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西门饮恨抖手发箭,宇文秀的身形似乎若有若无地闪了一闪,箭落空。西门饮恨探手入袋,满满地握了一把雕翎箭,仰面乱射,箭若飞蝗。宇文秀在箭雨里猱身而进,迫到西门饮恨身前。如此近的距离,箭已经无法奏效,西门饮恨以弓格挡,立刻弓——碎,碎在宇文秀掌下。那一刻,宇文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西门饮恨眼睛里的绝望、失望、痛苦的表情,可那眼神里明明又藏了不屈、不愿跟无奈。
他的心里突然一酸。“为什么会有这样酸涩的心情?我不过是杀手而已,杀手是不应该有情感的,杀手的血是冷的。”宇文秀单掌击出,西门饮恨倒下。
其实,真正的血战是发生在天牢里的。容蝶衣万没想到,就是那颗带血的牙齿,竟结成了一个更新的、更毒辣的圈套。这个圈套不但套住了纳兰公子、套住了自己、套死了小拐子,更套牢了“魔崖”里来助拳的兄弟。
如果权相此次向蝶衣堂和纳兰公子开刀为“一石三鸟”之计的话,无疑,“魔崖”就是他目标中的第三只鸟。
当痛快大街的厮杀开始之时,容蝶衣已经潜伏到天牢附近。
天牢左近,有个小小的集市。赶集的人正挎着篮子、挑着担子,悠闲地买菜或者做着一天的生意。
容蝶衣早扮成了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婆,手里拄着支竹杖,缓缓地沿着街边向前走,眼睛不时地自蓬乱的头发下面向天牢那巍峨的门口牌楼偷偷地梭巡着。这个地方她已经来过多次,可每一次,无论是强攻还是智取都铩羽而归。最令她心寒的是,数次劫袭天牢,却始终没有亲身跟“活阎罗”索凌迟当面对决过。未见其面就已经大败而回,这步棋明显是输得太多,差得太远。所以,她才抛开一切顾虑请“魔崖”里的人出手。
“老人家,你要不要买些青菜?很新鲜很新鲜的青菜?”有个担着两筐翠色欲滴的青菜的灰衣汉子在容蝶衣身前停了下来。他放下肩头的担子,从腰上解了条黑乎乎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显得极为疲惫。容蝶衣摇头,继续向前走。可这汉子跟在容蝶衣身后,再向前走了几步,趁大家都不注意之时,低声对容蝶衣说:“大龙头,跟我来,司空先生已经想出了办法——”
容蝶衣吃了一惊,掩住嘴咳嗽了一声问道:“你是谁?”这汉子用破毛巾遮在手上,左手食指在右手手心里快速地划了一个“尸”字。然后,他住了手,继续用毛巾擦汗。“好——”容蝶衣答应了一声,用衣袖遮着脸,似乎是在躲避街上纷纭的浮尘,跟在挑菜汉子的后面,向侧面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走去。
这条巷子很窄,不见一个人影。容蝶衣低声问道:“司空先生何在?”那汉子脚下加快,没回身,只是稳稳地点了点头。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一个低矮的黑色门口,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门。那汉子抬手轻叩门上铜环,立刻有人在门内低声问道:“是大哥回来了么?”那汉子应声:“是!”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这汉子立刻抬步进去。容蝶衣愣了愣,马上也跟了进去。门关了,门后是一个满脸紧张的年轻汉子,手握在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瞪着眼睛看容蝶衣。
灰衣汉子抛下担子,摆手道:“这位是蝶衣堂的大龙头,不必多想——”年轻汉子方精神缓松了些,额上的汗珠亮晶晶的,不住地滴下来。
