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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水远处烽烟直升夜空,那是最接近边荒集的烽火台,以烽烟向边荒集传递讯息。这样的烽火台有百多个,遍布颖水西岸,以作为前线与后防迅速传递消息之用。

  苻坚闻烽烟骤起后心情兴奋,立即出寨亲自看个清楚。

  骑队一阵风般卷上山头,苻坚勒马停下来,众将兵忙控止马儿,立于其后。

  苻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霎霎眼皮,诧道:“寿阳已被攻陷哩!”

  吕光忙道:“托天王鸿福,寿阳—击而溃,建康指口可待。”

  沮渠蒙逊长笑道:“南方小儿的胆子其小如鼠,照蒙逊看,谢玄已给吓得夹着尾巴逃回建康老巢去了。”

  乞伏国仁并没有沮渠蒙逊和吕光的兴奋逸于言表,冷静的道:“前线的快马天明前可回来,那时我们当可掌握寿阳确实的情况。”

  苻坚沉吟片刻,道:“朱卿家,你最熟悉南方的情况,对此有甚么见解和看法?”

  朱序正苦待他的垂询下问,闻言把早拟好的答案说出来,道:“北府兵现今总兵力约在八万人间,约一成为骑兵,其余皆是步卒,眼下不但要分兵驻守寿阳、峡石、盱眙、淮阴、堂邑、历阳六个江北重镇?以防我军渡淮突击,还要另留重兵在建康。分则力弱,看来寿阳守军肯定不足五千之数?所以当胡彬见我们攻打寿阳的军力庞大,于是壮士断臂?把寿阳驻军撤往峡石城,希冀凭八公山之险、淝水之隔,集两城兵力顽抗。”

  慕容永狞笑道:“这确是无法可施下唯一可行的策略,不过却正中我们奇正两军左右夹击的高明部署。”

  苻坚仰天笑道:“谢玄的本领,看来就止于此。”

  朱序心道中计的是你们才对,乘机进言道:“待会前线探子回报,便可知微臣对胡彬不战而退的看法是对是错。微臣还有—个提议,若胡彬确如微臣所料,便代表北府兵力分散薄弱,天工町亲临前线督师作战,振奋士气,当町一举攻破峡石城,那么直至江边,晋人也无力反击,其时建康将望风而溃。”

  乞伏国仁斜兜朱序一眼,道:“我方步军抵边荒集者只有十余万人,其他仍在途上,且疲累不堪,今寿阳已得,峡石指口叮卜,请天王谋定后动,不徐不缓,自可水到渠成,统—天下。”

  苻坚哈哈笑道:“两位卿家之言,均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两支前锋军,合起来兵力已达二十万之众,即使北府兵尽集峡石城,仍是不堪一击。朕意已决,倘若如朱卿家所料,明早朕将亲率两万精骑,赶赴前线,攻破峡石,你们今晚必须作好行军的准备。”

  众人轰然应是,即使提出相反意见的乞伏国仁,也认为取下峡石是十拿九稳的事。

  朱序则对谢玄信心大增,因他所说的话,依足谢玄在密函内的指示,谢玄更在函内断定苻坚必会中计。

  苻坚一抽马缰,掉头往营地驰回去,他对统一天下的目标,从没有一刻比这时候更具足够的信心。

  刘裕登上峡石城西面城墙,谢玄在胡彬陪伴下,正负手傲立如山,遥观八公山脚下淝水西岸敌人的动静,—身白色布衣儒服,在寒风下衣袂飘飞拂扬,背挂名慑天下的九韶定音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坚毅气魄,状若下凡的天神,教人不由打心底钦佩崇敬。尤其想到他乃天下第一名上谢安在战场上的代表,更使刘裕有种说不出来的振奋况味,

  刘裕—向对高高在上的名门大族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但谢家却是唯一的例外,只谢玄—人已足使他甘效死命,何况还有万民景仰的谢安。

