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莲花攻略手册全文免费阅读上一章:第45章
  • 黑莲花攻略手册全文免费阅读下一章:第47章

后山的妖物统共就那么多,让他杀来灭去,死的死逃得逃,经不起这样磋磨。

但若不让他屠戮妖怪,他便要杀人家禽家畜,扰得四邻鸡犬不宁,凌妙妙只好想了别的法子供他发泄。

譬如,跟他睡一觉。

他能安生大半个月。

但比起杀戮的肆意,在这件事上,他却谨慎得多,将自己死死地限制着,好像生怕误伤她一样,不憋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碰她。

凌妙妙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亲吻他尖尖软软的耳朵,又用手摸了摸,感觉自己像是诱拐青少年的不良少女:“可以,可以,来吧……”

少年漆黑的眸中水光润泽,眯了眯眼睛,眼角红得宛如沁了血,“嗖”地站起来,六神无主地抱着她,扎进了最近的帐子里。

这便轻易化解一场风波。

夜里,凌妙妙做了个梦。

在梦里,回到了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长安城里,慕声变着千百种花样欺负她。

白日里将她丢在人潮中间,待到夜幕降临,才来找她,讥笑着将她带回去。

他在前头走,宽肩窄腰的靴子挺括,背上绣了麒麟花纹,腕带绑紧,收妖柄镯子似的挂着,少年的马尾高高地扎起来,干脆利落,毫不留恋地自顾自走着。

——这时候,纵是无情,也是好的。

明知道是个幻影,凌妙妙在后头跟了两步,猛地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他惊愕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凌小姐不好好走路,这是干什么?

凌妙妙刚说了一个字,喉头一哽,眼泪便下来了。

“没什么,”她擦了擦眼泪,平静地说,“我就是太想你了。”

她太委屈了,明知道毫无道理,还是忍不住对梦中人说了真心话。

慕声伸手,接住了她脸上的眼泪,讥诮地看了一眼湿润的手指,又伸出指腹,抹了抹她的脸:“别哭了。”

凌妙妙“嗯”了一声,别过头,扬了扬手,示意他先走:“走吧。”

他却半晌没动,凌妙妙抬眼,少年正低着头,微笑着望着她,带着百般克制的留恋,那神情她再熟悉不过。

他理了理妙妙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她颊上吻了一下,轻轻道:“我也很想你。”

凌妙妙睁大眼睛,伸出手去摸他,才碰到人,梦便骤然醒了。

深夜里蛐蛐儿在鸣叫,夜色如此寂寥。

凌妙妙茫然望着虚空,感到脸上濡湿一片。

身旁的人黑亮的头发铺了满床,捧着她的脸,正一点点吻去她苦涩的眼泪。

她侧过头,慕声的眸子又黑又亮,懵懂地看着她。

她慢慢偎过去,环住了他冰凉的身体,用力将他背后的衣服揉皱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声告诉我,甜不甜!

第114章 番外:回乡记(一)

“姑爷得了失心疯。”

凌妙妙挎着一只精巧的竹筐刚进门, 就被门口乌泱泱的一堆人惊呆了。

这个镇子偏僻, 靠着深山,环境比较恶劣,自零星几家邻居仓皇逃走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背对她的阿意,还在一群人前头接着训话:“所以, 见了姑爷照旧问好, 不许笑,不许盯着姑爷看, 听见没有?”

“听见了。”男男女女家丁仆人整齐划一地回答。

阿意掏掏耳朵:“没听见。”

“听见了!”回答声变成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谁给你说姑爷得了失心疯?”脆生生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

阿意吓了一跳, 慌忙转过身:“小姐?”

凌妙妙扯着身后的慕声慢慢踱过去,后者骤然见了这么多生人, 精神紧绷, 黑眸翻滚着戾气。

这地方偏僻,买几棵小青菜需要走好几里山路,她自然是记不得路的,现在慕声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见人就杀的习惯,便带着他当导航。

“姑!爷!好!”

