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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建东听到这话,转过头看向林父和陈春华。

  林建东没说话,陈春华又说:“那今天咱把话给你说明白,你现在这纯粹属于癞蛤M想吃天鹅肉。阿香现在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她能看上你吗?”

  林建东收回目光,低下眉。

  陈春华看着他继续说:“从前那时候,咱们还能肖想肖想,我也想过说了阿香给你当媳妇,可你也看到了,哪怕阿香当时没文化,家里也穷得要死,人家也根本看不上咱家。因为这个事,我和她娘胡秀莲到现在也没正经说过话。”

  林建东低着眉还是不说话,陈春华则继续说:“后来她离婚了,是不是你回家来跟我们说的,说她连江家那样富裕又人口少的日子都不想过,怎么可能会想过咱们家这样的日子?你也知道她看不上咱们家,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说着语气里有了情绪,“林阿三,你鬼迷心窍你昏头了!早知道你会昏这个头,当初就不该让你和她走这么近!我以为你拿她当妹妹,所以我拿她当闺女呢!”

  林建东坐着不动,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幻,一直很淡定。

  陈春华说着开始吸鼻子,“你这样冲动没脑子,拿工作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搞不好你是要倒大霉的你晓得哇?到时候这个刺绣的生意要是做不成,你就是要什么没什么,年龄还这么大了,你连媳妇你都娶不上,你就打一辈子光棍!”

  让陈春华说完,林建东没再默声,抬头看向陈春华道:“姆妈,我没有冲动也没有昏头,我一直都很清醒,所有的事情我都想的非常清楚。学校给我分配的工作是到镇上的建设局当办事员,以我们家这样的家庭背景,我在里面熬一辈子,又能有多大的出息呢?又能真的为国家为老百姓做多少事情呢?一辈子一眼就看到头了。”

  陈春华又吸一下鼻子,“镇上的建设局还不好?”

  林建东轻吸一口气认认真真道:“我是觉得没多大意思,想要干点有挑战且更有意义的事情。人不过就活这一辈子,非得要个安稳的工作,老婆孩子热炕头吗?”

  陈春华还是说:“那可不就是么?”

  人生在世,可不就是为了这点事情么?

  林建东低眉笑一下,又转头看向陈春华,认真道:“可我觉得不是。”

  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没有这样的选择,那他这辈子可能就回到镇上,老老实实在建设局里干一辈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简简单单过完下半辈子。

  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就不想过这样一眼看到底的人生。

  有一件那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

  感情方面的事他目前没有多想,因为那不是想就能想得明白,想就能想出结果的事情。

  ***

  林父和陈春华不懂林建东,林建东懂林父和陈春华,所以也知道没办法靠几句话改变他们的思维和思想。非得有一天结果摆在眼前,才能知道谁对谁错。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林父和陈春华也没再和他反复掰扯这个事情。只当好像没有这回事一般,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除夕,过了春节。

  而木已成舟,林建国林建军和林建平更是没有多管这个事情。在他们三兄弟心里,林建东最是有想法有见识有主意,他决定的事,一般来说都不会有错。

  林建东在家里过完春节,按照计划好的时间回城里,回去要准备一下第一个门店开业的事情。看起来好像只是开个业,但背后却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

  不知道林父和陈春华目前是什么样的心态,在准备出发去城里前,林建东还是去找了他们。哪怕他们还是不支持他,他也想让他们心里舒服一些。

  但到了林父和陈春华面前,话都还没说出两句来,陈春华就拿了个信封出来,直接塞到林建东手里说:“我和你爹这两年种地攒的一些钱,你拿去花。”

  林建东忙就往回送,“我不需要钱。”

  陈春华硬声道:“怎么不需要?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你们搞的这个事情,一直就在往里面砸钱,干什么都要钱。你现在没工作一分钱不赚,怎么生活?”

  林建东直接把信封塞回陈春华的口袋里,“生活费还是有的,这两年我自己一直有在学校摆摊做生意,哪能一点钱都不留在身上?”

  陈春华还是要把钱塞给他,“你可别跟我们逞这个强。”

  林建东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不让她动,“真没有逞强,在城里有住的地方也有吃饭的地方,你们真的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不生气了,我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陈春华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一遍:“真有钱呀?”

