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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空牧野落后两步,以分尊卑,这家伙换上充满异国情调的帽子礼服,由上至下金光闪闪,又是另一个模样。
两人后面跟着两排人,武曌后是文质彬彬的李旦和太子妃,其下是武承嗣、武三思,打扮得高贵端庄的太平公主和一众皇族人物,其中两人赫然是涂脂抹粉的美男子,不用说是张易之、张昌宗兄弟。
横空牧野后方是盛装打扮达十八人之众的异族美女团,人人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带头的更是美女团的至尊金发人儿,她的艳光四射,顿然令娇美的太平公主也似有点失色。美女团后才是二十多个吐蕃高手。看得龙鹰眼花缭乱,隐隐晓得横空牧野非是不够道义,而是太够道义。
“平身!”
龙鹰坐将起来,金发美女刚在他身旁坐好,嗅到她如兰的体香,忍不住别过头去看她,恰好金发美女美修娜芙朝他看过来,美人儿像昨晚般娇羞垂首,雪白的肌肤隐泛红霞。龙鹰记起横空牧野说过她罕见脸红的话,心中叫苦。现在的他是前程未卜,人雅三女已使他负担沉重,忧心护花无力,如果多添美修娜芙这位人人注目的大美人,更是寸步难行。
武曌和横空牧野各占一主席。前者正式宣布国宴开始,以百计宫女从主席后两边侧殿门鱼贯而入,为众人倒酒和奉上热荤美食。
龙鹰正襟危坐,既不敢再看美修娜芙,也不愿迎上武承嗣和张氏兄弟狠毒的眼神,又或太平公主的目光。
到宫女退返中殿,武曌率领群臣宾客向横空牧野一方祝酒,并发表两国修好的演词,然后轮到吐蕃方回敬致谢。
大殿的气氛轻松起来,各自交谈吃喝,当然没有人敢高声喧闹。
鼓乐声起,大批穿着各式彩衣的歌舞伎穿花蝴蝶般进场,载歌载舞。武曌带头鼓掌和应,大殿沸腾起来,气氛炽热。
美修娜芙随着节奏娇柔地耸动上半身,好看诱人至极,登时惹得对面武承嗣等人人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如果可以一口把她吞下去,保证他们会那么做。
横空牧野趁武曌观赏歌舞,举杯向龙鹰遥致敬礼,显示他对此劲敌与别不同。龙鹰忙举杯回礼,在横空牧野的手势示意下,两人把杯内美酒一饮而尽,均感痛快。
美修娜芙靠近龙鹰,低声道:“美修娜芙的舞姿比她们好看多哩!鹰爷要看吗?”
龙鹰大吃一惊,这些异族美人儿作风大胆,敢作敢为,若立即下场表演,最尴尬的肯定是自己,忙岔开道:“你的汉语说得真好。”
美修娜芙一挺酥胸,傲然道:“我是王子外,中土语说得最好的人。鹰爷呵!人人都说美修娜芙美丽,独你没赞过人家。”
龙鹰心叫救命,此女直接坦白的说话方式,确教他穷于应付。还有别的话可以说吗?在这样的情况下,纵使她是丑八怪,也要昧着良心赞她美若天仙,何况她确是异族绝色里的绝色,不论款摆蛮腰,又或一颦一笑,莫不扣人心弦。欣然道:“美修娜芙是最深黑夜空里最亮丽的星辰,刺破厚云投射草原最耀目的金色阳光……你……”
话尚未说完,美修娜芙停止耸舞娇体,美眸变成两团燃烧的金芒,龙鹰大吃另一惊,如果她于众目睽睽下扑入怀里去,便糟糕透顶。只恨讨好美女是自己天性,赞起来完全没有节制。
幸好此时歌舞完毕,在震殿掌声采声下,返后殿去也。龙鹰乘机鼓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宫女再次进场添酒,奉上另一轮热荤。
龙鹰忙悉心伺候,劝饮劝食,希望她无暇说话。心忖若不是心有顾虑,肯定今晚会与她成其好事,只要是正常男人,谁都不肯错过这种机会。
