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窗下那蜷着的身影,祁纳大惊失色。

“大汗——”祁纳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好一会儿之后,才能开口说话。

“大汗,兰姑娘她——她”

深邃的眸淡淡扫过,锐利之中,掩藏着几分疲惫:“她怎么了?”

“她割腕自杀。”

这可怕的念头,闪过皇太极的脑中,瞬间,他脸色惨白。
他双眸一黯,立马踱步,朝书房奔去,他的心在措手不及的瞬间,紧紧握牢,他已忘了呼吸。

冲进书房,见地上那蜷缩的身子,他怔着,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她腕间一片血红。

他一惊,连忙俯身,紧紧的抱起她的身子:“醒过来!”他伸出手,扶着她的颊:“兰儿——兰儿”斥吼!

但她每一寸肌肤都是冰冷,他几乎疯了,咬牙低吼:“兰儿,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放你走。我答应你,什么都依你。”

他抱起轻如羽翼的她:“祁纳——快叫景太医,快去!”低吼声响起。

“去烧水来,快,快!”

皇太极睁着血红的眼睛,紧紧抱住昏迷的她,她怎么能那么狠心?他简直不敢想象,她的身体柔弱可欺,可是藏在心里的那股顽固,竟让人到畏惧的地步。

她手腕上的血一直止不住,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慌乱,急忙的拾起地上破碎的布条,封住她的伤口,可她的睡的那么安静,像个瓷娃娃,他害怕,害怕大声,怕把她吵醒,又怕她再也醒不来。

他克制着自己,只将她搂入怀中,颤栗的唇抵着她柔顺的发丝:“兰儿——兰儿”一声声破碎的呼喊。

太医匆忙赶进时,见着也是心惊胆颤,大汗怒发冲冠,他更不敢怠慢。整个书房,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天明。

——

“把碗端进去搁下,你也出去,在外头候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如莹见门前的大汗:“是”又沉默地退下。

四周,顿时静悄悄的,只剩下——

他的心跳,以及海兰珠的细弱呼吸声,他举步往她的方向迈去。柔软的羽垫上,她苍白的脸蛋几乎整个埋没在羽毛枕里。

她瘦了,整个脸庞瘦了好大一圈,几乎可见她高耸的颧骨。他不该这样惩罚她的。

懊恼与悔恨在他心**织着,他来到了她的床边。

他的目光落在青花细瓷盖碗旁的一只杯子上,杯里装的是满满的干净的水,太医说她生存意识极其微弱,突如其来的苦涩,翻搅了他的五脏六腑,皇太极眼底泛起了一丝苦楚。

她当真是连一口水也不肯喝?她究竟要折腾自己和折磨他到何时?

他抱起她,试着先让她喝一口水,却震惊的发现,即使在昏迷中,她仍是坚决的在反抗着!

皇太极错愕的瞪着茶水满出她咬紧的唇齿,沾湿了她的衣襟与他的袖口。他意味深长的发出长叹,兰儿啊兰儿!我到底该拿你如何?

她清瘦的脸庞随着他的轻叹,缓缓柔化了刚毅的线条。

“是我”他俯首贴着她的脸,耳鬓厮磨道:“我来祈求你的原谅,我不该如此对待你的,我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有颗执拗的心,现在我只求你张开嘴,让我喂你喝点水,吃点东西……我求你别再这样糟蹋自己了!兰儿……兰儿……”

皇太极恳切的呼唤声犹如午后和煦的微风,轻轻吹拂过海兰珠惨白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阵阵充满悔意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低唤,似乎吹进了海兰珠封闭的心湖,

埋首在冰冷耳畔旁的他,未能发现海兰珠眼皮的颤动,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听见她呼唤他的声音——细如蚊蚋的嗓音,因喉咙的干涩而透露着怪异的喑痖。

