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卢米加快脚步向里走,生怕被涂明看到。倒也不是真的怕他,只是难免要被他训一顿,又或者寒暄客套一番,总之都挺没劲。
果真是冤家路窄。
她躲在朋友身后进了夜店,心里嘲笑自己:怎么跟丧家犬一样!而狼狈相早落进了涂明眼里。涂明教那两年书骨子里对学生负责的态度还在,总觉得无论是下属还是学生,自己都应该对其负责任。
加之卢米看起来实在心虚,于是站起身走了进去。
舞池里灯光幽暗,年轻的女孩扭动身体,放肆自在;男人或贴将上去或围住跳舞,总之距离很近。涂明的眼在人群里一个个过,终于找到刚刚跳到桌子上准备撒欢儿的卢米。
有些女人野性就刻在骨子里,白天卢米哪怕随便穿一件T恤,涂明都能想象得到她就是这样不受拘束的人。
他站到桌前,也不跳舞,一双眼闪着严厉的光。卢米弯身拿酒,连衣裙衣领敞开,大片春光露出来,有人吹了一个口哨。她似乎早已习惯,对那口哨声充耳不闻。
反而坐在桌子上喝酒,酒瓶子刚仰起来,就看到阴森森的涂明。卢米陷入读书时在游戏厅被老师抓住的恐惧之中,没由来的。
“下来。”涂明声音不大,看嘴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卢米的朋友都停下来,歪着头看他们,跟卢米有一样的蠢态。
卢米读书时害怕老师,工作后还是第一次怕一个老板。她的头脑想对他说我下班了,你滚远点啊,身体却乖乖跳下桌子。涂明看到卢米敞着的衣领眉头皱了皱,指了指外面:“出来说。”
“哈?”卢米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她请假了,现在是她的私人时间。
涂明不愿意跟她废话,右手捏着她连衣裙后领,迫着卢米跟他出了夜店。
卢米的朋友们都跟在身后,神情都挺雀跃。就卢米这暴脾气,马上就要将这个男人暴揍一顿了。
一行人跟到夜店门外,也没等到卢米暴揍那个男人。
都觉得新鲜,于是都不讲话,跟在后面琢磨着再看看怎么回事。
涂明把卢米带出夜店,松开手,看到她的衣领歪了,食指拇指捏起帮她正好,生怕碰到她肌肤。然后对她说:“你骗假?”
“?我骗什么假了?”卢米不懂骗假这个说法从哪来,反问他。
“你说你家人生病请了假,结果你来蹦迪?你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骗假。”涂明讨厌别人骗人,更讨厌别人借用家人名义骗取同情。
“我爸明天就出院了,我来庆祝一下。我没有骗假。”卢米认真解释,回头看到朋友们都在看着,就觉得没有面子,语气突然不好:“而是年假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休就怎么休!”
说完转身向里走,进了舞池。她就是想跳舞,管你今天是老板还是王八蛋呢,拦她她跟他没完!卢米心里这样想,在舞池里扭动身体,将不开心甩掉。却察觉有一只手抓着她衣领子,她回头喊了声:“谁他妈跟我动手!”一只手伸出去准备抓花那孙子的脸,却被人握住手腕。抬起头看到涂明,他正板着一张脸,嘴唇紧抿,手上却拿着劲,怕把卢米弄疼。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出去说,别闹的难看。”
捏着她衣领将她带出夜店。
卢米的朋友们又一起跟了出去。大家都觉得发生这事比跳舞好玩,好奇事态会怎么发展,一个个眼里冒着“快打啊”的光。
卢米的手挣扎两下,发现是徒劳,这孙子看着文质彬彬的,却好像是个练家子,她打不过。顿时像要下锅的公鸡,气势消失的比来的还快。
“你现在回家。明天来我办公室,跟我解释为什么要骗假。”涂明说完转身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你的理由最好令人信服。”
“这您就管的太宽了啊!您管我的年假怎么休呢!”
涂明跟没听到一样,走进夜店,继续他无聊的应酬。
卢米被涂明气够呛,朋友们问她:“跳不跳?走啊?下次丫再来劲揍他啊!”
“跳个屁!”兴致都没了,转身回家。都到家了还觉得心里窝着火。
涂明这人太难沟通了,又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就好像她在电梯里讲了那么一句话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样,狭隘又霸道。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腾的坐起来,径直打给涂明。
涂明那里很安静,他的应酬应该已经结束了。卢米听到他那声很温和的“你好。”
“我没骗假!”卢米都没有自报家门,语气很臭:“我跟你说啊,明天我带着我爸住院资料去公司为自己证明,你必须跟我道歉!”