院子里满是盆景花木,看来真的是某户人家的后花园,只是静悄悄地不见一个人影。容蝶衣虽然侵袭天牢数次,这个院子却从来没到过。她跟在那汉子后面沿墙根一路行到一排毫不起眼的草房前,汉子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回头做了个“请进”的姿势。容蝶衣定定神,抬步走进去,蓦地眼前一暗,原来这草房的窗户都给厚厚的帷幕挡住,外面的阳光一点都透不进来。
“大龙头,您到了?”有人在窗下急促地叫起来。容蝶衣用力眨了眨眼,已经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黑暗。那个开口的人矮墩墩的,环眼狮口,脸色黝黑,相貌十分凶恶,正是容蝶衣要嫣红送信给他的司空鹤。“司空先生——”容蝶衣向前一跃,切近司空鹤,落地时,脚下一软,踏在一堆新土上。
“先生,进展如何?”带路的汉子也抢过来,俯身向司空鹤脚下的一个黑乎乎的地洞望去,下面正有隐隐约约的烛光透出来。“还好,大约再有半盏茶的工夫,咱们就能得手了!”司空鹤脸上也满是汗,双眼在暗处闪着焦灼的光。容蝶衣抓起一把泥土,凑近脸前,立刻有股潮湿腌臜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对这种天牢里特有的味道十分敏感,立刻心里一阵喜悦,低声问:“司空先生,下面挖地道的可是’方大王‘麾下的’掘尸门下、受死九杰‘么?”带路的汉子轻轻跃下地洞,立刻消失在黑暗里。
司空鹤点点头,抬手沉闷地击掌三声,立刻有两个人自屋角暗处跃了出来,垂手侍立。“你们两个,再加上门口的老三,全力把住这个洞口,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要寸步不离地等我们回来。”那两个人无声地点头,虽然是在黑暗里,可那两个人的彪悍气势还是令容蝶衣有些动容。司空鹤犹豫了一下,走到那两个人面前,伸出双手,用力抱住两个人的肩膀道:“你们——一定要小心……”他的声音很沉郁,如同生离死别一般。那两个人面目极为年轻,其中一个用力挺起胸膛道:“先生放心,只要咱们兄弟还有一口气在,便守得住这个洞口!”另一个微笑着道:“先生,我们兄弟可以向您保证,人在洞在,洞亡人亡!”司空鹤缓缓地摇头:“谁都不要轻易说’亡‘字——我自江南将你们带来,便要完完整整地带你们回去。我要你们一根汗毛都不少地在这里,等我回来、等我们回来——”
这面貌凶恶的汉子,一时间满脸俱是关切忧虑,似乎老了十岁。他知道此行的凶险,也知道自己肩膀上压的担子之重,所以才会对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再三叮嘱。“我们向您保证,一定在这里等您回来!”两个年轻人应声再次退回黑暗里去。
“走吧!”司空鹤回头对容蝶衣说了这两个字,当先跳入洞中。容蝶衣毫不犹豫地也跳了下去,她请求“魔崖”里的人出手,为的就是自天牢侧近掘地道进入,偷偷地把纳兰公子救出来。
地道里十分狭窄,头顶不断地落下细碎的土块来,他们两个只能弓着腰前进。走了大约二十余丈的样子,面前豁然开朗,竟然能容两个人直立并行,而且脚下的泥土十分坚硬,也非新土。地道两侧的壁上,每隔十步,便凿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洞,点着粗短的蜡烛。容蝶衣一愣:“司空先生,这条地道真的是通往天牢的么?”她虽然也知道“掘尸门下”最擅长钻洞挖沟,可自己今早才托嫣红传信,“受死九杰”如何能够在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挖出这么宽的地道?