  林建东点头,“绝对饿不死的。”

  片刻,陈春华松了手腕上的力气,这就没再往他手里送了。

  她站在林建东面前深深吸口气,看着林建东又说:“我们见识短,我们是真的不懂,但还是支持你。别的我们就不说了,好好干,说到就要做到,带咱们木湖的绣娘都富起来。”

  听完这个话,林建东低眉看着陈春华,眸底忽闪出光来。他不自觉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把陈春华抱怀里,深吸一口气对她说了句:“谢谢姆妈。”

  抱完他又要去抱林父,结果林父一把推开他,万分嫌弃道:“怪恶心人的。”

  林建东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没去抱林父。

  林父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这会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店是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我们一家一起过去,人多给你们凑个热闹。”

  林建东想一下道:“正月十五,刚好还有十天。”

  林父又问:“店面地址呢?”

  林建东忙转身找纸和笔,把怎么坐车到苏城,到了苏城又怎么坐公交车到店面,全部都写得非常详细,写完跟林父陈春华说:“让大哥二哥带着你们。”

  林父看着地址高冷地“嗯”一声,“知道了,我自己也能找到。”

  气氛轻松下来了,陈春华这会又想说点别的了,便看着林建东又说一句:“长大了翅膀变硬了,别的事管不了,你和阿香的事,我们八成更是管不了,那就送你四个字——你好自为之。”

  林建东又笑出来,“这是五个字。”

  陈春华伸手就捶他,“跟你娘也咬文嚼字!”

  林建东被陈春华捶得笑,在陈春华捶尽兴了以后,仍是满脸挂笑道:“那我就先去忙一忙准备开业的事情,你们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以后有出息了,带你们享福。”   陈春华直接又白他一眼,“先有出息再说吧!”

第105章

  正月里没什么农活要忙,大家都是清闲地在家嗑瓜子唠闲嗑。陈春华最近就不大出去了,因为一出门就要被人追着问,她家阿三分配在什么单位干什么工作。

  乡下人都爱打听邻里这些事情,攀过来比过去的,谁家孩子有出息,谁家孩子娶了好媳妇嫁了好人家,或者干了什么更了不得的大事情。

  现在林建东毕业了没有工作,那陈春华出去就不好再说话了。人家问起来,她不好不说的,说了又怕人家在背后嚼舌根子说闲话,索性就直接不往人堆里头去了。

  当然他们心里也没什么憋屈气和怨气,说了要支持自己的娃娃,那就从心理到行动上都要支持,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应对闲言碎语这点子事,那都不算是个事。

  他们现在心里就想着,宁香的名气和影响力这么大,从上到大那都是打通了路让她走的。有和大领导握手的那张报纸在,这事怎么也不会做不成。

  再往好了去想,纯属他家阿三命好,能被宁香看上带着一起走,说起来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以后如果真做大起来,带着乡镇致富,这是大成就,是镇上建设局的小办事员能比的么?

  做大事不能急的呀,也不能沉不住气,给孩子们一些时间吧。

  ***

  这样过了十天,到了宁香阁第一家店铺开业的日子。

  林建东的事林家人不出去多说,开店开业这件事林家人自然也没有出去说。

  所以除了他们家,村里别人都不知道宁香阁开业这件事情。

  不知道自然也好的,免得叫宁家人知道了,又气不顺过去作点妖出来。

  宁家这一家子没出息还都不讲道理,有时候甚至是不干人事。

  宁香和林建东准备这个事情已经准备一年了,手里的钱也全都砸进去了,还欠了他家老大老二和老四不少的钱。在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被宁家那几口子跳出来拖后腿。

  不指望他们能支持点孩子辛苦打拼的事业,但绝不能让他们给毁了去。

  不过以他们家那几口子的出息,想到城里作一些大妖怕是不够本事,他们家阿三出出手都能解决掉。但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他们这个麻烦是最好的。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这天早上,林家人集体早起,老大老二和老四都搁了一天的生意,全家人一起出发坐车去苏城,去给宁香阁凑个人气。

