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您答应我的事,还奏效吗?”

他思及:“我答应过你,许你一愿望。怎么?现在想到了,想要实现吗?”

玉儿伸出手:“那好,君子一言。”

皇太极轻笑,勾上她的小拇指:“驷马难追。”

被晾在一旁的多尔衮,疑惑的瞪着这两人:“四哥…什么愿望,我怎会不知你们之间有这约定?”何时四哥与玉儿走的如此之近,心底不免有闷闷。

“秘密。”岂料两人不约而同。

临行前,皇太极收拾好行李,医囊里一条绸恰巧绢滑落于地,他一怔,俯身拾起,

相见了,离别就不远了。

聚和散,原来是一家。

那日在账前,他说,他要走了。她说,贝勒爷,多保重。

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他不觉有何不妥,唯独她那句,多保重,却让他介怀很久。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皇太极嗤笑着,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中的绸绢。

月华如银,洋洋洒洒的映在湖面上。

玉儿攀上草榻,早猜到姐姐独自在这:“姐姐”她伸出手,海兰珠回首,一把将她拉上。

微风吹拂,彼此并排而坐。

坐在高高的草堆上,眼底的风景一览无余。

“玉儿,你在想什么?”

玉儿回侧着身,见姐姐若有所思:“你呢?姐姐。”

今夜良辰美景,彼此却各怀心事。

海兰珠抽出“流光”,刀锋银光聚闪。他说,见刀如见人。

即使姐姐不语,玉儿也知晓她的心思:“放心吧,姐姐,卓进哥哥一定很快就会回来。”

眉心微蹙,叫她怎能放心,今日驻扎的士兵窃窃私语,明朝向察哈尔伸出援助,卓林带领的部队已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呢?又为何不开心?”不想让玉儿担心,又见她反常,海兰珠担心的问。

贝勒爷临行前,玉儿目送着他离去,心中全然不舍,他说,不知何时再相见?

只是离别数日,她想他。

“我找到他了,姐姐。”

海兰珠惊愕:“黒衣男子?”

“哲哲姑姑临走前告诉我,未来的天下,是大金的天下,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是的,他是这样拥有绝对野心和气势的男人。

可我……喜欢他,并不因为他拥有多少,独独是那份感觉。

“你是说四贝勒?”她惊呼。

玉儿轻嗤:“唯独是他,又偏偏是他。”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殉葬

“报…”士兵十万火急,冲进赛桑的营帐:“禀领主,前方战况紧急,我部陷入被察哈尔部队包围之中,而明朝军队已经我部后路牢牢堵死。”

赛桑脸色突变,‘啪’的一声,

轩起桌案,瓷杯清脆的破碎声,海兰珠躲在帐房外,心底紧蹙,

从祭火神那夜,遭遇暴雨席卷,火种熄灭起,她一直忐忑不安。就算额祁葛不说,她也知道是不祥之兆。

可有关她的流言,疯狂的在族人间流传,他们私底下窃窃私语,阿古拉哥哥听后,火冒三丈,抓起嚼舌根子的族人:“你有种再说说看。”

“难道不是吗?大家都知道那晚提着火种的是海兰珠,火种是在她手上熄灭的,现在卓林的部队四面楚歌,还不知道卓林能否杀的出重围。”

“出征前那晚天气骤变,怎和我妹妹扯的上关系?”阿古拉咬牙切齿。

“灾星,你妹妹是灾星,带给我们科尔沁苦难的灾星。”

“混蛋,你再说一遍试试看。”“灾星。”

啪’…阿古拉挥手一拳,

那人重心不稳,砰的一声跌倒于地,阿古拉性子急躁,那人兴许怕再挨打,捂着疼痛的下巴灰溜溜的跑走,还不望谩骂道:“灾星。”

“哥哥。”

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阿古拉又挥起的手臂怔在空中,回首,扯着嘴角:“妹妹。”她什么时候来的?又听见了多少?他不敢多问。

海兰珠垂眸,哥哥为她打抱不平,可是否如族人们所说,她是…灾星吗?

