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上一章:第13章
  • 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下一章:第15章

  后者那就是找死。

  这是—场豪赌!赵宸在赌,毕竟为人端正并不是不好的事情,奸雄父亲也可以有—个正义儿子,父亲却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排斥厌恶儿子。

  皇帝此刻的暴怒,完全是因为他忤逆了他破坏了他的计划,在关键时刻扯了他的后腿!

  这是行为所致。

  赵宸在赌,他年少,少年冲动犯错误,在父亲心里是可以有改错空间的,过去十数年他的优秀在皇帝心里绝对留下不算浅的痕迹,他是长子,他犯错空间会更大—些。

  皇帝过去的看重并不是假的。

  他赌他不会因此—次就废了他这个寄予厚望的长子。

  他判断,皇帝息怒之后,会给他改错空间,然后会重新调整塑造他。

  赵宸深知,目前正处于拉锯状态,自己必须咬牙坚持住了。他也确实在咬牙坚持,但亲身近距离面对皇帝狂风扫落叶—般的暴怒,依然让他几要窒息。

  他伏跪,沉默不语。

  最后以皇帝把御案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暴怒指着他:“逆子!给朕滚出去跪着!!”

  暂告—段落。

  赵宸绷直脊梁站起,退出去,跪在那冰冷的汉白玉石板上。

  外面风雪咆哮,皇帝余怒不减半分,近侍战兢奉上茶,被他重重扫落在地!

  方才退到侧间的冯增出来,见此劝道:“陛下,钟离孤等人不依不饶,今日即便没有三殿下,我们这边怕最后也未必能站住。”

  说到底,靖王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不管私底下如何,明面上皇帝都得捧着哄着。

  今天三皇子这—出虽让他们措手不及,但错有错着,也算变相暂解决他们之前—直头疼的归拢人心问题。

  “陛下,现今这样,只能让靖王出京了。”

  皇帝余怒难消,—拂衣袖:“不如此,还能如何?”

  倘若天下业已—统,那皇帝自随心,但问题现在并没有。

  正如先前钟离孤的顾忌,皇帝也有着同样的顾忌,内斗可以,但绝不能折腾沉了船,双方都是在这底线内来回过招,谁也不能过线。

  只能这样了。

  要是在钟离孤逼迫下妥协,他还没这么恼火,现在自己的儿子掉链子,憋屈又恼怒,他简直气得要死。

  皇帝恨恨大骂:“逆子!气煞我也!!!”

  ……

  宁王赵宸这场豪赌正进入艰难的拉锯阶段,结果怎样未知。

  不过赵徵这边,出京之事已基本大势所趋,可是不会有假的了。

  纪棠猜得—点都不错。

  钟离孤柴武毅不得不承认:“他这儿子倒算个人物哈!”

  够果决,好心性,敢赌敢搏,对于—个刚刚年满十七的少年郎而言,却是很了不得。

  两人不禁高看这宁王—眼。

  只有纪棠知道真相,人家这壳子里装的可是—个成熟的灵魂好不好?这龙傲天上辈子年纪可比她大不小呢。

  风投干多了,最擅长的可不是分析利弊和冒险?

  “好啦,人家冒的险,人家自己担着,和咱们没关系了!”

  纪棠笑着说的,脆生生的声音是既轻且快,在场其余人闻言都不禁笑了起来。

  紧绷凝肃的气氛早已去了,今日外书房的气氛是难得的轻快。

  谋划出京,总算成功了!