  去之前还打听着买了一些花篮礼品什么的,本着绝不能丢了自己家儿子面子的原则,买的那都是贵气的东西。一家人到了地方,直接就把场子热起来了。

  而宁香阁的这个开业,也实在是有排场有面子。从市长到镇长到放绣站的陈站长,那都过来了,刺绣研究所的周雯洁和大师李素芬也来了,还有其他的,全都是大人物。

  林家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涨了见识,也算是亲眼看到了宁香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之前只能靠想象,现在是全在眼前了。

  这一天下来,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本来林家人想早点回去的,但是宁香没让他们走,直接把他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饭。晚饭是定在苏香饭店里,苏城最大的饭店,那里的领导也都认识宁香。

  他们吃饭在一个比较大的厅里,那些各个岗位的领导人也都来吃饭的,和他们分了桌子坐。虽不在一桌,但林家人仍是个个都很紧张,连拿筷子都不会拿了。

  而转头再看他家阿三和宁香,两个人真是大方大气得不行。

  陈春华暗瞥了一会,小声跟她旁边的林父说:“现在我是相信了,这生意要是都做不成,那没别的生意能做成了。咱家阿三,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喔。”

  再说那万分之一,万一这生意就算最后做不成,这期间见识的场面见识的人,涨的这些见识,那可真不是在镇上当办事员能见识到的嘞,一辈子也见识不到的。

  林父清清嗓子,也小声说:“比在镇上当办事员有出息……”

  而且在镇上当办事员,也不能带着他们一家子涨今天这样的见识。当了一辈子的土老百姓,真的是做梦都没想过,能在这种地方,和那么多大人物一个厅吃饭。

  而且吃完饭以后,就地还住下来了。

  这可是苏城最大的饭店呢,哪怕城里的普通小市民,也没闲钱住这种地方。这房间好的呀,那跟书里说的皇宫宝殿似的,床还软乎乎的呢。

  陈春华坐在床边上轻轻压几下,眨眨眼看着林父说:“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床,我这一天都跟活在梦里似的,这里头是塞了棉花不是?”

  林父也坐上来压两下,感受一下道:“我感觉像是弹簧。”

  陈春华看着他,“弹簧?那得多少弹簧哟?”

  于是夫妻两人就这个床,生生研究了一整个晚上。

  而林家其他人按一家一个房间住下来,有孩子的要标间,没孩子的要大床房,那都是在房间里研究了一晚上,真是看什么都新奇,根本都睡不着。

  杨慧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习惯性手捂着肚子,转头跟她丈夫林建平说:“宁香姐姐有多大的本事,我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林建平夸张地叹一口气,“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命,难道我不比三哥长得俊?”

  杨慧知道他在开玩笑,笑着白他一眼,上脚就踹了他一下,只说:“那是三哥人家有能力,要不然宁香姐姐怎么会只带着他做事?”

  林建平点头,“我三哥确实有点本事。”

  说着他就开始给杨慧吹,说林建东当年在乡下当队长,他们的队的粮食年年都比别的队多很多,导致别队的社员都眼红死了,都想把林建东抓过去当队长。

  后来又考上大学,在大学里长了见识,回家带他们兄弟三个做生意,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让他们家脱贫致富了。他别的本事不明显,最会领人带人处理各种事情。

  而这种能沉着处理各种大事小事,能自如应付各种人物和场面这种本事,其实是很厉害的。这种管事管人控场子的能力,那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总结起来就是——稳重、周全、有脑子。

  把自己的三哥好一通夸,夸完林建平又笑着说:“所以阿香姐这叫,慧眼识珠,看到了我三哥身上最大的优点,还把他给用起来了。”

  杨慧反正更崇拜宁香,只说:“还是宁香姐姐厉害。”

  说着她又想到一点什么,看着林建平问:“你说宁香姐姐,喜不喜欢三哥呀?”

