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道:“我的内功虽然远远不及你的爷爷,但打通奇经八脉的法门.我还是懂的。据家父说,我们楚家所学的也还算得是正宗内功。”

 

  齐漱玉眼睛闪出光辉,改容说道:“不错,你们楚家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对经脉的研究自是出色行当的了。不过,打通奇经八脉,非得有深厚的内力不行,莫说你的内力未曾恢复,即使已经恢复几分,我也不能让你耗损内力。”

 

  楚天舒道:“谁说我的内力未曾恢复,你瞧——”呼的打出一拳,果然是能够令得齐漱玉感觉拳风拂面了。

 

  “你瞧,最少恢复三分了吧?”

 

  齐漱玉又惊又喜,说道:“想不到你恢复得这样快,我还以为你即使没中毒针。但吸进了毒雾,也得明天才能行动如常呢。想不到你已经可以挥拳踢腿了。不过……”

 

  楚天舒道:“没有什么不过了。今天我恢复了三分,明天就可能恢复七分,说不定到了后天我已是完全恢复了,想必是当我昏迷的时候,那个人也给我服了解药之故。我只要恢复七分内力,就可以开始给你打通奇经八脉啦。

 

  “我的功力不及你的爷爷,或许不能用内功为你祛毒疗伤,但最少可以延续你的性命,这样,咱们也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你的爹爹了。”

 

  齐漱玉道;“打通奇经八脉,极为耗损内力。为了我的缘故,又得阻延你的复原了。”

 

  楚天舒眉头一皱,说道:“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我的性命也是你和你爷爷救的,耗损一点内力又算得了什么?”

 

  齐漱玉忽地笑道:“你饿不饿?”

 

  楚天舒笑道:“你不说我不觉得,你一说我倒真是觉得有点饿了。啊,对啦,你也一定觉得有点饿了,是吗?咱们少说恐怕也有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你能够感觉饿就好。”

 

  齐漱玉道:“我倒还未感觉饿,只是觉得有点口渴了。”

 

  楚天舒道:“好,那么你歇一会,我出去找寻食物。”

 

  他走出阴沉的古庙,外面是满天阳光。

 

  楚天舒迎着阳光,深深呼吸,精神一振。虽然还有点虚浮的感觉,走起路来,已是一如常人。

 

  在山路上,他发现有车轮的轨迹。“哦,原来那个人是用马车载我们来的。只不知这恩人是谁。他救了我们,连名字都不肯留下,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来?”

 

  山上野兽甚少,偶而发现一两只野兔奔窜,他只恢复三分气力,追捕野兔比较困难,试了两次都失败了,只好先找水源。

 

  他找到了一条山涧,水流甚急,有鱼儿随着浪花跃起。他心头一乐:“野兔抓不到,鲜鱼的味道也不错。”于是削木为叉,叉了几尾鲜鱼,斩下山间野竹,做了几个竹筒,盛水回来。

 

  “我只捕得几尾鱼儿回来,往后几天,恐怕也还得天天吃鱼。”楚天舒道。

 

  “很不错呀,我正是最喜欢吃鱼。”齐漱玉道。其实她自小在山间长大,很少机会吃到鲜鱼,根本就未成其为“嗜好”的。

 

  “你怎么样?”楚天舒问。

 

  “很好,真的很好。你瞧,我已经可以动第三根指头了。”齐漱玉笑道。

 

  楚天舒生火烤鱼,齐漱玉吃过了他烤的鱼之后,笑容却忽然收敛,皱起眉头来了。

 

  楚天舒抱歉道:“我的手艺不好,鱼烤焦了。”

 

  齐漱玉道:“不,不是你的手艺不好,烤焦了还特别香呢。”

 

  楚天舒道:“那你为何皱眉?”

 

  齐漱玉满面通红,忽地“哎呀”一声叫道:“不好,要拉肚子!”

