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这一声,林珺立刻收了掸子,团过闺女说:“妈妈在呢,在你身边呢。”
因为妹妹喊的是自己,法典想过去跟她说句话,说声对不起,还不想走,但顾灵和顾谨怕他要挨打,连推带搡,把他给搡出来了。
晒伤后的这一夜,孩子是最难护理的。
怕挪动时要碰伤皮肤,林珺也不敢再挪动她,就只好在顾灵家住下了。
而方才还得意洋洋,气焰嚣张的法典,出门的时候魂不守舍,无精打彩,简直就像一只被斗败的公鸡似的。
得,这个胆大包天,没心没肺的小子,自打亲手找回半夏,无一日不是洋洋自得,骄傲自满,狂妄自大的,可今天,栽坑儿了,而这坑,还是他自己挖的。
王旭东和王剑锋皆等着,要立刻出发。
但法典不想去了,本来,可以当回警察,抓回罪犯,抓的还是他生来最恨的仇家,山鸡,他该兴奋,该欢喜雀跃的。
但妹妹病成那样,嘴里还在不停的喊哥哥,叫他怎么去。
法典一步三回头,到了门口又死活不肯出门,还是王旭东推了一把,才把他给推出门了。
……
于晒伤,就顾谨,从小生活在海边的,也不知道发作起来有多严重。
当然,也不全是法典的问题。半夏在去年一年中,被小民保护的太好了。
各种防晒,又给她吃了大量补充维C的水果,擦的香香油也是小民自己调配的,各种精细护养,把小女孩的皮肤保护的太娇嫩,才会让她起这么大的反应。
林珺不敢睡觉,坐在闺女身边直勾勾的瞅着,过了一个小时,小女孩的嘴唇陡然变红,呼吸一粗,她果然烧起来了,等顾谨回家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再回来,林珺正在用精油和玉石给她刮痧,玉石一道道刮下去,孩子的背上就是黑红的一道。
顾谨都快五十的人了,亲手带大俩儿子,也算经历过大场面的。
可摸着女儿滚烫的手,再看她背上刮起来的,一道道的黑,也给吓的毛发倒竖,问:“烧成这样,真不用给她喂退烧药?”
这会儿林珺反而心平气和了,说:“晒伤是热毒,吃药只能降温,清不了毒,而热毒沉积在身体里就会形成疱,把热毒刮出来,烧就会退,她就不会长疱了。”
这时顾谨又气的不行了,直咬牙:“法典确实该打。”
那臭小子,是有些优点,但他的缺点远比优点多,而且记吃不记打,从来没有改正错误的意识。
因为刮痧了,孩子烧退得特别快,从烧起来到退下去,总共38分钟。
既烧退了,林珺也就可以大喘一口气了。
这时,她才有精力想想林悯的事。
虽说法典让她恨的牙痒痒,可林珺也不得不暗自庆幸,幸好今天法典去了趟东海港,幸好碰着山鸡,发现聪明药的事了。
不然的话,慈心可就麻烦了。
退一步说,要不是她接管了慈心,而是马书记,或者沈四宝接管了慈心,以林悯的心机,最终也会夺走慈心的吧。
要真那样,林悯会带着他的二儿子小林阿西直接掌管慈心吧。
那林东呢,他那么正直,又正派的人,在那种情况下,还怎么工作,生活?
对了,还有林大娘,辛苦了一辈子,本来该在慈心安渡晚年的。
可在晚年,抛弃她的丈夫回来了,还抢走她儿子赖以生存的饭碗,她又该如何自处?
像林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会思考这些事的吧。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林珺特别想见一面林悯,她想当面看看,那位老爷子到底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干出那么多无耻之极的事来。
……
急病,来的快也去的快,到凌晨四点时,半夏背上又出了一层厚厚的红疹。
这时是顾谨在盯着半夏的,几乎是一眨眼间,孩子背上就满是红疹了,他又给吓到了,手摇林珺:“快快,大事不好了,你快看,孩子这是怎么啦”
林珺刚眯眯糊糊合了一下眼,听顾谨语气不对,还以为孩子出什么事了,伸手就去摸她的鼻息,摸着孩子鼻息是正常的,揉着眼睛仔细检查了一遍,顿时松了口气:“疹子就是晒进血液里的热毒,这疹子一发,她的热毒就散完了,也就不会再起疱疹,留疤了,她现在,已经好了。”
明明孩子起了一身的红疹,可林珺却认为她已经好了?