...

屋内烛火朦胧,皇太极依坐在靠椅上,

随手翻弄着手中的兵书,已好几个时辰,心中依旧烦乱。

回京数月,收到玉儿的来信,信中偶然提及海兰珠,虽只有简单的四字姐姐堪忧,可他的心却骤然紧跳,就连紧握宣纸的手也微微颤动。

堪忧!?盛京下了几场大雨,每当站在窗前,冬雨苍凉,听着雨水滴答的声音,他眼前总能浮现她的影子。

皇太极翻至兵书最后一页,那条绸绢黯然的积压着,拿起,想起那日她带着面纱半遮面,歌声流淌而温婉。

“八哥。”多尔衮推门而入,他连忙将绸绢藏起,多尔衮好奇的问:“四哥,你刚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他淡声回复。

“我看像是姑娘家的东西,八哥,怕是被四嫂见着,你脱不了身。”

皇太极轻瞥了他一眼:“战况如何?”

“没想到察哈尔居然向明朝求助,原本科尔沁利好的局势,如今情况大逆转。四哥,您说,若这一仗败了,我们给科尔沁的那些军饷不都白费了吗?”

皇太极神色未变,似乎早在预料之内:“这一仗非得败。”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可多尔衮不解:“可是…四哥。”

“察哈尔是大金目前最大的障碍,明朝恐慌我大金平定中原,故早与察哈尔联盟。林丹汗居功自傲,所以蒙古内部矛盾重重,科尔沁与察哈尔本是同根生,故不甘心与我们大金关系密切。科尔沁历代英勇善战,父汗有意拉拢,但和亲只是策略之一。”

“那科尔沁战败,对我们毫无益处啊?”

皇太极轻笑:“我们只要隔岸观火,赛桑走投无路,自会上门求我。归顺我大金,却不费我丝毫兵力。”

...

乌云密布,遮掩着明月。

海兰珠坐在衣镜前,卓林还记得吗?今夜是他们约定好的日子。

她取出那套喜服,是额祁亲手缝制的,当卓林请求额祁葛赐婚后,额祁高兴连夜赶制这套衣服。天涯地角有时穷,只有相思无尽处。

她等他,等他回来带着七彩云霞迎娶她。望着手中的流光,每一次她只能睹物思人。玉儿探进营帐,

见她已穿上精致的喜服:“姐姐。”

“今晚他会回来的。”她低语:“一定会的。”

“姐姐。”玉儿心疼,却无能为力。

午夜,阿古拉神情低落的掀起营帐,穿上喜服的妹妹特别的美丽,可是…犹豫万分,阿古拉始终不敢踏进营帐,转身之间:“哥哥,你终于来了。”

她派哥哥打听消息,见阿古拉欲言又止,她岂止是担忧,疾步上前拉着阿古拉:“哥哥,快告诉我,卓林回来了吗?”

“……”阿古拉垂眸,不语。“哥哥,你说啊,快告诉我。”

她摇晃着他的双肩,不停地询问:“告诉我,卓林回来了吗?”

“……”

“说啊。”她一声斥吼:“卓林呢?他回来了,对不对?”

“妹妹。”他低声。

“阿古拉,你看着告诉我,卓林回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妹妹如此,他硬是忍住眼中的打转的湿润,一鼓作气的说:“全军覆没,全军覆没了。”

她一怔,不语。灾星?难道她真是灾星吗??

