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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一凉,想从后窗逃走,哪知稍微打开后窗,便见到了冷冷的刀锋,在寒夜里发出微微的光。

屋外的护卫的服装全为皇家八旗护卫营的服饰。

他急忙合上窗,额头出了层冷汗,他虽是中堂大人的奴才,但到底不是中堂大人,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掉入了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当中,事情远没有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可他此时却想不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陷阱。

他甚至醒悟,这个陷阱,已经设计了许久,就等着他和李德贵掉下去。

他这时才明了,皇家威仪,是不可侵犯的,既使那是个被中堂大人抢夺过玉玺的小皇帝。

在他们的眼底,他不过是脚底的蝼蚁。

可他明白这一切时,却已经太晚了。

护卫营的兵士蜂涌而入,带着的,是一个脸孔圆圆的年青人,他忽地醒起,那个人是谁,浑身冰凉,脚一下子软了下去。

他是天子近臣,常跟在皇帝身边的,有他在此,他完了,李德贵也完了。

第十八章 操控之手

“还不跪下!”有人利喝,魏长福的后膝被踢了一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索索发抖。

“屋子里面什么人?”索额图道。

护卫把李德贵和那名女子拖了出来,向索额图道:“禀小将军,是李总管和一名女子…”

索额图皱眉:“怎么了?”

“那名女子已然丧命,是被人掐死的,从掐痕手印上看,那名女子是被李德贵掐死。”

索额图皱紧眉头,脸色冷冷:“宫里头发生这么大的事,内务府总管居然公然在宫内伤害人命,少不得,我要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和太后太后知晓。”

那护卫低低应了一声,转头朝魏长福看了一眼:“将军,那这一位…?”

索额图一声冷笑:“内务府布匹库着火,晚不着火,早不着火的,专等皇上清查内务府库存之时着火,谁知道这里边有什么猫腻?一并奏请皇上与太皇太后,请他们定夺。”

魏长福身上忽起了一层冷汗,的确,他从李德贵手里边收了不少好处,其中最大的一项,就是皇家织造,那库存有一大批的缺口,但以往是李德贵做主,有谁敢查到内务府大总管的头上?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几匹布而已,比珍品库无数被盗卖出去的珍宝少多了,只有一项,布匹库容易着火,这把火一烧了起来,什么证据都湮灭了,几日之前,李德贵便说过这话,提及布匹库的缺口太大,补不了,便烧一把火,他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情…手里拿着盏茶杯,轻饮一口,慢慢地道:“现如今的天气,不是秋干物燥么?反正这宫里头么,房子多,每年这个日子,都要起几场火的,到时侯,一把火烧了起来,有谁会知道这库里边的布匹,是被人拿出去卖了,还是一把火烧了?”

当时,他还盛赞这是一个好主意。

但这把火却烧得不是时侯,现在烧了起来,就会将他们陷入万劫不负之地。

魏长福早先来到这里时身上的燥热早已褪得一干二净,他原是习武之人,既使在隆冬腊月也不应当感觉寒冷的,可这时,他却感觉到了那慢慢浸入骨子的寒意,竟让他的牙关打起颤来。

那个人,谋划这一切,谋划了多久?

仿佛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审视着他们,冷不防地便跑出来咬他们一口。

一口咬在了喉咙之上。

可他们却还不知道,谋划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那女子,是谁?”索额图问道。

“从服饰上看,是幸者库的宫婢,属下这便去查。”

魏长福忽地忆起,那名看着眼熟的女人是谁了,是翠蝶,是替李德贵办事的,前几日,她还巧笑嫣然地向他和李德贵承诺,一定会助他把卫珏送至他的身边。

魏长福眼前出现一幅娇媚的脸来,色如芙蓉,身姿阿娜,她体带异香,抱入怀里,冬如暖炉,夏如冰玉,无数次夜晚的春梦里,他便如此幻想过。

在他的映象之中,她对着他,总是露出不同的笑脸,浅笑,微笑,嫣然地笑,甚至于他有一日忍不住握了她的手,想把她扯入怀里,她也只是微微地笑,一个转身,从他怀里挣脱,朝他道:“魏参领,奴婢是罪奴,怕连累了将军。”

她回眸一笑,薄薄涂了一层嫣红的嘴唇闪着诱惑的光芒,眼眸微闭,却是有说不出的酸楚,把他的心笑得都酸了…自那以后,他便想着,他一定要得到她,将她拥入怀里。

卫珏,这个可以任他揉扁搓圆的罪奴。

不,不可能,她是他砧板上的鱼肉,试想一下,哪有砧板上的鱼肉反噬了CAO刀之人的?