娶个神医媳妇儿,就这点好,只要她肯用心血护理,再严重的病人都会转危为安的,可神奇了,顾谨亲眼见识,看孩子一身的疹子一片片发了出来,又一片片往下消退着。
顶多半个小时,丫头一身的疹子就全退完了,腿上被蚊子咬过的包,本来红红肿肿的,但也随着疹子一起消退。
俩口子对视一眼,仿如劫后重生,头靠在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夏是个小孩子,就跟一颗新破土的幼苗苗似的,甭看昨天烈日暴晒又蚊子叮,堪称疾风骤雨,可她的生命力是非常旺盛的,沉沉睡了一觉,早晨睁开眼睛时已经满血复活了,一个蹦子从床上翻起来了,伸个懒腰,看爸爸妈妈居然靠在一起睡觉,她先说:“大太阳晒屁股啦,懒虫也该起床喽。”
好奇怪啊,不但妈妈变懒虫,爸爸向来早起的,可也变成懒虫了?
半夏摇了摇爸爸,又喊了两声,见他不应,又去揪他的胡茬。
但爸爸一把压过来,把半夏压到了床上。
他想让她继续睡觉?
半夏才不要,她已经醒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想吃饭饭,给爸爸压着动弹不了,她就喊:“妈妈,我饿啦。”
林珺曾经是丧过女的,虽然现在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女儿了,可当时她曾经崩溃过的,她抱着妍妍的尸体坐了三天三夜,没合眼。
要不是顾谨找来医生,强行给她注射安定,强迫她晕过去,她当时很可能就跟着妍妍一起死了。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但她特别怕半夏会出意外,怕自己又要心碎一次。
半夏这一声饿了于林珺,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猛的一个机灵翻身坐起来,林珺眼睛还没睁开呢,人已经下床了:“妈妈去给你买饭,咱们现在就吃饭。”
顾灵向来喜欢睡懒觉,早晨从来不吃饭的,收拾好自己,林珺得下楼买早餐。
政大食堂的牛肉火烧是一绝,得买几个。
茶叶蛋好吃,也要几个。
豆浆豆腐脑,小米粥,油条,鸡蛋饼,但凡半夏爱吃的统统买。
买了一大堆,林珺一路飞奔,赶回了顾灵家。
这时半夏已经又洗了个澡了,发现小姑家换了一个海绵大沙发,正在沙发上蹦来蹦去。
顾灵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出来,望着半夏看了许久,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昨天睡的早,只记得自己睡着时半夏混身红彤彤的,在梦里都哭的哼哼唧唧的,可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她就活蹦乱跳的了?