第二场表演开始,是杂耍戏,热闹精彩,看得人人拍掌叫好。
龙鹰终朝太平公主的方向瞧去,见到一个贵介公子模样的英俊男子,来到席后与她谈笑,逗得她娇笑连连,浪荡迷人。
龙鹰反放下心事。不由思潮起伏,刚才他告诉狄仁杰自己的出身来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击败武曌是不可能的,而在现今的情况下,只有让李显成为太子,然后登上龙座,他的苦难方有结束的一天。所以争取狄仁杰的支持变得至关重要,其次是端木菱的谅解,那他将大增应付武曌的本钱。
美修娜芙吃光美味的热荤后,凑近他喜翻了心儿地道:“鹰爷刚才说的是人家听过最美丽的情话。自昨夜后,美修娜芙一直惦挂你呵!还在梦中见到鹰爷。”
龙鹰为之目瞪口呆,她要自己赞她,他遵命而行,却被她当作情话。现在她说的才是真正的情话,毫无掩饰,美人恩重,教他如何是好。若拒绝她,肯定她伤心欲绝,而这位金发美人儿的爱,根本非是人力所能抗拒。
于此无计可想、没法可施的当儿,武曌忽扬龙手召他过去。
龙鹰跪坐武曌几前。
武曌欣然道:“王子殿下正式向朕提出,邀请龙先生与他共游三峡。”
龙鹰往她右边的横空牧野瞧去,后者双目射出发自真心的期待,苦笑道:“小弟有要事在身,实没法分身,只能辜负横空兄的盛意。”
横空牧野道:“这个实在可惜,异日回程我会重返神都,届时务请龙兄拨些时间给本人,让我们沿大河西返,当是龙兄送我一程如何?”
武曌插入道:“朕有个提议,不如王子殿下于巴蜀返神都的归途上,龙先生在扬州恭候王子殿下,你们不是可更快聚首吗?”
龙鹰暗忖她的脑筋转得真快,既减少他高飞远遁的机会,又可乘机派他和风过庭到大江对付大江联。
横空牧野道:“这个更好,圣上想得周到。”
武曌道:“王子殿下真不考虑朕以战船沿途护航的建议吗?”
横空牧野笑道:“我只是希望能悠悠闲闲地欣赏大江两岸美景,若看到的是战船,会大煞风光。何况我们有足够实力保护自己。”
武曌无奈道:“如此朕会着扬州水师、江陵水师和巴蜀水师全面加强巡查,以确保航道安全。”
看她凤眸内的忧色,晓得她在担心大江联。横空牧野此行若有什么闪失,她的面子怎挂得住。如果横空牧野遇袭身亡,中土更是负担不起,吐蕃和大周势将决裂开战,从此两国间永无宁日,狼子野心的突厥则将乘时南侵,中土危矣。
龙鹰问道:“横空兄何时动身?”
横空牧野道:“三日后起程。待会宴罢,龙兄可否陪本人走一段路,闲聊几句。”
武曌提议道:“你们何不走一趟上阳宫南的曲折长廊,可尽赏洛河对岸的夜色。”
横空牧野拍案叫绝道:“就这么决定。”
武曌笑道:“若王子殿下看得入眼,可以朕送王子的五百工匠,在贵国山明水秀处,依样建一道这样的环殿长廊。”
横空牧野哈哈笑道:“圣上的厚赠,绝对可媲美当年文成公主的嫁妆,本人谨代表举国上下,向大周皇朝致上深切的感激和谢忱。”
龙鹰忙道:“小民告退了!”
武曌白他一眼,道:“快回去陪你的金发大美人吧!”
在横空牧野的笑声下,龙鹰返回席位。
还未坐稳,美修娜芙凑过来道:“肯陪我们南下长江了吗?杂耍百戏非常精彩呵!不过人家的身体要比表演柔骨的女郎更要柔软。”
龙鹰听得心都酥起来,美修娜芙献媚的方式直截了当,将自己的好处优点一一述说,那种诱惑力真不是说笑的,龙鹰感到防御力陷于全面崩溃的边缘。
道:“我因没法分身,难以陪足全程,不过我会在扬州待你们回程时登船。”
美修娜芙本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到最后一句入耳,方化怨为喜,道:“那人家只好耐着性子等待,那时才献身给鹰爷。”
龙鹰失声道:“什么?”
