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蒹!”他隔着风雪对她喊,“你把裴观烛放下来!我饶你不死!”
夏蒹一声不吭。
“我报杀母之仇!裴观烛逼我母!杀我母!我与他不共戴天!我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你若还有良知!你就把这个死畜生给我放下来!我饶你不死!夏蒹!”
“放我下来吧,夏蒹。”
夏蒹隔着一片风雪,对上裴云锦的眼睛,耳畔,少年声音好似蛊惑。
“放我下来,你还有活路的,云锦他不会——”
“不放,”她声音很小,透着决绝,抬起脸扬声大喊,“我不放!他妈的!我不放!”
夏蒹举起手里的斧头,猛地闭上眼,对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她力气大,斧头飞了很远,一群人看着这大斧头飞过来皆齐齐吓了一跳,裴云锦一时之间甚至都忘了搭弓射箭,他们往后退,看着夏蒹面对着他们,也往后退。
“夏蒹!”
裴云锦目眦欲裂,他往前伸出手,声音近乎尖叫,“你把裴观烛给我放下!你把裴观烛给我放下来!!他要死在我手里!”
“夏蒹?”
耳侧,少年声音很轻。
夏蒹却笑起来。
她放下了裴观烛,回过头。
裴观烛站在她身后,面色恍若冬雪一般苍白。
“不是要我放你下来吗?”夏蒹看着他,自峭崖之下,有风声泛着雪花簌簌往上,“晚明,你如今的表情又算是怎么回事啊?”
裴观烛一动不动。
他身上穿着厚实的衣服,面色是那样苍白,他微微睁大着一双凤眸,眼眶都泛着猩红。
他看着她。
眼神就像是一只忽然被遗弃了的动物。
夏蒹却只想笑,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可不可悲?晚明,造成如今这个局面,都是你不信任我导致,你明白吗?是你不信任我,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而最可笑的是,这一路上你都还在一直不断地试探我——”
“我没有!”
他猛地打断了她的话。
但夏蒹的眼睛,第一次让他觉得不敢直视。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也明白,晚明,你亏欠我的道歉至今还没有给我,这一路上的试探,你真的让我觉得又可怜又好笑,真的,你怎么能这样啊?”她声音都在发颤,又像是自嘲,“你以为我察觉不出来吗?晚明,为什么就一直要说违心话,做违心事?人都会累的,你知道吗?到这种时候,我还要听着你一句一句耳语告诉我放你下来——”
“那你就要放我下来吗?!”裴观烛看着她,声音近乎支离破碎,“你……你讨厌我,真的,你讨厌我?真的要这样放我下来了吗?”
风雪漫天。
夏蒹走到他跟前,身后拉弓声起,夏蒹听到身后传来裴云锦的声音。
“射箭!”
“不会,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少女紧紧抱住他。
“夏——!”
裴观烛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数不清的箭矢飞落到花白的天上,接着,寒风卷着冷雪落满了他全身,他被夏蒹抱着,直接一起跌落了峭崖!
“裴观烛——!”
裴云锦的尖叫声从峭崖之上响起。
……
雪落了满脸。
他被雪掩埋住了。
全身都是冷的,冰的,累的,痛的,重的。
大脑在嗡鸣作响。
他的从大片大片盖在他脸上的雪中睁开眼,往上,看不见头,往下,他正躺在漫天雪地之中,他们落到了谷底。
——他们。
夏蒹。
裴观烛坐起身,四下转头,看到距他不远处,一块雪中凸起。
他走过去,一点点将雪拂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夏蒹的脸。
她闭着眼睛。
就好像死了一样。
裴观烛看着她。
“夏蒹?”
没人回应他。
只余风雪,自他耳边呼啸而过。
裴观烛将人从雪里捞出来。
她全身都是冰的,第一次,裴观烛从她身上体会到了寒冷的感觉,这寒冷近乎刺骨,冻得他心口都像是被一根尖锐的冰戳子狠狠地击打,穿过,他不禁浑身发抖。
裴观烛紧紧抱着她,坐在一片雪地里,眼睛睁的很大,整个人都是懵的。
“夏蒹……夏蒹!夏蒹!”