  谢玄别头往他瞧来,刘裕心头—阵激动,抢前下跪行澧,颤声道:“裨将刘裕幸不辱命,完成玄帅交下来的任务。”谢玄闪电移前,在他跪倒前—把扶起他,还紧握着他双手,—对神目异采烁动,笑道:“好!不愧我大晋男儿!辛苦你哩!”刘裕尚是首次在这么亲近的情况卜接触谢幺,差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马不停蹄赶来报告的劳累一扫而空,双眼通红的道:“去帅……我……”

  谢玄露出动人的真诚微笑,似已明白他的—切努力和历尽艰辛的惊险过程,且对他没有任何上下之隔和高门大族与寒门不能逾越的分野,挽着他的手臂,往城墙另一端走过去。他的亲兵知机的避往两旁,方便他们说密话。当两人经过胡彬身边,后者探手拍拍刘裕的肩头,态度亲切友善,对曾救他—命的刘裕表现出衷心的感激,与初见时的态度有天渊之别。刘裕顿时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他再非一个只当跑腿的小人物,而是已成功打进北府兵领导层的骨干,将来的发展,势是无叮限量。

  谢玄终于立定,放开他,目光投往寿阳。

  刘裕也往寿阳瞧去,他从八公山的东路登山入城,到此刻才有机会看到寿阳的情况,只见淝水丙岸营帐如海,灯火通明,照得寿阳城内外明如白书,敌营倚城而设,旌旗飘拂,阵容鼎盛。

  寿阳城却是面门全非,城门吊桥均被拆掉,护城河不但被截断水流,还被沙石填平,只差未有放火烧城。叮以想像城内没留半斗粮食,箭矢兵器更不在话下。

  这边八公山近山脚处筑起数十座箭垒,依山势高低分布,最低的离淝水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像守护神般紧扼淝水最浅阔叮以涉水渡河的区域。敌人虽摆出一副阵容鼎盛的姿态,可是刘裕却清楚对方人疲马乏,无力应付己方于此时渡河突击。

  苻坚不战而得寿阳,原先的配合部署立出问题,梁成的军队明晚方可渡淮登上洛涧西岸,所以苻融必须待梁成站稳阵脚,始可进行东西两路夹击孤立的峡石城大计,只从这点看,谢去已处处占上先机,控制主动。

  谢玄负手而立,淡淡道:“示人以强,适显其弱,示人以弱,反显其强。苻融啊!你仍是差上—点儿。”

  刘裕听得他这么说,心巾更明白因何谢玄被推崇为南朝自祖逖、桓温后最出色的兵法大家,只看他临敌从容和洞察无遗的智慧气度,便知盛名无虚。幸好自己也不赖,不过自己是深悉敌人的状况,高下自有分别,

  谢玄道:“小裕把整个过程给我详细道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燕飞踏足野草蔓生、通往荒村的小径,心小打定主意,要绕过荒村,继续东行。

  正要离开小径,忽有所觉,往道旁—颗大树瞧左,那棵大树于树干离地丈许处,有金属物反映儿照的闪光。

  燕飞定神一看,心头剧震,离地跃起,把砍入树身的东丙拔出来,落回地上去。

  燕飞心中暗叹,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庞义的砍菜刀。他显然依足自己的指示,专拣荒野逃难,可是到达此处却遇上变故,不得不掷出护身的砍菜刀,且没有命中目标,看来凶多占少。幸好附近不见血迹尸体,尚有—线希望。

  他把砍菜刀插在腰后,改变方向,沿小径入村,希望在村内找到的是受伤躲藏的庞义,而非他的尸身。

  刘裕说罢,静待谢玄的指示。

  谢去凝视寿阳,点头道:“小裕你做得非常好,不负刘参军对你的期望。从你叙述的过程,叮看出你福缘深厚,未来前途无叮限量。此战若胜,我对你在军巾将另有安排。现在我立即升你为副将,你要继续努力,好好办事。”

  刘裕大喜过望,因为这等若跳过偏将连升两级,何况谢玄摆明会尽力栽培他,忙下跪谢恩。

  谢玄再次把他扶起来,欣然道:“这是你凭着智慧和勇气争取回来的,尤其在回程时探察清楚梁成—军的动向,更是此战胜败关键所在。一

  刘裕站定,仍有如在云端的舒畅感觉,自加入北府兵后,他一直努力不懈,就是希望能出人头地,而一切努力在此刻终得到美好的成果。谢去忽然皱眉思索,好—会后问道:“在你眼巾,拓跋硅是怎样的—个人?不要夸大,也不要因他是胡人蓄意贬低他,”