第26章

  十一月十六,皇帝下诏:皇子渐成人,朕心大慰,今梁朝未平,天下未清,仍属四海动荡之非常时,着诸皇子应坐镇藩地为大魏维稳及日平定天下尽其力。

  也没有很多废话,简洁为这次诸皇子补封封地和就藩历练给出一个官方理由之后,接下来靖王赵徵封密州,宁王赵宸封建州,潞王赵虔和庆王赵灏分别封槐州和茂陵。

  至此,所有年满十五岁的皇子都有了封地,上诏,诸王即可归就藩地。

  赵徵随即上书,言父兄诸长多年言传身教,虽身在孝中,但为大魏维稳进而平定天下之大事不敢有丝毫怠慢,今愿戴孝尽早启程。

  皇帝批,准。

  并亲自驾临靖王府,仔细垂询伤情并叮咛,之后又拣选多名御医太医入靖王府,以便随行照顾,并赐下多次赐下无数多的物事,从上好的成药草药到各色参茸补品,从金银钱物到衣料配饰,还有好马好鞍和宝刀宝剑,反正衣食住行,样样俱全,样样俱好,十足十的慈父关怀。

  皇帝的面子功夫做得非常足,之前那些无声的硝烟和紧绷仿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整个乐京终于重新松快下来。

  赵徵无可无不可,没有撕破脸,那这些“关怀”自然是要照单全收的,他下令,尽快收拾,十日内出京。

  纪棠也说越快越好,以防夜长梦多。

  整个靖王府连轴转,效率非常高,必要的,重要的,第一批已经装箱完成,大件的甚至已经先行运出京郊庄子了。

  十一月十九,大吉,宜出行。

  赵徵圈定这一日离京。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再回来又是一个什么情况,临行前一天,赵徵去拜别柴皇后。

  他换了一声湛蓝束袖蝠纹的修身长袍,玉冠束发,站立在雪地上,身姿笔挺如苍柏青松,正垂目看纪棠。

  纪棠一身银鼠皮裘衣,穿得圆滚滚的,脑袋上还带了一顶同料子的风帽,正蹲在花坛的石基上,至于为啥不坐,那当然是因为太冷的。

  她手里正拿着个单子,对着让人把箱子装车。

  这些本来都不用她干的,主要她看老管家实在太忙了,累得眼睛都泛青光,正巧纪棠无所事事,于是十分热心肠提供友情帮助,主动帮忙收拾赵徵一些较贴身的重要东西。

  “还没好么?”

  “快了!”

  赵徵要进宫,他想带纪棠一起去。纪棠对他来说极重要,他想让他母后也见一见。

  “进宫呀?”

  见皇后?

  行吧,见就见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纪棠是没什么所谓的,耸耸肩应了,箱子装车完毕,自有柴义安排的人守着,她把单子往怀里一揣,拍拍手跳下来:“那走吧!”

  她冲赵徵露齿一笑。

  赵徵拉着她的手往侧门去了,一路上低声和她说了些注意事项,总的来说,就是跟着他就行了,想不引人注意的话和后面的近卫一起动作就没错了。

  纪棠现在也有马儿了,是一匹极矫健漂亮的枣红大马,原来赵徵的,他亲自给她挑的。

  她拍了宝贝的脖子,一蹬马鞍,漂亮翻身跃上。

  纪棠以前学过也玩过,姿势十分标准,兴致勃勃一夹马腹,大枣四蹄踏雪,轻快跃了出去。

  一人一马,出门放风,心情都挺不错的。

  不过对比起纪棠的阳光灿烂,赵徵的情绪就比较一般了。

  自含庆门进了宫,直接往长秋宫而去,柴皇后闻讯欢喜,迎了出来,正立在台阶上翘首以盼。

  “二郎来啦!”

  “嗯,母后。”

  赵徵笑了笑,问了安,又招手让纪棠上前,郑重介绍给皇后:“母后,这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阿唐。”

  柴皇后忙执起纪棠的手,细细端详,她欢喜又感激:“好孩子,幸好有你,不然二郎……好孩子来,且让母后看看!”

  赵徵回来,又解了她心结,长子去逝也有半年多的时间,柴皇后的病终于好了起来,可以起来走动了,不过脸色仍有些许苍白。

  赵徵来远行告别,人母子肯定有很多话说的,纪棠也很知趣,问安见礼又得了柴皇后不少精致好东西后,就自觉让到一边,让母子俩说话去。

  柴皇后注意力果然马上回到赵徵身上了,她不舍握着他的手仰头:“二郎,怎么刚回来就……这就藩是怎么回事?”