“小姑早上好呀。”半夏说。
顾灵再打个哈欠,究竟想不通,昨天晚上那么惨的小丫头,一夜功夫,是怎么又变的活蹦乱跳的,哈欠打到一半,合不上嘴巴,就那么望着半夏。
这时家里电话响,她慢腾腾的,又准备去接电话。
但顾谨已经在卧室里接起分机了,当然是王剑锋打来的。
“山鸡我们已经逮到了,秋田会馆,我以其地下很可能藏有民国时期的地雷的原因给包围,保护起来了,但我们依然没有进入的权限,怎么办?”王剑锋问。
毕竟快五十岁的人啦,精力不如从前,顾谨熬了一夜,忍不住打哈欠。
他说:“你们先包围着,不要动,我和林珺马上过去,我们是林悯家的亲戚,我们要上门拜访他,做客。”
王剑锋仔细一思索,明白了:“你想以做客的名义,进去查一查,看能不能翻到毒品,以及林悯通间的线索吧。”
顾谨笑了笑:“对。”
“要林悯不认林珺,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呢?”王剑锋反问。
顾谨干脆的说:“那就把一颗地雷说成十颗,把秋田会馆说成雷区,要求他们在半个小时内紧急撤离,想走可以,但不要让他们带走太多东西。”
林悯可以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可当公安耍流氓,把秋田会馆说成雷区,按规定,他们就只有半个小时的撤离时间,那么,不管秋田会馆里有什么,他们都带不走了,人可以走,但东西得留下。
要那样,林悯可以安全的从国内撤出去,可他的损失也会特别大,所以这于他不是最好的选择。
相比之下,见林珺一面,只要他处理得当,不痛不痒,损失反而更小。
所以,林悯应该会选择承认身份,并见林珺的。
“那你们可快点来,不然,我怕他们会把毒品销毁掉。”王剑锋说。
聪明药也是毒品,可以作为关键的,能把林悯扣押在国内的证据,但现在,他应该已经在销毁聪明药了,王剑锋希望顾谨能尽快赶过去,最好是让林珺进去后,能从里面找到聪明药。
“行的,我们马上就去。”顾谨临挂电话,又说:“让法典洗把脸,等着我们,我们一会儿要一起上门。”
……
林悯其实也不过个流氓,而对付流氓,你就不能用太正统的法子。
秋田会馆里绝对有问题,而要想查,就必须急准快。
昨天顾谨就想到了,要带着林珺上门,因为半夏病的严重,他才没好跟王剑锋提。
但现在,半夏好了,生龙活虎的,林珺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此时不上门,更待何时。
当然,林悯对顾谨和林珺夫妻肯定会万分戒备,万分小心,以保不露破绽。
但其实顾谨并没有想干啥,他就只是普通的上门做个客而已。
能不能找到聪明药,能不能发现林悯背后的,东岛政府派他来的动机,得靠那个让顾谨夫妻说起来就头大,缺点永远比优点更突出的熊崽子,顾法典。


第114章 秋田犬
顾谨的意思是半夏就别去了,孩子大病初愈,让她呆在家里比较好。
但林珺还是把半夏带上了。
吃一堑涨一智,经过昨晚的惊心动魄,她是绝不会让半夏再离开自己半步的。
至于法典,林珺特别愁,但不是因为他带半夏带出问题而愁。
她愁的是法典的性格。
就跟小民的洁癖,小宪的糙一样,法典是个特别专注的孩子,但他只专注于他自己的兴趣点,别的方面是个十足的马大哈。
以他的敏锐和观察力,将来当个刑警,确实很不错。
可他性格太极端了,总喜欢逞强,急功冒进,万一遇到阴险的,难缠的犯罪分子,他不会像他爸一样,有智慧的去处理,还喜欢带着身边人冒险。
昨晚他带着半夏去跟踪山鸡时,他就没想过,万一被山鸡发现,万一双方打斗起来,半夏很可能会因此而受伤的事.
这是他性格里的缺陷,也是能要命的缺陷。
二狗的爸爸是个刑警,就是在办案过程中,无声无息的被人处理掉的。
法典是有点小聪明,可他远不及顾谨有智慧,他还立志长大要当一名警察。
他保护不了自己也就罢了,要再牵连家人了呢。
这才是林珺生气的点。
社会在发展,在飞速的变的富有,而金钱,会诱惑更多的人犯罪。
高从文被枪毙了,刘华强会把牢底坐穿,但只要有利益,犯罪分子就不会消亡,还会越来越多,现在有林悯,将来还会有比林悯更狡猾的坏人,法典如果不改正自己的缺点,他,或者他身边的人,就会吃大亏!
昨晚是林珺生来头一回动手,真正意义上打孩子。
她气他对于半夏,对自己的不负责。
可想让一个天生马大哈的孩子改掉他的本性,林珺觉得很难,也束手无策。
且不说这个,换了件衣服又洗了个澡,林珺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咖啡,不顾烫一口灌进肚里,这就准备去会会自己背井逃乡,五十年的大伯林悯了。
林悯对林东和林大娘有那么一丝的愧疚吗?
