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算是惦记上了,第二天四点就爬起来,带着酒店打包好的早餐出发,终于是看到了鼋头渚的花。俩人请人帮忙拍照,卢米非要骑涂明脖子,涂明惯着她,真把她托起来,卢米开心的哈哈大笑。下来的时候抱着他脸吧唧吧唧的亲,都被无锡的阿姨拍进了手机里。

  紧赶慢赶上了下午一点半的高铁,好歹算是出游了一次。

  回去的高铁上卢米睡的像个大傻子,两个人都定的商务座,她把座椅放平,毛毯一盖,补觉。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涂明回来后先去了父母那。

  易晚秋喜欢吃江南的应季青团,有一年去苏州参加学术交流会,回来就说当地的青团真好吃,咸的甜的都好吃。

  进门看到家里有客人,涂明看着眼熟,但想不起名字。

  方蒂大概看出涂明不记得她,就站起来自我介绍:“涂老师好。我是方蒂。之前涂教授生日我们见过。”

  “你好。”

  “方蒂留校了,现在是小方老师。她准备提交几个课题带学生做。现在正在跟你爸商量呢!”易晚秋笑着说:“晚上留下一起吃饭,也难得涂明回来。”

  涂明看到此番情形,又想起前两天易晚秋在颐和园对卢米讲的那几句话,眉头皱了皱:“我晚上不能在家吃,今天还有事。”

  涂明走到他的小卧室对易晚秋说:“妈,来看看我带给你的礼物。”

  涂燕梁抬头看他们母子一眼,心想这算什么,比这还厉害的事在后头呢!学校计算机系一个教授跟涂燕梁关系很好,跟易晚秋一样,几乎一辈子没离开过这一片,高傲着呢!当初女儿找男朋友,嫌弃人家是外地的死活不同意。结果那女孩子收拾行李就走了,好几年没回家。这种事涂燕梁看多了,就深谙“儿孙自有儿孙福”之道。不然当年涂明要从学校走,换个父母还不得打断他腿?

  涂明接收到涂燕梁那一眼,对他笑笑,关上门。

  涂明拿出一条昂贵丝巾:“合唱团表演的时候可以戴,也可以做配饰。我看你们黑色礼服穿的多,一配正合适。”

  “还有这个胸针,平时也能搭配衣服。”

  “好看好看,谢谢。”易晚秋坐在他床边:“有话跟我说啊?”

  “有两句。”

  涂明拉了把椅子坐她对面,拉住她衣袖:“妈,你问过邢云了吗?关于我们离婚的事。”

  “我问这干什么?”

  易晚秋不用特地问,有一天去四道口,在邢云姐夫开的那家饭店门口她们偶遇了。易晚秋想起邢云出轨的事,心里一阵别扭,转身就走。邢云在后面追她:“妈。”

  “别叫我妈啊,离婚了叫我妈算怎么回事?”

  邢云愣了愣,还是第一次见易晚秋这么严厉,就改口:“阿姨,您进来吃点饭再走。”

  “不吃。”

  “涂明跟您说什么了是吗?”

  “能说什么呢?”易晚秋看着她。易晚秋对邢云真是恨铁不成钢,都结婚了,过了好几年,夫妻两个还有什么生分的?至于走到出轨那一步吗?

  “我…”

  “是真的对吗?出轨。”

  “我觉得是涂明出轨在先。”邢云咬着牙说。

  “涂明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你出轨就是出轨了,羞辱他就是羞辱他了,别给他扣脏帽子了。咱俩的缘分到此为止吧。”

  易晚秋也是个横的。说不理邢云就真的不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涂燕梁在一边笑她:“怎么?不是说不做婆媳也要做好朋友?忘年交?”

  易晚秋闷头删联系方式,就不理他。这事儿也没跟涂明说。

  回到当下,易晚秋不想再提这件事,就抿着嘴不说话。

  “那天在颐和园碰到卢米了是吧?妈您不该那么说,对卢米不公平。”

  “她跟别人说你找她算攀高枝儿了就公平了?那话听着跟你倒插门没区别。”易晚秋打心底觉得卢米不该那么说,情侣之间相处得平等,你高高在上干什么?