他抱着人,拍她的脸,接着不管不顾的抱着她便往前跑。
不知何处。
但他太害怕了。
太害怕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深不见底的恐惧,他抱着她,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抱着她永远也不会再对他笑,对他说话的身体,往前方跑。
但他太累了。
太累了。
不知道是被积雪之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裴观烛将夏蒹抱在怀里,跌倒进一片雪地里。
雪沫翻飞,裴观烛紧紧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她在他身下,她就在他身下。
却不说话了。
身体一片冰凉。
他曾经期盼过无数次与她共死的场景。
但他没想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看着夏蒹冰凉,毫无生机的面孔,竟然会感到这样如坠深渊的恐惧。
“不要……”
他拼命摇着头,指尖发起剧烈的颤抖,落在身下少女冰凉的面颊上。
夏蒹紧紧闭着眼,睫毛落下,好似雕刻而成的人偶,也像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
裴观烛看着她,有雪花自他身上落下,粘上少女冰凉的面颊上,又被裴观烛低下头,晃似一只狗一般用舌尖舔去。
“夏蒹,夏蒹?”
他喊她,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颤的好似不是从人的口中发出的,“理理我啊,和我,和我说说话啊?”
“和我说说话吧,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和我说说话啊。”
他声音越来越大,紧紧揽住身下少女的脸,可身下,少女却纹丝不动。
“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他大喊,声音被风雪席卷,不知带到何处。
恐惧。
无边的恐惧。
他抬起头。
这样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竟只剩他一人了。
他从前求之不得的永生孤独,他得到了。
但他如今却只剩下恐惧,被遗弃,被抛弃的恐惧。
“我知道错了,”他在风雪里大哭出声,面朝远方在雪地中磕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啊我知道错了!你爱我!你担心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让夏蒹回来吧!让我的夏蒹回到我身边来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风雪卷着他的声音。
天空白花花一片,落下片片若撕碎的白色纸片。
无人回应他的话。
只剩万里孤寂,世间一片惨白。
裴观烛抱起夏蒹,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就此将她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晚明,你不要怕啊。”
耳畔,少女的声音是那么轻。
裴观烛猛地放开她,对上夏蒹微睁的眼睛。
“你看你哭的,”她像是声音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想笑都笑不出来了,“好好笑。”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嗯。”
“我不该试探夏蒹,我错了。”
“嗯。”
“我不该对夏蒹的爱和担心视而不见,我错了。”
“嗯。”
“我不该偷了夏蒹的黑水晶坠子,我错了。”
“嗯。”
“我不该不信任夏蒹,怀疑夏蒹,造成如今的局面……造成如今的局面,全是我的罪,全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
“嗯。”
他哭的,早已经坐不直身子了。
“晚明,怕不怕?”
“怕,我好怕,我好怕啊。”
“怕什么?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吗?”
“不是,这不是。”他跪在她面前,头低在少女膝弯上一下下左右摇晃着,泪水从他眼角往下,不断地落下来。
“你想要活下去了吗?”
“我想和夏蒹一起活下去,”他抬起头,面庞一片苍白,凤眸早已一片猩红,却只剩下可悲,“无论在哪里,不论在哪里,我都想要和夏蒹一起活下去,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我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她微微张开手,裴观烛猛地紧紧抱住她,夏蒹全身都在发痛,她头靠在裴观烛肩头,“你和我是绑定的啊……你死我死,不用怕,晚明,哪怕是黄泉,你等等我,我也会和你一起。”
裴观烛从她怀中抬起头。
泪在他下巴汇集成了个水珠,滴答落下,他看着她,好似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仰视他的神。
“……不怕,晚明。”
“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
“嗯,”她苍白的面孔浅浅笑起来,好似虚幻的梦境,“还有没有力气?有的话,背我起来吧,不然一会儿咱们会冻死的。”
裴观烛咬紧唇,点了两下头,他身上的衣服太厚了,裴观烛脱掉了几件给夏蒹穿上,背着她站起身。
风雪堆积,呼啦啦若锋利的尖刀打在他的脸上。
雪是那么厚。
而就是这样厚的雪,夏蒹背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
“夏蒹。”
“我在呢。”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是那么轻,“需要我和你说些什么吗?”
“不需要,留些力气,夏蒹,”他看着前方,背着身后的人,“但只要是我喊你,夏蒹就回应我,好不好?”