“兰儿,兰儿!”他欣喜地捧起她的脸。

愕然的面对海兰珠犹是闭紧的双眼,要不是看见她不再死紧的咬着贝齿,有那么一刹那,皇太极几乎要以为自己刚刚所听见的,不过是幻觉罢了。

于是他试着再喂她喝点水,但只一会儿,他便放弃了。皇太极发现昏迷中的她根本无法自己好好喝水,他懊恼的看着更多的水溢出她干裂的双唇唇角。

他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满满的一杯水,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如今惟一的一个方法是……

可他不能再欺负她,无法让自己这么做,他不能丢下她不管,但……

最后,他还是捧起了杯子。他喝了一口水,贴向她的唇。两人唇齿接触的刹那,他心一颤,他让自己全心全意专注于在喂她喝水这件事上。

有感于她连日滴水未进,他先是小口小口、徐缓的喂食着她,终于将那杯水全部送进了她的口中。

皇太极再以相同的手法,让海兰珠喝完那碗补神益气的美味鲜汤。

片刻后,皇太极满意的看了已见底的器皿一眼,再小心地将她放回枕上。他未曾发觉在最后一口时,他的唇曾贪恋地在她的檀口上不由自主的多逗留了那么一会儿。

他替她拉好被褥后,本想就这么转身离去的,但她削瘦苍白的容颜却抑止不了他想碰触她的冲动。

他用手背温柔的,轻轻抚过她凹陷的双颊,心中隐隐作痛了起来。他皱起了眉头,睨着她裹着纱布的左手!他细细的抚摸、磨蹭着她的手腕:“你怎么这么傻?一定很疼对不对?我曾感动于你对爱情的坚贞,所以那么急切想知道若有一天你爱上我会是怎样?对不起,是我太急功近利,对不起,是我不择手段。”

——

门外静候着的如莹被唤了进来

“替我好好照顾她。”皇太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太极将身子跌入椅中,疲惫的揉捏着鼻梁,闭眸,思忖。他戎马一生,所走的每一步都运筹帷幄之中,或许在这荆棘丛生的世界,他所用的手段,都曾未让他觉得狠绝,唯独这一次,他迟疑、疑惑。

兰儿,难道此生我对你落花有意,你却对我流水无情?

长长的叹息——

这些日来除了打理朝野上的政事,他一有空就去探望她,床榻边,他陪着昏迷的她,哪怕就这样老去,他的心也会有种淡淡的满足。直到深夜他才回书房就寝,不为别的,书房正是离她寝房最近的地方。

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汗——”是祁纳。

“进来吧。”

“大汗,兰姑娘——”每次祁纳冲进,只提起‘兰姑娘’三字时,皇太极的心就像被揪起般,他蹙眉,生怕她又有什么闪失。

不安的问:“她怎么了?”

“兰姑娘终于醒过来了。”

“真的?”他脸上立马一阵欣喜,正欲跨步去探望她时,皇太极却犹豫了,一阵黯然,祁纳看出,试着问:“大汗,您不去看望下兰姑娘吗?”

皇太极怔了怔,她一定不会想见自己,思及,心里又一阵苦涩:“罢了。”他闭眸:“只要她醒来就好。”他曾给过诺言,只要她肯醒过来,他答应她,什么都依她,即便——即便是放她走。

“大汗!”祁纳惊讶:“大汗,这段日子您日夜守着兰姑娘,她终于醒了,您又为何迟疑不去看她呢?”

“下去吧。”皇太极不想多语。

“可是大汗——”

皇太极挥手,示意他退下,祁纳不会明白他的心意,天知道他有多想第一时间赶去她身边,怕是她见到他,又会狠心折磨自己,他便宁愿强忍着自己的满腔的欲望。

——

祁纳办完朝事,例行公历,大汗从进书房起,便支着手臂睨着手中的兵书,若有所思,见门前的祁纳,皇太极放下兵书,轻问:“怎么了?有心事?”