 

  楚天舒略一踌躇,便即说道:“咱们是兄妹,用不着避什么嫌疑,我服侍你。”将她抱到庙后面的草丛中,让她痛痛快快大泻一场。

 

  泻过之后,齐漱玉的精神倒是爽利许多,含羞说道:“哥哥,真是不好意思,要你闻、闻……”

 

  楚天舒笑道:“我的烤鱼你觉得香,你拉肚子,我也不觉得臭。你安心养病吧,过两天咱们就回京城去找你爹。”

 

  他哪里想得到,他要找的人,齐漱玉的父亲齐勒铭,此刻正是面临生死关头。

 

  武当五老已经把齐勒铭和穆娟娟包围起来了!

 

  齐勒铭始终不肯拔剑,“五老”之首的玉真子道:“我数到一个三字,齐勒铭你若还是如此蔑视我们,不肯拔剑,那你就是自己找死了!”

 

  玉虚子冷笑道:“我看他是想要撒赖。不错,若在平日,我们武当五老,当然不能杀手无寸铁之人。但今日我们是报仇来的,你是蔑视也好,是撒赖也好,我们都非杀你不可!”

 

  齐勒铭淡淡说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他哪里知道,齐勒铭既非蔑视他们,亦非存心撒赖,而是根本无力拨剑。

 

  “一、二、三!”玉真子数到“三”字,齐勒铭仍然没有拔剑。

 

  玉真子道:“穆娟娟,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此事与你无关,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穆娟娟一挺胸膛,毅然说道:“我也再说一遍,我与他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们要杀他,请先杀我!”

 

  玉真子眉头一皱,喝道:“动手!”

 

  玉虚子和那个年纪最轻的道士冲灵,一个和齐勒铭有毁容之仇,一个与齐勒铭有杀师之恨,他们一听掌门令下,立即双剑齐出。

 

  玉虚子在“五老”中排行最末,剑法却数他最好,一招“三转法轮”首先把穆娟娟的身形笼罩在剑光之下。他这一招用意倒不在于取穆娟娟的性命,而在防她使毒。剑光展开,风雨不透,喂毒的暗器固然打不进去,即使用上迷香之类,也将给剑风扫荡无遗。

 

  与此同时,冲灵则是一招“云麾三舞”,挽起一朵剑花分成三个落点,径袭齐勒铭上身的三处要穴,他是代表他的业已去世的师父玉顶真人出战的,功力较弱,但为报师仇,剑法却是最为狠辣。他有玉虚子从旁掩护,也就不怕穆娟娟使毒了。

  忽闻女子冷笑声

  眼看齐勒铭就要伤在他的剑下,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冷笑说道:“武当五老,好不要脸!”

  冲灵道人已是狠狠的一剑刺将出去,莫说他不会因这一声冷笑罢手,即使想要罢手,亦已不能。

 

  冷笑声中,湖边柳树之下,忽然闪出一个女子。

 

  齐勒铭站立之处离开那棵柳树虽然不过十步之遥,但谁也想不到那女子来得这样快。

 

  当真是声到人到,她是怎样拔剑的,冲灵尚未看见,陡然间只觉精芒耀眼,她的剑尖已是指到了冲灵的咽喉。

 

  在这性命危急的关头,保护自己乃是出于本能,冲灵虽然只须长剑一伸,就可取了齐勒铭性命,在这关头,也必须回剑遮拦。

 

  只听得“当”的一声,两柄剑还未接触,冲灵道人那把长剑已是跌落地上。

 

  他是给那少女刺着虎口,以致长剑脱手的,根本就未能与对方的兵刃相交。

 

  那少女的剑法之快,尚不止此,几乎是在冲灵道人遇袭的同一时候,玉虚子的剑圈亦已被她的剑尖挑破。

 

  玉虚子的本领当然比冲灵高明得多,虽惊不乱,一个“抽撒连环”,退步发招。少女赞道:“好,你的剑法大概可以名列十大高手之内!”就在说这句话的当中,她的剑又已是刺向“五老”中排名第四的玉洞子。

 

  玉虚子踉踉跄跄退出了六七步,虽然没有给那少女刺着,脸上已是火辣辣的发烧。那少女对他的称赞其实是并无夸大的,但在这样情形之下,却似变成了讽刺了。

 

  玉洞子见剑法最好的玉虚子失利,不敢和她对攻,一招“铁锁拦江”,横剑当胸,严加防御。那少女只是怕他去伤害齐勒铭,见他固守,也就不去攻击他了,

 