  林建平想了想,啧一下道:“难说,反正就我看着吧,他们现在在一起搞这个刺绣生意,更大的原因是互相需要彼此。阿香姐需要一个人帮她跑生意管事,把这个事情给做起来,三哥则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施展他身上的本事。我感觉三哥心里是有阿香姐的,但是阿香姐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那是真不知道。”

  杨慧手捂小腹深深吸口气,“宁香姐姐以前吃过婚姻的苦,不管她以后跟谁在一起,都希望那个人能真心实意对她好。”

  林建平把手覆到杨慧的手背上,“肯定会的。”

  ***

  把需要住宿的人安排住下来以后,宁香带着王丽珍也就地住下了。

  这一天宁香阁开业活动办得很成功,可以说是整条街上最有排面的一家店,而且这一天下来就卖出了不少的绣品,所以她也非常开心。

  当然她的店铺定位还是偏中高端一些的,平价一些的日用品有但不是主要的,所以她这个店不能往更小的地方去开,只能慢慢发展往更大的城市去开,去做品牌。

  但凡和手工艺术搭上边的东西,那全都便宜不了。这个品牌往下做做到最后,吸引的其实还是能花得起这个钱,喜欢刺绣并愿意为之花钱的一些人群。

  哪怕就是件复古旗袍或者一条丝巾,所用布料也都是真丝一类的,再加上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花纹,从用料到手艺,那价钱全都不会低。

  当然宁香阁里的绣品定价,也是综合了目前市场上的绣品价格来的。

  宁香从打算做生意之初就想过,要做品牌,就要做精品。

  不能为了赚钱,以牺牲绣品的质量来增加销量。

  这样玩的话,就把她自己名声和木湖绣娘的招牌,全都给玩砸了,甚至有可能会搞砸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这门手艺,那她可就是千古的罪人了。

  哪怕把刺绣推入社会推入市场,她也有责任让别人知道,中国的刺绣就是非常高端的一门手艺,是中国人引以为傲的一项高级的手工技艺。

  因为喝了一些酒,宁香脸颊上红扑扑的,靠在床头把自己对未来的设想,全部跟王丽珍说了详细说了一番,看着看着王丽珍问:“阿婆,你觉得我能不能成?”

  王丽珍笑一下,想都不想道:“必须能成呀。”

  宁香也笑,喝了酒说话的时候有点小孩子气,“您等着,这辈子,我还要带你飞出国去,我们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带着我们的刺绣,杀到国外,走向世界!”

  王丽珍被她逗得只是笑,笑得停不下来。

  宁香又转过头看她,有点晕的样子,“我是不是吹牛吹得有点过了?”

  王丽珍忍忍笑,“不过不过,一点也不过,咱连国家最有话语权的领导人都见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想的?就应该敢想敢做,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宁香哈哈哈乐起来,“我感觉我是有点喝飘了。”

第106章

  飘起来的感觉并不差,像躺在云头上面,到处都是一片馨香柔软。闭眼睡着入了梦,梦里的场景也是这般,在蓝天白云之间翱翔,自由惬意无拘无束。

  第二天其他人都起来得很早,有工作的去上班,没工作的自然是回家去。宁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拿起手表一看,都十点多钟了。

  她着急地刚要起来去洗漱,王丽珍恰好开了门从外面回来。宁香伸头看到她进房间,连忙就问:“阿婆,怎么不叫我呀?其他人呢?”

  王丽珍慢悠悠地进来,笑着道:“不用着急啦,其他人都被建东安排送走了。县长镇长什么的,还有建东他们那一家子,一早就都走了。”

  听到这话,宁香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把头发往后撩一下。她昨晚喝了不少些的酒,现在刚醒还是有些懵的,片刻又醒神一样,看着王丽珍问:“林建东呢?”

  王丽珍过来小桌子边坐下,“他一早就去店里了啊。”

  什么都妥当,这还真是没什么可急的,宁香因为睡懵了而微微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全松了下来,软了身子在床边坐下来说:“好久没睡得这么死过了。”

  王丽珍还是笑着,“一天天忙得停不下来,好容易好好睡上一回,看你睡得这样沉,所以就没叫你起来。赶紧去洗漱一把过来吃早饭吧,这是早上我去那个饭堂里吃饭,特意给你带了一些。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这个饭店漂亮的嘞……”

  宁香听着王丽珍说饭店里漂亮的风景,自己起身去洗漱。洗漱好换好衣服扎好头发,她到桌子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又和王丽珍多聊了聊这个饭店。

