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行:“真美好。”
周如曜:“真美好。”
李寒山:“确实。”
顾之行:“你怎么不跟格式来。”
周如曜:“搞特殊是吧。”
李寒山:“……”
他懒得理他们,上前扫了码,举起枪。
李寒山抵住枪托,黑眸微眯,瞄准开枪的动作都十分干脆利落,每一枪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十二声枪响过后,那一面挂着十二个气球的板子已经被清空了。
他放下了枪。
顾之行:“你缺少了吹枪口的动作。”
周如曜:“嗯,这也是我们评审团只给你打九分的原因。”
李寒山:“如果能对准你们的脑袋,我说不定会考虑吹一下。”
小摊老板倒是有些惊讶,“哟,你这动作有两下的啊。”
“你这个□□做工真不错。”
李寒山回应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当过兵的,常年摸这些当然了解。”老板显然很开心,突然又止住话头,连忙解释道:“啊不不,我不是说完全照着做的啊,这玩意儿我还是乱改过的,照真实的做犯法的别瞎说啊!”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多疑,连忙补了几句话岔开话题,“你这是学过啊还是凭感觉啊?要真是凭感觉的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入伍?很有天分啊,我有个战友他负责征——”
李寒山含笑止住了他的话头,“以前学过,我没什么天分的。”
“哦,这样啊。”小摊老板伸手指着摊子前的一堆大型公仔,“你挑吧,对了,你们俩刚刚是不是也扫码了,我马上给你们换一面新的气球墙。”
他笑着转身忙活去了。
顾之行幽幽地道:“有的人来玩儿,有的人来参加boss直聘。”
周如曜:“有的人都没办法坐飞机,有的人却拒绝有编制五险一金的工作。”
李寒山:“……?”
看来方必成在你们眼里已经成为了强行对仗工整的工具了。
没多时,新的气球墙更换好了。
小摊老板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没多久,他乐不出来了。
这两人,也是满环。
这才开张几个小时,迅速亏掉三个大公仔,这进价也贵的啊!
但是既然做这个生意,就得吃这种亏。
小摊老板强颜欢笑道:“看来我今天运气也挺好,开门红啊,这就碰上了行家了。”
“没事,我对玩偶没兴趣。”
顾之行道。
“我也一样,玩偶您自己留着吧,我们就过个瘾。”李寒山轻笑了声,又道:“而且我们接下来还打算多走走逛逛,留着也不方便。”
周如曜耸肩,“你这枪手感是真的不错,我们已经玩够了。”
老板有些惊讶,又喜笑颜开,“嗨呀,这、这多不好意思,大过年的——”
他顿了下,又抓了几只钥匙扣往周如曜手里塞,“大过年的,你们花了钱,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走啊,钥匙扣收下吧。这个拿着也方便!”
周如曜几度推拒,但无奈还是输给了沉浮亲戚往来多年熟练掌握推拉送红包技术的老板,最终还是不得已拿着三个钥匙扣跟顾之行李寒山面面相觑。
“走吧。”周如曜耸肩,晃了晃几只钥匙扣,“那不然,我们就分了?”
顾之行仔细打量了三只钥匙扣,没忍住道:“这三只钥匙扣风格也太迥异了。”
“算了,回去再说吧。”
周如曜收起了钥匙扣,懒得再花时间琢磨怎么分。
三人边聊边走着,忽然见到远处球场人头攒动。
顾之行一马当先,拉着两人过去凑热闹。
周如曜道:“阿行,别这么着急,先问问他们在干嘛吧。”
“好意外。”李寒山匪夷所思,“你居然没有跟着阿行一起先挤进人群。”
周如曜:“我们有了一些惨痛经验。”
李寒山:“什么?”
顾之行:“之前在网吧上网看到人挤人,我们凑热闹发现是警察在查未成年,然后我们游戏还没打就被赶出去了。”
李寒山:“……”
李寒山握拳抵着嘴角,没忍住笑出声。
顾之行:“很好笑吗?”