祁纳怔着,反倒被大汗看破。

“没——”他垂首。

“最近你怎么老往我这跑?”皇太极问起。

祁纳惊愕,有吗?可他心底不知道怎的,有些烦闷,这都第几天了?大汗还真忍住没去海兰珠那,就连她寝房附近都未踏进。可是他忘不了那天夜里,他奉命送她回寝房,却见她割腕自杀,他从未见过为爱如此贞烈的女子。

亲眼见她为卓林埋葬那刻起,只觉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慢慢萌发,祁纳不想去细想,也不敢!

皇太极素净的长指若有若无的敲击着桌面,这本兵书他翻了不下百遍,其中有个故事他颇有兴趣,长指不由的在桌面写下:蒋干二字。

“祁纳,你说说蒋干盗书的故事。”

“大汗——”祁纳不解,为何大汗忽然提及此事?

“怎么了?”

祁纳有些失神,但不能违命,依着皇太极的意思,说下:“当初曹操军势极盛亲率83万大军沿江而下,意图一举平定江东。东吴大都督周瑜受命迎战魏军,无奈地手下的人马还不足曹操的十分之一。硬拼不行,只能智取。酌斟再三,直用火攻。但要想将魏军一把火烧尽,必得先“献上”连环计,让曹操下令把大小战船套在一起,才好行事。魏军虽多,都是北方“旱鸭子”不足为虑,但只怕被蔡瑁、张允两位水军都督识破,于是,周瑜使上一计,故意让蒋干盗得蔡瑁、张允“投敌叛国”的情报后,如获至宝,献与曹操,以为立了大功,殊不知正好落入周瑜设下的圈套。曹操得到伪造的密信,果然不辨真假,杀了蔡、张二人,致使赤壁一战,几乎全军覆没。”

话音刚落,祁纳不可置信的望向泰然自若的皇太极:“大汗,您的意思是——用反间计?”

“知我者莫过于你。”皇太极轻点头:“袁崇焕是我的心头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他便是我入主中原最大的阻碍,上次十四弟出兵溃败,倒也挫了挫十四弟的傲气,好让他以后做事沉得住气。但同样使我军气势下沉。”他抚案,摇头:“祁纳,不能再败了。”

“崇祯皇帝生性多疑,但袁崇焕功高盖世,他岂会轻易中计自毁长城?”

“正如你所说袁崇焕功高盖世,物极必反便是这个道理,即便崇祯不轻易中计,但一个人生性多疑,此乃本性难疑,一计不够,再设,直到崇祯不信任袁崇焕。”

祁纳不得不佩服皇太极行事果断,谋略、计策都高人一等,又饱读经书,刚接汗位,虽与三大贝勒俱南面做,功理朝政,可大汗在建国与治国上,确实卓有成效。

“大汗高明!”祁纳是真心敬佩皇太极,可是——

“此事我另找时间与你商讨。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去忙吧。”

祁纳怔了怔,迟疑着:“大汗,我还有一事。”

“嗯——”他示意他继续说。

“兰姑娘已经醒来多日,您还未去探望过。”

皇太极握着兵书的手一颤,祁纳接着说:“大汗,臣知道您一直都放心不下兰姑娘,可您于政事,将兰姑娘撇在一边,您这是和她怄气,还是和自己怄气?”他就是怜悯她,他虽知道大汗是极其理智之人,但在这件事上的确出人意料:“再者,大汗您要了兰姑娘,却迟迟不给她名分,将她搁在一旁,您这是要将兰姑娘置于何地?”
第五十一章 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她若是在意那些名分那倒好了,我也就不闭日夜如此烦心。”皇太极放下兵书,抚额,长叹,他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她,她与他从前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太不一样!

他为何与祁纳说起这些。

他不习惯将自己的私事赤luoluo的放在人前,可就奇怪了,这段日子祁纳这小子兰姑娘长,兰姑娘短的,倒是指责起自己,不由蹙眉,望向祁纳:“你怎么在乎起这些来?”

祁纳不由慌乱,一阵心虚,连忙拱着身子恕罪:“大汗别误会。”

“你倒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这会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是,大汗。”祁纳吱唔着:“今儿我凑巧碰见如莹,问起兰姑娘的近况。”

“如莹怎么说?”