  “跟谁说的?”

  “物业。”

  “怎么说的?”

  “物业说你有眼光,她说那可不是,他太有福气了!”邢云把卢米说的话复述给涂明听。

  “…”

  症结在这了。易晚秋不知道那是卢米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她每天得意的不得了,说的话也不过脑。

  涂明低头想了片刻才开口:“我知道您对卢米有偏见,她看起来咋咋呼呼的,话多话密,但也仅仅就是这样了。接触多了您就会发现她身上有很多别人根本没有的特质。”

  “但是我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让你们碰面了。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你会过去,否则也不会让卢米去。”

  易晚秋觉得挺寒心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这才几天,就无条件向着别人了。就点点头:“行,随便你。我也的确不喜欢见她,她身上痞里痞气的我看着不舒服。少往或者别往家里带。”

  “你们真是真到了结婚那一步,除了必要的流程,以后也不用刻意见面。你们就过新式婚姻。”

  “妈…”涂明还想说什么,涂燕梁在外面敲门后进来:“吃饭吧,这都几点了?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易晚秋起身往外走,涂燕梁拉住涂明小声说:“道理一天是讲不通的。你不了解你妈吗?别急,急什么。”

  “你越这样,你妈越觉得儿子白养了。她那身傲骨你能掰弯怎么着?”

  “我先走了。”

  “不吃饭,不合适。”

  “明天我再回来吃。”

  涂明的确是觉得不合适,易晚秋明显喜欢方蒂,他如果留下吃饭,这场面就会十分诡异。

  涂明把给涂燕梁买的领带和钱包给他:“给您的。”然后对方蒂点点头,出了门。

  到卢米家楼下的时候他并没直接上楼,而是在楼下坐了会儿,消化刚刚跟易晚秋交流带来的不愉快情绪。坐了着实有那么一会儿。

  想不通的时候就打给姚路安,他正跟卢晴一起烤面包:“怎么了?”

  “我问你,卢晴跟二姚相处的好吗?”姚路安爸妈都姓姚,朋友们就叫他爸妈二姚。

  “挺好啊。我妈喜欢她。说她性格好,文静、得体、贤淑,还有很多词我想不起来了。你妈不喜欢卢米吧?卢米咋咋唬唬的,你妈看到卢米脑袋疼吧?”姚路安直接说问题。

  “没到卢米咋呼,光说话我妈就接受不了。卢米说的话她都当真了。”

  “那你可真是你妈儿子,当初卢米说的话,你也都当真。上纲上线的。”姚路安大笑出声:“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别急。少见面就得了,慢慢来。”

  “谁不希望家庭和睦呢?虽然以后你们是过你们的日子,但总少不了碰面。”姚路安又劝涂明:“不如你先从好下手的去突破。”

  “馊主意。”涂明挂断电话。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好不好下手之分,卢米没主动招惹过易晚秋,是易晚秋对卢米有偏见。他什么都知道。

  上楼的时候卢米正在给她蝈蝈喂东西,那蝈蝈现在吃的少,又快到卢米埋蝈蝈的时候了。

  “吃的什么啊?”卢米问他。

  “没吃。”

  “为什么啊?”卢米问他。

  “吃饭再回来就太晚了。”

  “这就不晚啦?”卢米指指手机:“十一点半了祖宗。你将就吃口吧啊!”

  她去厨房找出之前买的三鲜馅儿水饺,给涂明做碗酸汤水饺。涂明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干活手脚麻利,水烧开,下水饺,又转身去调汤底。

  见涂明看她就问他:“怎么了?每回做饭你这么看我准有事儿!”

  “而且不是好事儿!”卢米加了一句。

  “没事儿,就是觉得你有时候挺委屈的。”涂明所指的委屈是说偏见。卢米头上被扣的帽子一顶又一顶,摘都摘不利索。

  “我委屈什么?别人看我不顺眼难受的是别人,我自在着呢!”卢米一边说一边往水饺上撒了一点香菜末,几块小香葱:“吃饭!”

