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了,只搂着她的身子,不禁的摇晃,不禁的呼喊:“兰儿,睁眼,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

终于——

海兰珠缓缓睁眸,只见那男人,她欣慰一笑。

产婆连忙出声:“宸妃娘娘,按着老奴刚儿的法子,深呼吸,再用力。”

海兰珠握紧他的手,再次深深的呼吸,用力挣扎:“嗯——”

“娘娘,再来一次。”

“嗯——”

他从身后抱着她,给她最温暖的拥抱,可犹见她

他的心脏徒然一拧,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

原来…

渴望的越多,就变得越脆弱。

原来…

人世间所有的爱情,都这么痛?

茫茫人海,找到一个人,爱上她,无怨无悔,其实他想要的,只有这些。

屋里忙的人仰马翻,

奴婢呈着金盆,呈进的是清澈的温水,取出的却是满溢的血。

来来回回,直到暴雨停息,直到天色渐晚。

“哇——哇——”

婴孩哭泣的声响。

“哇——哇——”夹着婴孩哭声,产婆用锦绸包裹着孩子,兴致冲冲的前来禀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宸妃娘娘生的是个小阿哥。”

“让朕看看,快让朕看看。”

小阿哥?!

海兰珠倚躺在榻边,已是虚脱,眸间半掩,在那眸间的罅隙里,

男人的身影几分朦意,她看着,静望着他抱托着孩子,孩子一直哭个不停,

他动作涩,又轻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宝贝。”

她淡淡笑着。“哇——哇——”孩子依旧哭着,他压根束手无策。

产婆说是个阿哥,没想到在他五

宫之中,她第一个打破科尔沁专生女儿的惯例。

可直到孩子呱呱坠地的那刻,她才恍然,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

她只要他们平安、健康的降临,一切都足矣。

见他脸庞的雀跃,她一丝满足。皇太极连忙将孩子抱到她跟前,

孩子竟一时被安抚,仿若感觉到那是额娘的怀抱。

没一会儿,小家伙慵懒的打着哈欠,朦胧无意的睁开眸子,左瞅瞅,右看看。

她侧目,细瞅着。

他在她榻边坐下,静守着她们母子,十指交握,他感激的低语着:“你真棒——”

她轻笑,虽三字,鼻尖却微酸,她忍住眸中的莹润。

“兰儿,你看——孩子皱起眉心的模样像你。”

“嗯——”她低喃,好乏。

“可是眉目间的神情,俨然有帝王气概,是不是像及了我?”

他笑着。

“嗯——”她倦意的回复。

好累——

好倦——

眼皮重的直磕下,她强忍着的睁开,意识几近涣散,只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也许脾气会和你一样,有些倔强,有些执拗,但一定要很淘气,这样才能让他阿玛很头疼。”

“三岁,他会让她额娘满地追着跑。”

“五岁,他便会骑马弯弓射大雕,是最勇敢的巴图鲁。”

“十岁,他也会有自己心怡的女孩儿,他们或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遥遥相望,一见钟情。”

她静静的听着,可呼吸渐弱。

如果可以…她多想和他一起看着他们的小阿哥成长。

她就这样深深的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

“兰儿——兰儿——”她听见焦灼的呼喊。

“兰儿,你怎么了?醒醒,兰儿,你醒醒——”

恍惚间,只觉那宽阔的怀抱一直在摇晃着她的身子。

皇太极死死的掐着她的手臂,一切不都恢复了吗?

孩子顺利生产,

那她呢?她为何渐渐昏厥不醒?

好累——

好倦——

“如果你敢离开我,我不会管这个孩子。”他在她耳边低吼:“永远不会——”

可她渐渐沉寂,不知屋里忙成了一团,也不知在她心跳忽然停止的那段时间,

他几乎要拆了整个盛京。

回来——兰儿——回到我身边。

她不知自己身陷何方,始终有熟悉的声音自迷雾的彼岸传来,不断在耳边缠卷。

你真的忍心放手吗?