凌妙妙刚一靠近,震天动地的咆哮冷不丁响起来。

妙妙吓得一哆嗦,身后的慕声也被惊了一跳,警铃大作, 眼睛蓦地放了红光。妙妙急忙拉住了他的手, 让他放松:“没事没事,自己人。”

“慕小姐来信到家里说的。”阿意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挪到了慕声身上, 嘴角一撇,一副难过的模样:“姑爷脸上都画成这样了,还不是失心疯吗。”

头发不挽,衣裳也不好好穿,眼角画的红红的还向上挑,俏俏妖妖的……看上去不大正常。

凌妙妙顿了顿,瞥了一眼慕声的脸,暗自憋笑。

“慕姐姐怎么说的?”她把菜篮子放在了地上。

阿意从怀里掏出封信:“这封是托我给你带来的,另一封寄到家里,说姑爷病了,让你回去住。”

他说着叹了口气,满脸怜悯:“小姐,都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这不就要回家了嘛。”妙妙无辜地看他。

本来居于此地,就是为了防止慕声伤人,又便于与在极北之地的慕瑶和柳拂衣汇合,现在他可以控制自己了,换个地方也无妨。慕瑶既然来信让搬,说明他们忙碌的事情大有进展。

那就搬吧,太仓郡守府还有她的豪华闺房,比这个荒僻的鬼地方好多了。

瞥了一眼阿意身后东倒西歪的一群人,她忍俊不禁:“你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从南到北,车轴劳顿,他们的脸色跟病鸡仔差不了多少,可怜。

阿意信誓旦旦:“帮小姐搬东西呀——小姐放心,姑爷不行了,我们还指得上”

凌妙妙开了锁推开门,正把他往进引,闻言纳了闷:“我们家徒四壁,人走就行了,没什么东西好搬。”

“怎么没有哇。”阿意绕到她前头来,“我刚在窗口看见了,厨房里好大一座山呢。”

妙妙:“……那个不用搬。”

“哎等等。”她叫住阿意,扭头看一眼盯着阿意的慕声,“算了,搬上吧,就当是新姑爷给爹爹的见面礼。”

*

往太仓的行船上,凌妙妙拆开了慕瑶寄的那封信。

凌禄山接女儿,再次斥巨资预定了豪华客船,这个隔间是专给她和慕声准备的,安静舒适,只听得到一点轻微的波浪响,香炉里升起袅袅香雾。

服侍的人带着箱子,箱子里头密闭装着敲碎的冰山野味,全都住在隔壁。不见生人——尤其是围着凌妙妙转的生人,慕声显得放松了很多,乖乖坐着,平静地捏着筷子吃饭,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差别。

凌妙妙边吃饭边看信,瞥了他几眼,怕他一个人无聊,边看边念给他听。

端阳帝姬在夏天出阁了,下嫁给了一个年少有为的新科状元,大婚之时特意在宴席上留了四个座位给主角团。

——自然,没人去得了,据说帝姬气得在婚礼上大骂宦官,嫌请柬没递到。

向来喜爱折腾的帝姬,自己结了婚还不够,积极做媒,令天子纳了佩云,是为云嫔。

不管未来在后宫的日子如何,总归在眼下,佩云算是得偿所愿。

慕瑶和柳拂衣往极北之地,一直找到隐居的魅女族群的大本营麒麟山去,中间千难万险,简直可以再写一本《捉妖》。

魅女族群虽然摒除了暮容儿,也不敢接收慕声,到底是本着一点血缘旧情,指了一条明路。

那雪魄冰丝不是他们产的,乃是麒麟山上的桑蚕吐出来的,两三年才结一次茧,可遇不可求,二人在山上巴巴地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几只稀缺的蚕。