  赵徵笑了笑,轻声说:“历练历练也极好的,况且皇兄……我也想再去那边看看。”

  怕再惹皇后伤心难过,后面一句赵徵一点就过,他垂首让母亲抚摸他的发顶,母子俩携手往里走,低低说话。

  纪棠当然不吭声,就跟在两人身后进去。

  她细细端详柴皇后一眼,柔质纤纤,弱柳扶风,是一个西子捧心般柔弱美人,岁月并没有在她眉眼间留下多少痕迹,苍白纤楚犹如双十年华。

  据说,皇帝待皇后极好,每月大半日子都宿在长秋宫,其他宫妃最多去有子妃妾处点个卯,算给儿子的面子,甚少留宿,哪怕赵宸的母妃卞贵妃和潞王的母妃罗淑妃也是这个待遇。

  这情谊真的假的,那就只有皇帝本人知道了。

  不过作为外在体现之一,整天成双成对,这长秋宫有着皇帝起居的浓烈痕迹。

  难怪赵徵情绪不高。

  那天祭奠时他说,母后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母后了。

  纪棠环视这个宫殿,真的挺难违心说没有这种感觉的。

  不过眼前母子相处,还是很不错的。

  皇后目光慈爱轻声细语,赵徵虽情绪内敛,但纪棠看得出来,他极眷恋母亲。

  也是,孩子本就依恋母亲,更何况皇后是他世上仅剩的血脉至亲了。

  他一直绷得紧紧的,唯有在皇后面前像个孩子。

  纪棠就没忍住看了柴皇后腹部一眼,从前柴皇后一直没有再孕,不知是否有柴太后手笔?

  但柴太后去世了,那现在和以后又怎么样?

  纪棠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想法,唯一就希望以后不管怎么样,只要不要让赵徵再伤心就好。

  ……

  在长秋宫待了一个多时辰,赶在皇帝有可能回来用膳的午时前告别出宫,柴皇后欲言又止,但没说什么,她披上大斗篷亲自送赵徵到殿外,又目送贴身宫人远送往宫门。

  细细的雪花打着转飘下,走到快出宫门的时候,两人还撞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宸。

  赵宸刚从钦安殿出来,银白王袍下摆膝盖处有两点雪水渲开的污迹,裹着大斗篷浑身还冷得像冒寒气似的。

  他见了赵徵眉峰动了一下,还很稳得住,拱手:“二兄。”

  赵徵扫了一眼,淡淡还礼:“宁王。”

  双方寒暄,赵宸还是很端得住的,那双锐利眼眸不着痕迹扫了赵徵身后的纪棠一眼,“这位是……纪兄弟?”

  赵徵不给他介绍,可他不是瞎子。

  赵徵闻言微微皱眉,担心纪棠不快,但谁知纪棠笑嘻嘻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三皇子?久仰大名。”

  可不是嘛,看着这样子有点狼狈啊,纪棠幸灾乐祸欣赏了几眼。

  柴太后久居宫闱,在皇宫经营很深,哪怕皇帝反复清洗,宫内眼线还是有的,他们早就得了消息,皇帝余怒未消,赵宸被罚跪不止一次。

  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就是不知道这赵宸能不能熬出头?

  纪棠真心实意:“宁王殿下辛苦了。”

  辛苦你为阿徵出京做出的卓越贡献,要是后续你不再闹幺蛾子的话,那最后算总账的时候,她会优先考虑给他一个痛快的!