当他准备毁了慈心时,有没有想过,林东是慈心的执行书记,他该如何自处。
这,都是林珺要问林悯的。
……
再说秋田会馆。
先说会馆里头。林悯此刻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抽烟斗,脚下,院子里头,足足有六号人高马大的保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巡逻着。
而外面,则是穿着军绿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大陆公安们,由市局局长王剑锋亲自带队,十几号人,密密麻麻的,从外围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悯其实已经悄悄来过大陆好几次了,就慈心厂,他也悄悄去过。
当然,也早就筹划好要毁了慈心了。
之所以最近选择攻击慈心,是因为前段时间顾谨和林珺都上首都了,不在厂里,这于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曾经,解放前,林慈开办了药厂,林悯就像现在的林东一样,在帮林慈盯生产,但他不甘于屈居人下,于是离开大陆,去东岛创业,继而创办了悯心。
但不论他在东岛多成功,都是锦衣夜行,人嘛,年龄越大越思乡,正好小林阿西想扩大商业版图,东岛政府也器重他们,于是他下定决心,杀回来了。
当然,他老谋深算,策划了一系列的活动,准备一举拿下慈心。
可怎么才刚刚开始行动,怎么就出意外了?
毕竟老狐狸,公安说是来排雷,保护他的,但林悯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所以他指示儿子小林阿西,赶紧把所有的聪明药集中,销毁。
因为在蓝国,别的事情都可以通融,但毒品是一道红线。
只要携带,或者藏匿毒品,不管你从哪来,拿的哪国护照,都得坐牢。
而该怎么销毁毒品,是个麻烦事。
本来他准备碾碎,冲进下水道的,但很快他就发现公安在下水道口布置了人。
他也可以把毒/品藏起来,但万一公安找到由头进来,搜到,那叫人赃俱获。
无计可施,他只能赶紧把药全部烧毁。
只有这样,哪怕公安强攻进来,他们也找不到证据。
反之,只要公安敢强闯,他就可以向外事厅投诉,让外交部问责他们。
此时儿子小林阿西在地下室焚烧,一把火点上,毒品已经差不多烧完了。
林悯叼支雪茄,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悠哉哉的,观察着外面的公安们。
再说外面,值勤的公安们闻到了一股说略带点奶腥的,怪怪的味道。
达队朝天嗅了嗅,回头对王剑锋说:“王局,这帮不要脸的东岛鬼子,他们是怕咱们会强攻,所以在焚毁毒品,您闻这股奶味儿,是麻/古的味道,对吧。”
另有个公安说:“王局,我带两个人强攻进去找毒品吧,只要能找到一丁点,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逮捕他们了。”
“强攻吧,我带头。”另有人响应。
王剑锋却说:“不行,你们他们都给我安分点,咱是公安,不是强盗,涉及外交,外事人员,咱们要慎之又慎,不然,小心人家投诉上去,咱们乌纱不保”
说着,他抬手看了看表.
包围秋田会馆,他其实已经是踩着政策红线在行事了.
强攻,能找到一点毒/品则罢,可万一毒品已经被烧完,找不到别的犯罪证据,他们就触犯外交政策了,那么,大家都得被免职。
这帮子全是刑侦队的骨干,王剑锋不能带他们冒这个险。
再看二楼阳台,王剑锋心说,林悯不愧是只老狐狸.
他明明是以保护的名义来的,撒的谎也无懈可击,但林悯一分钟都没犹豫,立刻就开始销毁毒品了,如此小心谨慎一个人,要不是有顾谨在背后出谋划策,只凭他一人,不但对付不了,一不小心,还得被对方给玩弄了去。
这老王八蛋,太贼,太精,也太谨慎了。
不过王剑锋也并非全无胜算。
还有顾谨呢,他马上就到,而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进秋田会馆。
等他进去再看嘛,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别的惊喜呢.
不过这都已经快九点了,顾谨夫妻咋还不来呢?
王剑锋一边看表一边踱步,急啊,真着急!