司空鹤一面加快脚步,一面急促地道:“咱们’方大王‘自从知道纳兰公子陷在天牢之后,便早就做好了掘地救人的打算,所以才有了这条地道。现在咱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确定纳兰公子所处的位置,悄悄地进入牢房,接他出来,不惊动牢中任何人。”容蝶衣一惊,不禁脱口道:“原来,’方大王‘他果然深谋远虑,虽远在南疆,却早就……”司空鹤微笑道:“他老人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援助纳兰公子跟蝶衣堂只是举手之劳、牛刀小试而已。”神色里对那“魔崖”里的领袖人物很是敬仰钦佩。
“纳兰公子在哪一间牢房呢?”司空鹤皱眉,这是当前最棘手的问题。他们人手很少,根本没有余力挨个搜查,况且天牢值守的人员武功都不低,若是公然交手,恐怕本方人员会有大大的伤亡。司空鹤对自己说过的话是负责的,他说要“带兄弟们来,便要带兄弟们回去”绝非一句空话,而是郑重其事的誓言。他,为了自己的誓言,不惜两肋插刀。若非如此,“方大王”也不会差遣他来独力负责“魔崖”在京师里的所有事务了。
容蝶衣愣了愣:“牙齿是从’地‘字号传出来的,如果敌人还没有觉察到消息走漏的话,纳兰容诺应该还在那里!”
说话间,两个人又向前走了三十丈左右。容蝶衣暗暗叹服:“规模如此庞大的地道,除了’掘尸门下‘,谁还能做到?”他们转了个急弯,眼前一亮,地道尽头有四、五根粗大的蜡烛燃着,烛光下有九个上身赤裸的汉子正每人手里握着一柄造型古怪的雪亮的铲子,急速地向前掘进。司空鹤奔过去,仰面向洞顶看看,低声问身边的人:“褚老大,上面已经到了天牢了吧?”那个人正是方才带容蝶衣进来的灰衣汉子,他停了手里的工作,抬手自洞顶抠下一把泥土,放在蜡烛前仔细观察,点头回答:“先生,的确已经到了。”
那把泥土黝黑中带着丝丝血红的痕迹,如同渗透了鲜血一般。容蝶衣的心一颤:“定是天牢里犯人的血日积月累,已经渗透到了地下的泥土中,将泥土也染得变色。这其中,是否也有纳兰公子的血?”她一想到那颗惨白的牙齿,一想到受刑、受伤的纳兰公子,心像给穿在铁签上被火炙烤一般,辣辣地痛。
司空鹤皱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九个人立刻停了铲,静静地立着。司空鹤把耳朵贴在洞壁上,闭上眼凝神倾听。江湖上本来就有“贴地听声”的功夫,但这种功夫用到如此场合却是容蝶衣第一次遇到。司空鹤听了一会儿,转向容蝶衣问道“你的消息可准确么?”
容蝶衣探手入袖中拿出那枚牙齿,动容道:“万分准确!这牙齿便是纳兰公子的,绝对错不了——我敢用命打赌!”其余的人虽然对她自牙齿上就能判断出纳兰公子的消息不以为然,但都知道这名动京师的蝶衣堂大龙头绝不是轻易便求人、用人的。若没有十分把握,她又怎么会向“魔崖”求援?