  兔起鹘落,这少女在玉洞子面前一掠即过,碧莹莹的剑尖又已指向排行第二的玉玄子。

 

  玉玄子喝道:“何方妖女,胆敢如此猖狂!”松纹剑横披削出,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少女一声冷笑,陡然间连刺三剑,剑法奇幻无比。玉玄子不甘示弱,剑光护体,强攻过去。不料这一剑却劈了个空,只觉微风飒然,背心突然感到一股凉气,那少女不知怎的就绕到他的背后了。

 

  玉玄子这一惊非同小可,百忙中只好斜身一扑,变了“滚地葫芦”,滚出了数丈开外,确知已经摆脱了那少女的几乎是贴着后心的剑法,方敢站起身来。

 

  少女逼退了玉玄子,尚未转身,便听得一个平和的声音说道:“好剑法,贫道领教姑娘高招!”就好象在她耳边说话似的,一回身,只见须眉皆白的玉真子已是站在她的面前。少女也不禁面上一红,心里想道:“要是这老道一声不发,就来偷袭,只怕我也难免受伤。”

 

  玉真子长剑缓缓指出,剑尖就好象悬着铅块似的。但说也奇怪,少女那么迅捷的剑法,连发七招,始终都攻不进去。玉真子道:“姑娘,你歇歇吧!”长剑平伸,剑尖似削,剑身却拍下去。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这一招他已是用上了“泰山压顶”之势了。

 

  玉真子加重压力压下去,料想那女子决计抵挡不住。他慈悲为怀,不愿伤及旁人,故出此言提醒对方,所谓请她“歇歇”,即是要她认输撒剑的意思。

 

  却不料那女子可不领情,只听得她一声笑道:“老道长,你们不肯罢手,我如何就能歇息?”

 

  笑声中她的身子突然平地拔起,藉着这一跃之势,她的那柄剑已是从玉真子的剑底抽了出来。

 

  玉真子怕她拼命,反手一剑,使个“雪花盖顶”的招数,护着脑门,同时虚削对方的双足。

 

  那女子身子悬空,按说是不能避开他这反剑一削的。玉真子已经打好主意,要用剑尖来刺她脚跟的涌泉穴,并非真的削断她的双足。

 

  但玉真子的如意算盘又是没有打通。

 

  只听得“叮”的一声,溅起火星点点。那少女身子悬空,居然能够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凌空下刺,剑尖恰好碰着玉真子的剑尖。

 

  玉真子内力贯注剑尖,力道奇劲。双剑一碰,那少女藉他这股力道,身似离弦之箭,迅即“飞”出七八丈外,恰好在齐勒铭身前落下。

 

  她这两招,剑法、身法都是奇幻之极,玉真子那样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也是非唯见所未见,抑且闻所未闻!心里想道:“这两招剑法,比起齐家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什么人呢?”

 

  给那女子逼退的,武当五老中剑法最好的玉虚子,此时也正在呆呆出神。他靠着湖边一棵柳树,脸上一派茫然神气,若有所思。

 

  玉玄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见玉虚子这副神气,连忙呼唤他道:“五师弟,你怎么啦?快来布五行剑阵!”

 

  奇怪的是,玉虚子对他的呼唤,竟似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玉玄子恐怕师兄一人制服不了那个女子,只好先跑过去。

 

  玉真子道:“师弟,且慢动手!”回头对那少女说道:“姑娘,请问你是齐勒铭的什么人?”齐勒铭有个女儿,他是知道的。齐勒铭之父齐燕然晚年有新创的剑法他也是知道的。他怀疑这个女子就是齐燕然的孙女。

 

  不料那少女却是这样回答:“无亲无故。我和齐先生不过是昨日刚刚相识。”

 

  玉真子道:“难道你是偶然路过的么?”

 

  那少女道:“这倒不是,我是特地来给你们两家化解的。”

 

  玉玄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是什么……”刚说了半句,就给师兄用眼色阻止。玉真子道:“师弟,让这位姑娘先说下去。”

 

  那少女道:“你们大概是想说我是什么东西,也配来作调解人吧?”

 

  玉真子道:“贫道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贫道倒是想向姑娘请教一事。”

 

  那少女道:“不敢,道长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