你真的忍心离开我?

——这一箭,让我们共结连理。

那一夜,他用红色锦绸圈起她腰际,转身,沉寂的望着她的眼睛,后来她才发觉,

他射下的不是那红艳的绣球,而是她的心。

记忆飞驰,如天地间风起云涌,

浮光掠影,急速的重叠变幻。

可是她在哪里?

周围是一片迷雾,她看不清天南地北,不知今夕何夕,

没有人,也没有那温暖的怀抱拥着她,护着她,

对不起,

或许…我要失约。

对不起,

我爱你!

第九十二章你给我醒来

“祁纳——”皇太极低吼。

祁纳立马进屋领命:“皇上,祁纳已封锁大厅,来筵席的各贝勒爷和官员,没有皇上的命令,都不得离开。我正派人彻查筵席上所有的餐食,皇上放心,一有消息,祁纳立马禀告。”

皇太极闭眸点头,祁纳不愧在他身边多年,已将事情打理周全:“彻查此事。”拳心紧握,眸光散过一道寒光。

关雎宫,

宫中消息盛传,宸妃娘娘喜得龙子,各宫主子都连忙前来道喜。

可都刚到关雎宫,却又被门前的侍卫潜回。

原来除了太医,皇太极不准任何人前来探望。

阿娜日搀扶着哲哲,捎来许些贺礼,见其他人都无功而返,她在关雎宫外等候,阿娜日好奇,只在她耳畔喋喋细语:“娘娘,关雎宫近日来气氛凝滞,宸妃刚得龙子,宫中却毫无庆贺之意,您说这宸妃…”

哲哲纤手轻摆,示意阿娜日住口。

密报传来,海兰珠中毒致使早产,孩子产下,她至今却还未清醒。

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使了不少方子,可海兰珠的病情依旧未有起色。

哲哲面容渐沉,却揣不透任何情绪。不消一刻,皇太极下过早朝后,就急匆的赶至关雎宫。

“皇上——”哲哲见不远处相向而来的男人,她俯身请安:“万福金安。”

“嗯——”男人低沉应答。

她才颔首,几日不见,他神色疲乏,轻掩眸底,只淡语:“朕下过旨意,除了太医,任何人不得靠近关雎宫。”海兰珠中毒之事,一直在详查,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任何差错。

“臣妾此次前来,一来看看小阿哥,二来想探望下兰儿。”

他敛回目光,思忖:“你记住,若她有什么闪失,朕会让你们一个个跟着陪葬。”声色厉言,他用余光瞥过哲哲微闪的神色,哲哲怔了怔。

“皇上岂会为了那女人,做如此残暴之事?”她迎上。

“你最好相信我会。真正残暴之人,是对她们柔若无骨的母子俩下手。朕在彻查此事,你若真为朕考虑,好好想想怎么救躺在屋里的那女人。”

皇太极抽回衣袖,只推门而入。

留下的只便是决绝的身影。

哲哲愤然,花盆底不稳,不由的退了几步。幸得阿娜日连忙搀扶:“娘娘,您没事吧?”

哲哲摇头,

——若她有什么闪失,朕会让你们一个个跟着陪葬。

哲哲深知皇上用意。

她眼睁睁看着那屋门合上,

皇太极在另一侧,怔忡,视线朝向榻边沉睡的女人。

三日了,竟毫无起色。

他闭眸,刚儿和哲哲提及,绝非危言耸听,他此刻发话,便是要让凶手乱了方寸。

隔着窗案,皇太极见哲哲离去。他才开门:“传祁大人,朕要见他。”他吩咐门前的侍卫。

“是,皇上。”侍卫不敢怠慢,立马领命。

他再次合上门时,关雎宫里一片沉寂。

静,很静。

他派人寻得安分守己的乳娘,暂料小阿哥。

皇太极走近,在她榻边驻足,她的睡容绝寂,正如每一次探望。他会坐在榻边守着她,取过温热的毛巾,为她擦过脸庞、手上的红疹。

他陪着她,守着她。

“每次你都是那么狼狈。”他笑过,只是不想等她醒来,见到他的愁绪,为她寝食难安:“救你一次又一次。”