第76章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这一年春末。涂明这个差一直出到周末。归来先去易晚秋那,带她和涂燕梁去体检。

  两个老人身体都不错,除了易晚秋偏瘦。

  “真可怜,偏瘦。请你吃顿好的。”涂明笑着说。

  “偏瘦就偏瘦,健康就好。胖了还要减肥。”易晚秋看向车窗外:“方蒂!”

  涂明停下车,看到易晚秋开车窗跟方蒂寒暄。再寒暄几句就邀请方蒂:“一起吃饭吧?”

  方蒂看了眼涂明,上了车。

  涂燕梁看到涂明眼搭下来,就说:“这样,你有急事把我们放在饭店门口就走,我们吃完自己走回来。”

  “有急事你就走啊,没事。”易晚秋不咸不淡来了一句,问方蒂:“下课了?”

  “下课了。今天我请老师们吃饭,我发工资了。”方蒂拍拍自己的钱包:“鼓着呢!”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啦?谢谢小方老师。”易晚秋笑着说。

  “应该的。”

  涂明看易晚秋有来有往,就想起卢米来。她跟人聊天一向热络,高兴时候就牵手搭肩膀,眉开眼笑。不喜欢你的时候才不搭理你。

  把他们送到饭店门口,涂明真的开车走了。

  涂燕梁看着涂明的车开走,小声对易晚秋说:“看吧,儿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再这么下去想见一面都很难喽!”涂燕梁没事儿跟易晚秋拌嘴,知道她这个人不坏,就是性格不讨喜。她觉得人家卢米不讨喜,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涂明在卢米小区外停好车坐了一会儿,孩子们还没放学,老人们都已经歇午觉,小区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涂明看到卢米扎着马尾拉着小车从果蔬超市出来,趿拉脚上那双鞋。就按了一下喇叭。

  卢米一抬眼看到涂明从车上下来就问他:“吃饭这么快?”

  “没吃。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

  “不是说出家饺子回家面吗?我今儿难得贤惠一回,准备给你做顿炸酱面,应一应老辈的风俗。”卢米指指自己的小车:“瞧见没?正宗炸酱面,肉酱,8个菜码,少一个都不行。”

  “厉害了。”接过小车,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拉着小车,跟她一起回家。偶尔偏过头看她,她兴高采烈的,八成是有什么好事。

  “你遇到好事了?”

  卢米吹了个口哨:“那是!”

  “什么好事?”

  “luke这个狗东西,八成要开了grace了。”

  “谁跟你说的?”

  “tracy。”

  起因是卢米上午还在睡觉,tracy的电话就进来了:“关于反馈的grace索贿线索,公司已经进行了调查。经查属实,后续进展会通知你。”

  “开除吗?”

  “具体情况还要等通知。应该就这几天。”

  卢米因为这通电话心情特别好,这事儿远远没完,但至少迎来节点性胜利。从前上学读书应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的心态,这下全用上了。

  “具体情况等通知什么意思?”卢米问涂明。

  “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还没有定论。”涂明对她说:“既然没有定论,我就不能对你说,所以还是以公司通知为准。但我能告诉你的事,tracy只说你提供的线索经查属实,别人的呢?”

  …“还有别的事?”

  涂明耸耸肩:“到时候再看。”

  “德行!神神秘秘的!”

  卢米拍他一把,俩人先后进了门。

  “你没吃饭,我也没吃饭,那我们就把晚上的炸酱面挪到中午。你等我啊,我去做。不对,先梳头。”

  卢米拿着梳子坐到涂明面前,涂明顺手接过去为她梳头。卢米添新毛病了,自从有了梳子,没事儿就嚷嚷头疼,让涂明给她通头发。头枕在涂明腿上,闭着眼,嘴里喊着:“舒服!真舒服!”

  “不想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吗?”涂明问她。

  “不着急,晚上再看。礼物又跑不了。”掌心贴在涂明膝盖,蜿蜒向上。被涂明握住手腕:“不吃饭?”