不幸的是,蚕大爷没在吐丝季节,他们左等右等不到,干脆在麒麟山扎下了根,盖了座房子住下来,每天观察着看。

这一住就是两年,两个人在等的过程中,顺便生了个女儿,就叫雪蚕。

写信的时候,慕瑶又怀孕了。

“……慕姐姐都要生第二个了。”凌妙妙啧啧叹息,顺手摸了摸自己软绵绵的肚子。

没有做过什么措施,她的癸水每个月还是来得很勤快,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估计是你不行。”凌妙妙边拨拉米饭边下了结论。

物种隔离不是玩儿的,马和驴生得了骡子,骡子还能生吗?不行的。

“啪——”

凌妙妙吓了一跳,一口饭差点卡进嗓子眼儿里。一抬头,他把筷子摔了,正用一双黑峻峻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凌妙妙乐了,“你听得懂啊?”

凌妙妙另给他拿了一双,想塞进他手里,慕声手一收,直接背在了身后,只盯着她不说话。

嚯,还有脾气了。

“我没怪你的意思。”妙妙绕过去,一边信誓旦旦地解释,一边把他藏在背后的手往出拽,“这多好啊,也不用担惊受怕,我还不想要呢。”

是了,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眼前这人当爹什么样,再给她十年,估计她也想不出来。

“要像柳大哥那样三年抱俩,谁受得了……嗯!”

话音未落,他的手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她的腰,站起身,连提带拽地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扔到了柔软的被子堆里。

阿意从隔窗外面经过,听见一声惊叫,隐约看见自家小姐被姑爷抱起来了,就想起大婚那日,下着大雨,少年专横地将人抱出来,塞进轿子里,吩咐他撑伞的模样。

姑爷虽然善妒了一点,但对小姐是真的很好。唉,可惜……

他非常难过地走开了。

这一厢,似乎并不很难过。

凌妙妙被他粗暴地压在床上,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格挡,慕声撑着床停着,长发从两肩滑下来。

他并没有压在她身上,只是保持着那个动作,箍着她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

凌妙妙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些幽怨的味道。

“……你能生?”她试探着说。

少年的神色略微缓和,眼眸闪了闪。

“别说三年抱俩了,你比柳大哥强得多,你一年就能生一个足球队!”凌妙妙满脸真诚,开始满嘴跑火车。

慕声似乎依然无法理解话语的实质性内容,只是看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含着笑,大约是肯定的模样,信而为真,睫毛一动,手臂一收起了身。

只是放了她之前,觉得不太解恨,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两下,才感到舒坦。

*

船行三日到了太仓。凌妙妙望着规划整齐的街市,感觉恍若隔世。

清晨,冰凉的雾气还未散去,路上行人很少,她仰头四顾,有些不认识了:“咱家那个大匾额呢?”

在她印象里,郡守府屋宇连绵,中间圈着硕大的园子,飞檐翘起,门口两只巨大的石狮子镇着,气派奢华。

“小姐,这边,咱们搬家了。”阿意引着他们拐了个弯。

“原来的郡守府呢?”

“卖了,换了银钱,添补赈灾银两。”阿意停住,指着一处同无方镇那处宅子差不多大的小民宅,“这里。”

凌妙妙有些意外,迟疑地迈进门里:“宛江又发水啦?”

甫一进门,她便惊呆了,宅子小巧玲珑不说,那简朴的布置,简直与她那铺张浪费、附庸风雅的老爹背道而驰。

“不是。还不是因为小姐在外。”阿意在前面走着,笑着回过头来,“老爷说,往后谁也不要同他比清廉,是为了行善积德,给远处的人多求福报。”

凌妙妙心头一梗。

旋即,一个影子便从屋宇后头小跑着绕了出来,见他们立在前院,怔了一下,随即挺着大肚子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乖宝儿?”

“爹!”凌妙妙攀住凌禄山的手臂,有些吃惊地盯着他的绸裤:“这是干啥呢?”