  刘裕愈来愈明白谢玄与其他高门名上的分别。白漠末以来,月旦品评人物的风气人行其道,至今不衰。江左名门品评人物,不要说是胡人,只要非是高门之上,便心生轻视,至于胡人,一概以低文化的蛮族视之。像谢玄这样特别提醒他,已叮见谢玄的独特处。

  刘裕整理脑内繁多的资料,恭敬答道:“拓跋硅是个识见不凡的人,具备—切当统帅的条件,看事情看得很远,更看得透彻精到,且能见微知著,只从玄帅弃守寿阳,竟晓得玄帅成竹在胸,而他牛出此信念后,便坚定不移,他唯一的缺点,是过于骄傲自负,若给他掌握权力,叮以成为可怕的专横暴君。”

  谢玄双日射出惊异的神色,灼灼仔细地打量刘裕,点头道:“你看人很有一套,但若非你的智力与拓跋硅相若,绝不能看穿他的优点和缺点。在你心小,当一个统帅需要具备那些条件呢?”

  刘裕暗呼厉害,不得不把压箱底的本事掏出来献丑;他很想说就像刺史大人你那样子,又怕谢玄怪他拍马屁,只好道:“照卑职浅见,统帅为千军万马的组织指挥者,必须知已知彼,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出临危不乱的领导和决策,譬诸如怒海操舟。而在边荒集内,拓跋硅正表现出这种特质,特别他以背顶着塌下的炉灶,已显出应变的急智。而当卑职因觉过于艰难而放弃送信予朱大人,全赖他坚持反对最后才能完成任务,事后卑职想起来也很感惭愧。”谢玄微笑道:“你不用惭愧,当时若我足你,也会因事情轻重缓急之别,兴起立即回来报告敌方重要军情的念头,由此更叮看出拓跋硅的超卓不凡。”

  接着仰望夜空,续道:“拓跋鲜卑族骁勇善战,代国虽亡,拓跋鲜卑在塞外余势犹在。拓跋硅所领导的盗马贼群,纵横西北,苻坚莫奈之何,我也闻其名久矣。若给拓跋硅统—拓跋鲜卑诸部,必将异军突起,成为北方不可轻视的一股力量。”

  刘裕点头道:“只看他—直与慕容垂有连系,而慕容垂也一直有收之为己用之心,便叮见其人有不凡之处。不过我敢肯定慕容垂是养虎焉患,拓跋硅绝不甘心屈于任何人之下,即使是慕容垂。”

  谢玄再次以惊异的目光打量他,语气却温和可亲,淡淡道:“小裕你又如何呢?”刘裕暗吃—惊,忙道:“卑职只是以事论事,不敢有存异心。”谢玄洒然一笑,柔声道:“每个人年青时都该有大胆的想法,我何独不然,不过随着年纪渐长,—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会逐渐扔弃或改变过来,现在我只希望能振兴晋室,让人民有安乐的口子可过。”

  刘裕暗忖这正是我不佩服你的地方,成大事者不但不可以拘于小节,还要去除妇人之仁。像燕飞虽叮亲叮敬,却不是争天卜的料子,且亦没有那种居心。要像他自己和拓跋硅那样的人才叮与共论英雄。谢玄道:“千军易得,—将难求。像你这种人才,我谢玄绝不会让你埋没。路途辛苦,你今晚好好休息,由明天起,你跟在我身旁,好好学习。”

  刘裕打从心底裹对谢玄生出知遇感恩的心,只有谢玄的襟胸气魄,他才敢把心内最真诚的话说出来,对其他人,即管看得起他的孙无终,他也要藏头露尾,以免给看破心内宏大的志向。

  他同时立卜决心,只要谢玄有生—口,他将全心全意、忠心耿耿的为他效死命,因为谢玄是如此超卓的一个人,只是—席话,便彻头彻尾地明白他的才华气度。

  当他施礼告退,谢玄忽然轻松地道:“这是—句闲话,小裕你告诉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甚么事呢?我当然不是指倒头大睡。”