“兰姑娘身子虚,还不怎么吃饭。”

“荒唐——”岂料皇太极拍案而起,他好不容易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她还想死一回?“连一个大活人都照看不好。”

“苏茉儿,你快点儿,今天中午大汗来我宫中用膳。”苏茉儿见格格忙得不亦乐乎,心里却甚不是滋味,为大汗一句话,格格为此开心了一上午,一直喋喋不休的问,大汗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格格——”苏茉儿眼底几分热潮,从前格格万千宠爱,怎受过这般委屈:“嫁给大汗你真的快乐吗?”这句话她一直不敢问。

玉儿楞着,手中精致的瓷碗怔了怔,笑意凝滞,她怎会不快乐,就为他一句话,她兴奋的停歇不下,为所爱之人,一切便值得,不想自己竟这般为爱执着:“他是万人敬仰的大汗,要打理朝政,哪有时间过问后宫之事!”

“格格,你明知道你在答非所问。”

玉儿不愿细想,只催促着:“不要让大汗等太久。”

皇太极未到午时便赶到玉儿宫中,她宫里倒是清冷,见屋里没人,他四处环视,梳妆台边挂着一副画像,画里是她和海兰珠,那时玉儿还未出嫁,两人一袭传统的蒙古服饰,彼此相畏,笑容宛如和煦的暖风,跌进心田,也能激起阵阵涟漪。

他看着画像中的海兰珠,仿若想起第一次见她,那年那山那景,仍心系伊人!忍不住触碰,可素净的长指怔在空中,良久,他不愿扰乱她原本的宁静,即便是幅画像,也宁可她温煦的笑容停留在那一年的科尔沁!

“大汗,您来了——”玉儿呈着瓷盘走进时,见着他颀长的背影,第一次见他的犹豫。

皇太极回神,立马藏起眼底的情绪,见她,浅笑着:“这画像化的很美。”

玉儿心虚,海兰珠姐姐逃跑,画像中有姐姐,大汗却在这时提起此,思及,该如何回复。

未等她出声,皇太极便走向屋中央的桌椅:“你姐姐回来了,有时间去看望她。”

玉儿楞着,手中的瓷盘一时摔落于地,匡当——苏茉尔吓了一跳。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姐姐回来怎么第一个不找她?还是——玉儿不敢往下想,还是被大汗抓回?

皇太极挑眉:“怎么了?吓成这样?”

她脸色惨白如雪,府身连忙拾起地上的碎片,男人的冷潋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还是劫狱之事你也有份?”

“大汗,不关格格的事——”苏茉尔倒先沉不气,吓得连忙跪下,只差没让皇太极恕罪。

“不关?你以为就凭海兰珠一人能里应外合逃出宫里?”

玉儿颔首,其实大汗早就怀疑:“所以大汗今日来这是兴师问罪?”

“不——”他府身,睨着玉儿:“她这次回来不肯吃饭,在这宫里她和你最亲近,有时间替我劝她好好活着。”

玉儿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太极,这话——

是关心?是威胁?他站起拍拍她的肩背:“劫狱之事不可无惩罚,否则乱了我大金的章法,即使你是我的侧福晋也不能例外。”

惩罚?

“大汗,请饶恕格格,格格只念海兰珠姐姐与卓林哥哥的情宜,才出此下策。”

“如果你有办法让海兰珠重燃生存的希望,好好活着,我会考虑就轻处置。你自己好好想想。”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欲踏出屋内。

“大汗——”玉儿提起勇气喊住他,眼底的热潮不争气的溢出:“您不是要陪我吃饭吗,为了这午膳我忙活了一早上,这些菜都是我亲自做的,您不尝会吗?”