“我也晨跑。”郡守爹非常得意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挺了挺肚子,“坚持了好几年了。怎么样!阿意都说我瘦多了。”

妙妙打量几眼:“……嗯,是瘦多了。”

“会说话。”郡守爹笑眯眯地撸了撸她的毛。

慕声的手猛地收紧,露出了警告的神色,妙妙反手握了握他,比划着:“是爹,爹,记得不?”

似乎是全不晓得,又似乎是记得一点,他歪了歪头,漆黑地眸对着她的眼,放松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乖乖站着的慕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爹,他……”

郡守爹一手拉她,一手拉慕声,像是牵着两个小孩,笑呵呵地拉进了屋:“没事,没事儿,爹知道呢。”

天这才大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真相是:魅女那边的寿命很长,现在声声才多大啊没到成熟期。

第115章 番外:回乡记(二)

“我就说阿声是个很周全的孩子。”凌禄山靠在椅背上, 大肚子挺开, 边喝茶边笑眯眯地说。

下人们已经将箱子一溜烟摆开,每一只箱子里都冻着不同的飞禽走兽,显得很壮观,敲碎的冰块徐徐冒着冷气,室内一时间凉嗖嗖的。

慕声坐在一旁, 垂下的睫毛一动不动, 凌妙妙看他一眼,咳一声, 替他答道:“还差得远。”

让她惊讶的是, 郡守爹居然一点儿都没问起慕声的病情来,就这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坦然接受了, 倒令她有点儿心虚。

“胡说, ”爹瞥她一眼,“你成婚的时候,人家还派人大老远送了雁。”

那雁来的时候,活的,翅膀上扎了根大红缎带,在厅堂里直扑腾,闹得人仰马翻,屋里端茶的丫鬟, 外头洒扫的伙计, 都扔下了手上的活计跑过来看,挣足了面子。

凌妙妙抿嘴笑。

郡守爹神秘兮兮地看了慕声一眼, 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他听到一般:“其实,当时他们第一次宿在咱们这里,我就瞧上他了。”

事实上,无论大不大声,慕声都没什么反应,他侧着头,专注地瞧着凌妙妙剥花生的手。

妙妙剥好,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又开玩笑了,爹怎么没看上柳大哥呢?”

“哼。”郡守爹冷笑一声,“柳公子一看就是和慕姑娘两情相悦,就算你喜欢,爹也不许。”

凌妙妙一哂:“当时他傲成那样,哪儿好了?”

那时候的慕声,外表温驯守礼,内里全是倒刺,接触久了便知道,性子恶劣得很,亲近不得。

他筑起的警戒心很强,谁对他好,他不敢信任,往往恩将仇报。一般的人被白眼狼咬了一回,也就收了手,再也不去喂他了。于是他又在孤独中期待,等待和失望,恶性循环。

如果不是凌妙妙在系统的要求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姿态,突破他的防线,知道了他内里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直到最后一个人赴死,也都还是将自己锁在高墙之内,无人明白。

凌妙妙突然觉得,系统设置这个攻略任务,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

对于慕声“哪儿好”的言论,凌爹很坦诚地两手一摊:“俊呀。”

又觉得光看外表有些不妥,补充了一句,“少年人,轻狂一点才有魅力嘛。”

一下午就这么安适地过去,慕声坐在她旁边,做个安静的参与者,倒也不觉得多余。

总归,郡守爹有种魅力,他的接受能力很强,再惨淡的日子都能过得生龙活虎。

“对了,让阿意带你准备准备,你表婶明天要来做客,你得好好感谢她。”

凌妙妙想了半天,才想到那是谁——在破庙里给她证婚的那位表婶,看在那双珍贵的羊皮小鞋的份上,她确实不能薄待了人家。

“准备”的内涵很丰富,除了准备好表婶吃穿用度之外,凌妙妙还被拉去做了几身新衣服。

按郡守爹的话来说,凌虞的母亲早逝,表婶对她的怜爱就代表了母亲的家族对她的怜爱,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再加上慕声是表叔表婶亲自考察通过的姑爷,现在姑爷成了这样,如果她再表现得“灰头土脸”,表婶会更加内疚的。