  刘裕赧然道:“仍是和睡觉有关,是搂着个漂亮的妞儿好好睡一觉。”

  谢玄大笑声中,刘裕往落城的石阶走去,经过胡彬时,胡彬探手和他紧握一下,令他心中充满暖意,知道已赢得此名重要将领的交情,对将来前程更是有利。

  落石阶时,他想到的是燕飞这位难忘的战友,若非有他,他岂会有现时的风光。

 

 

 

 

 

第 二 卷 第十二章 逍遥妖教

 

 

第 二 卷 第十二章 逍遥妖教


  燕飞进入荒村,大多数房舍已破落不堪,不宜人居,只宜野蔓和狐鼠盘据,只有几闪尚保持完整。入村处有座牌匾,上书“宁家镇”三字。细察地上痕迹,可以见到藤蔓断折的情况,应是最近有人路经此处,加以披斩践踏。阵阵寒风刮过,益显镇子荒凉之况。

  他环观形势,此村位于两列山峦之间,彷似—个天然出入口,是这数十里内南北往来的通道。叮以想像在村子全盛时期,宁家镇必是商旅途经之地,为边荒集柬另—条驿道路线,其时当是非常兴旺,只不过如今已变成有如鬼域的荒弃小镇。

  镇子南端的房子均倒塌下来,败墙残瓦焦黑—片,有被火焚烧过的形迹。他逐屋搜查,却没有任何发现,只在镇子中间,所较完整的房子发现有人勾留过的遗痕,因有遗下的火烬和干粮的碎屑,可能灶路过的荒人,甚或是庞义本人。

  当他从南端搜至另一端,只余下所房子,找到庞义的希望更趋渺茫,—颗心不由直沉下去,唯—可庆幸的是见不到庞义的尸体。

  就在此时,那剩下来唯—的完整房舍忽然亮起碧绿的焰火,鬼火般的焰光从窗丫透射出来,其亮度远超一般的灯火,连北端镇门外的平原荒野,也被诡异的绿光照亮。

  若燕飞相信鬼神之说,说不定会给吓得拔足飞奔,疑是猛鬼出现。燕飞却是夷然不惧,只是提高警觉,往似是针对他而发闪起绿焰的房子一步一步迫近。

  绿焰经历它最灿烂的光亮后,逐渐黯淡下来,到燕飞移到其向街破烂的窗子前,绿焰已变成一阐无力的光影,映照出—身影优美的女子,正侧身透过房舍内北面的窗子凝视镇门的方向。

  燕飞愕然道:“安玉晴!”

  安玉晴别过娇躯,往他瞧来,笑睑如花的柔声道:“燕少侠大驾光临,令蓬荜生辉,只町惜没有茶水待客。”

  此时绿焰完全消没,房子内外融人暗黑占,好—会才被柔弱的月色替代,再可隐见物像,那种由光明转入黑暗的变化,使人生出如梦如幻的奇异感觉。

  若不是一心找寻庞义而进入此镇,燕飞肯定自己会立即拂袖而去,他虽未至于像拓跋硅和刘裕般要对她仇视或报复,但对此狡猾如狐、行为邪异的妖女却只有恶感,知道舆她缠在—起绝没有共么好结果。

  安玉晴莲步轻摇,把门拉开,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般殷勤地道:“外面风大,进来好吗?”

  燕飞智慧过人,立即想到她在屋内施放绿焰,是怕焰火被寒风吹熄,又或不能持久,这么看她该是向镇子北面某人发放讯号。她现在态度如此可亲,大有可能是诳自己留下来,然后与召来的人联手置自己于死地。

  虽说自己和她没有深仇大恨,反而是于她有恩,不过此类妖人行事不讲常理,或者只因自己曾看过太平玉佩,便是死罪—条。

  燕飞冷哼一声,循原路掉头便走。

  此着显然大出安玉晴料外,竟从屋子追出来,美丽的女鬼般依附在他身后,嗔道:“你这人啊!干吗忽然发脾气。好啦!算玉晴不对,不过人家只是想求生而已!拓跋硅和刘裕那两个家伙可不像你般温文尔雅,菩萨心肠。却是一副想把人家碎尸万段的凶恶模样。看!最后你们还不是没事吗?”