  饭店不是家,吃完早饭当然没有再多留,宁香带着王丽珍坐车回家去。到家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又淘米洗菜,开始聊着天做午饭。

  宁香因为刚吃过早饭不久,所以午饭就稍微吃了几口。做好饭以后她拿了一个饭盒,装了米饭和菜,让王丽珍在家休息,自己去了店里面。

  因为是刚开业,林建东早早就过来开门做生意了。有人进门的时候他就忙着招呼客人,跟人介绍他们店里的绣品,没人的时候他就看报纸研究杂志或者出画稿。

  如今社会环境千变万化,要想跟得上时代变化的每一个脚步,只能自己不断去研究。从各种国家领导人的行为,以及新出大小政策中,去预测未来的风向。

  宁香拎着饭盒进店的时候,林建东刚剪了报纸上的一篇新闻报道,正认真地往一本已经贴了很多报道的杂志上粘。看到宁香过来,他顺手把杂志给合起来。

  从柜台后站起来,看着宁香问了句:“酒醒了吗?”

  宁香把装饭盒的袋子放他面前,自己去一边的绷架边坐下来,“醒啦,我和丽珍阿婆在家吃过午饭了,给你带的饭,你赶紧吃吧。”

  本来林建东是打算拿饭盒去附近的小饭馆随便买点吃的的,能吃饱肚子就行。眼下他们正在起步期,以后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自然能省就省。

  现在宁香给他带了饭,那他就不用再出去买了。

  林建东坐在柜台边拿出饭盒筷子吃饭,宁香则把绣布固定在绷架上,开始劈丝做绣活。布置店铺的时候她就在店里放了绷架和物料,打算没事过来做活。

  她这样在店里做绣活的话,也算是个吸引客人的手段,算是当众给大家表演绣技了。本来嘛,她自己就是个活招牌,这个店铺就是靠着她的影响力开起来的。

  而店铺正式开起来以后,每天的生活又慢慢进入另一种模式,原本绷着的神经也便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再需要上课学习,宁香日常大部分内容就是做刺绣。

  还是和以前一样,先和林建东一起找灵感出画稿,或者直接在林建东平时画的画稿中挑。林建东细化完画稿以后,宁香再拿去制作底稿做成绣品。

  林建东每天的日常就是看报纸看杂志,招待客人卖东西,偶尔接触一些外地的客商,便攀着人家聊很多大城市里面的事情,尤其工艺品方面。

  他沉得下心耐得住性子,打算先把店铺经营得稳定下来后,再出门去跑生意。因为跟宁香合作了好几年原创绣品,他对刺绣里的门门道道都了解,不必再学。

  开店的日子一天天平稳顺遂下来,天气渐暖,三月的风吹在脸上软得醉人。

  王丽珍每天也过得很充实,要么和邻里的老婆子们在一块,要么没事自己出去摆地摊,再要么也来店里看一看学一学,想着如果有需要自己也能顶上。

  再没事的时候呢,王丽珍就在家里做吃的。三月又到了吃青团的时候,她便和邻里的几个老伙伴去找了浆麦草,回来磨糯米粉煮红豆,哼着小曲蒸青团。

  晚上宁香和林建东关了店铺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青团的清香。宁香看到餐桌上那么多青团,“哇”一声不多客气,直接先吃上两个。

  吃青团的时候三个人又坐着聊天,说起这青团都有什么馅的。像他们自己在家做青团,通常做的都是芝麻或者红豆的,其他莲蓉百心什么的复杂一些不大做。

  宁香笑着说:“咸蛋黄肉松馅还挺好吃的。”

  听到这话,王丽珍直接瞪起了眼睛来,“咸蛋黄肉松?这是什么馅?”