无论是火焰浓燃,渺袅云烟,她被逼殉葬,他一路快马加鞭,为她奔跃而来;

无论是花香四溢,凝露有毒,她不见光明,他甘愿做她的眸,带她领略风光;

他不倦的守护,只为她一世安平。

素净的长指缠着她耳边的鬓发,皇太极笑着告诉她:“你记得我曾说过,我会将自己的福气一点一点给你。这次也不例外,你要等我,等我想尽办法去救你。”可他怕,怕的是她在迷雾中走丢,那英挺的眉心终是蹙紧,害怕的喃喃:“可是兰儿,听话,别太贪玩。我和小阿哥都在等你回来。”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良久——屋外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只听见侍卫禀告:“皇上,祁大人在外求见。”

皇太极收回视线,为海兰珠盖好薄被褥,便起身,朝屋外走去,祁纳见皇太极,毕恭毕敬的俯身:“皇上。”

皇太极摆手,示意免礼,只拂袖,低语:“跟朕回书房。”

“是——”

脚步匆忙,祁纳一直跟随其后。

只觉轻风刮过耳畔,直到到达御书房内,皇太极推门而入,祁纳踏进,又转而合上门:“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祁纳拳心紧握,只如实禀告,言四字:“食物相克。”

皇太极拂袖,这凶手居然利用这一招:“怎么会这样。”

“臣大婚之日,所有食谱都是精制而成,其中有一菜谱名‘千里共良宵’,是马肉为食料。”

“所以呢?”皇太极步步紧逼,只觉空气凝滞,那一道菜食他亦尝过,为何没事?

“宸妃盘中那份却加了辅料木耳。”

“木耳?”

祁纳咬紧牙关,几近艰难的说下:“马肉忌讳木耳,同食易得霍乱。”

霍乱?

祁纳颔首,只见皇太极青筋暴露,掌心紧握着桌案的砚台,

“宸妃有孕在身,更致使中毒加剧。”

哐当——

男人狠狠的一记挥拳,巨响刺破空气,那雕刻着龙纹的砚台被打翻于地,纹身断裂,只摔成两段。

“谁?”皇太极怒吼:“到底是谁下手的?”

“负责筵席的总管与主厨,传菜的奴婢,凡是能接触到此事的人都已压入大牢,臣一直在私下拷问,暂且还未查出主谋。”

皇太极只觉胸腔被火燎一样,烫的巨痛,只在他出声做下一步部署时,门外倩影,落入眼底,皇太极蹙眉,提起心防,怕是有细作偷听,连忙向祁纳递了个眼色。

祁纳会意,只悄然走至门前,隔着细小的狭缝,观察屋外的一举一动。

趁着倩影欲转身离开时,祁纳轻声夺门,

嘶——

抽出凌霄宝剑,凌厉的剑锋以迅而不及的速度,只抵着女人的颈项:“大胆,竟鬼鬼祟祟的在御书房外逗留。”

女人颤颤巍巍,只道:“皇上恕罪,祁大人饶命啊。”

皇太极走近,这才发觉,眼前的女人是海兰珠身边新来的侍女——静儿。

见眼前肃杀冷峻的男人,静儿直直跪下,又道:“皇上恕罪。”

皇太极思及,收回目光:“告诉朕,你在御书房外到底有何意图?”

“皇上,宸妃娘娘身重巨毒,昏迷不醒。静儿担忧不已。”

“既然担忧,为何不逗留在你主子身边,好好服侍?”