李寒山:“比你们的笑话好笑。”
周如曜:“……”
顾之行:“……”
不过,热闹该凑还是凑,他们费了好一番力气挤进人群前方,却见是两队女孩在打篮球。
一方在后方防守的女孩,居然正是宋娇娇。
“嘟嘟——”
口哨声响起。
宋娇娇抹掉头上的汗水,跟几个穿常服的队友们激动地互相拥抱了起来。
没多时,对方的队长笑着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一个高挑健美的女孩主动走向了宋娇娇身前。
“你们打得真不错啊,以后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盛怀的比赛。”
“你们也挺厉害的,再说了就偶然碰见比一比,你们也别太当真。”
“笑死,你这话好像挑衅。”
“啊,不是,呃,对不起我不是——”
“没事没事,我开玩笑的哈哈。”
见宋娇娇羞红着脸,女孩也收敛了逗弄的心思,伸出了手,“我叫林舒亦,以后有机会我会带着更强的队伍跟你们见面的。”
宋娇娇有些懵,却还是伸出了手,“啊?你们队长不是——”
“以后不一定会是。”林舒亦眨了眨眼,方才亲切的神情已然淡了些,她又道:“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队员哦,我刚刚发现有个人好像不一定能撑到今年春季赛。”
宋娇娇表情冷了些,抽出了手,“我觉得我该和我的队友们接着游园了,球场还是留给你们训练吧。”
“别生气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林舒亦凑近了些,话音有些意味深长,“只是想告诉你,水桶的容量往往取决于最短的那根板。”
“林舒亦,很高兴今天跟你们比了一场,但不是很高兴认识你了。”宋娇娇有了不虞,“而且,我虽然只是侥幸成为了队长,但我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她果断转身走向队友,面上却已然挂上了亲昵甜蜜的笑容,“等久啦,走吧走吧,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要饿死了!”
“你呀,这么小的身子怎么会饿得这么快。”
“体谅下队长吧,她今天组织我们出来玩儿估计累得很。”
“就是就是,娇娇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
宋娇娇跟她们笑着闹着,一路应对着围观路人们的夸赞和各种询问,已然显出几分leader风范了。
或许是看她们打球的人太多了,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顾之行三人,跟女孩们聊着天轻巧地路过了她们。
周如曜道:“虽然听不见她们刚刚在聊什么,但根据热血漫画经验,我赌对面的人在挑衅她。”
“我猜要么是挖角,要么是劝她放弃队友之类的。”
顾之行补充。
周如曜:“燃起来了,这就追更,我要看她被宋娇娇打爆!”
顾之行:“然后成为莫逆之交,甚至可能加入主角团。”
李寒山:“听你们这么说,似乎套路很老旧。”
顾之行:“但这才是魅力所在,残酷的竞争里依然有跨越荆棘的友情。”
周如曜:“这比你们好多了,你们竞争上岗男主,竞争失败直接没命。”
李寒山:“……”
顾之行:“……”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古代人起义成功当上皇帝第一个杀好兄弟了,现在看来,周如曜的幽默感居然对她产生了些威胁。
正这么想着,一道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三人连忙退散,只见骑车的少女眼看要把自行车蹬成电动车的气势,惹得后座的女生骂骂咧咧。
“你骑慢一点啊!不怕被撞啊!”
“那不是已经撞过一次了。”
“我真是服了你,以后再坐你的车我是猪。”
“你为什么不说狗,是因为你前几天你已经当过了吗?”
“你啥比吧!骑慢点,晃死我了!”
女孩们轻快地互相骂着,银铃般的声音随着自行车的远去散在风中,又将快乐活泼的音符种在每个角落。
李寒山:“我没看错的话,是孟思雪和林荫?”
周如曜:“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难怪是渣男。”
顾之行:“林荫,某人的掌中玫瑰金丝雀。”
李寒山:“孟思雪,某人为爱当备胎都没得到的白月光。”
顾之行:“……”
她被噎住了。
无言以对。
李寒山毕竟是个体面人,没有乘胜追击,指了指手表,“九点多了,提前找个好地方赏烟花吧。”
但话说是这么说,三人却也没有真就急匆匆地找位置,仍是半逛半玩地消磨时间。
这一路上,他们深刻体会到了应采莲说的那句“这里跟盛怀联谊似的”意思了,因为他们遇到了很多盛怀的人。
或是摸黑调查的方枝、或是打零工的鹿萌萌、或是参加舞蹈排练的陆曼……
他们窥见了她们生活的一个小小片段,这个片段不那么戏剧化,不那么梦幻,也不那么娇宠甜文,甚至说得上平凡。但是这平凡中,阴晴圆缺都够美好,鸡毛蒜皮也足以让人说道。她们不曾被拯救,也不曾被宠溺,但她们真实且努力地活着。超能力也好、重生也好、穿越也好,这些都只是她们路上不起眼的一块小石头,不再能轻易决定她们的一生。
顾之行:“感觉我们好像快把所有能遇见的女主角都遇见了一遍。”
周如曜:“有一种故事要结束,全员美好大团圆结局,所以来一遍记忆走马灯的感觉。”
李寒山:“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如果一切由此结束,或许又显得俗套了,但很多时候,俗世的美好就是如此浅显淡薄缺乏余韵。幸福短暂,快乐易逝,返璞归真的俗气反而雅得可爱了。
李寒山:“不过,你最近还有做梦吗?”