有护卫上前,拿绳索上来,欲将魏长福捆绑,哪知他一下子挣脱开来,大声地道:“你敢!我是中堂大人的包衣奴才,属包衣营,你们胆敢拿我!便是和中堂大人作对!”

索额图一轻嗤笑,望都没朝他望,只是摆了摆手,便有护卫上前,一个错手,便卸了他的胳膊,又有另一名护卫上来,拿起竹板子,一下一下的抽打着他的嘴。

不过几下子,他满嘴的牙就被抽得全都掉了,满嘴都是血水。

索额图慢条思理地整理着衣袖,露出些微笑来:“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关他中堂大人什么事儿?”

魏长福满嘴的腥咸,在板子声中朝索额图望去,看清他冷峻的双眼,一颗心终于沉到了底。

他含糊不清地叫:“我要见中堂大人,我要见皇上…”

索额图鄙夷地道:“连呼救都把中堂大人摆在前头,看来的确是中堂大人的一条好狗,但好狗,有时侯都会犯错儿的,中堂大人会不会替你这条狗说话?”

魏长福的呼救之声慢慢低了下去,一下子瘫倒在地,嘴里虽还是满嘴的血水,但却不再呼救。

隔不了一会儿,布匹库的大火一点一点的熄灭了,此时,却有公公手里托着懿旨急步走了来,道:“索额图听旨。”

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首领太监。

索额图跪下,那公公宣旨:“太皇太后说了,此乃宫里小事,既是犯了宫规,便照宫规处理,由索额图大人独个儿拿主意,该办的便办,该杀的便杀,不用向上承报。”

魏长福听了此话,整个身子都哆嗦了起来,这么说来,他拿替自己叫冤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会死在这里,连中堂大人的面都见不到?

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皇帝与太皇太后,并不是可以任人欺压的孤寡,而中堂大人,也并不是可操纵皇室的枭雄,杀了他,皇帝便大大地打了中堂大人的脸,可皇帝不在乎,太皇太后也不在乎,那么,他的一条命便会丢在这里。

不用向上承报?

他的命,连向上承报的机会都没有。

但内务府总管呢?

杀一名内务府总管,也是宫内一件小事?魏长福将希望的眼光转向死狗一样丢在墙角的李德贵。

索额图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张懿旨,脸上微微露出些笑意来,向那传旨公公道:“没惊扰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吧?”

第十九章 是谁夺命

那传旨公公道:“她老人家一向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有一个安稳觉,咱就别打扰了,你便按这懿旨办吧,不过是几个放火想要扰乱视听,以权谋私的奴才!”

索额图点了点头,恭送那传旨公公离开。

他手捧懿旨,转身道:“你们都听见了,这几名奴才,因贪赃事败,聚于一处,商讨如何应付,哪知终发生口角,起了内讧,斗殴起来,李德贵便失手杀了这名女子,而魏长福丧心命狂之下,竟放火想烧了布匹库,以毁灭证据,李德贵脸上身上的伤便是证据,那女子颈上的掐痕也是证据,前几日查出的这布匹库的亏空也是证据,因此,臣领了太皇太后懿旨,将放火烧布匹库的魏长福处以缢首之刑,李德贵么,他被魏长福打得神志不清,等他神志清醒一些,再受刑罚。”

护卫齐齐应了一声,上前提了魏长福,手一提,便闻到了一股尿sao味儿来,有护卫呸了一声,道:“这人有胆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之事,此时却这么没胆,竟是吓得尿湿了裤子。”

有人便呲笑,道:“包衣营的人么,是这样的啦。”

有护卫从背上取了弓来,套在魏长福的脖子上,那细细的弓弦贴在他脖颈之上,死到临头,倒让他清醒了几分,但因嘴里的牙齿已经全都打掉了,只含糊不清地道:“…卫,卫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这个女人,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有护卫道:“索大人,他好象叫着某个人的名字?要不要审一审?”