美修娜芙还以为他过度欢喜,故有此异常反应,理所当然地道:“美修娜芙本打算今晚便献身鹰爷,只是王子说如此不合贵国礼法,人家盼得快要死哩!”
龙鹰无言以对。
美修娜芙开心得像枝头上歌唱的小鸟般,续道:“王子已答应把人家交给你,只是仍要待一段时间,美修娜芙才是鹰爷私产,只向鹰爷一人尽忠。”
龙鹰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
横空牧野回到在长廊入口等待他的龙鹰旁,笑道:“我肯让他们早一步回去,不知多么高兴,皆因你们圣上每人各赠一女,哪还有兴趣陪我们去观光?”
龙鹰最清楚武曌笼络人的手段,今次横空牧野的使节团满载而归,大利两国邦交。
包括美修娜芙在内的十八个美女,正凭栏欣赏对岸美景,灯火通明的舟船往来不绝,对生活在高原上的异族该是新奇有趣。
众女的娇笑嬉闹声不住传来,为月照下的河岸增添无限浪漫春光。
横空牧野负手而行,龙鹰陪他一起举步漫游长廊,这道沿洛河之滨而建超过一里长的廊道,用料考究,雕饰华丽,且具临眺之美,难怪武曌引以为傲。
忽然众女嘻嘻哈哈追上两人,就那么绕着两人跳起舞来,还唱着轻柔的情歌。
她们的歌舞与中土含蓄的歌舞不同,动人的舞姿配以劲舞狂歌,益显娇体诱人的线条,加上脸部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向两人卖弄。
横空牧野见惯了倒没什么,龙鹰却看得心荡神摇,差点魔性大发。
最要他命的是金发美人儿索性脱掉帽子,任由如云金发流垂下来,专向他卖力热舞,又不时以娇躯触碰龙鹰,弄得他既开心又尴尬。
在洛河的长风下,众女秀发飞扬,裙拂带飘,在月夜美景和古色古香的长廊衬托下,若如到了天女妙舞的仙界。
横空牧野道:“除美修娜芙外,她们都是我的妃子,无不经我精挑细选,代表我的眼光,龙兄若有兴趣,可随便挑两个作妾。”
龙鹰见美修娜芙毫无不悦之色,心中大奇,推辞道:“小弟怎可夺横空兄心头爱,心领哩!”
横空牧野一边负手而行,若无其事道:“这种赠姬妾之举,在敝国每天都在发生,若龙兄像我般拥有逾百姬妾,送了出去的不到两天会忘个一干二净。哈哈哈!”
龙鹰笑不出来,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人。
横空牧野续道:“今次东来,有三件事令我最高兴,首先是与贵国巩固邦交,更受到丰厚馈赠,回国有得交代。坦白说,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贵国,而是突厥人,国势强大当然没有问题,一旦国势稍弱,突厥人必不肯放过我们,此时贵国的牵制和援助,将成我们的救命灵丹。”
龙鹰道:“横空兄想得周详。第二件开心的事呢?”
横空牧野探手搭着他肩头,欣然道:“当然是交得龙兄这个朋友。龙兄与你其他族人很不同,能放能收。对着你……嘿……对着你……”
两人在众女轻歌妙舞的簇拥里,越过长廊中段。她们也有点累了,停止舞蹈,径自指点浏览洛河区的夜景。
美修娜芙紧缠龙鹰不放,双手挽着他臂膀,大半边娇躯挨到他身上,金色发丝不住随风飘拂至他脸颈,真是不知人间何世。
横空牧野走十多步后,一震道:“我终于找到恰当的形容词语,当我与你剑枪相对时,面对的再不是一个人又或一个超卓的高手,而是面对某一超越了人世的异物,变化万千,神通广大,根本非是人力可以战胜。唉!那是很可怕的感觉,幸好龙兄不是我的敌人。”
龙鹰心忖你老哥面对的是魔种,也佩服这超级剑手的灵锐。道:“有机会小弟会向横空兄详细解释我武功的底细。”
这么说是不想他继续追问。
美修娜芙娇嗔地道:“第三件事呢?”