“嗯。”
前行的路程是如此艰辛,每走一步,都好像有雪中妖鬼拖拽着他的脚,他的腿,他的全身上下。
风雪声呼啸,裴观烛每走出几步,便要用冻到没知觉的手往上驮一驮身后的人,感受到身后的人依旧在,他才会继续往前走。
无边雪境之中,蜿蜒绕出长长一条行走的轨迹。
“夏蒹。”
“我在呢。”
裴观烛紧紧咬住唇,一下一下大口呼吸着,他开始头晕目眩,身体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逐渐溜走,裴观烛张开嘴呼吸时,风雪都会蔓延进他的嘴里,太冷了,裴观烛看着前方,一步一步,拼了命的往前走。
“夏蒹。”
“我在呢。”
“我好后悔啊,夏蒹,我好后悔,我之前为何要对你这样坏?为何要对你不好?”他视线发昏,拖着沉重的脚一步步往前,“好想回到过去,想要……想要对你好,想要把那些坏,全都换成好。”
“我好后悔,好后悔,夏蒹,好后悔惹你生气,好后悔自己嘴硬,我好后悔……”
泪落下来,裴观烛在风雪之中,一点点睁大了眼睛,“夏蒹……夏蒹?!”
一阵狂风从后席卷而过,裴观烛脚步打着晃,一头扎进雪中,背上原本勾着他脖子的夏蒹也像是没了力气,直接顺着滑倒在地,裴观烛赶忙挣扎着爬起来,膝行过去她身边,“夏蒹!”
“晚明……”她睁不开眼了,大雪漫漫,她面庞若冬雪一般白,“晚明。”
“我在,我在,夏蒹,我在这里。”裴观烛急忙牵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犹觉不够一般,脸又贴上了她的脸。
“晚明,好冷啊,好冷。”
“冷……冷,”裴观烛颤抖的手拼命去拽身上的衣服,大脑在发昏,裴观烛脱下上下所有避风挡寒的衣服,只剩一身中衣,一股脑的套在夏蒹身上。
“好冷,好冷,好冷……”
但身下少女,只能说出这一句话了。
裴观烛紧紧抱着她,风太大了,裴观烛将她平放在雪地上,全身都压着她,紧紧地抱着她。
“晚明,好冷啊,好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夏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好冷……晚明……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他一下一下摇着头,近乎语不成句,“不会的,你要一直陪着我,咱们一直活下去,好不好?”
“晚明,晚明,咱们一起死吧,”身下,少女虚弱的声音传进他耳道里,蔓延进他的心里,这句话,他在这之前,求之不得,本以为这只会是午夜梦回之时的一场魂牵梦萦,但在此时此刻,他听到了,“咱们一起死吧,一起……一起下黄泉吧。”
“呜……”哭腔压在他喉咙里,裴观烛整颗心脏都是疼的,他不知他为何会哭,但眼泪源源不断从他眼眶里落出来,滴落在少女面颊上。
裴观烛看着她苍白的脸。
泪水滴落,他却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是我害的,”话语从他唇间出来,裴观烛面容从不可置信,进而痛苦至极的悲伤层层蔓上来,他笑,眼泪却大滴大滴像根本止不住了,“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你变成如今的模样,是我害你精疲力尽,夏蒹,是我害了你,是我不信任你,都是我害的你。”
“一起死吧,一起……下黄泉吧。”
身下,少女晃似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呐呐念叨着。
裴观烛看着她,发颤的手抱过她的腰背,紧紧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狂风卷着暴雪,从他后背,从他身上席卷而过,晃似尖刀刮皮肉一般的疼痛。
裴观烛面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泪水从他面颊落下来,裴观烛亲吻着少女的眼睫。
“好,夏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说话,埋进少女脖颈之间,“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若是下地狱,那不论是何等酷刑,我都替你扛,下黄泉,我背你走,我永生永世……永生永世,再也,再也不让你伤心了,真的,我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风雪漫漫。
少年咬破了下唇,血珠蔓延,他眼中含泪,覆上身下少女冰冷的唇,用唇舌将自己下唇上的血带进少女口中。
他怕下了黄泉,人太多便找不到她了。
听闻血脉牵连者,哪怕是在黄泉也不会被人群冲散。
夏蒹脚腕上系着他发丝编织的脚踝绳,如今,口舌之间又有他的血。
如此。
他们两个人,便再也不会分离了。
哪怕是下黄泉。
哪怕是夏蒹回去了她的世界。
他也会在黄泉路上,等她生生世世。
第116章 互结之誓
“……”
思绪一点点沉下深渊。
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整个人都随之跌落进一片黑暗里。
“小暑,小暑呀。”
树影摇晃,是夏日,太阳落到裴观烛的脸上。
裴观烛睁开眼,眼前的世界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但他又确确实实的,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路,叫做“马路”,地上的白条,叫做“斑马线”,供行人穿过,他旁边紧挨着的,人进人出的地方,叫做“商店”,也叫作超市,从那里出来的人穿着短裤,短袖,这也很正常,非常正常,因为现在是夏天,而“他”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人。
裴观烛的大脑被一瞬冲击而来的信息所吞噬,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见过的,哪怕是在梦中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稀奇古怪的地方,他坐着,近乎是立刻明白了,这里是夏蒹生活的世界。
“小暑呀!”