“都说科尔沁的姑娘心灵手巧,你和你姑姑一样,秀外慧中,讨人喜欢。”他回眸浅笑着,却留了她一室的静谧。

“格格,大汗和海兰珠姐姐——”苏茉尔捂着唇不敢说下去,她早就察觉大汗对海兰珠别有用心,连看着的眼神都不一样,可她不敢告诉格格,只怕她伤心。

“不会的,姐姐不会骗我的”玉儿含泪不停摇头,姐姐——她是不是出了意外?她为什么不肯吃饭?那卓林哥哥呢?太多疑惑在脑中闪过。

她冲出了屋子——

——

“兰姑娘,你就吃点东西吧!”如莹无奈的摇着头,这都几天了,兰姑娘本来就伤的不浅,醒来还不好好养着,偏偏折磨自己的身子。

海兰珠侧躺在床塌边,如墨长发垂在胸前,面无血色,唇是淡淡的浅色,干涸的起皮,虚弱的吐气如兰,

她真的好累,眼皮沉重的直磕下,她真想就这样睡去,再也不醒来,

看着手腕那粉嫩的疤痕,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他要她生不如死,唇边淡淡轻扬着:“咳——咳”

如莹将手中的燕窝放下:“兰姑娘,这是大汗命人送过来的,你还是吃点吧!”

她摇头,这句话这些日来她没少听,可自醒来,她便再也未见到他,除了这些他送来的补品,也对,他终得到她,如今她只剩下这幅残缺不齐的身子。

被他丢弃在这寝房里!

屋门被忽的闯开——

她视线转儿朝向门前,玉儿闯进,带着满脸的泪痕望着她:“姐姐——”

“玉儿?”见着最疼爱的玉儿,海兰珠的泪像掉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掉落。

玉儿曾告诉自己,不是亲眼所见,她定不会相信那些流言,她一直相信姐姐,

可当自己看着姐姐颈边那触目惊心,吹弹可破的吻痕时,她心底驻起的信赖立马溃堤!

——玉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姐姐从未想过从你身边夺走你什么?

不——

“姐姐心里只有卓林哥哥,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和大汗——”

姐姐夺走的是她的梦,她整个少女时期,单纯而又美丽的梦。是她要用尽一生去爱的梦!

“玉儿——”海兰珠欲踏下床,不料一踉跄跌倒于地,玉儿终究是不忍,连跑过去:“姐姐,疼吗?”

海兰珠摇摇头,抚过她的颊边,看着玉儿,心底像是见着久违的晨曦,她眼底的焦急,让海兰珠忆起小的时候,玉儿顽劣,时常受伤,她都很心疼,嘘寒问暖,玉儿都是笑言以对。

时过境迁,她倒是让玉儿操心,可这次玉儿却哭了:“姐姐,可我疼。”玉儿垂首:“我没想过,也未料到过大汗对你——”她无法接着说下:“原来大汗喜欢的是姐姐——”

大汗不惜一切逼她来劝解姐姐要活下去,为的什么?玉儿心知肚明,她只是不愿去细想。

海兰珠纤瘦的手背拂过玉儿的泪痕,别过玉儿的话:“玉儿,卓林死了。”

玉儿不可置信的望着海兰珠,

看着她咬着唇瓣,故作坚强的说:“他用那把流光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他的血流了一地,我看着害怕极了,可那是卓林,他在梦里一遍遍的告诉我,海兰珠,你一定要去追逐你的幸福。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如此无情?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要遭此劫难。因为我是灾星?所以要驱赶我身边一个个对我好的人吗?”

“姐姐——”彼此紧紧的抱在一起,痛哭着,只在玉儿面前,她才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情绪。玉儿别过身子,扶着她的颊:“别人总说这世上没有人能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可是你我十指连心,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别人会同情,会嗟叹,但我清楚你的伤口,卓林哥哥得了失心疯,离开了这冷嘲热讽的世界,对他而言是解脱。卓林哥哥虽死了,你也要随着去吗?”

扶着她的手臂,玉儿才发觉她腕上的那道疤痕:“你不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的话吗?身体受之父母,一定要好好疼惜自己,好好活下去。即便不为别人,为了我,你也吃一点儿,好不好?”