横空牧野欢喜地道:“我从未想过美修娜芙会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依恋。当然关系大不相同,我是她的师父兼兄长,你是她梦寐以求的英雄和情郎。此女不论美色、舞技、歌唱和武功,在我国女性中均是数一数二。第三件事当然是为美修娜芙觅得她的如意郎君。”接着肃容道:“由今夜开始,美修娜芙就是你龙鹰的女人,只向你一人尽忠。不过由于她被选为敝国祭典的法女,必须先随我返国,完成法女的责任,方可正正式式入龙兄之门。三年后我会使人把她送来神都,保证于此期间,没有其他男人可碰她一个指头。”
美修娜芙娇躯剧颤,搂得龙鹰更紧了。
龙鹰心知横空牧野说出此番话后,一切已成定局,如若拒绝,不但会不欢而散,说不定反目成仇。
龙鹰肯定地道:“横空兄放心,我会惜之如珠如宝,令她终生幸福快乐,此生不渝。”
美修娜芙一声娇吟,纵体入怀,双手缠上龙鹰颈项,献上火辣辣的香吻,没有任何保留,旁若无人。
横空牧野哈哈一笑,径自走到长廊尽处,双手按栏远眺。
龙鹰从金发大美女的纠缠脱身,搂着她软如无骨的腰肢来到横空牧野身旁,心中激动。他开始明白为何这么多人追求权力财势。如果他不是处于目下的身份位置,人雅和美修娜芙怎可能成为他的娇妻美妾?
横空牧野沉声道:“你们定要小心突厥人,奔狼原之战和颉利被擒杀,他们视之为民族的奇耻大辱,总有一天设法报复。”
龙鹰问道:“你怎么看我们的圣神皇帝?”
横空牧野道:“她是个令人敬畏的人。只要想想一个女流之辈,竟成为中土之主,可知她如何了不起。可惜不论太子李旦,又或武承嗣、武三思之辈,根本不是个人物。现在你们最大的问题,是继承权未有定案,会予外敌可乘之机。”
龙鹰道:“今次横空兄南游,必须提高警戒。因为据我得来的消息,突厥人已派出高手潜入中原,且落地生根,图谋不轨。”
横空牧野愕然道:“竟有此事。”
龙鹰道:“幸好圣上早悉此事,她自有妥当安排。不过横空兄也该留神。”
横空牧野笑道:“龙兄仍可改变主意。”
美修娜芙娇媚地道:“一起乘船,人家晚晚陪你。”
龙鹰苦笑道:“但愿我能分身。”
横空牧野长笑道:“仍有三天时间让龙兄考虑。”
龙鹰心系甘汤院的美人儿,道:“我们回去吧!”
谈笑声中,踏上回程。


第十章 不碎金刚
龙鹰匆匆离开甘汤院,赶往御书房。
他比平时迟两刻钟,来不及吃早点,皆因昨夜既荒唐又甜蜜,直至此刻仍是回味无穷。丽丽和秀清美女怀春,初尝禁果,自是爱得痴缠,一向害羞的人雅亦变得放浪形骸,使他享受到从未想象过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另一面。原因他是清楚的,诱发她们的既是魔种也是他龙鹰,两者间再没有分异。
根据向雨田所言,踏上成魔阶段必须“调候”,使狂野邪异的魔种得到宣泄,甘于被道心驾驭。此时魔种就像心内一团永远不熄灭的烈火,过盛则焚心,过弱则人灭,有如蹬绳越过万丈高崖,一不小心坠下去,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调候之法千奇百怪,而最直截了当的是与女子欢好,龙鹰以前对青楼这么有兴趣,正是为此作准备,魔种又不同于采阴补阳之术,讲求的是灵欲一致,收受给予,双方均有裨益,至于真正的情况,仍有待观察。因向雨田一生不近女色,纯粹在一个理论的层次作出预言。
抵达御书房,武曌圣驾未到,荣公公迎上他道:“今天早朝辩论激烈,圣上恐怕早上不来了。”
龙鹰奇道:“公公怎会晓得那边的事?”
荣公公道:“是胖公公使人来通知小人,并着小人知会鹰爷,鹰爷完成今天的工作后,他会在中院等候鹰爷。”
龙鹰欣然道:“我正想找他。”
记起一事,道:“看来该没有时间到丽绮阁去,可以取消。”
荣公公点头道:“鹰爷可否容小人说几句话?”