索额图听清了他嘴里唤着的人名,暗暗心惊,却道:“你没听太皇太后懿旨么?他是护卫营的人,却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后宫…咱们办差,都要替主子着想,决不能让不该传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动手。”

那护卫头一缩,道了是声,便转到魏长福的后面,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背,慢慢地绞着那张弓,弓越转越紧,弓弦勒进了脖子里边,魏长福双眼凸了出来,头一垂,便断了气。

处理完魏长福之后,昏迷着的李德贵被带了下去,那女子的尸首也被抬了下去。

等一切处理干净了,索额图这才向寿清宫而去,向太皇太后负命。

“你说此事,当真是那卫珏一手策划?”太皇太后从坐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接过康熙递过来的茶碗。

索额图道:“臣听见那魏长福嘴里唤了一个人名,臣听得清楚,就是那卫珏之名。”

孝庄微微地笑了,就是那茶碗饮了一口,转过头对康熙道:“皇帝,您瞧瞧,倒真让我们找出了一个能对付这些小人的真小人!”

康熙皱了皱眉头:“皇祖母,您当真要这么做?”

孝庄道:“皇帝,大选日子已经定了,这还没开始选呢,朝里朝外便惷惷欲动了,如没有人将这一池子水的水搅混,岂不趁了她们的心去?只有将这一池子的水搅混了,咱们才好从中挑选出一些好的来!”她看了看康熙,见他眉头皱得极紧,伸手过去,抚了抚他的手臂,“皇帝,你的心且放宽些,不管你喜不喜欢,但咱们眼皮子底下,都要放一两个不喜的人!”

康熙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切听皇祖母安排。”

索额图知道那个女子的命运此时便转了,笑嘻嘻地插嘴:“皇上,您不喜她,她对您也不太热衷,你们俩一般的心思,岂不趁心?”

康熙沉了脸,尚未开口,孝庄兴致勃勃:“当真,这倒少见了。”

索额图道:“不错,她见了皇上,倒走得比谁都快。”

孝庄脸沉了下来:“别找一个有别样心思的人才好。”

索额图道:“臣倒打听过,她入宫之前,既没有相好,也没有定过亲,身世倒是清白得很。”

孝庄点了点头:“如此便好,皇帝虽不稀罕她,但也得防着她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来,毕竟,如果她做得好,后宫会有她一席之地的,如果她能在这一场撕杀中活了下来。”

室内的琉璃灯盏撒下来的光打在孝庄的脸上,使她原本慈和的脸颊添了几分清凉,看在索额图的眼里,便只觉遍体生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索额图告辞之后,殿内只剩下孝庄与康熙两人,孝庄拿起茶杯饮了一口,道:“皇帝,你看这大红袍茶,茶树长在岩缝之间,采摘之时,要精通攀岩的人独自上到岩顶,才能采摘到好茶,而茶树则是单独长于悬崖边上,经历无情风雨,才能长成一棵好茶,皇帝,它能成一棵好茶,这无情二字,才是一棵茶成材的真理啊…”

康熙轻声道:“皇祖母,孙儿明白的。”

孝庄叹道:“要想无情,先别让自己的一颗心陷了下去。”

康熙道:“孙儿不会的。”

孝庄把手递给他,让他将自己扶了起来,道:“不会就好,不会就好,那一位,虽会吹些笛子,但到底只是个罪奴,咱们虽抬举了她,但却不可以把她放在心上,你可明白。”

康熙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毛汗,低声道:“孙儿早就忘了那首笛子吹奏的什么了。”