“静儿只觉此事蹊跷,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告。”

事关重大,只要有一丝线索,他定不会放手:“说——”

静儿咬紧唇关,手心攥紧,宸妃娘娘待她有恩,她怀疑,怀疑此事与一人有关:“当初塞琦亚福晋欲想买通奴婢,找时机向宸妃投毒。静儿差点儿误入歧途,幸得娘娘仁慈,并未将此事禀告皇上,娘娘只私下与塞琦亚福晋碰面。静儿怀疑塞琦亚福晋不甘,又想尽办法加害于娘娘。”

语毕。

皇太极一怔,他拉起静儿的衣衫:“此事重大,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朕?说——”

静儿颤栗:“奴婢怕是皇上怪罪。”

他狠狠推开静儿,闭眸,逼着自己冷静,再冷静。

塞琦亚——

塞琦亚——

拳心紧握,他定定的说:“此事不准向第二个人透露,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待遣走静儿,皇太极稳住气息,转身,坚毅的望向祁纳:“两件事,第一调查塞琦亚。”

“是——”

“第二,盯住哲哲。”

祁纳怔着,颔首相望。 传闻皇上要彻查宸妃中毒之事,宫中引起一阵恐慌。

五日。

李太医束手无策,这些日来他下的药贴一副接着一副,却迟迟未能解宸妃的毒,因宸妃刚生产,耗了不少体力,身子更是虚弱不已。

见李太医脸上愁云,皇太极更压抑着心中的焦灼:“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寻遍名医。”

“是,皇上。”李太医俯身,领命。

“下去吧——”他拂袖,他知道她累了。

语毕,李太医毕恭毕敬的退下:“是——”

——

皇太极轻叹,望向她。

他不相信,不相信他们就此天人两隔。在榻边坐下,他下意识的伸出食指探着她的鼻息,只有感到她那微弱的气息时,他才宽心,才知道她还活着。

“你就是明知有错,死不悔改。”他低喃着:“每一次都将所有的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舍与我分忧。”

阿古拉的事,

赛琦雅的事。

以为自己可以独自面对,可她忘了吗?她的生命不再只是她一人,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她的未来。

可他还能说什么?

她最弥足可贵的便是担起一切,也绝不牵连他人。

皇太极握上她手心,只放在自己的颊边:“兰儿,醒醒好吗?”关雎宫里只剩了他与她时,他陪她说话,天南地北,太多,太多。从开初薄唇边的浅笑,到最后黑眸中的热潮,他强忍着,只怕自己在她面前,遗露脆弱与无助。

“我要大赦天下,只要你醒来。”幽深的眸间闪过微光,眉间轻蹙,是一缕轻浅的愁绪:“这绝不是我一时冲动之举,兰儿,暴戾与徒刑并不能真正征服人心,赦免罪恶,胜造佛屠,我要为你和孩子,慈悲建福德。”

他俯首,只埋在她颈边,到最后,低沉的声音淡去,若有若无:“兰儿——”一声声呼喊:“不要离开我…”无尽喃喃,只有尽满的脆弱:“求你…别离开我。”

他曾说过,她是他的‘非你不可’。

“求你…”

皇上。”关雎宫外,侍卫连忙禀告:“皇后娘娘求见。”屋里沉寂。

“皇上——”侍卫又探了探:“皇后娘娘求见。”

再次禀告。

良久——

皇太极颔首,收回视线,他朝向屋门前,回神,上次他给以警告,此次她又为何而来?

“吱——”

屋门应声而开。

哲哲回首,男人几日来的操劳,幽深的眸中晕染着血丝,比起两天前,他又疲乏了不少:“什么事?”

男人低语,眸底平淡无纹,她揣测不了他任何情绪。哲哲毕敬的俯身:“臣妾不忍看皇上为宸妃日夜操劳,宸妃的病情,臣妾也四处打听过。”

他一怔,望向她,她此次来,还是有何良策?

“继续——”他只言二字。

“传闻科尔沁曾有偏方可治食物相克之毒。”

“噢?”他愕然:“你有什么偏方?”