顾之行:“白日梦的话,我最近倒是经常做。”
李寒山:“……”
他正想吐槽两句,却见周如曜少见地没有捧顾之行的场,垂着眸有些心不在焉。
李寒山正觉有些奇怪,却听顾之行道:“这里看烟花怎么样?人不多啊感觉。”
他望过去,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蜿蜒而去,河上还飘着不少模样好看的花灯。再仔细一看,不远处就有个摊子卖花灯。
周如曜十分感兴趣,提议道:“走走走,搞个花灯放放。”
正值过年,谁不想讨个好意头。
三人人手一盏花灯,却在写心愿上犯了难。
周如曜:“许什么愿啊,财富自由?考上名校?”
顾之行:“我们能实现的东西浪费给许愿不合适吧?”
李寒山:“那就求健康?”
周如曜顾之行齐齐看向李寒山,眼中满是赞叹。
周如曜:“还得是地狱酷哥。”
顾之行:“这头脑,盛怀智囊。”
李寒山:“……谢谢?”
周如曜:“但是我们是不是用毛笔比较符合这个氛围。”
顾之行:“那我们先去买毛笔?”
李寒山:“你们没注意到吗,这个花灯是灯泡发光。”
顾之行:“……”
周如曜:“……”
无论如何,三人还是各自将寄托着心愿的赛博花灯放入了河中。
花灯放入河中,顺着缓慢的水流飘荡着。
夜晚冷风吹过树林,从昼夜中吹向城市中心的钟塔,尖锐的分钟晃动了下身子挪到了12的位置,悠长沉闷的钟声响起。
十点整。
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炸开,淡淡的硝烟味于空气中弥漫,鲜红的焰火绽放得无比绚丽。大半个城市被这斑斓夺目的光色照亮,连躲藏在云中遮脸的月亮似乎都被这橙红色染成了血月的样子。
他们正仰头欣赏着烟花,却突然感觉面上阵阵冰凉。
顾之行使劲眨了下眼睛,看见焰火下扑簌而来的雪。
骤雪突袭,纷飞的鹅毛大雪在盛放着烟花的天空下飞舞着,直让人错觉这是烟花的残骸。
雪越来越大,仅仅几分钟,他们身上便是一身的白。
也不知道这十点整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随着骤雪而来的就是大作的狂风,本就没有多少树叶的枯枝被吹得哗啦作响。
“啪嗒——”
小牛皮笔记本从周如曜的口袋中滑出。
“哗啦哗啦——”
风不识字亦翻书,笔记本被翻动得几乎看不见页码。
周如曜瞪大眼,伸手想要拾起,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弹开。
李寒山正想说话,却被着狂风逼得无法张嘴。
顾之行伸手挡住风,身体几乎都要被风吹动。
这么大的风势,偏偏那笔记本被哗啦啦翻着,却保持在原地。
很快的,笔记本中涌出无数发光的字符,一串串字符扭曲散去。
一刻钟后。
狂风停了。
三人拾起笔记本,却发觉笔记本中所有的文字已经全部消失,或许随着这阵狂风而去的还有文字下所有的故事。
但,笔记本扉页多了一行鲜红如血的笔迹。
“顾之行,李寒山,周如曜。”
周如曜攥着拳头,狠狠砸向了笔记本,黑眸中如有暗色焰火流淌。
顾之行:“如曜,冷静。”
周如曜:“我做不到,感觉一切都失控了……我做不到……阿行。”
李寒山沉默不语,心中也压了一块石头。
烟花仍然在空中大朵大朵绽放着,带来的晦明光暗使得他们面上的神色都十分压抑。
雪落在他们的发梢,眉上,指尖,一点点的凉意侵袭着他们的身体的每个细胞。
最后,纷飞的雪落在河中飘荡的花灯之上,洇湿了花灯上的字迹。
“再给我两个愿望。”
“保佑阿行平安健康,岁岁年年。”
“愿你,自由无忧。”


第90章
绚丽的烟花仍大朵大朵绽放着, 空气中的硝烟味愈发浓重。
但是三人此刻谁也没了心情继续欣赏这一幕,他们彼此没有说话,只是并行着沉默离开了中心公园。
中心花园外就是主干道, 平日里的繁华在此刻都蛰伏在黑暗中, 昏黄的路灯下纷飞的雪被染成橘黄色。
颗颗雪花坚硬得仿佛落地有声,垂坠在他们身上时砸得他们有些疼。
空旷的马路上别说行人,连车也没有,和中心公园的热闹显得像是两个世界。
红绿灯闪烁一下,示意停止的小人变绿,大步大步向未来走去。
顾之行率先迈步。