  “哦。”卢米哦了一声:“饭倒也不那么着急吃。”

  学小老虎扑向涂明,两个人闹做一团。

  到下一天,卢米嚷着要去看电影。两个人去看下午场,看完刚好在港式餐厅吃饭。

  都没想到会在港式餐厅碰到乌蒙。

  他和卢米对坐在那里等餐,卢米指尖绕着他的,后来干脆握住他的手。

  抬眼的时候看到拿着一杯港式奶茶的乌蒙,她很慌乱,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收。

  卢米的手放在那没动,涂明也没动,反而对乌蒙招手:“erin!”

  “嗨。”乌蒙站在他们桌前局促的跟他们打招呼,奶茶杯的外层已经开始凝结水珠。

  “一个人吗?”涂明问她。

  “是。”

  “那一起呗,一个人吃没意思!”卢米挪到里面去:“一起坐。”

  “好的,谢谢。”

  乌蒙坐下去,抬眼看涂明。她其实之前有猜到卢米和涂明关系很深,因为她偶尔会看到他们两个对视,像情侣一样。只是当这种关系突然以这种方式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处理。

  “我…”她艰难开口,被涂明的笑声打断:“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在谈恋爱,很久了。”

  “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乌蒙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怕她说出去,等她说完看到涂明笑了,才觉得自己有点傻。他们如果怕被人知道,为什么要选择在公开场合吃饭呢?

  “我去加东西啊,你们聊。”卢米绕过乌蒙去加菜,给乌蒙和涂明单独相处的机会。乌蒙看起来像失恋一样,八成也需要时间消化。乌蒙点了菜找了个地方坐了会儿,看到乌蒙垂首坐在那,指尖触在一起,整个人灰蒙蒙的,像她的名字。

  “乌蒙。”涂明好像第一次叫她中文名字,看到乌蒙抬起头,就问她:“很意外是吗?”

  “有点儿。但也不意外,我之前有过预感。”

  “感情的事说不清楚,一旦发生了甚至来不及反应。”

  “我知道,您别说了,我会难堪。”

  乌蒙心里难过极了,她心里关于涂明的爱无望了。她只顾低头努力,觉得当自己足够优秀了,才能站在他身边。却没想到有人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般配,爱了就是爱了,喜欢的东西就要到手。她那么珍惜的涂明,被lumi抢走了。

  她对涂明笑笑。

  他们停止了交谈。

  卢米走回餐桌,菜品已经陆续上了。她喝了口奶茶对乌蒙说:“加了份榴莲酥、一份萝卜牛腩、还有一份鸡脚和乳鸽、不够我再加。老大请客。”

  “不是你请吗?”涂明逗她。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老板。”对他扬扬眉,一副欠揍的样子。

  整整一餐饭卢米都很少讲话,听乌蒙和涂明讨论工作。她自己翘着兰花指啃乳鸽,啃的不亦乐乎。等吃过饭,卢米和涂明牵着手走了。

  乌蒙回头看到他们十指双扣的手,突然特别难过。

  “你看看你,看着挺古板,还挺招人。这下好了,姑娘伤心了。”卢米打趣涂明,回头看了眼乌蒙:“我要是她,明天就举报!棒打鸳鸯!”

  “打走你还是打走我?不如打走我吧。”涂明说:“打走我,我去开个手工作坊,做点小东西。”

  “没别的出路了?”

  “出路有的是,饿不死。”

  涂明电话响,他接起,听到易晚秋问他:“下周六回来吃饭吗?”

  “要回,下周六你过生日。”涂明说。

  “你自己回来。”易晚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卢米放开涂明的手去一边等着,她听到了那句“你自己回来”,心道您可真逗,谁爱去怎么着?这老太太一天天怎么这么会气人,整的我跟你是敌人一样。

  “是要我自己去的,卢米没有时间,她下周有其他事情。到时我会早点回去,别在家里做了,我定个餐厅,在姥姥家附近,这样姥姥也能出来放个风。”

  “好,拜拜。”

  涂明挂断电话,看着一边的卢米,问她:“你想去吗?下周姥姥也在。她清醒的时候会问我,给她买羊蝎子的姑娘怎么没来?”