  纪棠笑吟吟的对赵宸致谢,那微黑的脸膛写满真心实意,就是话听着不大对劲,被她阴阳怪气又挑不出丁点不妥地内涵一句,赵宸噎了一下。

  但对方的眼神表情实在太真诚了,年纪又不大,赵宸皱了皱眉,不过不等他再开头,赵徵已截住话头:“府中琐事甚多,就不和宁王多说了。”

  他并不欲赵宸和纪棠多说,淡淡:“告辞。”

  “二兄请便。”

  赵宸退后一步,微笑让赵徵先行。

  纪棠冲他一笑,跟在赵徵身后,两人大步而行,身影很快淹没在漫天飞雪之中。

  赵宸眯了眯眼,目送二人走远。

  须臾,他敛了微笑,垂眸缓行思索。

  纪棠内涵无足轻重,现在占据他全部心神的还是和皇帝的之间的那场豪赌。

  “回府。”

  “是!”

  ……

  一天时间,不快也不慢,忙碌起来一下子就过去了。

  翌日一大早,雪停了,金色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天空蔚蓝。

  虽冷,却晴好。

  果然是宜出行的大吉之日啊!

  纪棠一推门,就是这么兴致勃勃对赵徵说的。

  赵徵今天离京,除去少许留守京中王府的,所有人都会跟随一起离开。

  整个王府都精神奕奕的。

  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好了,辰时初刻,赵徵自皇宫折返,下令启程。

  纪棠跃上枣红大马,一扬鞭,膘马四蹄离地,往南城门而去。

  其余相送就不赘述了,送的最远的当然是柴武毅,他一直送出京郊八十里,最后跪地拱手,郑重:“殿下此去保重。”

  柴武毅这些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他还得继续坐镇西北,他和钟离孤都没法跟随赵徵左右,不过两人连夜挑选麾下将领和和赵徵商量调整他麾下兵甲,还有钱粮物资等等,能想到的都安排了调度。

  柴武毅也拖了很久了,赵徵走后,他今天就会返回西北,因此也是一身铠甲骑着战马,和赵徵说过话之后,又提溜次子柴兴过来耳提面命一番:“务必好生保护殿下!”

  “要是殿下少了一根汗毛,你个小兔崽子也不必回来见我!”

  柴兴其实是赵徵表哥,今天二十,是个挺热情的青年人,生得和赵徵轮廓还有两分像的,挺帅的,纪棠看他被老爹锤了两拳,“嘭嘭”闷响,柴武毅的力气和声音一样大,估计是个奉行棍棒教育的典型老爹。

  看柴兴龇牙咧嘴,她牙疼摇了摇头,赶紧拨转马头,妈呀太粗暴了,看着就疼。

  沁冷但清新的空隙,阳光洒在树梢枝头,喜鹊吱吱喳喳鸣唱,带着残雪的泥泞官道一路通向远方。

  出了城之后,天地广阔,纪棠只觉心胸开阔,看什么都十分顺眼十分愉快。

  她一扬鞭子,马蹄沓沓的声音都透着轻快,她笑声飞扬,哼的小调子透着一种恣意昂扬。

  队伍往东而去,预计两日内出京畿,然后往东南直下。

  “腊月如果雪大,怕我们的年要在路上过了。”

  “路上就路上呗,路上也不错呀!”

  赵徵看着她那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笑脸,“真有那么高兴吗?”

  纪棠笑着斜了他一眼:“那当然!”

  赵徵也微微带笑,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一笑。

  进了乐京后,赵徵几乎没笑过,身上一直沉甸甸像被什么压着,将那座巍峨城池抛在身后之后,压在他身上的沉甸甸大山也仿佛终于移了开来。

  他终于恢复了决定回朝之前的状态,甚至还要更略好一点。

  纪棠心里也挺高兴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既有地盘,也要回了靖王身份,完美!

  “阿唐,你觉得密州如何?”

  他有点担心纪棠不喜欢他选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阿唐自从认识了他都是在吃亏受惊,他不想阿唐再吃苦头了。

  不过对于赵徵的问题,纪棠耸耸肩:“封地啊?”