“他”抬起头,看向身侧一直喊“他”的老妇人。
那是夏蒹的奶奶。
而这时候的夏蒹,还不足十五,正是少女年岁。
“喊你你都不理我咯!”老太太穿着身轻薄长袖,身上绣着花牡丹,拿着把扇子一下下扇着风,“你就是要这个不啦?哎呦!这里上个超市好麻烦的啦!又要问什么支付宝又要问什么微信,你看看是要这个不啦?”
他抬起头,看向老妇人手中拿着的冰棒包装。
“嗯。”
少女的声音从他唇间蔓出来,裴观烛微微一顿,眼眶发酸,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却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事情,只是他如今只要听到夏蒹的声音,就感觉心里特别特别难过。
“哎呦!还要哭的嘛!不都给你买了嘛!”
她奶奶坐到他身边来,一下下扇着扇子,看着前头的711店门,没一会儿,一个男孩跑到门口对她奶奶招了招手,她奶奶忙站起身,对他道,“等一下子啦!我去给你弟弟结个账喔!你快点吃!不要一会儿化掉!”
“好。”
他应声,撕开了这个名叫冰棒的东西的包装,将冰棒塞进嘴里。
寒凉丝丝,甜味蔓延,令人感到意外的味道。
但他只是稍许片刻,便习惯过来了,也看向超市店门。
根据夏蒹的回忆,是她奶奶带着她和她表弟,去市里的医院给她表弟看病,医院就是看医的地方,而她表弟貌似是身上起了疹子。
而夏蒹从小就留在乡下,靠近山,靠近地的地方,只有上学才会来市里,也就是这种有很高的建筑的地方,夏蒹因为原本家就在市里,但每次回去却只能回去乡下,奶奶给的零花钱分给表弟都不够,看到同学吃冰棒都很羡慕,所以这回来市里,便铁了心要买一根,软磨硬泡了很久,结果她奶奶给她买了,还带她那个表弟也进去了超市,告诉她表弟随便挑,却只给夏蒹买了根冰棒。
裴观烛歪了歪头,将冰棒咬断,一口吃掉,按照记忆丢进垃圾桶里。
他们出来了。
她表弟抱着一堆东西,见着他,还做了个鬼脸。
裴观烛想笑。
但这具身体却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心底在蔓延着难过的情绪,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所谓玻璃,少女穿着白色短袖,下面是一条普通的牛仔裤,和他认识的夏蒹一样,但又哪哪都有些不同。
起码,他认识的夏蒹不会将难过像这样明晃晃的带到脸上。
裴观烛对上玻璃里,少女的视线,就像是在和夏蒹对视。
但只是藏起来了而已。
一切的难过,阴暗,全都被她好好地藏了起来,但十五岁的夏蒹,演技并不高明。
裴观烛抿起唇,一时都快分不清,心中的情绪究竟是谁的了。
“小暑?走呀!”
奶奶领着抱着满满一大袋子的表弟在前面回头喊道。
从来都是这样。
没有人会理我,没有人会管我。
她们只会先走,留我一个人。
她们只会偏心,没有人爱我。
从来都是这样。
心里的声音不断地蔓延出来。
“您不觉得您做的太过分了吗?”
“什么?”
“您不觉得您做的太过分了吗?”夏日炎炎,他站在原地,原本棕色的眼瞳泛出漆黑的浓,“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偏心?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假装看不见她在难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宠爱另一个孩子,无法专一的爱会造成什么后果。”
“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让她难过?”
“为什么……你要让她难过?”
他抬手,一点点捂住心口。
被阳光映照的绿树不再摇晃。
四面,开始有风雪呼啸声响起。
裴观烛心尖蓦的一抖,回过头,四面一片花白,雪花随风簌簌而落,好似被撕碎的纸片,他被迷住了眼,却依旧背着身后的人往前走。
是啊。
为什么,要让她难过呢?
为什么要让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