孝庄看见他那样子,心底略有些柔软,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面颊:“皇帝,皇祖母会挑个对你知冷知热的人,和你共度一世的,就象民间的恩爱夫妻一样。”

康熙抬起头来:“皇祖母…”

孝庄看着这位自己最喜欢的孙子,眼睛渐渐地湿润,别的不知道,她却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八岁登基,他每晚都无法入睡,总要她哄啊哄啊,才能略微入睡,他说他怕,怕那些臣子望着他的目光,象是要吃人,那时,他只有八岁,好不容易熬到十多岁了,顾命大臣的羽翼已然丰满,朝堂之上,没有人将他看成一个皇帝,他们在下面争吵,为权利,为利益,他在堂上看着,把怒火隐藏在谦卑底下。

只有她知道,他忍得有多幸苦。

到了要亲政之时,顾命大臣,以鳌拜为首,不肯放了手里的权利,朝堂之上,早已是君不君,臣不臣,她都知道,她全知道,所以,她才要他无情,只有无情了,才能获胜,他一直做得很好,她期望他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只因为,他是一个帝王,那些普通的情感,不适合于他。

“我累了,先进去休息一会,皇帝好好儿想想。”孝庄叹了口气,招了苏末儿过来,由她扶着,缓缓向室内走去。

她花白的头发由一根简单的方玉别着,在灯光之下特别刺眼,康熙看着看着,眼底不由一阵阵发热,她心底想的,他何尝不知,从小,他便被太后冷落,是皇祖母一力地护着,他不会违逆了她的意思,这一生,都不会。

他慢慢转过身,负手而去。

第二十章 嘲讽

囚室里,李德贵一下子睁开了眼,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待看清楚长了青苔的方砖墙面,手边抚上了地面铺的稻草,才恐慌了起来,大声地道:“来人啊,来人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内务府总管,你们敢!”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李子从门内走进,来到他的面前,道:“李公公,您在这儿,住得可舒适?”

李德贵大喜:“小李子,这是哪儿?是谁如此大逆不道?快放我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小李子伸出了手,要他象往常一样,弯了腰,让他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可小李子却一动不动,依旧把腰挺得笔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底露出嘲讽之色来。

李德贵这才感觉有些不对,怒道:“小李子,你干什么?快扶我出去!”

小李子笑了:“李公公,你还能出去么?”

他连干爹都不叫了,以往可是干爹前,干爹后叫个不停的。

李德贵心底感觉到了不安,抬头望他:“你什么意思?”

小李子道:“李公公,你怎么都忘了,你因分赃不均,和魏长福以及翠蝶起了冲突,一失手,掐死了翠蝶,你的同伙魏长福更不得了,竟想一把火烧光布匹库,以毁灭证据,被人当场捉了现形,犯了如此大罪,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么?”

李德贵死死盯着他,看清了他眼底平日里没有的恨意,忽抬起手来,指着他:“是你,是你,是不是你?那一日,我吃了那颗药丸,就感觉不对劲了…你这兔崽子,我要杀了你!”

小李子笑了,神色中露出些残忍来:“李公公,你胡说什么?自己犯了大罪,要把别人也拖了下水么?你们可是当场被索大人捉拿住的,要知道,索大人可是天子近臣,你把皇上的后宫,当成了自己家的,皇库里的东西,想拿便拿,那亏空么,无法填补,就放火一烧,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李德贵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小李子,我对你不薄,为何你要这么待我?”

小李子眼神倏地变得阴冷:“你待我不薄?我倒看不出来,那厚又在哪里?”

李德贵被他眼神一扫,往后缩了一缩,低声道:“小李子,你在幸者库为奴,若不是我提拔了你…”

小李子一声冷笑:“你提拔了我?若我没有一手好的制药功夫,能替你制些你没办法让人制的药,你能提拔我?李德贵,除了你自己,你会亲厚谁?”

李德贵猛地抬头,眼神狠利:“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么陷害你干爹,小心遭报应!”

小李子笑了,慢条思理地整理着袖口,把织着卷叶纹花边的袖口整理好了,才慢腾腾地开口:“报应么,老天爷要报应在我身上,这我早就知道了,我不在乎,只要能把你拖下地狱,报应算得了什么?”