  “我不去,我下周有事。”卢米果断拒绝:“就是没事儿我也不去,我听到你妈要求你自己去了。”

  “我妈…她…”

  “别,千万别解释,没必要啊。不是谁和谁都有天生的缘分,天下事和则聚不和则散,处不到一起就别往一起去。没劲。”

  “别说气话,你不想去我不会为难你。一辈子不去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可以一辈子不去你家,但你得去我家,我爸妈可保守着呢,就喜欢看女儿女婿牵手回家。”

  卢米说完朝一边的商店走,涂明跟在她身后问她:“不是说今天不买东西?”

  “不是过生日?看不对眼归看不对眼,礼貌得懂。”卢米在店里给易晚秋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护肤品递给涂明:“老年人也能用,回头带去吧。”

  涂明知道卢米嘴硬心软,又觉得心疼。他并不知道易晚秋会在电话里直接那么说,他来不及处理就落进卢米耳朵里,而她罕见的没有迎上来斗,放开他的手到一旁。

  拎着卢米的礼物就觉得沉甸甸的,把卢米拉到身前看着她。卢米躲他:“你看我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真正不高兴的时候什么样。”

  “什么样?就这样!”

  涂明下周六的时候先回了家,拎着两份礼物。

  “这是卢米送您的,她懂美妆,说老年人用起来效果好。”

  “有心了啊。”易晚秋接过卢米的化妆品,又认真道谢:“替我谢谢卢米。”起身把卢米的礼物放到一边的储物柜上。

  “不拆了?”涂明问她。

  “回来再拆。急什么,走,吃饭去。”易晚秋提议。

  涂明先把他们送到饭店,又去接上姥姥姥爷。易晚秋要涂明的时候已经32岁了,在那个年代算是晚孕。席间大家讲起易晚秋怀涂明时候的趣事,舅舅说:“有一回可真吓人,骑自行车去上课,在澜园那摔了。路过的学生吓坏了,好几个人把人弄到校医院,校医也吓坏了,这顿折腾。”

  “还有出生的时候,产钳夹出来,脑袋都夹尖了。”

  “不容易,差点没命。”

  跟长辈们在一起,会讲这些陈年旧事,涂明听了不知多少遍,每次都会对易晚秋说:“妈,辛苦了。”这次也一样,对她说:“妈,辛苦了。”

  “这苦什么?要你是基于我的个人意愿和选择,人不能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易晚秋扭头对涂明舅舅说:“你呀,每回我过生日你就要说这些,多吓人,血淋淋的。”

  “你怎么不说我怀明明的时候特别能吃呢?我一顿能啃两个猪蹄儿,这么大的。”易晚秋比了比:“胖了六十斤。快生的时候在学校里碰到学生,都不认识我了。”

  涂燕梁点头:“我作证,确实是胖的壮观。”

  大家笑了起来。

  “臭臭。”姥姥突然叫涂明,大家又笑,小时候姥姥执意管他叫臭臭:“臭臭,给姥姥买羊蝎子那姑娘呢?”又清醒了,就记得卢米拿两袋子羊蝎子。

  “她今天有事不能来,下次有机会我带着去姥姥家。”

  “总是下次,到底哪次啊?不如就明天吧?姥姥可等不了你晃点姥姥啦!”

  “我回去问问她。”

  “那你先给姥姥看看照片。”

  “好。”

  涂明拿出手机找照片,看到易晚秋沉下脸,却仍旧把卢米的照片给姥姥看。

  “姑娘真俊!明天带来姥姥家!”

第77章

  这一天晚上,涂明总是看卢米。

  卢米做面膜他看她、涂脚趾甲他也看她、喝水他也看她,看的卢米心里发毛。

  “有话您直说啊,别一眼一眼看我,瘆人!”

  “今天聚餐的时候姥姥问我能不能带那个给她买羊蝎子的姑娘去她家里坐坐。”

  “你怎么说啊?”