凌妙妙裁完衣裳回来,已经是傍晚。新宅子的闺房比原先小一圈,但依然很舒适,灯烛高低错落,莹煌的光照在鲛纱帐子上,闪亮亮的。

妙妙飞快地洗漱完毕,连跑带跳地摸到床边,蓦地把帐子一掀。

这是自打他出事以来,她发明的小游戏。

慕声的半妖状态,没什么节律可言,日夜像是猫头鹰一样睁着眼睛坐在那里,通常是凌妙妙熄灯躺下以后,他才跟着一起睡。

她每次都会躲猫猫似的将脸藏在帐子后面,然后这样张牙舞爪地出现,逗他一下,他便坐在床上,漆黑的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好似对突然多出个人来感到新奇得很。

今天,她一掀开帐子,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躺平睡了,睫毛安稳地垂着,双手搁在腹部,像个睡美人,一点儿都没有被惊醒。

妙妙:“……”

游戏对象没有回应,她感到有点失落。

但他少见地睡得这么沉,妙妙不想叫醒他,便轻手轻脚地跨过了他,“呼”地吹了烛火,睡了。

月光明亮,从精巧的花窗投射进来,拉成了斜斜的菱形。

半夜里,妙妙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床边坐了个人,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那人身上沐浴着月光,如霜的光落在他逶迤的长发上,一段一段地发亮。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妙妙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伸手往旁边一摸,空空的被褥冒着凉气,心里咯噔一下,砰砰跳起来。

即使他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光看模糊不清的面目和姿态,她也能分辨出来一点什么。

她慢慢地爬起来,侧眼看着他,然后伸手摸向了他的肩膀。

手还没挨到人,便被他反握住手腕,伸手一拽,把她抱坐在了腿上,她骤然贴近了他的胸膛,甚至听见清晰的心跳声。

她试探着开口:“你怎么醒了?”

骤然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怯怯的。

那个影子看她半晌,清越的声音传出来:“你做梦呢。”

“……”

说话了……

做梦无疑……

“不信?”少年拉住她挣扎着去摸蜡烛的手臂,圈住了她,脸颊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带了点冰凉的笑,“你点上灯,就见不着我了。”

……荒唐,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凌妙妙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怕惊醒了梦,就没动,任他抱着她,手上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随后的十几分钟里,她一直保持着晕乎乎的状态,回答了很多似是而非的问题。

“想回家吗?”

“嗯?”她发出一个短促的疑问音节,有些茫然,“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不是这儿。”他一边抱着她轻声说话,一边留恋地吻她耳垂,震得妙妙的耳廓酥麻麻的,活像是哄骗。

“想呀。”她眨巴着眼睛,疑惑地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又用冰凉的唇亲亲她,问,“那怎么还不走?”

“说起来你都不信。”妙妙垂下眼嘟囔,“你现在跟二傻子似的,离不了人。”

“……”

凌妙妙的声音很轻,像是和老友彻夜长谈似的,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往出倒。

“起码也得等慕姐姐他们把雪魄冰丝拿回来试试,我才甘心。”她扳着手指头数,“再说了,剩下爹一个人怎么办哪。”

说了半晌没回应,妙妙生怕这梦渐渐褪色了,或是做跑偏了,用力拽紧了他的衣服,“……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从下往上睨慕声隐在黑暗中的脸,只隐约看到他眼睫颤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追问了一句。

少年讥诮地翘起嘴角,润泽的眸泛着一点月色的光,侧眼望着她:“现在这样安静听话,不好吗?”

“好个鬼。”妙妙差点委屈哭,“我养只鸟儿,鸟还会叫呢,哪像你。”

慕声眸中似有恼意闪过,扳过她的脸,低头狠狠碾磨她的唇,带了点惩罚的味道:“这样便嫌弃我了?”