却在迈步的瞬间听见车辆引擎持续转动的声音, 接着,她两只手分别被两股力道狠狠向后拉扯,使得她的身子下意识向后倒去。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噪音, 一辆车东倒西歪地向前方疾驰而去,接着在另一条主干道狠狠撞上防护栏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火光陡然从车内升起,难闻的黑烟蒸腾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车辆残骸下的红色血迹。
顾之行头脑空白了几秒, 一度能在耳边听见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同时扶住她的李寒山与周如曜同样面上有些怔愣, 似乎不敢置信于这怪异恐怖的一幕。
许久, 顾之行才站直了身体, 捏了捏有些发冷的手,“我没事。”
李寒山咽下了急促的呼吸, 松了手, 薄唇抿了下, “嗯。”
顾之行道:“如曜, 报个警吧。”
周如曜充耳未闻, 捏着顾之行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了点, 面色有些苍白,仿佛仍在恍神。
直到顾之行侧头看他,他才反应过来一样,松了手,“好。”
三人一边报警说了地点,一边小心地朝着远处的车祸现场走去查看情况。
没多时,喧闹的警鸣声响起,几辆警车将事发地围住,中心公园的人也都闻声而动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算是第一目击人,被带到一边做了简单的笔录,并没花费多少时间。
问询结束后,顾之行问道:“肇事人现在怎么样?”
警察摇摇头,“虽然他们已经被抬上救护车,但说实话,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生还。”
顾之行一时间沉默了,点点头,“好的,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吧。”
“嗯,联系方式已经留了,如果你们在事后感到呃……不舒服的话,可以联系我。”警察想了下,又补充道:“我们这边可以提供一些心理疏导。”
冷风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卷起了雪花,直往他们身上吹。
他们走得很慢,仿佛也被这寒风冬雪压得难以走动。
许久,李寒山道:“司机还有几分钟到,等等送你们回去吧。”
顾之行“嗯”了声。
周如曜道:“是不是笔记本的原因。”
顾之行:“也有可能。上面的故事消失了,变成了我们的名字,有没有可能它这个产品进行了一些迭代,功能定位变成了死亡笔记。”
李寒山表情严峻,“阿行。”
顾之行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
她又说:“别这么压抑啊。”
“你——”周如曜蹙起了眉头,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黑眸如聚集了团墨色的云般沉重。他唤了声,却又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一般,深呼了口气,“没事。”
眼看着三人间的气氛又要向着更沉闷的方向走去,李寒山没忍住开口了,“从刚刚的情况来说,这应该只是一场意外。目前,先不用太担心,之后静观其变吧。”
顾之行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簇光,“那是不是你司机的车?”
李寒山点头,“走吧,先送你们回去。”
车内只有暖房空调在运行的声音,间或掺杂雪粒轻敲车窗的动静,三人并肩坐在后座,各有各的心思。
一盏茶的时间,司机停下了车。
周如曜打开车门,寒风瞬间侵入车内,驱散了几分闷热。
顾之行下车准备离开,却又听身后传来李寒山的声音,“阿行。”
她侧目,“怎么了?”