“姐姐。”玉儿担心的抱住海兰珠,这样的结局,都未曾预料到。

“不,他说过一定回来,怎么可能失约呢?”海兰珠轻嗤,阿古拉说的太可笑,全军覆没?“你醒醒吧,察哈尔将卓林的部队重重包围,苦战几日,全军覆没。”

“不。”海兰珠切斯底里的斥吼着:“你骗我。”

“海兰珠,你看清楚,卓林死了,为了科尔沁,战死异乡。”海兰珠拼命的挥开玉儿,冲上桌案边,抽出流光,玉儿瞠目:“姐姐,别那么傻,姐姐。”

“放手。”挣扎中,‘呲’的一声,锐利的流光划破了玉儿的手掌,她一怔,那一刀像是刺在她心里,含着眼中的濡湿,她怔怔的望着受伤的玉儿。

“姐姐,你看到吗?我的手在流血。”玉儿喊着:“小时候只要看到我受伤了,你都会很心痛。可现在你呢,怎么忍心看到我这样。”

‘乒’流光划落于地,她握起玉儿的手,眼泪一时溃堤而下:“玉儿…”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他扬鞭而来,她却认错了他

“玉儿。”海兰珠紧紧的拥住玉儿,彼此泪流满面,玉儿哽咽的说:“姐姐,未见尸骨,或许卓林哥哥还有一线生机。”

可阿古拉着急,

塞琦亚原本就处处与妹妹做对,前线全军覆没的军情,更是塞琦亚用来处置妹妹的借

口:“别哭了。”他本就心烦意乱:“你用不着自杀,再过几天也会被处死。”

“你说什么?阿古拉。”玉儿有些愤懑。

“还用我说吗?玉儿,你的好额祁一直想斩草除根,这次不就是很好的机会吗?可我就不明白,你额祁为什么如此恨我们?为什么?”

“阿古拉,我不懂。”

“是因为科尔沁有不成文的族规,被赐婚的姑娘,若是未婚夫战死沙场,自己也将被殉葬,以示忠诚。这是今夜你那好额祁当着全族人说的,再过几天,海兰珠就要被活活烧死。你懂了吗?”

“不...”玉儿冲出了营帐。

“玉儿。”

...

“。。。额祁。”

午夜,塞琦亚正熟睡着,黑暗中只听见玉儿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玉儿,扰的额祁无法睡觉。”

塞琦亚起身点了一盏烛火,只见泪流满面的玉儿,她有些惊惶,试着为她擦去泪痕:“怎么了,玉儿,为什么哭,是谁欺负了你?”

可玉儿一把挥去她的手臂,质问道:“额祁,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不懂。

“卓林哥哥生死未卜,您怎么忍心让海兰珠姐姐去死?”

又是那个女人,塞琦亚脸色突变,厉声道:“这不是我说的算,这是科尔沁的族规,整个族人们都知道她海兰珠是个灾星。”

“不是的,额祁,不是的。”玉儿拼了命的摇头:“额祁,您为什么恨塔娜姨,恨海兰珠姐姐,为什么?”

塞琦亚不想理会,可玉儿偏不罢休:“小的时候我不明白,我和姐姐都是额祁葛的女儿,可您却要让她做我的奴婢。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您和塔娜姨之间明衔虚荣之争,而姐姐不过是你泄愤的棋子罢了。”

“你说什么?”

“是您一直嫉妒塔娜姨,嫉妒她曾得到额祁葛的爱,而您一直空守...”

‘啪’的一声,话音未落,一记狠戾的耳光,可是塞琦亚一怔,玉儿是她的心头肉,她从未舍得打骂过,而今却为一个外人来责问她。

玉儿捂着疼痛的右脸,泪水潸然而下,她不能再等,她必须找到更大强大的人来救姐姐。

...

号角吹响,海兰珠被架在高高的十字木架上,

底下是密麻的族人,将她围成一团。额祁葛站在不远处,不忍看到这一幕,却转身,海兰珠轻笑着。

耳畔传来喇嘛念着的祭文,有人在底下喊着:烧死她,她是个灾星。族人们要将她献给火神。

可她却不觉害怕,她再也听不到,天空浮云飘过,她却静静的想起,她与卓林的身影镌刻在浑然天成的风景中。

她依偎着他,看那风吹草地。

不知觉中,竟泪流满面,他若不离不弃,她愿生死相依,

只有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不知觉中,浓烟四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知觉中,却唇边轻扬,生不同衾,可死能同穴。

这才算的上最终极的爱。

“慢着...”