  此时燕飞来到镇子中间处,倏地立定,没有回头叹道:“你和我既不是敌人,当然更非朋友,你要干甚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我管不着,却万勿缠着我。现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若你不识相的话,累到大家要动刀动剑的,对你我均没有好处。”

  安玉晴绕往他前方,装出一脸吃惊,又有点楚楚叮怜的神情打量他,接着“噗哧”娇笑道:“你发怒的神态真的很帅。”

  燕飞微笑道:“你若再拦着去路,请勿怪我这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一

  安玉晴一脸委屈的道:“我只怕你碰上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太乙妖道,以你的臭脾气,说不定会吃亏哩!”

  燕飞大感愕然,难道她招来的同伙,并不是针对他燕飞,而是她口中说的太乙教的人。

  人声从镇南外密林小径传过来,证实她确晓得有人从那个方向走近,只要来人转出密林,叮以立即发现他们。他同时想到她在屋内发放绿焰的作用,是不想绿芒上泄,只限于给位于镇北的人察见。

  安玉晴道:“快随我来!”衣袂飘飘的往左旁—所房子掠去。

  燕飞心忖只有傻子才会跟你去,反往长街另一边的一所房子扑去,穿窗而入,刚移到窗旁,破风声起,安玉晴像缠身的美丽女鬼般,随他之后亦破窗入屋,来到窗子另一边,低声急促的道:“算我求你好吗?待会不论发生甚么事,千万勿要现身,一切由人家来应付,否则连我也护不得你。一

  燕飞听得有点不知所云感,不过她情词恳切的神态,却是从未之有。可是由于以往对她的印象,又觉得这叮能只是她布下的另一个陷阱,但又不由想到她并不晓得自己会到宁家镇来,没可能一心设谋陷害他,这般反覆推想,不由一时糊涂起来。蹄声和车轮磨擦路面的声音就在此时从镇北远处传至。“笃!笃!笃!”刘裕把房门拉开,他正准备上床就寝,闻敲门声一把将房门拉开,“老朋友”高彦立在门外,他身后还有送他来此的四名北府兵卫士。

  高彦哈哈笑道:“恭喜!恭喜!刘副将刘大人。”

  刘裕被他吹捧得老脸一红,把他迎入房内去,四名卫士还为他们掩上房门。

  两人到一角坐下,高彦露出感激的神色,道:“刺史大人确是有情有义的人,找我去亲自多谢我,告诉我你不但回来了,还升官发财。哈!你究竟做过甚么事,是否遇上燕飞那小子。否则为何你—到,刺史大人便晓得燕飞不会来赴约,叮是刺史大人仍是那么和颜悦色,且送我一笔酬金。哈!天下竟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着他熟悉的语气和快速若连珠炮发式的说话方式,刘裕心中涌起友情的暖意,不知是否因结交上燕飞,致爱屋及乌,以前他对着高彦,只有互相利用的感觉。闻言笑道:“你最好不要寻根究底,否则恐怕出不了峡石城。谁批准你到这裹来见我的?”

  高彦咋舌道:“这么秘密的吗?是刺史大人亲自批准的,我不敢直接问刺史大人,只好来问你。”

  刘裕奇道:“你关心燕飞吗?”

  高彦叹道:“在边荒集骂得我最多的人是庞义,最不愿理睬我的则是燕飞,在边荒集时仍不觉得如何,可是离开边荒集后,才发觉这两个人对我最够朋友。是哩!燕飞没有被乞伏国仁干掉吧?”

  刘裕欣然道:“他比乞伏国仁活得肯定更好,不用担心他。唉!我刘裕也很少把人放在心上,燕飞却是个例外,他有种使人无法忘怀的特质,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又道:“现在你已身家丰厚,准备到那裹去胡混?”

  高彦立即眉飞色舞,道:“不是胡混,而是去享受人生。银子是赚来花的,赚得愈辛苦,花得更痛快。我今晚离开峡石往建康去,我有刺史大人亲批的证件,可大摇大摆到建康去花天酒地。秦淮风月我高彦闻之久矣,却未曾尝过其中滋味,若你可以陪我一道去,一切花费包在我身上,重温我们在边荒集逛青楼的快乐日子。”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好像不晓得我们正在打仗?’