…
“你现在就道歉!”卢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声音哽了那么一下,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涂明看了眼代驾,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好。前妻从不会这样吵闹,也很少情绪失控。他们共同认为情绪的崩溃是不体面。两个读书人都想做体面人,于是在一起几年,好像都没有红过脸。除了邢云提出离婚后的那些日子。
“说话!你凭什么冤枉人?你是老板了不起吗?你现在就跟我道歉!”
涂明终于讲话:“你冷静下来。”
“道歉有那么难吗?你给别人扣帽子的时候很容易,让你道歉跟喂你吃屎一样!你这人不是记仇吗?不是爱给我穿小鞋吗?我告诉你啊,我不干了!我还要投诉你滥用职权!”
卢米挂断电话,冲涂明嚷嚷那几句,心里那口气算是顺了。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冲涂明开炮的时候顺口说的那句我不干了,又睁开眼睛。想起奶奶平常训她的话:你可真是出息了小卢米儿,可管管你那张嘴吧!
得。
恭喜你在你的不懈努力下迎来了失业前夜。卢米嘲讽自己一句,翻身呼呼大睡。
第二天睁眼想起自己今天搞不好就要收拾东西从凌美滚蛋了,立马爬起来好好化了个妆。辞职无所谓,老娘得走的漂漂亮亮的!
她化复古妆,又找出一条法式连衣裙,踩上高跟鞋,在下楼的电梯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像一个将登基的女王,真不错。
到了医院把卢国庆吓一跳:“接你老子出院要这么隆重?”
“不然呢?灰头土脸吗?那可不是您女儿的做派!”卢米想到要跟涂明正面冲突,心情竟然有那么一点雀跃。说到底从前没人让她受过气,家人疼爱着,除了奶奶偶尔戳她脑门子教训她一顿,那也是因为爱她;朋友无论什么时候心里都向着她,尚之桃那软趴趴的性格,要是听到谁说卢米一个不字,也能跳脚跟人干架;谈恋爱更如是,哪个前男友不让她三分?
还能让你个新老板欺负了不成!
她把卢国庆送回家,又开车去公司。手里拿着病历袋敲门进了涂明办公室。款款几步到他办公桌前,将病例袋放到他面前,含笑看着涂明。
了解卢米的人都知道她这么笑着看人的时候是在酝酿风暴了。卢米的风暴大小区别于她想跟你斗的程度,今天是一定要跟涂明斗这一架了。
涂明真的打开病例袋看了一眼,然后将资料塞回去,身体向后靠在转椅上看着卢米。眼前的员工昂着脖子,满脸傲气,像一只斗鸡。势必要跟他打这一架。
但卢米不了解涂明。
涂明这人有一说一,就事论事,从不以权压人。他觉得卢米做的不对就直接对她说,也知道卢米会对此不愉快,却没想到怨气这么大。
“抱歉,昨天误会你了。”涂明对她微笑,很真诚:“但我要表达我的想法,你愿意听听吗?”
什么?不是要干架吗?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像是我端起了枪准备对你爆头,你却对我招招手说:来,吃顿饭,交个朋友。此刻的卢米,就面临这样的困境。是开枪爆他头还是跟他吃饭?她眼神闪了闪,今天戴了蓝色美瞳,像一只无辜的猫。
“坐下?”涂明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请坐。”
操。
卢米的气焰彻底灭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点江湖道义她懂。于是坐下去,等涂明讲话。
“昨天那样的情况,换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为你是在骗假,因为有前情铺垫对吗?“涂明问她。
“什么前情?”卢米问他。
涂明摊摊手,让她自己领悟。
“您所说的前情是指我在电梯间说的话吗?”卢米问她。
涂明点头:“还有?”
“我迟到了?”
“对。”
“不至于吧?”卢米问他。
“至于。”涂明又笑了笑:“人跟人之间是不是就是这样?偏见是不是这么产生的?”
