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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国内工作?”
“对呀,你可以在东海市找工作啊,以后你就可以每天都吃到徐阿姨做的饭了,她做的饭特别好吃。”法典说。
在红国,顾民一边读书一边兼职,租住的虽然只是公寓,但条件很不错的。
而现在,他要被迫跟弟弟共用一个洗手间洗澡,还得小心别踩进蹲坑。
他很不舒服的,他反问:“我为什么要留下,就为这儿连马桶都没有,还是因为洗澡时必须防着掉进蹲坑,再或者,必须用这种能爆了元素周期表的……力士香波?”
法典说:“一马桶才多少钱,明天我就去买一个呗,你不觉得力士香波很香的吗?”
热情的,可是没头脑的弟弟啊,顾民莫名觉得他还挺可爱。
更可爱的还在外面,洗完澡,顾民的衣服已经扔盆里了,法典在帮他揉,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没带睡衣,这要一个人住,光身子他就出去了,可老妈在,还有妹妹,他就不能这样出去。
喊妈,让给他送睡衣吧,但顾民才开了点门缝儿,准备喊妈,就见外面有人捧着衣服在等他。
金发的,丑八怪哥哥开个门缝儿,女孩在笑:“给你睡衣。”
她先洗的澡,换了一套非常可笑的,上面满是肥肥的小老虎的睡衣。
脸上的神情跟睡衣上的小老虎一模一样,还挺可爱。
可当顾民接过睡衣,又生气了,他已经二十岁了,为什么要穿一套跟五岁小女孩穿的一样的,小老虎的睡衣?
女孩给了睡衣后,体贴的关上了门,并在外面问:“哥哥,睡衣好看吗?”
对待小女孩当然要有绅士风度,顾民说:“好看,特别好看,快去玩吧。”
以为小女孩走了,他回头把火发法典身上了:“睡衣你买的?”
“怎么了,不好看吗?”法典问。
“丑死了。”顾民全然不知道,自己伤害了一个小女孩的心。
法典于睡衣从来没所谓,睡觉穿的,丑不丑有啥关系,他只关注马桶,说:“哥,明天我就问咱爸要钱,去给你买个马桶去,放心吧,咱爸有钱的。”
顾民因为花睡衣而火冒三丈了,于是再度,把自己对新环境的不满和不适应发泄给了法典:“点点,这不是一个马桶的事,你们是第三世界的穷国,而我们是发达国家,我要带父母去出国,让他们享受发达世界的便利,我不会尝试说服你的,因为你是一只坐在井底的小青蛙……”
终于,在文化知识上法典碾压了大哥:“你居然说我是井底之蛙?”
“对。”在穿睡衣的,金发的丑八怪哥哥说:“你就是一只可怜的,井底小青蛙。”
法典被彻底激怒了,他愤怒,他想打人,但他总不能打大哥吧?
看了半天,法典突然找到攻击的地方了:“大哥,你既然想当洋人,当老外,那应该把通身所有的毛毛都染成黄色啊,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金色,毛毛还是黑色的?”男孩大笑:“大哥的毛毛还是黑色的,哈哈哈!\"
顾民正在提裤子,手捂重要部位,恼羞成怒了:“你是个卑鄙的小孩,你愚蠢,你不要脸。”
法典衣服往盆里一甩,手指过去了:“有种你再骂一句?”