  宁香咬着红豆青团眉眼挂笑,“我也是无意中吃过一回。”

  王丽珍和林建东可没吃过这么稀奇古怪的青团,只当新鲜事听了。吃完青团吃完晚饭,三个人要么有事忙自己的事,要么还是会在一起聊一聊闲天。

  现在不像以前那样需要挤时间赶时间,宁香白天在店铺里做一天刺绣,晚上回来会放松休息一下,不会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因为市面上没有其他刺绣品牌店,而且宁香的名气不同一般,所以宁香阁开业到今天,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尤其申海离得近,那边会有人一起结伴过来买绣品。

  眼下这个时代,就是不管做什么生意,只要敢想敢做抢在别人前头,那基本就能做起来,因为市场没有被开发,可以说谁做这块大饼的一大半就是谁的。

  总之一切都和宁香林建东两人预期的一样好,所以现在宁香也没什么太大的精神压力。只想着好好经营些日子,等有了足够的基础和资金,再把店面往外地开。

  今晚三个人在一起讲讲话热闹热闹,在王丽珍开始神情疲困的时候,宁香和林建东便让她回屋睡觉,他们两人也便分别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王丽珍因为腰不太好不想爬楼,所以就是住在楼下的。林建东搬过来以后,也是住在楼下,每每晚上王丽珍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他还能起来帮一把。

  宁香自己一个人住在楼上,楼上除了她的床褥桌柜写字台,剩下的几乎都是物料绣品,绷架画作底稿还有一些她做的成品半成品,俨然就是个私人工作区。

  关了灯躺到床上以后,宁香没什么困意,在夜色中眨着眼睛想事情。

  店铺经营以及品牌未来的发展这些,都有林建东计划把控,生意上的这些事情她倒是不需要操心,而且也操不了这个心,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刺绣上的事情。

  她本来擅长的也就是这方面,所以精力还是都放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她现在的绣功绣技算得上是顶尖的了,但凡出一幅作品,那也都不是一般的价格。

  但她并不满足于此,她还是想要再多琢磨出一些新的可能来。

  这种新的可能自然不是指内容上的,内容上的创新她和林建东一直都有在做,她现在思考的是,形式上还有什么可能,还有哪些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这种东西自然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有绝好主意的,就算有了主意那也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怎么做。总之不是一个简单容易的事情,也不必着急。

  没想出什么东西来,想得眼皮开始发重,宁香也就扯一下被子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仍旧和往日一样,起床换衣服扎头发,收拾好了下楼去洗漱坐下来吃早饭。而每天早上她从楼上下来,早饭都是做好的。

  王丽珍年纪大起得早,林建东精神好也起早,他们两人会搭手一起做早饭。一开始宁香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饭后主动要洗碗,但林建东不会让她洗。

  把她拉开的时候嘴里说的是:“绣娘的手可不是用来洗碗的。”

  林建东不让她洗,后来她也就不主动洗了。到现在,她在家几乎是什么家务都不做的,拿扫帚扫个地,林建东都会过来接走说:“绣娘的手可不是用来扫地的。”

  每次林建东这样抢走她手里的活,她都会忍不住抿住嘴唇压一压嘴角。

  在这个世界上,她会怀疑任何一个人对她好的用心,唯独不会怀疑林建东和王丽珍。她两辈子在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温暖总和,都没有这几年在他们这里得到的多。

  她生来是长女,是父母托以重任照顾家庭的人,没得到过父爱母爱,也没有其他任何年长之人的疼爱。丈夫也好,弟妹继子继女也罢,也全都没有心疼过她。

  前世一直到人生的尽头,她的内心都是孤苦冷寂的,甚至是带着怨气和带着一些恨的。但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还心存幻想,想着她的父母可能会心疼她。

  毕竟在闹离婚之前,她和父母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矛盾。前世一整世全家人全部都顺遂的时候,她和父母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

  于是她抱着这一丝的幻想,想着自己回家和他们说要离婚,他们在震惊和不能理解,甚至是剧烈地争吵以后,最后可能会尊重她,支持她的决定。

  当然,这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她彻彻底底明白,她在宁金生和胡秀莲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不会疼不会累不会难过的工具罢了,于是心里也只剩下恨。

  她这辈子在感情上没有任何的期待和期许,也不想为之付出什么样的心力。但如果老天爷眷顾她,让她真的遇上了,她也不会拒所有的感情于千里之外。

  王丽珍对她而言是这样,林建东也是。

  她和他们相处在一起很舒服,有天然的默契,不会觉得麻烦累赘心累,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和防备,她可以用最本真放松的一面和他们相处,心里只有踏实。