且不说他。王旭东和法典也在现场,他俩是编外人员,抓到山鸡后,按理就应该回家了的,但俩人都意犹未尽,都不想回,于是就一直在秋田会馆外面转悠。
这俩孩子并不懂啥叫个毒品的味道,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腥味儿。
听公安们一儿,才知道里面是在焚烧毒品。
俩人转悠到院子后面,法典望着院内,突然说:“王旭东,要不你给我搭个梯子,我要悄悄翻墙进去,只要不被发现,找到毒品,你就喊公安们里应外合,咱们一举端了这帮东岛鬼子,怎么样?”
王旭东也在中二期,最热血的年龄,弯腰拍背:“来啊兄弟,我给你当梯子。”
正如林珺所言,法典别的都好,就是太冲动。
一脚踩上王旭东的背,他就准备翻墙了。
不过就在他准备翻越栏杆时,他突然想起半夏来,想到她蜷在床上发抖的样子,继而又联想到,万一自己进去后没找到毒品,还会保镖们逮住,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
而就在他犹豫的片刻,一五大三粗的保镖提着警棍,从颗树后面转悠了出来。
正好秋田犬在院子里乱跑,保镖突然警棍朝它一滋,秋田犬嗷呜一声,疼的躲开了。
法典顿时给吓了一大跳,心说幸好自己没进去。
否则的话他已经被抓到了吧,而一旦他被抓到,就是那条狗,会被保镖拿警棍狂滋的,而且私自潜入外事住所是违法行为,会被记档的。
法典还领悟不到,他之所以会冷静,会瞻前顾后,会躲过一劫,是因为有半夏那根细细的绳儿牵着他,拴着他,不然,他已经被保镖的警棍滋晕在院子里了!
隔着铁栅栏,浑身雪白的秋田犬被滋后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哎哎呜呜的叫着,法典和王旭东手抓铁栏,既沮丧又愤怒,心情跟那只秋田犬一模一样。
忽而,达队在喊:“顾法典,你爸找你。”
啥,他爸来了?
本来法典心情就特别差,听说爸爸来,心情更差了。
他想起他昨天走的时候,半夏浑身就像只红彤彤的,煮熟的小虾米一样,她有没有发烧,感冒,有没有中暑?
会不会像妈妈说的,高烧了,脱水了,还中暑了?
妹妹现在还好吗?
男孩扭头飞奔,去找老爹了。
林珺的霸道车是纯白色的,车上画着漂亮的黑色腰线,永远擦洗的干干净净,蹭蹭亮亮的。而车一停,从车上最先跳下来的,居然是半夏!
小女孩下车四望一番,对随后而来的林珺说:“妈,这地儿我们昨天来过喔。”
拉上妈妈的手往前跑,指着秋田会馆里,她说:“这里面有条狗狗呢,浑身都雪白白的,可爱极了,我昨天在外面看了它好久呢。”
在看到半夏的那一刻,法典跟个傻子似的,呆住了。
明明昨晚半夏还焉哒哒的,刚霜打过一样,可今天她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林珺给她换了一条豆沙色的灯笼裤,一件浅绿色的小背心儿,外面罩一件纯白色的衬衣,因为皮肤黑了不少,这样一打扮,跟个假小子似的。
看见有好多公安,她见一个就问一声:“叔叔你好呀。”
再看到法典,又飞奔过来,说:“点点哥哥,怪不得我早上起来没找着你,原来你在这儿呀。”
拉起法典的手,她又回头喊林珺:“妈妈你快看,我哥哥在这儿呢。”
本来很严肃,紧张的场合,但因为半夏这么一个小女孩,顿时热闹起来了。
而法典,一看到妈妈,立刻就变的讪讪的了。
搓搓自己抓栏杆抓脏的黑手,他嗫嚅着声音,怯声喊:“妈!”