顾民提上了裤子,一把推向法典:“我不但敢骂,我还敢打。”
厕所本就狭窄,法典撞翻了力士香波肥皂盒,哐啷啷的往下掉,他也不服输:“有种你就把毛毛也染成黄色,你个假洋鬼子,狗汉奸。”
……
半夏在外面给吓的直哭,林珺哐哐敲门:“再敢吵,都给我滚出去。”
也不知最后谁赢谁输,但因为妈妈发了怒,俩男孩默默的从洗手间出来了。
此时大家都是饥肠辘辘,饭菜热气腾腾,大男孩的胃是无底洞,俩兄弟足足吃完了半锅白米饭,面对着彼此,施展着仇恨,他们把菜也一扫而光。
本来说好要看直播的,可法典吃完饭就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半夏已经困了,得要林珺陪着睡觉。
小女孩其实很不开心,只是刚才没发作,上了床,才说:“妈妈,大哥嫌睡衣丑,可睡衣不丑,他才丑,他还跟点点哥哥打架,我不喜欢他,咱们把他赶走吧。”
林珺说:“他是你哥哥,以后得跟咱们在一起,他跟点点吵架,只是因为三观不同,他也有点迷失了自己,妈妈会耐心开导,并教育他的。”
“什么叫迷失呀?”半夏又问。
林珺形容就说:“大概就是,他的眼睛瞎了,看不见。”
这么说大哥非但长得丑,还是个瞎子?
女孩还想问问妈妈,为什么大哥瞎了,却还能行动自如,但她困了,才要张嘴巴,已经睡着了。
而顾民,此时在给远在首都的老爷子打个电话。
比爸爸更顽固,迂腐的爷爷,在国外时,因为老爷子不能打涉外电话,没条件,所以没通过话,顾民已经有四年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而现在,老爷子大概是写了一封很长的稿子,在对着念,讲一个男儿该有的报负,该有的民族大义和责任担当,以及报效国家的决心。顾民初时认真的听着,但听一听就烦了,毕竟豆腐三碗,三碗豆腐,爷爷说的都是废话,他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就从包里翻了一本书出来,边看书,一边做笔记,时不时的嗯一声,以表达自己在听。
林珺哄完孩子出来,看儿子在应付老爷子,有点看不惯,但也忍了。
这时已经快夜里12点了,她暂时顾不上小民,得去等丈夫,问问他的情况。
抽空,她还得去看看,高六妹和二狗被接来了没有。
出家属院时,值夜班的保安问要不要陪着,林珺摆了摆手。
今夜,整个东海市的夜骤然安静了,各种娱乐场所全关门了,街上也没有游荡的,乱七八糟的半大小子们了,安静就代表着安全嘛。
出了厂,马路对面,老院子一片灯黑火黯,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林珺正准备过去看看,就见远处来了一辆的士,停了下来。
车里有人,林珺一看就是顾谨。
她于是站在原地等。
可怎么车停了好半天顾谨都不下车?
得,她继续等着。
终于,顾谨下车了,一手扶着腰,走的特别慢。
这下林珺忍不住了,上前就扶:“你今天该不会也去现场了吧,是不是挨打了,受伤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要不是受伤,他向来注重仪容仪表的人,不会走的这么蹒跚。
“我只负责接人,怎么会受伤。”顾谨回头看了一眼老房子,说:“高六妹和二狗已经住进去了,米面油里面是备着的,如果他们需要什么东西,会打电话出来,到时候再送东西就行,你就尽量不要打扰他们,免得引起麻烦。”
曹芳被赶出去后并不死心,三天两头要来巡一圈儿,林珺要常打扰,高六妹会被人发现的。
高从文把巨额财富,全藏在东海市的各个角落里,据说他几个亲儿子和亲孙子,也只知道零星半点,但儿子之间相互也有斗争,所以高从文很防着他们,相反,二狗是个没爹的,寄人篱下的,高从文反而不防他,所以二狗知道的更多。
而高从文的二儿子和一个侄子目前还没有找到,二狗就更不能露面了。
其实要不是今天急林珺,顾谨也不会出现在公安身边。
他这人小心谨慎,事会办,但绝不会在明面上,让人看到他和公安有牵扯。
林珺放下了心,又问:“你这腰到底怎么回事?”