  她有时候会觉得,王丽珍和林建东,是老天爷派来爱她的。

  ***

  吃完早饭和林建东一起去店里,到了店里坐下来,林建东收拾打扫,宁香则坐下来继续做她的绣活。如果有客人上门,自然也是林建东来招呼。

  客人感兴趣的话,会走到宁香旁边看一看她做刺绣。

  中午的时候上门的客人会很少,为了不让王丽珍麻烦,林建东会掐点骑车回去一趟,帮王丽珍做做饭,再拿饭盒打包,回到店里和宁香一起吃午饭。

  今天林建东走的有一些早,宁香也没在意。她自己留在店里做绣活看着店,累了就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到门口远眺一下放松眼睛。

  今天放松的时间稍微有一些长,看林建东没有很快回来,宁香便又去柜台后坐着休息。没什么事,拉开抽屉的时候看到一本杂志,她便拿出来看了看。

  杂志是林建东的,打开一看,里面贴满了剪下来的新闻报道,旁边空白处还有林建东写的字,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思考和分析写在那里。

  宁香觉得挺有意思,便一页一页认真翻了下去。翻了大概十来页,每篇报道和林建东写的字她都粗略看了一遍,然后林建东拎着饭盒从外面回来了。

  进门后,他到小圆桌边拿出饭盒放下打开,叫宁香:“快过来吃饭。”

  宁香笑一笑,把杂志合起来放回抽屉里,起身到后面洗个手,过来到小圆桌旁边坐下。拿起筷子一看,林建东不止带了饭和菜,还带了几个青团子过来。

  林建东洗完手回来坐下的时候,宁香捏起一个青团子说:“抽屉里那个杂志是你弄的呀?里面全是一些时事新闻,国家和各个地方颁布的政策决定什么的。”

  林建东点点头,“做生意就得跟上时事嘛。”

  宁香捏着青团子放到嘴里咬一口,咬完嚼两口,她忽愣了一下。目光落下看向手里的青团子,她发现居然是咸蛋黄肉松馅的!

  她看着手里的咸蛋黄肉松青团愣了好一会,然后抬起目光猛地看向林建东。所以他今天提早跑回家里去,又晚了一些时间回来,是回家搞这个东西去了?

  林建东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笑着说:“我和丽珍阿婆都尝过了,是挺好吃的。”

  宁香看着他,慢慢嚼起嘴里的青团,没忍住低眉笑了一下。

  ***

  说着话吃完了午饭,林建东把饭盒拿去洗干净装起来。宁香没有午睡的习惯,自然做到绣绷旁边,继续做她的绣活。而林建东也不闲着,会在旁边画画。

  自从和宁香说好合伙做生意以后,林建东就更加系统深入地学习了画画,现在他的画作已经算是很成熟了,不管是勾线还是色彩,都极具个人风格。

  当然,他的风格里能看到宁香绣品的影子,而宁香做出来的绣品,也能看出一些他的绘画风格。只不过他做的这个属于是幕后工作,默默无闻的那一类。

  初春的阳光洒在门槛上,午后的街上很安静,宁香阁的店铺里,只有针线擦过布料以及笔尖落在纸上的细细响声,交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心静。

  过了中午这阵阳光,下午有两个穿着普通的客人到店里来。

  林建东起来招呼客人,不以衣装取人,一样和她们介绍他们木湖的绣品,还有木湖的绣娘。带人看绣品的时候,他还能在针法和绣技上说上那么几句。

  两个人进门后就没说什么话,林建东跟在旁边适可而止地介绍一会,然后让她们自己看。她们在店里看了看绣品以后,又去宁香旁边看了看是怎么做刺绣的。

  看的时候小声说:“这还真是精细活呢,难怪这么贵。”

  看完了再到绣品间,其中一个客人伸手拿起了一件圆形台屏。

  林建平看这个人好像是对这个台屏有兴趣,便又适时出声说了一句:“这是我们木湖绣娘绣的双面绣,是我们店里的精品绣品。”

  听到双面绣,拿台屏的客人反应一下,“哦,是两面呀?”