龙鹰道:“当然可以。”
荣公公犹豫片刻,终下定决心地道:“如果鹰爷肯保留丽绮阁作别院,那七个妮子便可以继续她们自由写意的快乐时光,鹰爷兴起时,随时到丽绮阁宠幸她们。”
龙鹰明白过来,心生怜恻,同时对荣公公大为改观,想不到他敢为她们说出心声。
宫女们的命运,掌握在伺候的主子手上,要她们生便生,死便死。当他龙鹰的奴婢当然比当武承嗣的奴婢有天和地的分别。
皱眉道:“我并不想得到她们的肉体,有什么方法可使她们脱离苦海呢?”
荣公公道:“这种事本无法可想,不过鹰爷情况特殊,只要求圣上将她们赏赐给你,再由鹰爷为她们选择理想夫婿,她们可离苦得乐。”
龙鹰为难道:“这种事很难开口。”
荣公公道:“只要鹰爷不时到丽绮阁流连,小人则向圣上作恰当的报告,遇有鹰爷为圣上立功的时机,圣上肯定将她们赏赐鹰爷。”
接着压低声音道:“赠送宫女之事在圣上登基后愈趋普遍。鹰爷明白哩,圣上始终不是!嘿!她要的是内供奉。”
龙鹰道:“明白!果是妙计。这两天我尽量抽空去看她们。”顺口问道:“为何宫内从没见过年长的宫女?”
荣公公道:“年过四十的宫女,依规矩送入道观,让她们过点安逸宁静的生活。”
龙鹰不忍听下去,到御书房以最快速度写毕第四篇,花了他两个时辰,记起万仞雨之约,忙到中院偏厅见胖公公。
胖公公正悠然自得在喝茶,显示出过人的修养,看着龙鹰在身旁坐下,道:“你何时去见端木菱?”
龙鹰道:“明天午后。”
胖公公道:“我一直思索为何武曌指你与她是势不两立的死敌,昨晚苦思竟夜,终给我想通,又怕你已去见她,所以必须在事情发生前找你说话。”
龙鹰道:“这恰是我想找公公的原因,皆因公公两次提及法明的目标是要收端木菱为私宠,听时觉得理所当然,谁不想把仙子据为己有,可是深思下却不得其解,因为端木菱是修天道的女子,杀她该比得到她的仙心容易百倍。”
胖公公道:“此正为问题关键所在。当年石青璇之母碧秀心失身于石之轩,不但令慈航静斋震骇,对魔门亦非常震撼。其时碧秀心已结下仙胎,武功则登上仅次于‘剑心通明’的‘心有灵犀’。石之轩固然魅力十足,但仍该没法触动她的仙心。所以他们间的爱火情花,一直是个谜。”
胖公公凝视龙鹰,道:“你想到什么?”
龙鹰沉声道:“是魔种。石之轩虽没练成道心种魔,但由于其魔功源自道心种魔大法,又兼两派之长,故当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胖公公摇头道:“你漏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石之轩除圣门功法外,还身兼禅门最高功法。此事有例为证,后来师妃暄遇上身具长生气的徐子陵,亦告仙心失守,不过徐子陵是守礼君子,否则师妃暄根本无力抗拒。”
接着神色凝重地道:“婠婠要制造的,是另一个石之轩,这个人就是法明,兼具圣门和禅门的最高功法,又精通密宗双修之道,摆明做好一切毁掉慈航静斋的准备。唉!我一直以为侯希白是寿终正寝,花间女的出现,使我改变想法。他是被法明杀害,因为侯希白手上的‘不死印法’,正是法明最想得到的东西。”
龙鹰道:“法明有这么了得吗?会不会由婠婠亲自出手。”
胖公公摇头道:“婠婠因思念徐子陵过度,在侯希白过世前三年于上阳宫内武曌为她建的女道观内坐化,令武曌伤心欲绝,十天十夜守在婠婠旁不肯离开,最后仍是由我劝服她。武曌对婠婠的痴缠依恋,是外人没法明白的。”
又道:“法明打开始一直朝石之轩的旧路走,分别在他是从天魔大法入手。法明自创的‘不碎金刚’,颇有‘不死印法’的影子,如果石之轩的‘不死印法’落在他手上,对他的好处大得难以估量。这么说,你该明白他对武曌的威胁。”
龙鹰说不出话来。
胖公公徐徐道:“我能猜到的事,婠婠当然早明其理,故此武曌说仙胎魔种势不两立。端木菱一是杀死你,一是向你投降,没有第三个可能性。而你的出现,亦打乱法明的苦心部署。他要对付的首先是你,除去你后,方可在端木菱身上施展水磨功夫,直至她仙心失守,重蹈碧秀心的覆辙。这样的理解非常重要,否则你死了仍不知怎么一回事。”
※※※
龙鹰目送胖公公的马车离开后,一骑自远而近,先闻蹄声,数息后出现在门楼处,飞身下马,自有御卫接过马儿,竟是风过庭。
龙鹰迎上去道:“来找小弟吗?”