“那是您狭隘。”卢米小声嘟囔一句。
她从小就这样,你跟她使横,她比你还横。你跟她讲理,她也就讲理。初相识的人总说她是混不吝,但处的久的人就会发现那颗玲珑剔透心。
涂明听到她控诉他狭隘,又笑了:“我呢,从前在大学教过书,那时要为学生负责,从学校出来就觉得应该对下属负责。昨天那种情况,加上之前的事,难免觉得你因为想休假编出家人生病的谎言。”
“那我还是人吗?至于吗?”卢米开始打机关枪:“您可着凌美打听,我lumi什么时候骗过假?想休假就明明白白的请。您这也太侮辱人了。”
“是。所以我郑重跟你道歉。”
…卢米哑火了。
“所以误会解除了吗?”涂明问她。
“解除了。”
“还辞职吗?”
“不辞了。”
“行。那你好好工作,我的原则还是一样,你能力不错,我奢望你也能有个态度。慢慢磨合。”
卢米进办公室前打死没想到涂明是这种人。他挺古板,对下属要求高,却又挺光明正大能屈能伸。仔细琢磨琢磨,这个老板似乎不赖。
“成。那我也讲理,您道了歉了我就不跟您追究了。也谢谢您。”大大方方的,一点不小家子气。
“所以你原本想怎么追究?”涂明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上去。再看卢米就觉得清楚那么一点。
“我要把辞职报告摔您桌上,再转头去投诉您!我还准备跟您吵一架!”
“…”涂明想了想,这种处理手段的确是卢米能做出来的:“不够理性吧?也不够文明。”
“文明和理性又不能当饭吃,真吵架的时候谁还要理性啊!”
第8章
“那你吵架的目的是什么呢?”涂明问她:“纯讨论,不是辩论。”
“为了赢和出口气啊!不然为了什么?”
“比如解决问题?”
…
“老大,您看这事是不是这个道理:人跟人不同,有的人特别理性,一辈子不会跟别人红脸;有的人特别在乎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一丁点委屈。”卢米指指自己:“我,lumi,就是不能让自己受一丁点委屈那种人。所以谁惹我我就干回去,就这么简单。”
涂明认真看卢米,认同她说的这个道理,而后点点头:“好。所以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吗?你还需要再干一架吗?”
“不用了,我消气了。”
卢米的神情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孔雀,微扬起脖子。涂明觉得她这种姿态挺滑稽,对她笑了笑。
“您别笑,我瘆的慌。”卢米对上涂明的眼:“我知道您不跟我干架不是怕我,是您讲道理。我也不会得寸进尺,主要是咱得有礼有面。”
“我们聊的算透彻,这很好。去工作?”
“行。”
卢米出了涂明办公室,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对尚之桃说:“我挺意外will竟然是这种人。”
“我也挺意外你没跟他干起来。”
“…姐妹又不是不讲道理。”
“那可不!”尚之桃站起身:“去买咖啡好不好?今天不知怎么了有点头晕。”
“走。”
两个人去买咖啡,在电梯间,卢米又想起涂明的种种反应,由觉得这哥们挺阴险:“flora,我觉得丫是老狐狸怎么回事?”
尚之桃噗一声笑了:“我第一次见你反复琢磨一个人,你不对劲。”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我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丫往夜店门口那么一坐,衣扣扣到脖领子,像个门神,不不,像个杀手。这谁不害怕啊?换你你不怕?”
“我不怕。”尚之桃觉得挺纳闷,那will平时多绅士,人也和气,才来公司没多久大家就私下讨论,说凌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理性温和的老板了。偏偏卢米跟她不对付。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卢米在他面前夹尾巴,尚之桃又忍不住笑了。
卢米特别喜欢看尚之桃笑,像涉世未深的小孩子。用力捏她脸:“这张脸啧啧,鲜嫩多汁。”
咖啡厅里人多,队伍前面赫然站着luke。
“不喝了吧?”尚之桃说。
“干嘛不喝?让他请!”卢米拉着尚之桃走到队伍前面:“luke好啊!这么巧,买咖啡吗?”
“让我请是吗?”luke看了眼lumi,共事多年,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她憋的什么话:“怎么?买不起咖啡了?”回头对店员说:“加一杯美式,一杯半糖拿铁。”
卢米喝多少年美式了,全公司都知道。但尚之桃是从半年前开始喝半糖拿铁的。卢米看看luke,又看看尚之桃,突然笑了。
“笑什么?”尚之桃问她。
卢米撇撇嘴,对尚之桃说:“我在英国交换时有个同学,丹麦人,来中国工作了。你知道丹麦人吧?白净、英俊,那天跟我说让我给他介绍女朋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今晚去见见?”
“好啊。”尚之桃答应的痛快:“可是我最近太忙了,忙完了就见面。”
luke付完钱,看她们一眼:“借过。”站到旁边位置等待。那张脸可真冷。卢米觉得特别好玩,想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又对尚之桃说:“这样啊,冬天咱们跟他去丹麦玩得了!”