“可是,那送信的人……”司空鹤犹在迟疑。
“她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嫣红妹妹,也是六扇门里一言九鼎的人物!”容蝶衣信任嫣红。
“我知道她的名字,可就是因为她是六扇门里的好手,我才更怀疑!”司空鹤跺了跺脚,用右手拍了拍后脑,“六扇门的人出手帮助钦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并且这件事一旦败露出去、清查起来,绝对是杀头的死罪——非亲非故,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如此助你?”他摇着头,或许此事根本就没有如此简单。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司空鹤直盯着容蝶衣的眼睛。事关重大,虽然他们已经为山九仞,却很有可能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疑点而放弃这次行动。地道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连洞顶零星土块偶尔簌簌落下的声音也变得惊天动地。
“我没有理由!”容蝶衣突然凄凉一笑道,“我只知道天牢里有人拼了命送了一颗带血的牙齿出来,而这牙齿必定是纳兰公子的。关于’红颜四大名捕‘乃至’风雨不动侯‘诸葛先生的为人,我无法举例证明,但我无条件地相信他们。这件事,如果有什么疑点跟破绽,也绝对跟嫣红妹妹无关。”她以手中竹杖顿地,身隔咫尺便能救到纳兰公子,此时放弃最是可惜。她弃了竹杖,上前向褚老大伸出手:“褚兄,请借我铲子一用!”她的语气低沉抑郁,带着不容褚老大拒绝的痛楚。
褚老大犹豫了一下,把铲子递到容蝶衣手中。这个铲子前头锻造成半圆形,每次插入土里再拔出来时,都会很巧妙地带出一大块泥土。“掘尸门下”世代都是掘墓盗坟的高手,这种掏洞的活儿他们最是在行,连工具都是自己精心研究制造出来的,很是顺手。
“司空先生,如果您担心有什么阴谋的话,现在便请回吧。今天,就算我独自一个人累到吐血而死,也要打通地道,见到纳兰公子……”这时候,她的姊妹们应该正在痛快大街跟铁甲军厮杀。“那个囚车里坐的是谁呢?天牢、囚车,只能有一个纳兰公子是真的,到底哪个才是?”容蝶衣掠了掠额前垂下的乱发,举起铲子,向前面挖去。她的武功绝不在司空鹤之下,此时救人心切,下手极重,铲子入土时的“嚓嚓”声不绝于耳。
褚老大跟自己的兄弟都愣住,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能下手挖土并且如此卖力的。“司空先生?”褚老大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望着司空鹤。
司空鹤考虑了一会儿,掠到容蝶衣身边喝道:“住手,请听我说!”容蝶衣疯了般地用力挖土,根本不理会司空鹤的喝声。可惜她根本不懂这种掏洞的功夫,铲痕交错,毫无章法。“够了!”司空鹤陡然出掌,向容蝶衣手里的铲子拍了下来,落在她脚下的新土上。
容蝶衣呆了一呆,蹲身下去,缓缓握住铲子,眼里突然溢出泪水来,洒在胸前衣襟上。自纳兰公子入天牢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焦虑挂念。只是,她是蝶衣堂的大龙头,麾下还有众多姊妹等她照拂关心。她绝对不能为了私人情感耽误了堂中大事。
美丽的女孩子的眼泪总会打动男人的心,这件事几乎从无例外。司空鹤搓了搓手道:“大龙头,这事我仍然觉得大有蹊跷。是否……是否可以暂缓……”容蝶衣决绝地摇头:“纳兰公子的命此刻或许就系在我手,暂缓?救人如救火,你们走吧——”她顿了顿再道,“不过,你得把那’落宝金钱‘还给我,因为这次你根本没有达成使命,中途退缩。’方大王‘的’落宝金钱‘落地为宝、生死无悔,在他面前你如何交代我就管不得了!”司空鹤把手伸入怀中,捏着那枚小小的铜钱,神情犹豫不定。
“魔崖”发出的“落宝金钱”,只为报恩。只要是“魔崖”里的兄弟,见钱如见“方大王”本人,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是剑林油锅,都要一往无前地闯过去。司空鹤猛醒:“只顾手下兄弟性命,险些误了大事!损毁了’方大王‘的清誉!”跟“方大王”传信江湖、一统天下的大业相比,这区区几条兄弟的性命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司空鹤环眼大瞪,低声喝道:“大龙头,您不必说了,这件事咱们兄弟就算舍了命也要完成——”褚老大等人都轻轻松了口气,似乎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褚老大道:“先生,此地向上距离天牢中心约一丈,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处理?”司空鹤振臂脱下自己的灰衣,反铺在地面上,里面绘的却是一张十分潦草急促的图,标注着数行小字。褚老大蹲下细看,大喜道:“先生,这是天牢的地理图么?”果然,地图中心标注的是“大厅”两个字,其余有四条狭长的线路自这大厅中心向四面辐射开来。四条线上标注的分别是“地、火、风、轮”四个小字。
容蝶衣对于天牢内的环境布置有印象,遂抹去了腮边的泪,指着那四条线路道:“这四条,便是天牢内的甬道,每一条都分为三十六个小牢房。嫣红通知我送信出来的人是从’地‘字号里冲出来的,转眼间又被牢中同僚斩杀。”她只是平实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转述出来,绝不掺杂自己的任何主观判断,以免影响了别人的正确判断。标注着“地”字号的那条路线给司空鹤用指甲重重地划了一条甲痕:“如果所有的情况正常,或者说咱们的计划完整实施的话,在这里就能找到纳兰公子。”他叹息着对褚老大说:“第一步要看你的了,绝对要无声无息地挖通进入’轮‘字号甬道的出口——”
褚老大眨眨眼睛,自言自语地道:“或许、或许咱们该有第二种准备!”