  皇帝出品,还真能给赵徵一个里外皆好的封地不成?实话说,她从一开始预想就是外美内丑。

  但密州,纪棠倒真觉得有一处很不错的地方。

  要知道原文龙傲天赵宸的封地也是在那个方向,他麾下许多中后期辉煌灿烂的谋臣大将,即他的班底人马都是在这里找的。

  嘿嘿,好多剧情她还记得呢。

  纪棠翘唇一笑,瞅了赵徵一眼:“还好啦,密州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况且皇帝也不可能真敢给出一个真正苦寒之地做选项,唯一就是算计赵徵心理,让他自己选了密州。

  她活力十足,是真的觉得赵徵选择没错的。

  赵徵不禁笑了起来:“确实!”

  又不是真正糟糕透顶,还怕经营不起来?

  另外他希望能趁此彻底查清皇兄战死的真相。

  赵徵心里轻快了很多,他低声问纪棠:“阿唐,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用?”

  一直都被皇帝压制着,对抗中始终未曾掌握主动权。

  他有些黯然,怕纪棠觉得他无用。

  纪棠惊:“你还无用啊!”

  那谁才有用啊?

  赵元泰在他这个年纪,还不是被嫡母嫡兄和众多得宠庶出兄弟压得喘不过气,都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生闷气呢!

  她有一句话想和赵徵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现在正好。

  纪棠握着赵徵的手臂:“阿徵,君子复仇,十年不晚。”

  “他年长你这么多,你这样比什么?一时低谷不算什么的,只要最终胜利属于我们就可以了。”

  “你说是不是?”

  纪棠关切看着他,不忘添上一句:“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重自己的。”

  “可不许忘了?”

  她瞪着他,一副你要是忘了我饶不了你的样子,赵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潮涌动,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压抑住,喉结滚了滚,他轻声说:“我没忘。”

  “我都记着,你放心!”

  心口一直坠着的东西,一下子移开了,眼眶忽有些潮热,赵徵长长吐了一口气。

  在纪棠关切底下隐有一丝担忧的目光,他一下子想起乍闻祖母兄长凶讯的那一刹心脏都要炸裂开的感觉。

  对着她如水目光,忆两人过往如今,阿唐对他,大抵也差不多的了。

  他反握着她的手,郑重说:“我必不教你伤心的。”

  他尝过的彻骨痛楚,断断不会让她再吃一遍。

  “那就好!”

  看他听到心里去了,纪棠彻底放下心,露齿一笑:“咱们啊,总有一天把他们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她笑着,还挥了挥拳。

  “嗯!”

  赵徵应了一声。

  纪棠笑着,大枣感受到主人兴奋,往前快走几步,残雪点点的泥泞官道上,她回头冲他一笑。

  金色晨曦极灿烂,她甩着小鞭子,昂起下巴,一身紫色弹墨骑装英姿勃发,端是一派少年陌上风流的恣意昂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唯一不大和谐的,就是黯淡微黑的皮肤,和稍显普通的五官。

  “你这脸什么时候抹干净了?”

  赵徵的话不禁带几分抱怨,话说他除了几次惊鸿一瞥,还没见过阿唐真容呢。

  之前跑路不必说了,决定回朝,纪棠给自己画的妆比以前还浓,他好奇问了句,她吐槽:“你仇家太大了,我得防备着啊!”

  把赵徵堵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里三层外三层,和真容气质差别之大,端看赵宸一点都没把人认出来就知道了。

  连在王府也没卸过,在房里一个人洗完澡后,总要把脸画好了才开门。

  “想看啊?”

  纪棠笑嘻嘻,那简单啊,都出乐京了!

  她歪头想了想:“刚出乐京还不保险,要不到封地,到封地我就不画了!”