李德贵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竟是内务府慎刑司总管服饰,不由连连冷笑:“小李子,不过是慎刑司总管的四品官儿,就让你将我出卖了吗?我原本就要提拔你的,还想着咱们爷儿俩一同掌管着内务府,福祸与共,原来我错了么?”

他一边说着,脸上便露出些黯然来,眼角皱纹横生,让人看了只觉可怜。

小李子轻声笑了:“李德贵,你就别在那儿唱作俱佳了,你演的戏太多,而我,在你身边呆的时间太久,你的把戏我了然于心,咱们就别来那一套了。”

李德贵脸上哀凄一收,脸色重变得冰冷:“好,小李子,你倒是说说,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来告诉你,他是为了什么?”

小李子尚未回答,一个轻脆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只见微弱的灯光下面,佳人亭亭而立,她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只见她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裙,披着五彩夹金线斗蓬,小小的一张俏脸在狐狸毛的领子衬托之下,眉目浓丽,眼波流转之间,连这昏暗的斗室都为之一亮。

“卫珏?是你?”李德贵声音凄如利鬼,“你和他勾结…?”

李德贵前后一想,身上忽地起了层冷汗,他不是一个好人,为了坐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使的肮脏手段极多,所以,他防着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到他身边的人打着什么心思,但今日,他才知道,他全错了,他知道卫珏贪婪,知道小李子一心只想往上爬,但他们两人对他有用,他便收了他们在身边,以为自己可以操纵他们,可他今日才明白,他们让他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他看的。

他竟是一点都弄不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

“秋儿,你还记得么?”卫珏缓缓地道,“你怕是已经不记得了吧?幸者库那么多的罪奴,无声无息地葬在御葬园的那么多?”

李德贵被她一提醒,终于有几分省悟,想起那位我见忧怜,楚楚动人的女子来,她长得虽不错,只可惜,命太短,送过去没几天就死了,听到这消息时,他还感慨了好几天,心底暗怪寿安宫总管王顺,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弄死了?他又得替他找人了。

“宫里面有上万的宫婢,罪奴便有几千人,受不了宫里的规矩自己寻死的,每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怎么能怪在我的头上?”李德贵道。

小李子听了这话,怒火腾地一下子上升,迈步上前,一巴掌便打在了他的面颊:“你的命很金贵,她们便是罪奴?那让我看看,你的命到底金贵在哪里?”

他左右开弓,一巴掌一巴掌地击在李德贵的脸上,不一会儿,他的脸便青肿得如一个发开的馒头,李德贵也是一个横xing子,被他打得满嘴是血,却吭都不吭一声,只拿眼角扫着他,冷冷地笑。

“够了…”卫珏道,“你现在打他,仔细手痛,他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何必你动手?这种恶人,自有恶人来磨!”

小李子这才收了手,一把将李德贵推倒在地,道:“不错,自有人收拾他!”

李德贵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沁出血来,脸上全是指印,却嘿嘿地笑:“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是恶人,你们又是什么?为了一个秋儿,你们枉害无辜性命,害死了翠蝶,她有何罪?你们小心下阿鼻地狱!”

第二十一章 催命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脸色青肿,两缕乱发从额头垂下,使得他整张脸孔如利鬼一般,卫珏却迎着他上前,直走到他的面前,眼神冰凉:“翠蝶,她无辜,她当真无辜么?公公收罗了她,不就是让她在幸者库为眼线,替公公张罗人材?如果不是她,秋儿怎么会入得了公公的眼?公公忘记了么,你让翠蝶成了秋儿的好朋友,让她劝着秋儿,让秋儿心甘情愿地被你调去了寿安宫,和那王顺结成对食,公公虽然可恨,但这翠蝶,却是该死!不是么?”

她浓丽含笑的眼睛,如今竟发出如利刃一般的光芒,生生地刮着李德贵的面颊,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往后退了一步,勿自强辩:“没有,没有,是她自己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