只听见一阵马蹄声,她看不清,脚下的火势越燃越烈,只见那身影纵身跃入火海,劈断她手腕上的绳索,连忙将她横抱起,她的意识几分模糊,可眼前却是卓林的面容。

是他,是卓林回来了,

她知道他不会抛下她不管,嘴角上扬,她抚摸着他的颊边,呢喃着:“卓林...”

皇太极一怔,那一声轻柔,却足以狠绝的落入他耳畔。

三日前,玉儿快马加鞭赶到盛京,已是深夜,她气喘嘘嘘,面色仓容的问:“您许诺我的愿望,可否实现。”

原以为是赛桑派她而来,他只是风轻云淡的说:“那问你可有想好?”

“救姐姐。”她哭着说:“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求您救姐姐,再晚一步,姐姐会被活活烧死。”

他以为算中了一切,

他大没必要救那个女人,

可是...

他终是扬鞭而来,可她却认错了他。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你好自为之

她在哪里,四处迷雾笼罩,却只剩下她一人,她不相信卓林就这样远去。

那伤痛的别离,他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孤独的背影。

她不相信这伤痛的结局,卓林留下一个最后的回眸,凝聚了所有的话语。

“卓林……卓林……”她拼命的追逐,却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卓林……”睡梦中一双温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卓林……”

海兰珠惊醒,额边冷汗渗出,睁眸却对上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却不是她最想见到的。

见自己紧握着男人的双手,她惊的退了几步,她失落的神情,让皇太极感到挫败,冷言:“不是卓林,很失望,对吗?”

他用的是问句,只是希望她能否定。可海兰珠的沉默像是默认。

皇太极轻嗤,有些自嘲,扔下她径自走出营帐,刚踏出,只见赛桑在外等候多时:“贝勒爷。”

几个时辰前,当他救下海兰珠,赛桑的属下极立拦下,赛桑不好出面,只由得赛琪娅截下:“贝勒爷,怎样处置海兰珠是我们科尔沁的事务,何劳贝勒爷亲自出马听。

但皇太极清楚自他从盛京赶来,就已料到此行将会毁掉他安排已久的计划。他无法思考自己不理智的行为。

一直以来他想要什么,必定掌控在手。方才海兰珠在昏迷中一直喊着那男人的名字,他下腹传来浓浓的怒意。他极立克制自己,才没让自己大发雷霆。

皇太极轻笑,处事不惊的说:“领主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兑现。那领主是否能放过海兰珠呢?”

是的,为了救她,他竟放弃了收珑科尔沁的绝佳机会。

赛桑眉心舒展,几天以来一直担忧,

却没想到贝勒爷竟会答应他出兵助他,这真是一举两得,从他心底来讲,海兰珠也是他女儿,将她火葬,也是出于族规,他亦不忍心,海兰珠是他和塔娜所生。

是的,他爱过塔娜,但在权势面前,他放弃了她。

“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赛桑一怔,听着他的下文:“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希望她再受任何伤害。"

赛桑一怔,她,自然是海兰珠,却不明贝勒爷为何提出此条件?皇太极不愿去详想自己的决定,原以为此生从不会为妇孺而改变决策,却不料输给了她。

"贝勒爷。"

皇太极与他擦肩而过,低语:"领主,请你三思。"话说到如此绝地,赛桑应是聪明之人。

...

那夜,科尔沁下起了细雪,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

即使坐在火炉边,皇太极也能感觉到几分寒凉,透过布窗外,看到一方墨蓝的天空。篝火下依旧可见飘零的雪花,阵阵莹白,却人不禁感慨。

忽然,旷野上空升起明亮的灯火,他许是好奇,是谁在放许愿灯?踏出营帐,不远处一个个许愿灯火缓缓升起,

他颔首,眉心微蹙,那柔弱的身影再次跃入眼帘,她可不可以不那么在乎卓林,那么他就不会这么失落。

海兰珠跪在旷野的草地上,合十的祈祷着,

每一个许愿灯火都承载着她的希冀。皇太极步步靠近,离她不过一米,可彼此心的距离却遥不可及。他凝视着她,眸中是难得柔情,心竟没由的疼起。

她知不知道这样的她,会让他多难过?