“好啊!”
尚之桃就是一句又一句好啊,没什么立场。卢米觉得只有尚之桃这样软趴趴的人才能让luke那张欠揍的脸变脸。
拿着咖啡出来,两个人坐在楼下啜饮,卢米突然说一句:“真奇怪,luke怎么知道你喝半糖拿铁?”
尚之桃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咖啡:“是不是之前开会定咖啡他留意了?”
“他?luke?他留意别人定什么咖啡?”卢米想了想,对尚之桃说:“他如果留意别人喝什么咖啡,那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八成是单身久了,变态了,想对你行不轨之事。”说完看到尚之桃腾的红了一张脸,大笑出声:“逗你玩儿的!你真当真!”
等两个人回公司的时候,卢米跟涂明闹不愉快的事已经传遍了公司。
lumi去茶水间洗杯子,部门同事daisy凑了上来,小声问她:“lumi,你是不是有will的八卦?”
“我没有。”
办公室讲究八卦换八卦,daisy当然懂:“我有。”
“什么?”
“will是个狠人。你知道前段时间威格老板被抓进去的事吗?还有五六个员工一起被送进去了。这事儿闹挺大的。”
“知道啊,怎么了?”
daisy手指指will办公室:“这位是关键证人。”
“哈?受到人身威胁那个关键证人?”
“对。”
卢米想了想涂明波澜不惊的温吞样子,摇摇头:“你这八卦不靠谱。就咱们will,没这胆量。”
“will没这胆量luke为什么招他?luke什么人你是知道的吧?luke招的人会是怂人?”
“啊…”卢米想起刚刚在涂明办公室,他说:这不理性,也不文明。忍不住哆嗦一下,这下觉得他的笑有那么一点阴森。
“这不就结了。”daisy拍拍卢米肩膀:“你被will盯上了我们都挺同情你,但will这人肯定不像表面看着那么好惹。以你的性格肯定跟他过招了,赢了吗?”
过个屁招!
卢米心里骂了一句,挥拳打在棉花上,什么用没有。
“所以will…”
“我不知道他八卦。也没跟他闹不愉快,老板么说员工两句怎么了!咱们得放平心态,无论什么时候老板说的都对!”卢米说完拿着杯子走了,没跟daisy换八卦。
回到工位上拉着尚之桃起立放松,luke出办公室,眼从尚之桃背影扫过。卢米看他昂首走远,就吓唬尚之桃:“luke刚刚瞪你。”
“哈?”
“恶狠狠的。”lumi装凶瞪眼:“你项目做的不好?”
“挺好啊。”
“哦~”又那么看她一眼,拍拍她肩膀:“今天加班吗?下了班去逛街啊?”
卢米知道尚之桃忙,一般不会约她,她约她,就是有八卦。尚之桃当然懂:“不忙,破工作不干了!”学卢米呢!
俩人嘿嘿一笑,到了下班点,两个人背包就走。卢米这样大家习以为常,尚之桃踩点,倒是奇怪。在地库碰到了要去应酬的涂明和luke背影。
俩人跑到车后躲起来,尚之桃捂着嘴笑:“正点下班你竟然心虚。不像你。”
“懒得跟他们废话。”
涂明和luke上了车,luke看了眼外面,嗤笑一声:“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lumi吓成这样。”
“我没吓她,只是跟她讲道理。”涂明简单说了今天的事,当然也说了自己主动道歉的事。在他看来,错了就道歉,这没什么丢人。君子理应坦坦荡荡。
“她能听得进道理?”luke扬眉:“我不信。”
“lumi只是玩心重,非常自我,不是坏人。”涂明这人也有点护犊子,自己的员工自己管。别人说几句,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luke噗一声笑了,心想这俩人挺逗。
今天的应酬是吃素喝茶,涂明选的地方。来的人是他做文化研究的朋友姚路安,luke想请来做创意顾问。
姚路安的父母跟涂明的父母是校友也是同事。涂明从小就认识比他年长几岁的姚路安,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几乎相同。不同的是姚路安有那么近十五年的环球旅行史,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只算骚客,不算文人。
涂明的社交圈很窄,但每一个朋友都称得上风流。姚路安去卫生间的时候luke对涂明说:“你的朋友好像都为凌美的业务准备的。”
涂明谦虚的笑笑:“碰巧而已。回头也介绍给部门的同事,这样大家做起项目来方便。”
“或者可以请到公司来分享?”luke想了想:“跟平常的培训不一样,拓宽大家的审美和知识边界。”
“好。”
有趣的人在一起喝茶也开心。聊的是环游世界的趣闻,姚路安说起有一次跟二十二岁的涂明旅行,他在异国列车上抓小偷的事,指着涂明问luke:“你能想象他是个狠角色吗?”
luke点头:“能。”过会儿笑了,说:“will有个挺神的下属,当年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打色狼被送到派出所也被传成一段佳话。”
“谁?”涂明问他。
“你觉得你们部门谁能干出这样的事?”