风过庭含笑点头,道:“龙兄到哪里去?”
龙鹰道:“约了万仞雨午膳,风公子一道来如何?”
风过庭淡然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过庭和关中剑派的人总是格格不入,谅万仞雨不会例外,恕小弟敬谢不敏。”
又欣然道:“我们边走边谈。”
向伺候他马儿的御卫打个手势,后者知机地松开马缰,风过庭吹一下口哨,马儿乖乖地跟在两人身后。
龙鹰讶道:“听说圣上不喜马蹄声,故而上阳宫平日少有人骑马,看来风兄不在此限。”
风过庭道:“可以这么说。”
龙鹰按不下好奇心,问道:“风兄因何不喜欢关中剑派的人?”
风过庭道:“关中剑派一向讲究家世,派内弟子无不来自高门望族,这种陈腐思想早不合时宜,亏他们到今天仍是因循苟且,守旧得令人作闷。新朝自该有新朝的气象,若圣上不是不看家世只看才具,破格用人,怎可能有今天的盛世气象?当年圣上考核过庭的政见,过庭只说了‘首重农’三个字,便得圣上起用,知遇之恩,过庭肝脑涂地不足以报。”
龙鹰笑道:“圣上没试公子的剑法吗?”
风过庭哑然笑道:“龙兄真爱说笑。但你的出身甚对过庭脾性,过庭只欣赏白手兴家的人,含着金匙银匙出生又自以为不可一世者,过庭视之为窝囊废。神都世家子弟间不时有些所谓的剑会,还自封他娘的第一剑、第二剑,给小弟打得一个两个抱头鼠窜,今天他们再没有人敢弹这个调儿。”
龙鹰笑道:“原来公子如此不好惹。是哩!公子为何会认为大江联背后的策划者,有可能是外来人?”
两人走出御园,朝观风广场举步。
风过庭压低声音道:“因为伏击过庭的高手里,有几个特别高明者,使的刀法矛招手法狂野,招招以命搏命,气势强横,狠辣恶毒,不类我们中土深博优美的风格,倒似塞外大草原以马战为主冲锋陷阵的招数,所以有此猜想。”
龙鹰道:“如果是外来人,就该是突厥人,昨夜横空牧野点醒小弟,指出突厥人视奔狼原之败和颉利被擒杀为奇耻大辱,时思报复。正面交战赢不了我们,于是来个阴谋诡计耍手段。”
风过庭点头道:“现时我们的外敌,以吐蕃和突厥最强大,吐蕃既与我们修好,只剩下突厥人。龙兄的猜测与过庭相同。”
龙鹰道:“小弟有个公子不会欢喜的提议,不说出来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风过庭欣然道:“给龙兄惹起好奇心哩!给我从实招来。”
正门楼在望。
龙鹰听他说得有趣,哈哈一笑,道:“老子想为我们的二人组合,多添一人。”
风过庭愕然道:“万仞雨?”旋即摇头道:“休想得圣上同意。”
龙鹰道:“圣上方面小弟负责。只想先征得公子同意。”
风过庭沉吟不语。
龙鹰道:“这小子不但刀法了得,且深谙江湖之道,人又机灵,最难得是肯说粗话,你怎么糗他绝不介意。”
风过庭失笑道:“说粗话竟可当作一个优点,这算什么娘的一回事!他奶奶的,只要圣上点头,过庭还有什么好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