“用瑞兽的肉做药引子,有起死回生之效。”

皇太极一怔,瑞兽?!

黑眸紧蹙,他深深的睨着哲哲,此偏方是否可用?

“皇上为何如此看我?”哲哲轻嗤:“还是您觉得臣妾会趁机加害于她?”她半掩眸间:“那皇上您...真的太抬举我了。”

语毕——皇太极立马敛回视线:“你有没有亲眼见过有人服下这偏方而痊愈的?”

“臣妾祖父曾食用过,高寿七十才仙去。”

良久——

男人一手抚在腰后,朝向一旁的侍卫:“宣李太医。”

“是——”李太医接到旨意后,立马赶至关雎宫,随后祁纳亦赶到。

关雎宫内,一时气氛紧窒。李太医接过哲哲递给的药方,仔细循望。

祁纳在皇太极身边驻足,凑近,在他耳畔细语:“已派人盯着赛琦雅的一举一动。”

皇太极轻点头,哲哲在一旁,环视着整个关雎宫。

那花厅里的悠摇蓝,宛如锐利的刺,刺中她皮肉,血肉模糊之痛。未料到海兰珠竟是她们姑侄三人中,第一个生下小阿哥。

没一会儿,玉儿与娜木钟相继赶来,哲哲径自说来,皇太极见过,浅露惊愕之色,哲哲立马说来:“这些日来她们也一直为宸妃念经祈福。”

他还能说什么?深深叹息。她扶过他身:“皇上宽心,兰儿吉人自有天相。”他轻瞥过,只等待着李太医的答复:“这副偏方如何?”问起。

“禀皇上,老臣翻遍医书未曾见过此偏方的记载,这只怕是传说,老臣不能妄下定论。”

只怕是传说?皇太极的心猛然纠紧,若未能见效,只怕病情加重;可若不尝试,他怕,怕错过治疗的良机。“既然是传闻,还请皇上三思。”

祁纳心虽焦灼,面上却不能表露任何神色。可他知道皇上习性,未有把握之事,绝不轻举乱动。可这一次...扑通、扑通。屋里沉寂的只听见骤起的心疼声。

他静静的杵着,环视屋里的每个人,最后...视线落入榻边。她红疹难褪,昏迷不醒。扑通、扑通。拳心渐握,绝寂,只等待男人施号发令。

良久——

终于——

“好——”

男人转身,坚毅的望向哲哲:“朕就信你一次。”

——

不消一刻,

“豹胆、熊掌,虎心,和龟肉都找到了。”李太医前来禀告,按照皇后娘娘纸上的方子抓药。

太医院已忙的不可开交。

一时辰后,奴婢呈着药引子推门而入。

李太医接过,正欲为海兰珠服下时。

皇太极忽而一怔,低吼:“慢着——”

李太医一颤,畏缩的望向身后威慑冷冽的男人:“皇上——”

男人眸中微闪,却似想起了什么:“不对。”

“何事不对?”祁纳与哲哲几乎异口同声。玉儿与娜木钟不解的回望。

“传说中的瑞兽是麒麟,凤凰、朱雀、青龙、白虎,还有玄武,你找的是普通的兽肉,真的管用吗?”

“臣不敢确定。”

“可是皇上所说的传说中的瑞兽,在哪里可以找到呢。”

传说中的瑞兽?

皇太极思忖,龙亦是瑞兽之一。

而他...便是人中龙,那么利用他的血,再加上普通兽类,是否能解兰儿的毒呢?