  高彦笑嘻嘻道:“正因晓得在打仗,且是我们赢面小得多,所以才会得快乐时且快乐。我要足不离青楼地做他娘的清秋大梦,梦醒再想其他。”

  刘裕感到自己与高彦是完全不同类的两种人,不过却无损对他的欣赏,比起很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高彦至少真诚得可爱。高彦起立道:“不阻你老哥休息,若打赢胜仗,町到建康来寻我,我或者不再回边荒集去,永远磨在秦淮第一名妓千千小姐的香闺内,过着神仙也要羡慕的日子。”

  刘裕起身相送,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竟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打动纪千千,也不知多少高门名士,富商巨贾使尽浑身解数,想见她一睑而不得。”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我们走着瞧吧!记得来找我。”

  刘裕搂着他肩头,为他打开房门,笑道:“希望那时仍认得你因酒色过度弄成的皮包骨样儿。

  高彦大笑去了。

  二名身穿黄色道袍的太乙教道人,来到燕飞和安玉晴所躲藏的房屋外的一截街道,横排而立,拦着往来之路,神情轻松悠闲,一派高手从容不迫的神态,目光投往小镇大街另—端,似乎很清楚有甚么人在等待着他们。

  三名道人中间一个身量高颀,一高两矮,均是背挂长剑,颇有点道骨仙风的味道,不过虽是人人留着五绺垂须,可是眼神邪恶诡异,总予人不正派的感觉。

  此刻燕飞却绝不看好他们,因为安玉晴该早晓得他们会在此拦截从北方来的人,更先一步以录焰知会对方。

  这摆明是个陷阱。

  只是一个安玉晴已不好惹,何况来人还不晓得有甚么高手。想不通的是安玉晴为何恳求自己不要多理闲事?还说甚么若自己强行出头,连她也护不住自己。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照道理若她是“丹王”安世清的女儿,那只有安世清可教她不得不听话,除非她不是安世清的女儿,而是冒充的。

  直到此刻,他方对安玉晴的身份起怀疑,皆因她的行为诡秘难明,似属于某一帮会多过是独来独往的隐士女儿。

  不由往她瞧去,后者正目光灼灼窥视外面的三名太乙道人,侧面轮廓秀美动人,更充满天真无邪的味儿。

  蹄声轮音逐渐接近,镇街北端出现两把火炬,形成两泓照亮街道的光晕,燕飞移往北窗,可见到两名穿着武士服的青年,—手控马,另一手持火炬,领头进入小镇。

  后面接着是八名穿着同样武士服的年青武士,然后是两名武装俏婢和一辆华丽得与荒镇山野完全不衬合四马驱动的马车,驾车的是秃头彪型大汉,马车后面另有八名武士。

  骤眼望去,燕飞几可肯定这是某一豪门的出行队伍,但又隐隐晓得事情非如表面看般简单。至少他们该与安玉晴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与外面的太乙道人更是敌对的立场。

  安玉晴来到他旁,低声道:“外面那二个是太乙教的三大护法,是太乙教第一流的高手,武功高强。”

  燕飞看看逐渐接近的车马队,问道:“他们是甚么人?”

  安玉晴嗔恼的道:“不要问好吗?我本该把你杀掉的。”燕飞闻言没有丝毫讶异,淡淡道:“你并不是安世清的女儿,对吗?”安玉晴双日杀机一闪,不再说话。

  外面适时传来其中—人的声音道:“太乙教护教荣智、荣定、荣慧在此恭候多时,向夫人问安。”

  燕飞与安玉晴已移返向街的窗子旁,见发话的正是那硕高的太乙道人,只见三人—派吃定对方的样子。

  车马队缓缓在离三人四丈许处停下来,—把听听已足叮令人意软魂销,甜美诱人的女子娇音从车厢内传出来道:“二位道长啊!你们这么劳师动众而来,奴家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怎吃得消哩?江教主没有来吗?是否对奴家不屑一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