海兰珠紧咬着唇,残破的声音,哽咽着,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

不远处,那身影紧睨着这相拥的背影。离开时,皇太极颔首看着黯淡的天色,细雨落在他脸庞,几分凉意,闭眸,她万箭穿心,她痛不欲生,对他而言,也何尝不是?

玉儿,谢谢你——

他心中念起。

空旷幽静的长廊,他的颀长的身影,渐渐消逝。

夜晚,静!

“玉儿,你冷吗?”

两人一同睡在被褥里,海兰珠握着玉儿的手,发觉她指间冰冷,她为她捂着。玉儿摇摇头,望着这淡色的床幔:“姐姐,我好像回到很多很多年前。”

夜晚,静!

“玉儿,你冷吗?”

两人一同睡在被褥里,海兰珠握着玉儿的手,发觉她指间冰冷,她为她捂着。玉儿摇摇头,望着这淡色的床幔:“姐姐,我好像回到很多很多年前。”
第五十二章 情书
那时她们也像这样躺着,笑着,敞开心扉。可又何从前不同,那种感觉说不上,玉儿侧着脸,看着海兰珠:“我们一起放天灯好不好?”

海兰珠点点头,只披着薄薄的衣衫,在屋前,点燃许愿灯火,让所有的伤痛一起随风而逝。

阿纳日着急的跑进宫里,哲哲正侧着手臂歇息:“福晋,我都打听到了。”

哲哲闭眸:“怎么样?”

“她回来了。”

哲哲忽的睁眸,闪过一丝促狭。

——

一个月后!

碧云万里,

一个月的疗养,海兰珠气色红润了不少。平日里忙完手上的活,她日子倒也清闲,卓林死后,她开始食素,清晨不忘抄写经书,日复一日。

窗外鸟鸣清脆,她浅笑着,今儿天气晴朗,准备出门透透气,正值百花争鸣时,花园里一片盎然景色。

池塘里的水绿澄澄,鱼儿跃起,激起的水花声,甚是悦耳。

海兰珠正朝玉儿宫中走去,“嗞——嗞”

她好奇的止步,回眸,只见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一只月白色的雏鸟缩在石缝里,她小心翼翼的俯身,捏起那雏鸟,细睨着:“原来你受伤了?别怕——”她轻抚着雏鸟的羽翼,生怕弄疼了它。

海兰珠起身四处张望着,假山上的鸟窝惹的她注目,她笑着:“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不容易费劲力气的爬上假山,可那鸟窝筑的高,她伸手欲将雏鸟放回那鸟窝时,却怎么也够不着,朝下探望,才发觉自个还真是爬的太高:“怎么够不着?”

忽然,脚底一滑,她一惊,却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捞回,那大掌握住她的手臂,顺势带着她将那雏鸟放回了鸟窝。

她惊愕的回首,四眸对视,是他!

男人轻搂过她的腰际,在她还未缓神之际,便带着她一跃而下。

皇太极见她还不忘朝鸟窝探了探,那雏鸟归巢,她心底一阵欣喜,嘴角不由的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见的沉醉了,绿叶落在她发髻上,他伸手欲为她取下,不料她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

她那么怕他,他怔着,又苦笑着:“每次见你都那么狼狈。”顺势摘下她发髻上的落叶,他指了指,只是不想让她误会他对她动手:“爬那么高,摔到的话怎么办?”

海兰珠垂眸,两人猝不及防的相遇,让她措手不及。

这一个月来,彼此尽量避而不见。她有些慌乱,擦过他的身边,皇太极连忙喊住:“最近见你气色好多了。”他怎么词穷了?“对了,吃过早膳没?”

皇太极连忙喊住:“最近见你起色好多了。”眼下,他怎么就词穷了?“对了,吃过早膳没?”

海兰珠背对着她,轻摇着头,他眼底一阵欣喜,出门前他虽吃过,但她若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