  她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又快乐,一扬小鞭子,和大枣红马欢快地跑上前面去了。

  赵徵微笑看她一阵,也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第27章

  窗外溪渠流水声淙淙,杨柳的嫩枝正在随风轻摆,风褪去凛冽寒意,两岸已呈一片新绿。

  腊月连场大雪,纪棠他们还真在路上过了个年,他们也不在意,待最冷的时候过了,便继续上路。

  不过天冷终究走得慢,又逢融雪泥泞,待终于接近封地的时候,已是春回大地了。

  赵徵也在路上渡过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就在前几天,柴义侯忠嗣等人跪地贺寿之后,当晚纪棠给他弄了一个小小的简单版蒸蛋糕,他把蜡烛吹了,两人分食了这个小蛋糕,也算过了一个温馨的生日。

  也没耽误路程,翌日继续赶路。

  越往南,春意越明显,没这么冷雪也更少,融雪更早更快,路面已差不多干透了。

  赵徵下令加快速度。

  一连疾奔数日,这日下榻驿舍,亲卫营统领高淮来禀:“殿下,再往东八十里,即抵密州地界!”

  须臾,先一步赶来驿舍的亲卫副统领崔定方也进了门,跪地拱手:“启禀殿下,驿舍并无异常,诸卫皆已驻守到位!”

  二人声音颇大,中气也足,只语调间却有一分凝涩,神态比之柴义陈达等人也要多了些紧张和拘束。

  赵徵回朝后,自然是有亲卫队的。

  亲卫营,他本身也有。不过由于之前奔丧宁县时那众所周知的原因折损超过一半,剩下的是原来刚好轮值,后他一天出发的,不过这些人在紧急进山寻找他的过程中也损伤了不少,最终剩余的不足原来编制的五分之一。

  现在赵徵身边的近卫,多是原来皇太子身边的。

  皇太子赵诩没了,他的近卫自然是跟着赵徵的,刚好填补上这个空缺。

  但这些人一开始的精神面貌并不好。他们是皇太子的贴身近卫,自然是极清楚太子殿下弥难的详情以及这个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作用的内鬼的。

  因亲卫营也属内鬼疑虑的范畴,致使内部也彼此惊疑。

  这种低迷互疑又惶恐主子不信的氛围一直持续的,赵徵看得一清二楚。

  他垂眸看跪在跟前的高淮和崔定方,这还是赵徵第一次将目光刻意投注在两人身上,高淮和崔定方有些紧张,纪棠眨眨眼站起,正要使个眼色劝一劝,却见赵徵往前一步,俯身扶起高淮和崔定方。

  “起罢。”

  赵徵神态温和,他道:“乐京及路上多有不便,委屈你们了。”

  乐京确实不便,他当时需要低调,而晾了这一路,火候也差不多了。

  他对高淮崔定方道:“皇兄身侧之亲卫,俱是祖母兄长精心挑选的可信之人,兄长之殇,我信与亲卫营无关。”

  他拍拍高崔二人道:“本王信你们,下去罢,从今日起,王驾行辕贴身护卫之事,由亲卫营及柴义共同安排。”

  之前,赵徵贴身拱卫之事,都是柴义安排着由暗部挑选出来的人执行的。亲卫营虽挂了个近卫的名,却很自觉只负责外围工作。

  现在,赵徵把贴身护卫之事,重新交予亲卫营。

  这比说什么话都要更直接有效!

  高淮崔定方从一开始的惊愕,喜悦,到痛哭流涕,听到最后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吩咐,两人控制不住,直接翻身跪倒在地:“殿下!!”

  七尺男儿,痛哭失声,这段时间实在压抑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谢殿下!卑职等定不辱命!!”

  两人一抹眼泪,铿锵应声,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退出去快步去安排。

  脚步太快,下了台阶后直接跑了起来。

  当天,整个亲卫营展现出一个全新的精神面貌,以赵徵为中心,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

  赵徵目送高淮崔定方二人下了台阶,渐行渐远,温和的神态收敛,重新变得淡淡。

  他垂眸,神态晦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