  “我说我问问姑娘。”

  “姑娘可以去,但不能跟易教授碰面。而且你姥姥嘴不会跟你妈一样吧?蔫坏蔫坏…”卢米看了眼涂明:“其实你也特像你妈…”

  涂明捏她脸:“不会,姥姥人好。我妈明确表示她不去。”

  “那行。什么时候去啊?”卢米又问他。

  “明天行吗?”

  “行。先去市场买羊蝎子然后再去,老人喜欢。”

  “好。”

  卢米这个人看起来不讲理,其实是懂道理的。老人岁数那么大想见她,如果她拒绝了,涂明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怪她,但他心里八成要难过一下。好好的人干嘛要没事儿难过这一下呢?

  “谢谢你卢米。”涂明郑重跟卢米道谢。

  “假客气什么!”卢米哼了一声:“你不也总去哄我奶奶开心么!报恩呢我。”

  第二天两个去早市切羊蝎子,还是整两根,还有牛脊骨。就开着车奔涂明姥姥家去。那个小区不好停车,碰到一个逆行的快递车就把路堵个严严实实。卢米的车前不了,退不了,就摇下车窗跟快递车说:“您往后倒倒,往旁边停一下成不成?”

  快递小哥大概心情不好,回她一句:“凭什么我退,你退!”

  “你逆行了嘿!”

  “谁规定这是逆行?”

  …

  卢米火气腾一下上来了,涂明下了车跟快递说:“辛苦您往一边挪一下,这么堵着不是事。”

  “这么说还行。”

  快递挪了车,卢米停好车问他:“你那句跟我那句有什么区别?”

  涂明摇摇头,笑而不语。

  刚刚这一幕被楼上的舅舅看到了,心想这姑娘真直,倒是不拐弯抹角的。

  涂明姥姥家很多年没有装修过了,屋里都是多年前的陈设。奔90的老人甭管从前干什么的,到了这个年纪都喜欢攒东西,家里堆的到处都是东西,那架老旧钢琴上放着十余张不同年代的全家福。

  舅舅招呼卢米:“姑娘你坐会儿啊,我去扶姥姥下床。”

  “好嘞!”

  涂明拿起全家福给卢米看,从第三张开始上面有了他。他小时候戴着小眼镜,看着像个小学究。

  “后来照的少了,要等小姨他们回国,人凑齐了再照。”

  “奶奶那头呢?”

  “奶奶现在不记人了,我去看她,每次都举着手杖把我打出来,说我是孽畜。”

  卢米闻言咯咯笑出声。

  “这谁家姑娘笑的这么开心啊?”姥姥和姥爷被舅舅带到客厅,姥姥满头银发,满脸笑模样。

  “这是姥姥。”涂明给姥姥介绍:“姥姥,这是您说的羊蝎子姑娘。”

  “谢谢你给姥姥买羊蝎子啊!”

  “您爱吃,以后管够。”卢米嘿嘿一笑。

  姥姥坐在卢米身边握着她的手,小声问她:“臭臭欺负你吗?”

  臭臭?卢米有一点茫然,舅舅在一旁解释:“臭臭是涂明小名。姥姥小时候就叫他臭臭!

  “哦哦哦!”卢米不怀好意看涂明一眼,被他看回去。

  “欺负。”卢米点头:“没事儿就欺负我,说话可气人了!”

  姥姥回手给了涂明一巴掌:“不学好!学会欺负人了!”

  涂明叫屈,舅舅在一边笑:“打的好!”

  “你们两个平常都吃什么啊?会不会挨饿啊?”姥姥担心小年轻饿死。

  “不会饿死的姥姥。”涂明指指卢米:“她会做饭,手艺特别好。在家的时候她给我做,上班的时候会在外面吃。一顿都不少。”

  “那就行。”姥爷在一边插话:“你怎么又拎羊蝎子了啊?”

  “姥姥爱吃嘛!”卢米说。

  “姥姥啃不了几块儿喽!”姥姥叹气:“每次嚷嚷的热闹,真到要吃的时候,两块儿,足够!再多就吃不动了。”

  离了呼吸机讲话费劲,涂明把客厅里这个也打开给姥姥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