顾谨不答这个,走了几步,扶墙停了下来,又说:“高岗倒是挺有意思。”
……
侧首,他说:“他实名向公安机关提供了线索,供出一个集装箱,等公安打开,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林珺问。
顾谨再一笑:“里面藏着武器,还有整整三十万英镑,除此之外,还有足够吃一年的各类腌货,咸鱼和罐头,已及好几吨的清水。”
居然是英镑?
几吨清水,足够用好几个月啊。
所以在码头的集中箱,是高从文给自己设的紧急避难所吧。
一旦公安围捕不成功,就算他不出逃,躲在集中箱里头都能藏好几个月,等风声过了,再提着钱逃出去,过几年再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但高岗更聪明。
五河村有乱,他就悄悄去抢钱。
被林珺发现了,心知抢不了了,他干脆来个见义勇为?
又气又觉得可笑,林珺说:“那公安岂不是不但不会抓高岗,还会奖励他?”
“当然。”顾谨说。
林珺气的咬牙切齿:“我可以作证,他跟我说过可以分赃的,他居心叵测。”又说:“你就不能跟公安讲,他分明是去做贼的,见义勇为的是我才对。”
顾谨往前再走两步,缓了会儿,笑着说:“林珺,法律讲事实犯罪,必须是已经犯了你才能治他的罪,他只嘴里说说,又没有实际行动,你怎么治?”
他只是心动,又没有行动,你又能奈他何?
而且直到今天,顾谨才发现,其实一开始,高岗就在有意把他往五河村引导。
如果说高村长是条鳄鱼,那高岗应该条鲨鱼。
高村长凭借的是多少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关系,以及全族人的力量。
高岗还年青,单打独斗,但他早就想取代高村长大佬的位置。
现在高村长被抓,高岗内心蠢蠢欲动,肯定想坐东海市道上的第一把交椅。
不过这些就不跟林珺说了,免得她生气。
这时俩人已经进院子了。
五层高的老家属楼,本就住户少,此时各处灯灭,唯独一栋楼上亮着两户。
得,操心完外面,还得操心儿子,顾谨说:“小民没闹脾气吧?”
顾民性格温默,涵养好,不像顾宪是个乍乍呼呼的,所以没有表现的太过极端,但他对祖国的否定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不过林珺有办法治他。
看前夫哥累成这样,就不跟他说了,只说:“还行,挺好的。”
“他和小宪都是光长智商不长脑的,相比之下,点点比他们都圆滑,更有大局观,他们没吵架吧?”顾谨又问。
其实俩人因为观念不同,在厕所里发生过外交摩擦,还相互攻击对方的身体,但林珺选择隐瞒:“没有,俩兄弟好着呢。”
要上楼梯,她看前夫哥还没缓过来,就说:“我给你把个脉吧。”
顾谨伸了胳膊过来,一手揉腰:“反正就是不得劲儿。”
林珺摸着他的脉势不浮不沉,流利和缓,不迟不数,还流利和缓,这脉很好啊,怎么他就会觉得腰不是劲儿?
中医除了望闻听切,还讲扣和按,西医讲究内诊,而中医,则会按诊,如果体内有囊中,息肉,或者肿瘤,积液等,通过敲击和按压,经验老道的中医是可以通过声响来判断的。
中医把其通称为痞块。
但楼梯上没法按诊。
林珺于是说:“上楼吧,一会儿脱了衣服,我帮你查一查。”
前妻在前,前夫哥在后,如果此时林珺回头,就会发现前夫哥脚步变得很轻盈,脸上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笑的恰似当年她跳上他自行车时一模一样。
但她此时只想着孩子,并没有回头。
到了门口,隐隐听见屋子里顾民正在轻轻的嗯着,俩人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显然,顾民跟老爷子的电话还没打完,虽然他在叛逆,可他愿意跟爷爷好好说话,就是一种长足的进步嘛。
进了门,黄毛马猴似的儿子趴在餐桌上,还在嗯,听筒也在餐桌上,老爷子朗朗有声,正在说话。
但顾谨觉得不对,儿子分明都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怎么还在嗯嗯啊啊?