他深思,只博这一回。

他回望祁纳,只见他腰间的凌霄宝剑,皇太极未加思索,跨步,嘶——

剑锋出鞘,流光婆娑起舞。

祁纳还未缓过神,便见男人挥剑,锐利的刀锋深深的划过他的掌心。

屋里安静,甚至清晰的听见那皮肉划破的声响。

‘嘶’的一声,温热的液体,喷洒过他颊边,祁纳怔怔:“皇上,您——”所有的话语抵在唇边,又化作满满的愕然,

“啊——”

又夹杂着一阵惊呼。

玉儿与娜木钟不禁瞠目,哲哲义甲抚唇,亦是不敢置信,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走近李太医,拳心紧握,将掌间的浓稠的液体,沁入那青瓷碗中,血液急速滴落,只溅起阵阵涟漪。

他径自说来:“朕是真龙天子,李太医,用朕的血试试看。”

哲哲半掩眸心,从袖边取过刺绣的手绢,取过他手心,径自为他止血:“皇上,您这又是何苦?”

他轻瞥过她:“朕不相信,朕的福气也救不了她。”

哲哲轻叹,又不禁摇头。

当海兰珠饮下那汤药后,众人静候着。

三时辰后,依旧未有气色。

他神情瞬时紧绷,为什么会这样?

哲哲安抚道:“皇上莫急,这药引子怕是还未见效,我们还是再等等?”

他见窗外天色渐淡,已是伴晚:“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皇上——”

“都跪安吧。”

无奈皇上的固执。

众人都跪安离去。

——

“姑姑,那偏方可有成效?”刚离开关雎宫,玉儿不禁问起,她从小在科尔沁长大,却为何未听说过这种方子。

哲哲脚步未曾停下,背对着她,淡淡的言语:“有未有效,便天意了。”

意味深长,只留下寂绝的身影。

娜木钟跟随其后,不禁思忖,到底会是谁下毒要加害海兰珠,而哲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未曾看透,却嗅到,这场暗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海兰珠的生死,她不在乎,可她在乎的是...

这世上,可真有那相濡以沫,死生契阔之恋?她闭眸,却见那男人不惜伤害自己的龙体,去保她的安平。

若这称不上爱,那什么才叫爱情?

——

四个时辰,她还未动静。

皇太极倚靠在榻边,静静的拂过她柔软的青丝。

夜华如练,泻入月牙形的木窗,让那些柔美的月光,代替他轻吻着她的脸。

夜色这么好,她怎么可以还这么贪睡?

他苦笑:“我讨厌等你,你知道我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

闭眸,只觉鼻尖酸涩。

——我讨厌等你。

——你知道...我是一个没耐性的人。

她在哪里?!

卷翘的眼睫,如蝶扑般轻颤?终于...轻轻张开。

千里迢迢,银河暗度,兜兜转转,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纠缠。

她在哪里?

海兰珠醒来时,万籁寂静。

揉着发疼的额际,只喃喃:“渴…”

缓缓睁眸,身子像虚脱了一般,可记忆又瞬时凝聚,

纤指揉捏着青丝,转身之际,却见那男人倚靠在榻边,沉睡着…

是谁?

在她梦中一遍遍低语。

——不要让我等太久。

——你知道…我是个没耐性的人。

怔忡间,

他总是威胁她。

她眸中有水光流动。

隔着夜色…见那疲乏的面容,原以为此生她欲失约,此生不会再相见。伸手欲触上那雕琢完美的脸庞,不料男人一惊,却误以为是刺客袭来,下意识的掌间推托,只将眼前的身影重重的摔向砖地上。

“啊——”夹着女人吃痛的声响。

皇太极一怔,

望着眼前一幕,后悔莫及。

海兰珠蜷起,男人力度之狠,她疼的支起手臂,不解的颔首,回望,迎上那错愕的神情。

“你怎么那么狠?”

皇太极还未缓神。

他怎么那么狠?怎么可以那么狠?

他惊愕到手足无措,又懊恼不已,匆忙起身,又被一旁的木椅的磕碰到,他蹙眉,却顾不上那疼意,跨步上前,一把将她搂于怀中,直到感觉到那温暖的触觉,老天,他才相信,才敢相信,她醒了,真的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