这小子昨天晚上也没有睡觉,熬了一晚上,可不比林珺年龄大了,熬一夜会有两只硕大的黑眼圈,他嘴角一圈茸毛胡子,精神的跟颗青葱似的。
虽然林珺因为他没带好半夏而生气,但如果不是法典昨天带着半夏去沙滩,就不可能发现山鸡,如果不是他发现了山鸡,及时扼制了聪明药,那么慈心面临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虽然他把半夏带病了,但挽救了整个兹心厂。
林珺一边忧心儿子的马虎与冲动,一边又忍不住心疼他。
“妈,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呀,你的眼圈怎么那么黑?”法典又问。
见林珺不答,再说:“你是因为生我的气了,所以昨晚没睡好,对吗?”
林珺又深深叹了口气。
不比俩大的,从小被长辈重视,培养,被大家捧在掌心里,是天之骄子。
法典是跟着林珺稀里糊涂长大的,而家里四个孩子,他受的委屈最多。
可偏偏就是这个最委屈的孩子,也最疼妈妈,最爱林珺。
林珺摇了摇头,说:“我很好。”又说:“让我看看你的手,还肿的厉害吗?”
孩子嘛,慢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妈妈不生气了,即使伤疤没好,他也早就忘了疼了。既妈妈不生气,法典心里的负担也就没了,举起半夏,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说:“妈,半夏没事儿。”又大叫一声:“她没事了,她好好儿的。”
王旭东也挺纳闷,说:“阿姨,这个小妹妹昨晚浑身都是红的,看起来好严重的,咋一晚上的功夫她就好了?”
虽然半夏确实好了,但那是因为林珺护理得当的原因。
她昨天那种程度的晒伤,换在别人身上,至少要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而法典性格里的马虎和冲动,林珺必须给他以持续的教育,让他要能意识到危险,要学会冷静,理智。
她示意儿子把闺女放下来,揭开她的衬衣领,给他看女儿的后背。
半夏看着是精神了,但不代表她完全好了。
她后背上一道道,全是刮痧时刮出来的淤毒,呈紫黑色,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林珺问。
法典还没见过刮痧,以为这是伤痕,可又不知道妹妹是咋受的伤,愣住了。
他在看到妹妹身上一道道红痕的那一刻,面色煞白,耳朵也在嗡嗡作响,。他就仿佛脑袋上挨了一闷棍一样,都不会思考了。
林珺看儿子给吓的面色煞白,忙解释说:“这个叫刮痧,妈妈把妹妹身上的热毒用刮痧的方式刮出来了,所以她今天才好了,要不然,她现在就会是高烧,脱水的状态,是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健康的。”
可怜法典生来,昨天还是头一回单独带妹妹出门玩儿。
可闯的祸,对妹妹造成的伤害,远比他能预想到得要厉害得多。
男孩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犯的错,也才开始后悔他的莽撞和冲动,他说:“妈,半夏肯定疼坏了吧?”又伸出手说:“妈妈,你打我吧,多打几下。”
昨天,林珺在他掌心抽了两棍子,到现在手掌心还是肿的。
可他伸出手来,还想让老娘再多抽两棍子。
这就叫玩的时候得意忘形,悔的时候痛彻心扉。
他会自责,自虐,可不给他吃个教训,他就永远改不了马虎和冲动。
当然,看儿子后悔成这样,林珺也就不好再刺激他了。
她说:“妈昨天打你,不是气你没有带好妹妹,是气你的马虎和冲动,一个人,如果不把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万一出了什么事,悔之不及,妈妈凶你,只是想让你以后做事之前多考虑考虑,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法典狠狠点了几下头,跟被电过的秋田犬一样,呜咽了一声:“嗯。”
林珺又说:“昨天妈妈太冲动了,不该打你的,我跟你说句对不起,好不好?”
法典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又立刻摇头:“不要。”
林珺再说:“妈妈脾气有点坏,昨晚也确实太冲动了……”法典突然打断了她,抢着说:“好啦好啦,妈,咱不说这个了,行吗?”
林珺反问:“为啥?”
法典给她使眼色,林珺侧首一看,就见王旭东和两个值勤的公安竖着耳朵,似笑非笑的,都在听她说话,反而是半夏,趴铁门上,喊狗狗去了。
半大孩子的面子比天大的,法典这是怕别人会笑话自己,才不许她继续说的。
林珺只好说:“行,妈现在不说了,回家再跟你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