  林建东点点头,“是的。”

  这客人把台屏反过来,看了另一面后又说:“哦,这一面也是一样的猫,我还以为是狗呢。不过这看起来也很了不得,这是怎么绣出来的呀,真是手巧……”

  而她说这话的时候,宁香坐在绷架边忽愣了一下。宁香捏着绣花针抬起头,看向这个拿着双面绣还在说话的客人,半天没有再低下头做刺绣。

  对啊!她脑子坏掉了,怎么忘了这个呢!

  双面绣,还可以搞双面异色,双面异形,甚至是双面异针法的呀!

  这两个客人明显就是进来看个热闹的,看完没有出钱买东西,便又出去了。而宁香则一直愣在原地,等林建东把人送走回来,她忽看向林建东说了句:“我有了。”

  林建东被她说得一愣,“嗯?”

  宁香看着他笑一下,“我有主意了。”

  ***

  有了主意以后,宁香每天晚上回家就不再闲着了。她会一个人在楼上呆着,拿绣布底稿和丝线反反复复研究琢磨做尝试,看怎么样才能绣出双面异色绣。

  她打算先琢磨双面异色,然后再琢磨双面异形,最后再琢磨双面异针法,摸出了自己的门道以后,还可以把这三个综合在一起,做出双面三异绣来。

  眼下刺绣研究所里是有双面异色绣的,但宁香现在不代表个人,她代表的是宁香阁,是要拿这些创新技术去赚钱,所以也不好去白取人家研究出来的高端技术。

  和生意利益挂上钩,这事就显得不那么纯粹了。所以宁香也没有因为这事去打扰周雯洁,她现在手握的刺绣技法,足够她研究出任何一种新的可能来。

  以后她还要做更多的研究创新,那就从研究双面异色绣开始好了。

  不同的人研究出来的新技术会有所不同,就算不同的人拥有相同的技术,做出来的作品也会有很大的不同,她现在要做出她宁香特有的双面异色绣。

  林建东和王丽珍看她忙,也不打扰她,但还是会在吃饭或者坐下聊天的时候跟她说,让她一定要劳逸结合,不要过分消耗自己的身体。

  宁香自己心里有底,只点头答应。

  时间滴滴答答,过了清明落雨,吃完端午节的粽子,夏天在蝉鸣声中到来,又在蝉鸣声中替换成秋。中秋节要吃月饼,各家过节赏月赏桂花。

  林建东在店铺完全进入正轨以后,就开始了和其他刺绣商人一样,出门去了解各大城市的市场环境,找更多的销售途径,也为以后的扩张店面做准备。

  近的去申海,远的到广粤,往北到平城,省内去陵城,最后还去了港城。每天在外面奔波劳碌,吃喝住且都随意,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路上。

  宁香在家里守着店面,安心地做刺绣。林建东出门跑生意不在的时候,王丽珍会去店里帮着看店卖东西,也算是帮宁香和林建东稍微分担了一点。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林建东冒着一场冷雨从外面赶回家里,进门的时候身上衣服湿了大半。宁香忙拿了浴巾给他擦头擦脸,又让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因为这半年的时间一直在外面跑,很多时候都是睡在火车上,林建东比之前瘦削了不少。洗完澡出来也是一脸的疲态,坐在沙发上使劲摇了下头打起精神。

  不过他眼底有亮光,喝了大半杯热水后跟宁香和王丽珍说:“之前跑的都是小生意,这一次是个大生意,合同已经全都签好了。”

  小生意有的和某些单位合作,给他们提供一些绣品做装饰,或者是一些日用。还有和一些剧团剧社之类的合作,给他们做表演用的戏服,一般也都是做的精品。

  大生意那就是比这个大,王丽珍好奇先问:“这次是做什么的?”

  林建东笑一下说:“港城要举办一场大型的国际高端工艺品展销会,到时候会有全世界的商人和旅客过去。阿香在港城本来就有名气,他们对于我们木湖的绣品很有兴趣,我和负责人商谈了几回,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宁香听得绷住表情眨眨眼,“什么时候?”

  林建东看着她,“年后,四月中旬。”

  听到这里,宁香没绷住嘴角,直接便笑出来了。她又开心又激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是好,然后突然站起来说:“你……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立马转身跑去了楼上,踩着木楼梯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幅绣品。走到沙发边,她把绣品直接放到林建东手里,用眼神和下巴示意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