他伸手一掏,从儿子的脑袋下面抽出来个随身听,嗯的声音,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所以老爷子苦口婆心,在电话里讲大道理,他儿子却用个随身听在应对?
然后自己却在呼呼睡大觉?
没有因为儿子染发而生气,也没有因为他的浮夸和叛逆而生气,但看儿子如此不敬尊长,顾谨生气了,接起电话,搪塞了老爷子几句,先挂了电话,再摇醒儿子,顾谨打算跟他好好谈谈。
睁开眼睛的顾民看到顾谨,伸手就抱过来了:“爸爸。”
老父亲推开了儿子,示意他坐端正。
顾民不,继续往前缠:“爸。”
“你爷爷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好好听着,你知不知道他明天还要上班,熬夜熬到十二点,对他的身体不好?”顾谨反问。
顾民揉揉眼睛,说:“我知道呀,可我明天就走,以后大概也没有太多的机会跟他能话了,我明白他迂腐的坚持和顽固的理想,我给他机会,让他有个表现的舞台嘛。”
所以他非但不想留下,而且是计划明天就走。
顾谨已经生气了,但还算有耐心:“为什么明天就走,大洋两岸一个来回要三千美金,顾民,你现在已经有钱到,三千美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那是顾谨三年的工资!
“爸,我已经谈好工作了,我将一边工作,一边攻读研究生学位,年薪将达七万美金,所以一张机票,我不在乎,而我,还能负担得起你和妈妈,你们所有人的机票。”顾民难掩骄傲:“为我自豪吧,我的父亲,你曾经付出的心血,很快将会得到回报,你送我出国,是你人生最正确的一笔投资,为此,请尽情的骄傲吧!”
“鞋子,多少钱买的?”顾谨手指儿子的脚。
顾民摊手:“不贵,二百美金。”
“表呢,多少钱?”顾谨指他的手。
顾民说:“这是我帮了舅妈的忙,她送我的,大概几千美金吧。”甩了甩手,又说:“我舅妈自己戴的表要七千美金一块呢,以后我会有更贵的,这块我送给你来戴。”
顾谨并不反对孩子们在物质方面的追求,反而,虽然自己一再俭朴,节省,可从小到大,没有短过俩儿子的零花钱,但他厌恶的是,小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攀比和虚荣,那种,把物质奉在一个很高位置的浮夸和盲目迷信。
他浅薄,无知,他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可他全然不知。
顾谨闷了会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摊开,抚平。
四十岁的,盛年的,向来目中只有慈祥的父亲,此时双目仿如两道利箭,扫视着儿子的面庞。
顾民还是懵的,林珺却给吓了一跳:“他爸,你也知道专利的事?”
话说,林珺用十年的时间,研发了一味叫复方半夏胶囊的抗肿瘤中成药。
然后她让顾谨帮她去申请药品专利和配方专利,顾谨于是拿走了东西。
而前段时间,有一回,她带半夏去书店的时候,买了份《专利报》,好巧不巧,就在《专利报》上看到一份名字同样叫复方半夏胶囊的专利公告,其中节选的临床病例样本,以及论文的摘抄,一字一句,全是林珺的东西。
而申请人,其大名正好叫顾民。
即使是亲儿子,也不可以抢妈妈的专利。
林珺当时就给专利部门寄了申诉信和各类证据,要求驳回专利了。
但为防顾谨知道了生气,她把事情给隐瞒了。
她想等儿子回来以后,找个机会,私底下的,单独的收拾他。
可她忘了,前夫哥既名谨,其人就是个非常谨慎,凡事都会考虑的特别到位的性格,要申请专利,他怎么可能不查过往期刊,不查是否会有重复申请的可能性。
这下倒是林珺害怕了,她说:“他爸,事儿肯定不是小民干的,而且我已经申诉了,专利已经被驳回了。”又说:“你别生气上火的,咱们慢慢跟孩子说。”
顾谨敲桌子:“Mr Daniel, please explain what\'s going on?”