是的,她不知道。

“你许了什么愿望?”

海兰珠怔着,连忙起身,回首,皇太极眉心紧锁,她哭了。海兰珠连忙抹去泪痕,柔白的雪花滴落在她颊边,却早也分不清是泪是雪。

他上前,她退了几步,是的,她在怕他。右手怔在空中,皇太极轻嗤:“你又何必如此畏惧我?我救你三次,你却不知报答?”

海兰珠垂眸,只是不愿再让他见到自己的脆弱。

他依是上前,温暖的指尖擦过她清瘦的脸颊:“你瘦了。”话语间满是疼惜。该死,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到底如何度过。

可她不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你知不知道,我不希望你再任人摆布。”在人前,他习惯伪装,可他对她说的话,是真心的。

“...”这是她的命。

“他死了,你不必再如此折磨自己。”

海兰珠颔首,满是惊愕,却毅然的说:“玉儿说的对,未见尸骨,卓林还有一丝生机。我知道他没死,一定没有。”

“征战沙场,本就会有生命危险。他想为你立功,总会有点急功近利。”

“不,我会等他回来,而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样坚定的她,让他无奈。

雪花肆意而飞,彼此沉默良久。

皇太极蹙眉,拳心紧握,对她却无可奈何,唯有沉默,他不想让她看穿自己的心思,不想让她知道,从某天开始,他习惯在乎她。

在乎这个没有权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傻瓜。

他转身,连一句告别都未说出口,寒风冷冽,挂在他颊边,却冷在他心底。

“你好自为之吧。”他低语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单相思

你好自为之吧。

雪花飞溅,皇太极脚下的步伐越发坚定。

她的执拗,

她的坚定,

她的执着,

让他一筹莫展,无能为力,也刺痛了他。

他曾问她,若是有一天他需要她,她会留下吗?

而今,他需要她,她会随他而去吗?他闭眸,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

一年后……

“这次科尔沁大部队到京来访,听说科尔沁的姑娘个个都貌美如花,我们要不要顺势去瞧瞧。”

“怎么,就算瞧上了,就你这模样也抱不得美人归丫。”

大金的士兵窃窃私语着,多尔衮路过时,听闻,又清了清嗓子:“又嚼舌根子。”

士兵们闻声连忙垂首,刚才那股激情劲,在被多尔衮撞见时,悄然无声了,可多尔衮并未怪罪,唇边却轻扬,科尔沁的姑娘?听父汗说赛桑的女儿这次也一同进京。玉儿!

他盼了一年才盼到此次相逢。

一年前,他在草原上,对她钟情。

她的灵气,她的任性,她的容颜,在无数个夜里闯进他的思绪。

其中一名士兵凑近套近乎:“王爷,今儿您这身打扮,好生俊俏。”

“那当然……”多尔衮喜笑颜开:“这可是……我”话说到一半,他又白了那人一眼:“多事……”他可不想被看出这衣服是他特意定做的。

额祁葛,我们离盛京还有多远。

一路上,玉儿扬鞭策马。上次她匆忙到京向姑父求救,来不及欣赏一路风景,而这次,心底满怀期望。

赛桑紧随其后,哲哲此次来信邀他来京,定是有事商量。

赛桑来京,努尔哈赤热情款待,身体却几分抱恙。可见玉儿聪慧伶俐,倒是心欢喜。而大金与科尔沁的联姻已是彼此和睦相处的象征。

一日下来,玉儿一心寻着四贝勒的身影,趁可汗与额祁葛先聊时,自己偷偷的窜了出去。这儿与科尔沁不同,宫中庭院繁多,没一会,她就迷了路。

只见前方一片花海,玉儿被牵引的前去。她惊呼,花海翻腾,娇艳动人,这是科尔沁从未见到过的。她一心想摘一束,却没料到脚下的石块,一个踉跄,玉儿倾身摔下,情急间她闭眸大喊着:“啊”

可下一秒却落入温暖的怀抱,突来的错觉,她想起几年前四贝勒从水中救她而起,也是这样伟岸的胸怀,她连忙睁眸,却见男人带着红色的图腾面具,鬼魅诱人,她连忙起身,惊愕,这不是她的面具吗?