“八成是lumi了。”涂明认真想了想:“对,肯定是她。”
“那我倒是好奇这个lumi,现在敢管这样闲事的人不多了。”姚路安说。
“那也不难,来我司交流的时候安排她对接。行么will?”luke隐约觉得那样事情会变的很有趣。
“好。就这么办。”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卢米鼻子痒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说:“我操!八成是哪个孙子说我坏话呢!”
“谁敢啊!”
卢米低着头没有讲话。
尚之桃见状递给她一块糖:“喏,开心糖。”
卢米将糖丢到嘴里,对尚之桃说:“你大学时候分手也跟我似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正常吗?”
“我忘的差不多了,那时年轻,好像不会特别难过。大概也是输得起?”
“我是不是不正常?我这几天一点不难过。张擎那孙子给我打电话,我听他说话顺手就挂了,过年抢我奶奶那头一份的压岁钱手都没这么快。”卢米做了一个抢红包的动作,惟妙惟肖,把尚之桃逗的咯咯笑。
“不管你什么时候难受,我都会陪着你。”尚之桃郑重的说。
“喝酒也行?”
“喝酒也行。”
明天还要上班,两个人当然不会喝酒,就这么在街上闲逛。
“你心情不好竟然不想去夜店?”
“我怕再碰到will忍不住揍他。”卢米哼了一声,过了会儿说:“呸!邪门了!”
哪儿都能碰到他!
第9章
涂明真的把对接培训的活交给了卢米。
领了活的卢米看着屏幕前的文档,文档里的人各有各的野,不像传统的培训老师。顺手就去网上搜,果然,都是神人。
她把其中一个发给尚之桃:“瞧瞧,跟倔驴像不像?”
尚之桃打开一看,男人满脸愤怒,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像,噗嗤一声笑了:“像。”
“will把这些男人都发给我了,让我配合培训部门组织这些人给大家培训。说是要拓宽审美边界和眼界,啧啧。这男人,看着挺绝。”卢米又在胡说八道:“will这样,他朋友倒是都挺绝。”
“分手了,自由了,想睡谁睡谁。”尚之桃配合她胡说八道,好朋友就是在一起什么都说,并且能分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别哄我了,我好了。”卢米嘴硬。在一起好几年,哪能说好就好呢?但她心里能装事儿,再难受白天也跟没事人似的。用卢国庆的话说,恋爱么,多谈,有意思着呢!卢米觉得卢国庆说的对,活到老,谈到老,别人管的着吗?
她跟尚之桃瞎贫,涂明电话来了:“lumi,501一起参加视频会议吧。”
“好嘞,眨眼就到。”卢米挂了电话,对尚之桃眨眼:“这男人不就来了吗?”迅速补了妆,涂了口红,踩着高跟鞋去501。进门的时候看到tracy已经到了,秘书正在组织连线,卢米一屁股坐到tracy旁边,两个女人彼此看一眼。涂明竟然在她们的对视中发现了奇怪的默契。他给luke发消息:“tracy和lumi熟吗?”