Daniel,顾民的英文名,他爹都用尊称了,要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混蛋一个,林珺花十年心血研发的专利药品,却被他抢先一步申请了专利,就算不是他自己干的又如何,顾民二字总是他自己签的吧?
见儿子还懵着,老父亲再说:“当初出国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男儿十五立父志,一个男人,到了十五岁,他的肩膀就该能承担起家业,你也承诺过,说你会代替我照顾好你妈妈,可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知不知道她从红国回来的时候体重只有84斤,作为一个药研生,你居然还抢注了她的专利?”
专利公告。
顾民。
密密麻麻的方格字,那些字顾民曾经认识,可现在除了顾民二字,剩下的他已经完全不认识了,但专利的意义,作为一个药研专业的学生,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妈妈曾经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还在坚持做临床,进了疗院院,戴着电子追踪器,手不方便的时候还在写论文,顾民好几回去看她,见她手腕都是磨破的,她那么坚持着做出来的医疗成果。
为什么会被人以他的名字被申请成专利?
这是谁干的?
他为什么要那么干?
男孩不知箭从何来,可一支无形的箭,将他这个分明怀着对父母深深感激的心,想要乌鸦反哺,山羊跪乳的儿子,钉在了背父叛母的耻辱柱上。
染着金发的,穿着小老虎花睡衣的大男孩盯着那份期刊,不停的看着,终于,肩膀一滑,溜跪到了地上。
……
而隔着一堵墙,另一边,光膀子的小法典此刻就坐在小姑给他大哥准备的席梦思大床上,脚边摆了几桶油漆,嘴里叼着一支画笔,手上还夹着几支画笔,脸蛋儿上全是油漆,身上也沾满了花花绿绿的油漆。
想一想,画两笔。
再想想,再画几笔。
终于他大功告成,跳下了床,他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画作,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现在,这张床才配给他行走的五十万,汉奸大哥睡!
这不是床,这是一面撞向灵魂的钟,它肯定能敲醒大哥。
第52章 金钱豹
如果不是因为半夏,林珺提前回来了。
如果不是半夏突然想看书,她于是去了书店。
十年研发路,等药品被送到她面前时,她会认为是儿子背叛了她。
即使这是她的亲骨血,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她也会恨他,并赶走他。
她还是爱他的,可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到他。
幸好有半夏,于是那一切都只是假想,而不会发生了。
林珺知道的,儿子只是被蒙蔽了,她得为儿子辩解,她说:“他爸,事不是小民干的。”又说:“顾民,我知道你不识字,肯定不是你干的,跟你爸认个错吧。”
顾民的脑子特别乱,中文,除了顾民二字,别的他已经不会写了,至于注册专利,他怎么可能那么做,他为什么要当一个卑鄙的强盗,还是偷他妈妈?
“才二十岁的孩子,你还没有取得研究生学位,抢注别人的专利,一旦被曝光,你将是药研届的耻辱,这叫盗窃,你是要被判刑,坐牢的。”爸爸声音不高,可仿如洪钟,撞在顾民的脑海中,震的他耳膜作响:“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干的?”
顾民还是想不起来,他依旧是懵的,他一头雾水。
他只会机械的摇头,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顾谨问:“你在什么地方签过自己的名字?”
顾民先否认:“从来没有。”他在国外从来不用汉字,怎么可能随便签名?
林珺其实挺气的,她当然知道这事是曹桂干的。
但小民是傻子吗,怎么能对着自己不认识的文件签字?
