都不想,除了赚钱就是跑医院。
身体和神经都已经抛弃了疲惫这种感觉,她看着状态一天不如一天的父亲,连悲伤都忘了,只知道回头继续更拼命的打工。
她只有一个念想:只要有多一点钱,爸爸说不定就能再多留些日子。
“衣服!衣服谁拿着呢!”导演叫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岑芙搬完这一箱子道具,转身就得马上跑过去。
可是她刚一转身,抬腿,眼前却瞬间换了场景。
梦境转变,她竟跑到了病房里。
那是父亲语重心长,对她把过去的所有一一道来的场景。
她原本在劝他要多睡一会儿午觉,可是不知怎的,他那天情绪波动很大,拉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听完自己说的话。
“芙芙,你听爸爸说……”
“爸爸,其实在你小学那会儿啊…得过一次肝癌。那时候瞒着你和你姐姐做的手术,发现得早,医生说情况好不会复发…”
“我这是潜伏扩散的肿瘤…刚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次治不了了,我知道…”
“所以我谁也没说。”
岑康发费力的话语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声,每一句都像是踩在生命的心跳线上。
但他坚持说完。
“爸爸罪有应得啊…我该遭的报应…”说着这句的时候,岑康发年迈的眼角有了泪光:“当初你妈害了许总…我知道。”
“但是我糊涂了…我为了钱…为了前途…我帮着你妈一块瞒着。”
“我享了不该享的福气……都是报应……”
“我该遭报应……”他无声的落泪,悔恨不已。
许砚谈找上他之前,岑康发就已经知道自己癌症复发已久。
而正是因为许砚谈对岑芙的感情,让许砚谈在那个时候,动摇过自己报复的计划。
这场私下的会晤,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面对岑康发,没有任何仇恨,没有任何气愤,冷静到连岑康发这个游走商场多年的中年人都后背冒虚汗。
“如果您愿意配合出庭作证,指证何芳华。”许砚谈撩起眼皮子,手指轻叩桌面:“以往的事我不再计较。”
明明作为受害者一方的许砚谈,却主动向岑康发递出了求和的邀请。
他愿意自剪渔网,让岑康发和岑颂宜全都从漏洞里逃走,只针对何芳华一人。
为了岑芙。
可是,岑康发却没有回应。
在大是大非前,岑康发再次选择了包庇自己的妻子,视许砚谈的主动不见。
之后,许砚谈的果断杀伐降在了岑家人头上,压得岑康发一点反抗手段都没有。
岑康发也曾想过抛弃自己的产业,拿着挣到的钱去过下半辈子清闲养老的日子。
可是每当他想放手的时候,妻子何芳华就会逼着他,不择手段地博富贵。
“别怪人家,芙啊,永远别怪许家人。”
“是许家……一直在宽容我们。”
“这是我们这辈的事…我拿命还上…你不要再过不去。”
“过去吧,芙啊,让这件事过去吧。”
岑芙听着,听着,原本麻木的脸庞唰唰地开始落泪。
面无表情地哭着,消瘦的肩膀缩了起来。
先是肝,然后是肺。
这些疾病全都跟爸爸常年应酬喝酒抽烟有关系,说到底,是谁把爸爸逼到这个地步,不断挣钱卖命。
何芳华。
岑芙跟着这些故事,恨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到了以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怨谁了。
好无力,好可悲。
眼泪流着流着,她忽然感觉被人横抱了起来。
梦境瞬间变化,她又回到了在剧组因为低血糖晕倒的那天。
搂着自己后背的大手,还有那强壮的手臂,都那么熟悉。
而这次,她睁开发昏疲惫的眼睛。
在勉强拨开的缝隙里,岑芙看见了许砚谈的那张脸。
两人已经分开了一年,在榆安,在完全没有与他的回忆的地方。
许砚谈的侧脸显得那么陌生。
他猩红的眼角,隐忍而皱起的眉。
也那么陌生。
岑芙其实都明白,一开始她把爸爸的病重全部赖在许砚谈身上,只是她的逃避。
许砚谈有他的不对,即便是足以横截在两人爱情之间的错误,也绝不足以称之为害得岑康发患癌的成因。
她不过是在逃避。
逃避自己忽视家人的事实。
何芳华岑颂宜母女狼心狗肺,她明明那么摒弃厌恶,最终却还是和她们一样,只顾自己快活忘记了关心爸爸。
也曾在一些时候,她把对原生家庭的厌恶,施加了一部分在爸爸身上。
于是之后,那股罪恶感就像泼在身上的油漆。
怎么也洗不掉。
她曾无数次坠入那样的噩梦无法摆脱。
梦见自己在许砚谈怀里只图享乐,欢愉无度的时候,爸爸在旁边为了整个家消耗着生命。
得到爱这件事太过奢侈,这个观念已经刻进了岑芙的骨子里,融合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