“第二种准备?”司空鹤双手互握,关节嘎嘎乱响。他何尝不知道一定要做好两种准备,这么危险的环境,一切胜利的因素都是不确定的。 “天牢里的人不是酒囊饭袋,对于牢中传出牙齿信号这一点,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褚老大身为“受死九杰”里的大哥,凡事都要多动动脑子,否则他们“受死九杰”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个时候,咱们别无选择!”司空鹤道,“咱们先自天牢中的’轮‘道进入,敌人若有埋伏,便也只该伏在’地‘字号而已。上去之后,抓个活口下来,细加盘问,再作行动。”当务之急,便是先悄无声息地挖通剩余的路程,褚家兄弟马上动手,一时间,土屑飞扬。
容蝶衣双手握住竹杖,“咔嚓”一声,竹杖从中断裂,露出一柄碧油油的刀来,长两尺余,宽不过寸,通体碧绿。容蝶衣握住刀,将刀锋贴在腮边,立刻她白皙的脸被刀锋映绿。她的神情陡然变得柔和旖旎,想到昔日纳兰公子曾入蝶衣堂跟她同堂习武,对这柄“碧玉刀”大加赞赏。睹刀思人,容蝶衣心里猛地打了个寒战:“纳兰公子他——他还好么?”一入天牢,三百杀威棒是先免不了的。纵然纳兰公子的武功、内功都深有根基,可入了“活阎罗”之手,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转眼间,褚老大低叫道:“先生,已经通了。”他们向前掘进了一丈四尺,再向上折了个弯,洞壁上渗出黄豆大的水滴,并且有一股腐臭气味无法抗拒地传了过来。褚老大在洞壁上轻手轻脚地挖出一个两寸许的洞口,自这洞口望出去,正见到一汪黑乎乎的水,水中有数根木桩,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这个牢房里空无一人,只有这汪黑水在不住地荡漾着,散发出污浊的臭气。容蝶衣急促地道:“褚兄,快挖开洞口,咱们……”她是蝶衣堂的大龙头不假,本该气定神闲地处理一切,行得从容、走得从容才对。可事关己则乱,心乱了,行事也没了平时的章法。
司空鹤向褚老大作了个手势。褚老大手上加快,把那洞口扩到一尺许,他缓缓地把头探出洞口,如同一尾出水的鲤鱼般,腰肢轻轻一扭,已经自洞口翻了进去。他在滑腻腻的石板地面上打了个滚,抢到牢门之前向外警惕地打量。外面的甬道静悄悄的,只有在甬道尽头的大厅里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他侧耳听听,争吵声十分激烈,那是几个男人的声音。只是那些人说话又快又急,一时半会儿听不清讲些什么,偶尔还有拍打桌子的声音传过来。
容蝶衣心里一急,便要跟在褚老大后面出去。司空鹤张手把她拦住,低声道:“大龙头,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捉人问清楚了再说!”他每次对敌作战都身先士卒,所以才得手下兄弟如此爱戴。容蝶衣稳了稳心神,也知道现在深入虎穴,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她大力地呼吸了两三口气,把起伏的心稳住道:“好,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