李寒山却没说话,深深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新年快乐。”
顾之行挑眉,几秒后,浅淡的笑意从眸中蔓开,“同喜同喜。”
李寒山有些失笑,“夜冷风寒,早些回去吧。”
他关上了车门。
顾之行转身往回走,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了会儿才想起来。
这是她在医院里对他说的。
顾之行进了公寓,周如曜已经先进来开了暖气,桌上放着碗热好的老母鸡汤。
他竖躺在沙发上,两条颀长的腿没地方放搭在扶手上,手臂横在脸上,似乎很不耐客厅的光。
顾之行用脚轻轻踹了下沙发,“缩着点。”
周如曜没说话,身体却往沙发里侧挪了挪。
顾之行坐下,端起碗喝了两口鸡汤,鲜香带点微微辛辣的热顺着喉咙漫到四肢百骸。她有些满足的放下碗,道:“你怎么了,跟条谁都能踹两脚的流浪狗似的。”
她听见身后响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感觉他从身后搂住了她,头搁在肩上。
周如曜略微沙哑的声音透着点莫名的慌乱,从她耳边响起,“我这段时间一直很不安,很害怕。”
她侧目,鼻尖在一瞬擦过他的脸,她看见他沉郁的眸中闪烁着些情绪。
顾之行用胳膊捅了下他的腹部,“松手,好粘人。”
“阿行,我上一次这么不安的时候,你不是知道吗?”周如曜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垂下的眸子有些晦暗,“是夏令营前几天。”
她叹了口气。
他继续道:“那时我很焦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然后你跟我说,是我单纯没睡好,想多了。但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摔断了左手,差点被崖边的石头插入心脏。”
顾之行道:“如曜,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我当时想尽了所有办法想给你止血,但是你胸口的血一直流一直流……那个小土坡都红了,我没办法不恨周玦,我也没办法不想,你让我怎么忘掉?那个小土坡,几乎要被你的血染红了。”周如曜的声音有些晦涩,艰难地逼着声带继续运作,“好多个晚上,我闭上眼就是你咳出血的样子,它顺着你的嘴一直刺到我眼里。”
他低声道:“好疼。”
那年之后,他无数个恍惚的梦都被红色浸润,被腥味和药味缠绕,像粗重冰冷的镣铐将他永远捆在无望的苦痛之中。从此,所有负面情绪都以疼为表现征兆。
他极轻的话音响起,重复道:“阿行,我眼睛好疼……”
开学仪式大抵总是如此无聊,或许是身居高位的人说话都经过统一的训练又或者是用着一样的演讲稿模板,顾之行在演讲台下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开学仪式结束,她才被周如曜叫醒。
顾之行正准备起身,却见李寒山和周如曜对视了下,围在了她身前。
顾之行:“……不至于这么保护我吧。”
初五夜晚的笔记本事件发生后,顾之行整个人都像是被霉神缠上,本以为那天差点车祸只是意外,但没想到是开始。那之后,她相继差点被吊灯砸中,吃饭差点呛到窒息,就连睡觉也差点被莫名碎掉的玻璃刺中。
回想起来种种,又面对着李寒山复杂的神情以及周如曜讳莫如深的眼神,顾之行还是屈服着一手搭上他们的胳膊,站起了身。
就在顾之行站起来的瞬间,原本好端端的椅子陡然散架倒在地上。
顾之行:“……”
如果她刚刚自己站起来,还真有可能失重摔过去。
李寒山扶额,眸中满是对科学的质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阿行,实在不行,你就当一回金丝雀关在房子里吧。”
周如曜酝酿了很久,说出了这句相当畜生的话。
顾之行受了巨大耻辱地道:“从来只要我□□霸宠别人的时候!”
李寒山:“……你才是烂人吧?”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走在了前面给顾之行开路,“虽然我始终觉得迷信不可取,但是这个世界好像不太喜欢跟我讲科学。”
顾之行:“所以?”
周如曜:“你又要创造新世界?”
李寒山:“……”
李寒山:“我也没有创造过,什么叫又。”
顾之行:“丫头,不逗你了,你想说什么?”
周如曜:“开个玩笑都不行?你也太小气了。”
李寒山:“……”
他无语凝噎。
顾之行和周如曜十分默契地给了对方赞赏的眼神。
李寒山深呼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不然去找个风水大师看看,或者是命理大师?”
“啊这……”周如曜欲言又止,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会——”
李寒山微笑着看向他,眸里的冷淡表现出了他再犯贱一定会被收拾的决心,逼得周如曜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顾之行抿唇,同样显出了些欲言又止。
李寒山十分有压力地解释道:“现在你身上的事情,我目前考虑到的所有解决办法可行性都不大。”
顾之行:“不是,我们不是真的嘲笑你迷信。”
李寒山:“……那是什么?”
周如曜:“我们之前偷偷找了网上的玄学大师帮忙。”
顾之行插嘴道:“种类很多,什么八字四柱、紫薇斗数、塔罗星盘、mbti分析师——”
“……等下,mbti?”李寒山思考了两秒,突然也觉得合理,清了清嗓子,“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