……

梦醒之后的清晨,凌妙妙感到非常愧疚。

黑莲花安稳地躺在旁边躺着,见她醒了,还凑过来抱着她柔顺地蹭蹭,十足亲昵的模样,她却只顾着沉浸在梦里跟别人亲吻。

“没嫌弃你。”她捧着慕声的脸,吧嗒亲了一下,满脸愧疚地承诺,“这样也挺可爱的,真的。”

妙妙怀着这样愧疚的心情收拾洗漱,去见了表婶,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没睡好吧?可怜见的孩子。”远道而来的表婶啧啧叹息,眼里全是心疼,“走,去你房间坐坐,你靠着歇歇,表婶跟你说说话。”

妙妙来不及拒绝,就被表婶领到了房间,摁在了床上。

“表婶我坐着说就可以……”

“躺着。”表婶压着她的肩膀,“歇歇。”

“……”凌妙妙惶恐地撑着床,很怕自己说着说着,真的睡着了。

表婶的目光环视一圈,看到了桌前坐着的慕声。

他实在太安静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几乎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打量慕声的时候,慕声也在打量她。

他的判断方式简单粗暴:是人,女的,妙妙主动亲近的,他便收起了敌意。更准确的说,是放下了戒备,爱答不理。

“……啧。”表婶盯着他,忽然叹息一声,眼泪掉下来,“妙妙命苦啊……”

吓得凌妙妙立马坐直了身子:“您别哭哇……”

表婶擦擦眼泪:“这是我亲自选的姑爷,成婚没几年现,就成了这样,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犹记当年,她以多年业余媒人的身份多方面评估了慕声一番,那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她怕再不下手,让别人给抢了,当下拍板就定了。

可是现在,姑爷失心疯,全靠妙妙照顾着,可不把她给累出黑眼圈了吗?

早知道捉妖人刀尖舔血的,容易出事,她简直是害了人一辈子呀。

“表婶……”凌妙妙好笑地劝她,“天有不测风云,他变成这样,又怪不到您头上。”

“妙妙。”表婶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你有什么委屈,跟表婶说说。”

妙妙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来:“我……我不太委屈。”

多好的孩子呀!表婶的心里更愧疚了。

“别不好意思说。”表婶旁敲侧击,“咱们家里头,跟外面不一样,不守那些三从四德,妇道规矩……”

“嗯……”妙妙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

“所以呀,”表婶语气沉了沉,“我就直说了,表婶给你再介绍一个?”

妙妙吃了一惊:“啊?我已经嫁过人啦。”

“那又怎么啦?”表婶显得有些意外,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天下寡妇还不过日子了?”

“可是我……”妙妙指指黑莲花,比划道,“不是寡妇呀。”

“那也差不了多少了。”表婶又抹起了眼泪,“阿意都跟我说了,姑爷犯起这病来,凶得很,一年两年还好,要是一辈子好不了可怎么得了?”

“你现在年纪轻,你爹还能护着你。”表婶语重心长,“往后你爹要是去了,你靠谁呀?你一个姑娘家,不得和丈夫相互扶持着过活?你一直照顾着他,家里没有顶梁柱哪儿行?”

“你现在还不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表婶摇摇头,“等你着急起来,年龄上去了,就不好改嫁了。”

“现在你正刚好,花一样的年纪,又没有孩子拖累着,就算是和离以后重新嫁人,提亲的照样能踏破门槛……”

“表婶……”凌妙妙打断,一声声“改嫁”吓得她头皮发麻,不住地观察慕声,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仍然觉得有些不踏实,“别说这个,他听得懂。”

“听不懂的。”表婶又瞅着毫无反应的慕声看了两眼,忧愁地说,“我家里也有得失心疯的,都那样,什么也不知道。”

她握住了妙妙的手,“孩子,我希望能有人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看你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