男孩举手:“爸,我以父之名起誓,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中文文件上签过字。”
这话,林珺听着都像在撒谎,她怀疑儿子在欺骗她。
可顾谨说:“你个混蛋,在空白的纸上签过名字吧,对方是先拿到签名再打印的文件,而你呢,二十岁的人了,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
这下顾民倒是想起来了,曾经,一场有很多外国人参加的宴会上,曹桂非要他展示一下自己的中文名,那些外国人于神奇的东方方块字特别感兴趣。
尤其是他的名字,有好几个人拿着空白纸,索要过他的签名。
一张张的,顾名在一沓A4纸上,写好多名字。
此时再回想,就是那时候吧,那些纸最后都被打印成了文件?
“应该是有人从我舅妈手里拿走了纸,悄悄注册的,我和我舅妈被卷入了一场阴谋。”天真的小孩总算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和我舅妈被人利用了。”
顾谨掏了国药准字号申请单来,再问:“那你知道正在帮复方半夏胶囊办理国药准字号的名扬公司是谁开的吗?”
小民依旧摇头,显然,他一无所知。
顾谨的声音并不高,甚至都没吵醒酣睡中的半夏,可他的话,足够叫顾民无地自容:“你走前爸爸交待过,你大舅一家的见识,看法并非全对,你要有自己的思想,要辩证的看待这个世界,要懂得思考,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没有思想,没有主见,你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二十岁的男孩,他愿意承认自己被人利用了,但不认为自己没有主见。
顾民说:“爸爸,我不是个没有判断力的人,我只是被蒙蔽了,请您想相信我,我一定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顾谨是个没有证据,就从不随意攻击,质疑任何人的人。
当然,他已经查清了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把所有的证据摆到林珺办公桌上了。
可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自悟。
都二十岁的人了,他马上要出社会了,不能凡事总让父母跟在后面扫屁巴。
但顾民显然还是糊涂的,他说:“爸爸,我因为您而接受了先进的西式教育,我是一个中西合璧的绅士,我马上就回去,跟我舅妈一起,查明事情的真相,给我最爱的妈妈一个交代。”
林珺结舌,心说他还这样糊涂,他爹肯定得发火。
果然,顾谨毫不留情面了,他说:“中西合璧?顾民,真正的西方不是你现在所流露出来的浮夸和轻薄,西方的崛起,是耐于他们的实干和对科技钻研的执著。而你,躲在一个靠在自己的祖国,以各种非法手段发财而移民的,移民者的圈子里,你无知且浅薄,你固步自封,你是一只井底之蛙……”
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法典,恰好听到四个字:井底之蛙。
一看,娃愣住了,他一来就趾高气昂的大哥咋跪在地上?
顾民虽然犯了错,可他是无心的,他还是法典的哥哥,兄弟之间可以吵架,打也没关系,做父母的不用干涉,但不能让他们于骨子里仇恨,或者瞧不起对方。
专利的事林珺肯定得瞒着法典。
她一把拉起顾民:“你也累了,快去睡吧。”又对顾谨说:“今天晚上你就什么都别说了,放着,我来。”终归,还是不想让丈夫骂儿子太狠。
顾民摊手说:“妈妈,真的不是我。”
老父亲和老母亲对视一眼,眼底里皆是失望,都二十的人了,不会思考,除了专业一无所长,这种孩子,用温和的语言,显然是打不醒他的。
法典只听了一半,理解错误:“妈妈,你们该不会说我是只井底之蛙吧。”
顾谨得洗澡,看了看小儿子的脸,问:“你干嘛去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想留下大哥呀,我做了点努力。”像只花猫的法典一脸豪气:“爸,请你相信我,只要大哥看到床,他就会改过自新,幡然悔悟,回头是岸的。”
顾谨拉小儿子进了厕所,给他冲着脑袋,说:“你最近学习态度不错的嘛,都学会用这么多成语了,三个不重样。”
法典很诚实:“这是我进局子时,从局子里学来的。”
脸上的油漆不好清洗,时间长了会造成皮肤过敏的,顾谨准备下楼弄点汽油来给小儿子洗脸,出了厕所,却见餐桌上有只量杯,里面有些不明液体,下面压了一张纸,写着英文,是除油漆的意思。