“故事很长,晚一点当面跟你说。”
“好。”
视频会议接通,卢米看到了刚刚那个叫姚路安的“野”男人,此时正在海边,头发还湿着跟大家打招呼:“好啊。”卢米
其他人也纷纷问好。
涂明奉行敏捷,打断了大家的寒暄:“感谢大家友情支持这一系列分享会。资料我刚刚已经发给我司同事,就不介绍各位了。把我司参会人员介绍一下:tracy,人力资源负责人,也负责培训模块;lucy,高级培训经理,多年培训经验;lumi,市场部对接人,高级市场经理。接下来请lucy快速介绍一下凌美的需求。”
姚路安先笑了:“听will的。”非常了解涂明的风格。
卢米仔细看视频里的姚路安,这男人皮囊真不错,防水衣贴在身上,胸肌轮廓明显,笑起来脸颊有酒窝。卢米突然觉得自己那个刚离婚的堂姐卢晴就应该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改改心性。
卢米坐在那听会,连记录都没做,涂明看她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给她发消息:“辛苦结束后出会议纪要。”
“嗯呢。”卢米回了一句,却还是没有任何记录动作。
涂明跟卢米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到了这一天也掌握了那么一点节奏,心知她有分寸,就不再管她。果然,会议结束后五分钟内,卢米甩出一份会议纪要到群里,简明扼要,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涂明在培训群里感谢她:“辛苦卢米。”
卢米发了一个表情:这有什么的。
卢米脑子好用,也懒得记会议纪要,除非必要的时候装腔作势。在她眼中,会场上噼里啪啦敲电脑记笔记和举起手机拍照的人一样,回去之后都不会再看。那不是有病么!
“大家记得添加好友,老师的手机同步了,沟通起来方便。”
“好嘞!”
卢米第一个加姚路安,她对这个“野”男人有点好奇,加了后顺手点开他的朋友圈,都是环游世界的见闻,风景照、人文照都拍的绝,偶然有几张他自己的照片,也真出挑。
卢米很认真的对尚之桃说:“你等我打探一下这个男人是不是单身,如果是,我绑来给你祭天。你如果看不上,我就绑去给卢晴。”
卢米大概猜到尚之桃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遇到后第一个想到她,无论如何,自己姐妹睡的男人都要最好!
尚之桃被她逗笑了,拉着她去卫生间,边走边嬉闹:“好男人你自己不享用,先送给我,真真的姐妹情!”
“那你看!”卢米搭她肩膀,听到身后很冷一句:“借过。”
回头看到luke那张脸冷的不成样子,卢米对他笑笑,又扭头对尚之桃说:“我觉得那男人生气起来会跟咱们luke一个样。”
“八成是了。”尚之桃煞有介事点头。
两个人从卫生间出来,卢米掏出口红,自己涂了,对着镜子叭了一口,又将口红递给尚之桃。
“你晚上有约吗?”
“卢晴啊,刚离婚,每天都变着花样玩。前天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她家陪她插花。”卢米这个堂姐也是个神仙,离婚离的干脆利落,宁愿一个人养伤也不肯走回头路。一辈子刚硬这一回,一回就刚到底了。
“卢晴姐姐真厉害。”尚之桃由衷夸了一句。
卢米没去成卢晴那里。
人力资源动作快,几个小时就出了方案,约了下班后开会对方案。卢米看到开会时间就对尚之桃说:“tracy的人咱也不敢惹啊。”
“有你不敢惹的人?你无非是给tracy面子啊。”
卢米嘿嘿一笑。tracy对她好,从前也有老板觉得卢米不好管想干掉她,tracy觉得不合理。卢米就觉得tracy这个人不错,至少相对公平。
这个会开的时间长,最开始说排期跟巡展错开,结果发现无论怎么排,都少那么几个核心成员。
“如果跟巡展一起呢?在巡展第二天。其他同事可以去当地。”涂明提议。
“预算呢?从哪儿出?”tracy问他。
“团建费用还有20%左右,足够。”
“行,那就谢谢will。”tracy对will道谢。
会开到近九点,涂明看到大家有点疲惫,就提议:“一起夜宵?”
tracy最先响应:“好啊,走。”
卢米问卢晴:“你一个人行不行?”
“怎么不行?我在你家楼下碰到二大爷了,被二大爷拉到家里喝酒了,一屋子人呢,热闹。还有啊,我刚刚看到张擎在你楼下抽烟呢,你回来时候当心点。”
“行,我知道了。”
涂明开的车很一般,请吃饭却大方,公司旁边开了很多年的日料,挑最贵那一档,赶在撤餐前点完。说来也奇怪,他来了这么久,竟然从来没安排过部门聚餐,跟别的老板第一天就要聚餐融入团队不一样。卢米觉得他是一个妥妥的怪人,令人摸不清头脑。
她坐在涂明对面,旁边是tracy和lucy。卢米对lucy这名有恐惧,总觉得后面跟着李雷和韩梅梅。她被自己这个有年代感的想象逗笑了。别人看她她就摇头:“没事儿啊,我神经病犯了。”
笑过之后就专心吃饭,她喜欢吃生鱼片,涂明吃的少,很绅士的照顾三位女士。
席间tracy问涂明:“市场部还有两个hc,启动招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