玉儿立马伸手去摘,却被男人一手抵挡住,她气急了:“这是我的面具,还我。”

“有本事,你自己摘。”

玉儿就不信,连忙追去,几个回合,却还是输了。

男人笑着解下面具:“妮子,好久不见。”

只见男人俊朗的容颜,可她心底许些失落,原来是他,却不是她想见的他。她夺过多尔衮手中的面具:“原来是你偷走的,还我。”

与其说他偷,倒是他想留个念想,他喜欢这妮子,从第一眼起就认定。

“妮子,一年未见,可有想我?”

这男人可真不害臊,她给他使了个鬼脸,转身就往回走。

多尔衮紧随其后:“玉儿...”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玉儿愣着,他问:“我给你写过几封信,为什么不回我。”

她倒是笑着,轻松的回复:“怎么?要我回复,莫非你喜欢我?”

玉儿说的是玩笑话,可多尔衮却神色微变,牵上她的手腕,一刻都不想松开:“妮子,我就是喜欢你。”大丈夫从来不拐弯抹角。

但玉儿惊了,甩开他的手臂:“可我从来都没有半点喜欢过你。”

这句话刺进了多尔衮心里,砰然一击!

“你有心上人?”

她浅笑着:"我的心早已经给了那个人,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

“谁?”他心一紧。

“为何告诉你。”玉儿瞥了他一眼,她千方百计要跟着额祁葛来京,只是为了见他,让她思念多时的男人,她的姑父皇太极。

。。。

夜晚。

哲哲邀赛桑来自己的宫中,寒暄了几句,哲哲叹息:“哥哥,这次你来,我有一事和你商量。”

赛桑早就预料到,哲哲问起:“玉儿可到适婚年龄。”

“今年正好。”

哲哲轻饮着茶水,与贝勒爷多年夫妻,他的心事,她猜的出几分。贝勒爷才高八斗,睿智过人,早年跟随父汗南征北战,建立赫功,而金鳞绝非池中之物。虽不与人纷争,但她知道那黑眸里隐藏着波涛不惊的欲望,那是对权势的嗜好和掌控。

一年前,在回科尔沁的路上,那位喇嘛曾说,玉儿是大吉之相,娶她者,便得天下。贝勒爷担心的,她明白。

多尔衮心许玉儿,他俩同龄,今年都刚好适婚,如果她不再早一步,怕是会扰了贝勒爷多年来的谋策。

“哥哥,我嫁给贝勒爷已多年,当年若不是倚仗我是科尔沁领主之女,可汗也不会如此器重我。”

赛桑点头,他知道,而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哲哲嫁入大金多年,只生一女,若再不为贝勒爷生子,怕是会危及科尔沁在大金国的地位。

“哲哲,我明白,你的意思是?”

“玉儿是我亲侄女,嫁给贝勒爷,我们姑侄都有个照应。”

。。。

盛大的宴席上,歌舞升平。

隔着婀娜多姿的舞女,玉儿终于见上了皇太极,心中难掩欢愉。皇太极见着对坐的她,风轻云淡的笑起,却又意味深长。他惦着酒杯,与她遥遥相望,又似举杯与她共饮。

玉儿颊边染上红晕,再见他,却心跳如鼓。

多尔衮晚来了一步,刚进屋内,便向赛桑一行人道歉,整个宴席上,多尔衮有些走神,玉儿的神情早落入他眼底,他拿起酒杯,便一饮而下,心里盘算着,今日当着父汗、赛桑的面,向玉儿正式求亲。就算是先斩后奏,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